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念咳了声看见一边殷辞比锅底灰还黑的脸色,到底没伸手抱回去,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第一楼的老板?”
“是。”花古月含笑道。
“之前和……”容不念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和之前的我认识?”
“是。”
“花魁的请帖也是你授意的?”
“算是,”说完他又摇摇头,自己先笑出来了,“花魁就是我,何来授意一说?”
“什么?花魁是你?那——”
那现在江子陵见的是谁这句话容不念没问出口,殷辞在一边冷哼了声道:“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承认承认,比你差远了,”花古月挑了下眉,“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这副模样。”
“你……”
“我怎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他们俩不过三句话就掐的模样容不念甚至还有点想笑。
“啊,旧仇旧怨的就先搁搁再说吧,”容不念赶在两人掐架之前开了口,“先说说正经事,第一楼的老板亲自叫我过来总不可能是为了让我听拌嘴的吧?”
“那当然不是,”提到正事,花古月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笑脸,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容不念对面,“容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失忆失的很突然?”
容不念嘶了声:“那倒没有,我师兄和我说这是打架打的。”
“打个屁!”花古月突然一掌劈在了桌上,那张梨木桌晃了晃,好歹没倒,这个举动破坏了他自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优雅姿态,“我跟你说你师兄的鬼话你一句也不要信,整个千机山,整个天玄就数他蔫儿坏了,成天就想黑吃黑,你失忆?你失个屁的忆!他是不是还和你说失忆是因为魂魄受损,神魂不稳?他娘的,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什么事一经他手他就是大善人,欺负你魂魄不全拿你当猴耍!咱们都被他骗了!”
“什、什么?”容不念突然有些迷惑了,他不是魂魄受损吗,什么时候变成魂魄不全了,那不就真的成缺心眼了吗?
“你还不知道?他没和你稍微透露点?!”花古月扭头看了眼殷辞,神色震惊,“你嘴这么严,一句都没说啊?”
“一开始不确定,后来知道了哥哥的身份后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也怕云栖鹤在他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你拉倒吧,放什么是你一个隔绝术解决不了的?我说殷辞啊,你那点小心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啧——还想着骗我?”
殷辞不语,花古月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干脆摆摆手道:“好好好,你是劳心的苦力,大恶人我来做,我来给你揭开你这位云师兄,好掌门的真面目。”
容不念越发迷惑了,但又下意识抗拒花古月的解释:“什么意思?”
“喏,都在这里了,不用谢。”
他眯了眼拿出一面晶镜,脸上露出个狠厉的笑来。
——
从第一楼出来后容不念一直神情恍惚,连子路他们都忘了带走,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殷辞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可能是因为他什么时候都不待见那只花蝴蝶,也可能是因为故人太久没能像今天一样聚在一起了,他一时神魂激荡,居然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79章 众生相
那只花蝴蝶被带回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时魔族的野心初露端倪,经常在界碑边界烧杀抢掠,搅得当地民不聊生,而容不念作为清虚道长的关门弟子已经开始带着各派弟子四处剿魔,三天两头地往山下跑,不见人影,两人明明在一座山上,却连见面都成了难事。
他把花古月带回来之前,殷辞已经很久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那天他打扫庭院时听见新入门的弟子说今日容师兄回来时带了伤,顾不得再把落叶收起就火急火燎跑到了议事厅。结果他攥着那瓶疗伤丹还没跨过门槛就看见几日没见到的哥哥牵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露出的手腕上还有个渗血的牙印。
那是殷辞第一次见到花古月。灵蝶一族向来避世而居,不与外族往来,幼年灵蝶更是寸步不离万花谷,在荒郊野外见到灵蝶实在是件很罕见的事,因此在他赶来之前大厅里已经围了好几层看热闹的人。种族缘故花古月身形比常人更瘦弱,他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破了,外边穿着容不念临时给他的披的便服,看模样不过刚成年,脸色素白不施粉黛,轮廓上有种模糊性别的柔和,只这匆匆一瞥就可以窥见他日后惊心动魄的美貌。
殷辞似乎被钉在了原地,他浑身僵直地立在门厅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脸,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一天容不念会领回来另一个更合心意的人,并且借此撇开他这个累赘,那哥哥他……
他急切地想要去寻找容不念,却在下一个和容不念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殷辞?”
