[近代现代] 恶意修补—— by作者:傅危危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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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意修补 作者:傅危危
  睚眦必报轮椅受×拔鸟无情霸总攻
  顾星烁曾谈过一次恋爱。
  因为恋爱对象非要边骑摩托边接吻,于是……“哐当”一下撞了车。
  可恨的是,他因此双腿残废,余生坠于地狱;
  那人却屁事没有,以至于,8年后竟还意气风发的,出现在当地时政报纸上。
  顾星烁记得特别清楚,车祸后祁淼说的那些话。
  “别小题大做。”
  “玩玩而已。”
  “我还能和一个残废过一生?”
  他的人生被那场短暂的恋爱毁了,他本该自认倒霉,独咽苦果。
  但,谁让始作俑者笑得这么碍眼。
  *
  贪得无厌的前任自己送上门来,岂能让他吃饱喝足就跑。
  真当我是大慈善家?
  祁淼一把掐住顾星烁的脸,问:“爱我吗?”
  前任嘴真硬,答:“爱你妈。”
  “说了不要骂我妈,不长记性,该打。”
  破镜重圆、HE、渣攻贱受、相爱相杀、狗血


第1章 垃圾
  能够重新站起来的事,顾星烁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再一次练习着从轮椅上站起来后,他尝试着往前走动一步。没什么知觉的左腿,在他费尽心力后,终于往前挪出十厘米的距离,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右腿就支撑不住。
  他重重跌倒在地上。
  手掌因为大力的摩擦,褪了皮渗了血,但顾星烁像是毫无疼觉,嘴角依旧上扬着。
  他艰难的挪动软绵无力的下肢,双臂用力撑住轮椅扶手,把自己重新放回轮椅上,坐稳。
  手掌上的血迹软趴趴的躺在轮椅扶手上,他嫌弃的啧下嘴,去客厅的茶几上找到湿纸巾,仔细擦干净。
  把染红的湿巾丢到垃圾桶的前一刻,顾星烁恍然想起来般,才又抽出一张,把自己的手掌顺带也擦了一下。
  翻转过来的手腕内侧,遍布着细微繁密的疤痕,在透窗而来的大好春光里,显得有些刺眼。
  顾星烁仅有的好心情就此一哄而散。
  他扯住连帽开衫的袖子,往下一拉,接着转动轮椅走到角落里的电脑桌旁,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写作。
  现在他不想死了。
  所以要努力赚钱。
  继续复健,以便有朝一日,能够站着去找祁淼。
  然后……然后做什么好呢?
  顾星烁停下打字的手,习惯性把指甲放在牙齿上。
  是先打他一巴掌,还是踹他一脚?或者要不直接带上刀,对着他的心脏直接捅一刀?
  等到所有的指甲都咬秃到甲缝,锥心的疼痛传来,顾星烁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到底,如何报复前男友最好呢?
  看到印着祁淼照片的报纸纯属偶然,毕竟现在没几个年轻人看报纸,更何况他这种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戳章子、完全创造不了任何价值的残废。
  但他所在的垃圾公司,为了骗补贴,非要搞什么“互助互爱,关爱残障人士”的公益(tui~)活动,把他这个肢体残废,和一群性功能障碍,一起关在一个狭小的会议厅里,听一些狗屁不通的心灵毒鸡汤。
  越听越觉得活着多余。
  不然你瞧瞧前排那个化着浓妆的男孩,鼻涕都流进了嘴巴里,非要抱着主持人的大腿,哭喊着“生而为0,我很抱歉”。
  比噪音入耳更悲催的,是顾星烁的古董手机。简直比他的双腿还要废物,就码码字而已,电量“咻”的一下到底,自动关机了。
  但此时离会议结束还有半小时。
  百无聊赖的顾星烁拐着胳膊发了一会儿呆,一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于是他便悄悄挪到轮椅走到旁边的报纸架旁,拿了一沓报纸,看看有什么猎奇故事,可以当作小剧本的灵感。
  在打开第一份报纸时,祁淼的照片就猝不及防的刺进顾星烁眼里。
  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身型颀长,如冷峻松柏,傲然立在新市标广场前。
  同行的各路不知名领导同他站在一起,犹如萤火与月争辉,全都衬托成了矮敦敦和胖乎乎。
  顾星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憋住一口气,凑近一些。
  高清镜头下,那张脸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剑眉薄唇,眼若寒星,黑白色彩的对比下,显得他轮廓更加分明,线条利落。
  加之年纪的沉淀,少年时期常挂在嘴角的恶劣笑容,也被标准微笑取代。
  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真诚而又疏离,犀利却又和善。
  任谁看了都得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青年才俊”。