殷辞没有动,容不念看着他皱了下眉,低头想了想才冲他招手道:“殷辞你帮我把他带到后山整理整理吧,我去找师尊通报一声去。”
“好。”
说完这个字,殷辞明显感觉到一边看热闹的目光多了不少。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初到千机山时自己是被顺手救回来的待卖鬼族,世人对他们一族的看法大都一样,不必多言,即便哥哥和云师兄会为他说话,可在外人看来也只是这个小贵族手段了得,攀附上了掌门的得意门生,之前还好些,可随着他慢慢在千机山扎下根,闲言碎语也随之而来,门中弟子不敢在容不念面前嚼舌根,却不会在他面前收敛,当说他是容不念的童养媳,这些话里有不那么难听的,自然也有难以入耳的,更有甚者连带着容不念的坏话一起,说容不念救下殷辞其实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以后名正言顺占个当炉鼎的道侣。
这些殷辞都可以当做没听到,唯独在道侣二字上滋滋咂味,心中暗生欢喜。按理说他在千机山学艺,时至今日一身灵力足以自保,不该这么依恋容不念了,可他在看见那只花蝴蝶后还是发了疯似的害怕,怕新来的家伙站到容不念身边,怕容不念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怕容不念会以此为借口抛弃他。
殷辞嘴里应答着,脚下却没动作,眼神落在容不念的伤口上:“哥哥,你手上了……”
“哦,没事这小家伙儿咬的,戒心忒强了见人就咬,不过现在好点,”容不念不甚在意地甩了下胳膊,拍了下一旁少年的脑袋,“灵蝶珍贵,现在把他放出去就是活靶子,先留几天在说,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万花谷。”
殷辞眼神仍附着在那只手掌上,干巴巴的说道:“哦。”
“嗯?”见殷辞情绪不对,容不念微微顿了下,随即也发觉了看热闹一般的视线来源,别人顾忌他的实力,那些话自然不敢搬到他面前,可自己也并非全然不知,现在看见殷辞的动作,心里更是清清楚楚,他心想别人敢这么说,无非是看殷辞好欺负,要是殷辞有了相应的能力,也不至于被这么污蔑,于是他沉声道:“对了殷辞,之前师兄和我说过有意让你下山历练一番,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了,正巧我手头有东西需要送你,把他带回去之后自己收拾收拾,这两天就准备动身吧。”
言外之意是要殷辞借此立威。其实凭他的地位,殷辞一直待在山上也是可以护住的,但流言伤人他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别人看到殷辞有足以留在千机山上的实力,可惜殷辞没想这么多,满脑子都是哥哥要把它支出去的念头,连他离开都没有察觉。
容不念急着去禀报这次出去缴获的魔族情报,说完便甩剑出了议事厅,也没注意到殷辞还直直地站在那里,
灵蝶也见到了,八卦的中心人物也走了,其余人也也陆陆续续散开了,一时间偌大的议事厅里只剩下花古月和殷辞。殷辞愣愣地看着他身影飘远,无端生出心慌来,生怕容不念会因为这只花蝴蝶不再管自己。殷辞看向花古月的时候对方也正在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瞧自己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整个人都在往后缩。
殷辞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克制住心里的恶劣想法,规规矩矩把人领去客房的,只是到底定力不如现在,前脚把人送过去,后脚他就进了容不念的屋子。
容不念回来时屋里黑灯瞎火的,但他脚不沾地跑了一天,现在只想在床上躺一会儿,不想再费半点灵力弄点亮光出来了,结果就是这一偷懒,他上床的时候直接抱到了一个人,吓得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谁?!”
“是我,哥哥。”
殷辞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低沉,容不念隐约听到了他吸气的声音:“殷辞?你大半夜的不回屋休息,跑我这儿干嘛?做噩梦了?”
这是殷辞刚到千机山留下的习惯,他才逃脱魔爪,每每做了有关之前的梦都吓得半死,后半夜就不敢再睡,没几天就把自己熬的像个被吸干精气的病人,容不念发现后为了让殷辞休息好,告诉他这回一做噩梦就跑到他屋里睡,一直到后来容不念看他不做噩梦了才断了这个习惯。
殷辞还因为还这件事和他闹过脾气,不过生气生的很隐晦。
想起往事,容不念也放松下来,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最后靠着床沿坐下来:“嗯?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害,那个啥,刚知道福禄寿塌房了,好像之前还推荐过她们的歌……
我的错,我收回,大家把之前的推荐忘了吧(虽然可能也没几个人看到),但我只想说她们不值得……
啊,还有一件事,那个,就是……
以后除非必要都不会回评论啦,这也是想了一段时间才决定的,我一开始写文还是蛮喜欢评论的,感觉有互动,有人看文,被肯定的感觉非常好,但是后来我就有点太看重评论的作用了,没有评论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写得出了问题,又或者怎么样,久而久之,有没有评论这件事就成了负担,反倒会负面影响我的心情,然后!我就发现还是单机码字最开心哈哈哈哈
以后应该不会再看长佩的后台消息,所以回复评论就随缘了,大家见谅呀~
第80章 众生相
这个环境似乎给了殷辞莫大的勇气,他从被子里伸手去碰了下容不念:“哥哥,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哪能这么快?”容不念失笑道。
像这样的小伤口其实费点灵力是完全可以好的,但容不念向来不喜欢用灵力做除修炼之外的事,就像现在,他也没用灵力来视物,因此也没看到被子里那具被装饰得很漂亮的身体。他顺着殷辞手心里那点热气捏了捏:“我说今天怎么跑过来了,原来是担心我,还以为你在山上待得高兴早把我忘在脑后了,亏你还有点良心。”
殷辞攥住了他乱动的手指:“我可以让哥哥好得快些,不用疗伤丹,也不需要费灵力。”
“嗯?”容不念是个十足的灵力奴隶,听到不用费灵力终于来了点兴趣,好奇道,“疗伤还能不费灵力?怎么,你在山上又捣鼓什么新鲜玩意了吗?快说说,要是可行我回头就告诉门内其他弟子,这样能省下多少灵力呢……殷辞你干什么?!”
他手落在殷辞的锁骨处,而另一个人的手还在带着他缓慢向下探去。
嫉妒震惊下他嗓子都险些劈了叉,可殷辞抖了下,态度却一反往常的怯懦,硬是抓住了容不念要抽出地手:“替哥哥疗伤。”
只需要这一句,容不念就知道了殷辞说的是什么方法,他猛地甩开殷辞:“你他娘的疯了还是脑子被修青吃了,屁大点伤,你不来都长好了,用得着这样?!”
不论是他还是云栖鹤都明白如果没有遇到他们殷辞过得会是什么日子,那绝不是值得回忆的过往,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在殷辞面前说相关的话,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段日子完全掩盖掉,可殷辞现在反常的做法,无异于揭伤疤。容不念一边震惊,一边又在忍不住想殷辞是不是在他下山的时候受到了欺负,这才病急乱投医。
殷辞被他甩得一趔趄,下意识去够他的手,身上的被子也跟着滑下去,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胳膊:“哥哥!”
“殷辞啊,”容不念听清他声音里的惶恐,叹了口气后又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你——”
他像是容不念肚子里的蛔虫:“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这样做。”
“为什么?”容不念愕然道。
为什么?
殷辞抿着嘴露出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难道要说是因为哥哥带了别人回来,自己害怕被丢出去所以才想拿身体做交换吗?他也想正大光明地说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一番心意说出来也注定是累赘,除了这具有特殊作用的身体,他再没有可以换取待在心上人身边的筹码。
容不念没有等到回答,下一刻殷辞的躯体如蛇般缠了上来。
他现在并不瘦弱,这几年在容不念投喂下身体结实了不少,摸上去不再是皮包骨似的硌手,肚子上还多了层薄薄的肌肉。容不念修的不是无情道,本身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那一套,殷辞搭在他腰间的手力道不大却足够牢固,直箍得他口干舌燥。
“殷辞……”
殷辞抬起头冲他一笑,呼吸间热气喷在他颈间,带起一片粟栗:“哥哥,我可以给你疗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