  但顾星烁肯定夸不出来。
  皮囊仅是皮囊,他完全了解,这张浓墨重彩的皮囊下,住着一个多么恶劣的灵魂。
  想到这里,顾星烁猛然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板上。
  像丢掉一团让人恶心的垃圾。
  如果不是腿废了,他可能还要上前狠狠地踩上那么几脚。
  剩下的时间更难熬了。胸腔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粘稠的淤泥,连呼吸都要耗费最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挨到活动结束,早已不耐的人们开始骚动,有人拉开了窗帘,西斜的夕阳照进来一条暗淡的光,顾星烁顺着望过去,那团报纸,还在脚边静静地看着他。
  1秒,2秒,3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之顾星烁费尽力气,在快要摔倒的前一刻,终于又把那团报纸捡了起来。
  再次打开,他把目光扫过照片,挪向旁边那行硕大的黑体字标题。
  那团淤泥最终被烈火烧透、干涸,“咔嚓”一声,连着他的心一起,碎成满地狼藉。
  「亚心祁淼:我从不后悔,从不回头,更从不认错。」
  呵。
  呵呵。
  呵呵!
  顾星烁气急反笑,握在轮椅把手上的胳膊用力,双腿一蹬,奇迹般,径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他被重力毫不留情的拉扯下来,身体前倾,重重倒下。
  面前的劣质木桌连他过轻的体重都经受不住,如同多米诺骨牌,哗啦啦倒成一片。
  在狭小的会议厅里,在众多错愕的眼神里,顾星烁徒劳的瞪着双眼,如同一条死鱼,黏在脏兮兮的地毯上,半天动弹不得。
  真是狼狈啊。
  顾星烁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无谓的撇撇嘴,做出结论。
  不过他的神色如常,手下的键盘依然打得噼啪作响,似乎那故事的主角不似他一般。
  毕竟这种时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难堪在他残废后,早已如同家常便饭。它只管往你嘴里塞,管你觉得好吃还是难吃,反正最终都只能咽下去。
  这次已经幸运多了,起码喜提废腿焕新的微渺希望。
  双腿残废后最开始的几年里,顾星烁每天都想着怎么去死。但废人就是废人,连死都比别人费劲。
  死不了,也就这么苟且着活了下来,直至渐渐习惯,习惯轮椅,习惯冷眼,习惯嫌恶。
  只是偶尔他会恶作剧般的想,如果能够重新站起来,他一定要和自己的父母去一次海边。
  景色好不好看不重要,但最好足够偏僻,越偏僻越好。
  然后找个四面都没有监控的地方,把轮椅丢在快要涨潮的海边。
  等他们回过神来,浩渺的大海里就只剩下一把破轮椅,孤零零的在海浪里晃荡。
  吓死他们。
  最好再报个警,让警察怀疑他们谋杀他们的废物儿子,然后拉到看守所住个几天。
  想到这里,顾星烁搁在键盘上的指尖猛然停顿。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祁淼,让他有了实施计划的可能性了?
  他兀自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房间荡起一阵阵回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谢他妈啊,谢他让自己变成残废吗?
  最后一个字写完,检查好,发送到鹿呦呦游乐园策划部的邮箱里后,顾星烁伸个懒腰,扭头看向窗外,放松疲劳的眼睛,也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就多余想起那个人,只会浪费时间兼恶心自己。
  暮色已经如约降临,星点的华灯在这个老旧小区里犹如毫无用处的暗淡萤火,除了让摇晃的树影显得更阴森,连地砖之间的错落缝隙都看不清。
  手机上有提示信息,顾星烁看了一眼,转动轮椅出门,去小区大门口拿外卖。
  他现在住着的幸福家园,是已有十几年的老小区。他的邻居们,也大都是些孤寡老人和社会底层。
  物业早就形同虚设,搭棚的、种菜的、乱接线的、当废品站的……乱改乱建多如牛毛,把正常的路都给堵完了,除了熟悉的人,外人进来铁定要走几个死胡同,以至于现在外卖和快递都不送进来了。
  对于别人来讲影响不大,遭殃的人只有顾星烁,为此他多摔了不知道多少跤。
  可又能怎样呢。
  不能怎样。
  他熟练的避开地上接连不断的小坎,转了几个弯到了小区大门口。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这里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像一群正在觅食的苍蝇。
  顾星烁没兴趣探究,他在缺了一个脚的木架子上,找到他已经凉透的外卖。
  往回走时,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大骂,“狗日的……欺人太甚!”
  这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聚集在门口的人们都加大了嗓门,隐约还有尖锐的哭声。
  原本躲在草里的野猫野狗被吓得四处乱串,在昏涩的灯光下,留下一道道四散的黑影。
  但也有例外。
  顾星烁盯着蜷缩在他轮椅边的杂色小土猫,心里默念。
  滚。
  滚开。
  快滚啊。
  小土猫一动不动的昂头望他,脏兮兮的小脸上甚至还带着嘲弄的笑容,似乎在说,“怎么不爽啊?有本事你来踢我啊。”
  一人一猫对峙了十几秒后,顾星烁嘴角轻扬。
  他把手中的外卖盒子打开,手抬起,划出一个抛物线,将之丢进堆满破烂的枯草坪。
  残羹剩饭洒落一地,小土猫一个箭步冲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我赢了。
  绽出一个大大的笑,顾星烁继续滚动轮椅,得意的饿着肚子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高亮!
  本文中所有有关残障人士相关称呼,全属文内角色的自嘲自讽。
  作者半分歧视和不敬都没有!!!
  实在想骂,请骂主角,小作者是无辜的( ̄Д ̄)?


第2章 尖刀
  顾星烁很久没做梦了。
  他讨厌做梦。
  梦里他的双腿正常的长在他身上,能跑能跳,让他不至于嫉妒一只四条腿的小土猫。
  但梦里越是开心,醒来就越是让人烦躁。
  只是今天不一样,梦里的时钟,拨动到他刚坐上轮椅,从医院独自回家那天。
  也是那天,他与祁淼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短暂恋爱。
  经年旧事许久没有回想过,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没想到梦里回放时,还能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日。
  醒来时那时的愤怒和憎恶还塞满他的胸腔,以至于顾星烁得大口深呼吸几次,才有力气爬上轮椅起床。
  洗漱,吃饭,塞进两个蛋黄和一杯牛奶,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等到了门口,顾星烁又停住。
  回屋找到胶带,把从会议厅偷藏回来的,那张印着祁淼照片的报纸,贴在门后的飞镖盘上。
  “咻——”两根钨钢飞镖,精准地、均匀地,定在祁淼上扬的唇角上。
  皲裂的细纹,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强颜欢笑的小丑。
  舒坦多了。
  长舒一口气,顾星烁定定的看着那张脸良久,终于愉快的滚去上班。
  办公室里已经来了人,是在互助互爱会议上涕泗横流的那个小男生,他的新同事徐挽。
  据说他患有勃.起功能障碍,今年被残障人士福利协会安排在这里工作。
  他今天又化了妆,眼皮上、脸上分布着不均匀的红色,一笑起来很像在腌菜缸里泡了半年之久的抹布,显得脏兮兮的。
  但他的神色十分愉悦,不时对着手机娇羞发笑,好像忘了自己曾在会议的最后关头,非要抢过话筒,发表自己此生将要孤独终老的言论。
  人啊,果然是健忘的动物。
  想到这里,顾星烁迟疑的打开手机。
  往下滑动,免打扰里果然有一个未读消息。
  是他妈季春禾发来的,顾星烁那天看到消息提示的弹窗后,先选择无视,然后就忘记回复了。
  季春禾问的是,【周末回来吗?】
  然而今天已经是一个崭新的周一。
  顾星烁关掉消息,随意的点了删除。
  就假装没收到吧。
  反正他回不回消息,回不回家里,根本无所谓,这句询问也不是真想要答案。
  顾星烁跟他父母的关系,也在那场车祸后改变。
  或者说,他的人生,应该从高三的开学典礼之后,就注定会和父母渐行渐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这么决绝。
  顾国永和季春禾在他车祸后的第一年里,大概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在车祸里直接死去。
  那如蛆附骨般的眼神,把对他的失望、厌恶乃至冷眼旁观,写得明明白白。
  以至于让那时候的顾星烁觉得,人间皆艰难,世人皆险恶,连憎恨都难以普及到具体一个人,更枉论,失恋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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