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我知道,成婚都要见证人的,没问题,这个我可以——”容不念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唠两句:“只是证婚都是要知道新郎新娘名字的,那你是秦春雨吗?”
秦姑动作还是慢吞吞的,抬手的时候露出了十只寸长的黑色指甲指向容不念:“不许、说话,只能、看着。”
“……好好好,我们不说话。”
容不念双手举过头顶,刚准备闭上嘴的时候就看见秦姑把手放下了江子陵的天灵盖上。
旁边不知道又是哪个木偶人送丧似的吹了声凄凄惨惨的唢呐,唢呐声拉得老长,像只夹断尾巴的猫儿,在山洞里还有回音。
容不念:“!!!”
虽然平时他俩都看不上对方,见面就掐,到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子路也慌,情急之下说话就有点不客气:“妖孽放下,不许动我师弟——”
第20章 入世
大约是他们觉得烦,秦姑皱了皱眉,眉心立即出现一道深深的竖纹,指甲凭空又长了一寸。
“啊,那个……”容不念赶紧把子路拦回来,使劲挠了下头,急得语无伦次,“那个什么,这个人不能和你成亲的!”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安安静静悬在半空的的烛台一下就指到了他们面前。
这蜡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亮不热,容不念还能感受到烛火上的寒气,几乎要把人冻住。
子路站的笔直,盯着一身喜服端站在石台上的秦姑,一手握着剑鞘在心里估计她的修为。
秦姑歪着头,声音跟吞了碎石碴子一样:“你们要拦我?”
“是!”
子路往前走了一步,答的铿锵有力,说完就被秦姑冻住了。
碎冰随着子路脚底往上爬,一会儿就爬到了肩上。
容不念:“……”
不行,这么下去他们就别想再出去了。
“那个,姑娘听我解释——”他一把把子路拽回来,“我们不是有意妨碍姑娘,实在是您找错了人,我们怕您一失足成千古恨,酿成大错,不得已才阻拦的。”
“找错、了人?”
“是,是找错了人。”
秦姑看了看他们,又转头看了眼江子陵:“不可能,生辰八字都对的上,他就是我夫君。”
这些话开了头就好往下编了,容不念趁热打铁道:“听姑娘说的像是与秦家有恩怨?”
“嗯。”
“那姑娘的夫君可是秦安?”
秦姑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是他。”
“那就对了,”容不念一拍手,“据我所知现下姑娘身边的是我朋友,姓江名唯字子陵,祖上往上数三代都和秦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半月前才大老远从千机山上下来,又哪里和姑娘来的恩怨呢?”
容不念向来忽悠起人来很有一手,跟别说现在是“据理力争”了。
秦姑现在脑子明显有点不太灵光,听了他的话大半天才偏了下头,脸上神色也松懈下来:“姓江?”
“对对对,姓江,姑娘不行还可以让他自验身份。”
自验就是修士拿滴自己的血,施个简单的回溯之术,别说身份了,连祖坟在哪里都能扒出来,是个认证身份的好办法。
只是前提得是施术之人自己愿意,且对自己身份清清楚楚的。
……
秦姑还在垂头想这个办法的可行度,下一刻就被人按住了命门。
“别动。”殷辞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秦姑身后,他三指按在秦姑的手腕处,看起来轻轻巧巧的。
秦姑厉声道:“你们骗我!”
再抬头时她眼睛已经变成了血色,那颜色像是要顺着脸颊流下来。
子路没被吓到,但这会儿只剩下嘴能动:“没想骗你,只是为了自保。”
秦姑被制住,子路还被冻着,周遭的几十个木偶人也一下没了动作,殷辞站在石台上看着容不念,目光如炬。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婴孩手臂长的龙凤花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燃到了大金色的“囍”字上,歪歪扭扭的挂在烛身上。
那个快被烧秃了的囍字配上垂下来的烛泪,活像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蜡人。
容不念:“……”
殷辞确实制住了秦姑,可容不念也不知道殷辞现在还有没有余力。
眼下他没功夫再和眼前的蜡烛耗了,干脆从袋里掏了掏,把还没捂热乎的缚妖绳拿在手里扬声问殷辞:“怎么样,可以破结界吗?”
“你……”殷辞没回答他,牙冠咬得死紧,就那么盯着秦姑不放,眼底一片殷红,目光如刀,她被攥着的手腕处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他看着都怕殷辞再用力些就把秦春雨的手腕捏碎了,有那么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殷辞是想生把秦姑给剖开的。
秦姑也怪,被捏成这样愣是一声没吭。
“……殷辞?”
似乎是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殷辞猛的回神,他眼眶还是红的,呆呆扭头地看了容不念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
“嗯。”
看到殷辞点头,容不念心里有了谱,拿着绳子径直走过去捆住了秦姑,说来也怪,他看见殷辞下意识就觉得很靠谱,没想到真要配合时也很合心意。
这下殷辞终于腾出手去帮子路。
刚才殷辞上手的时候直接捏着她的手腕,差点忘儿把她腕骨捏碎,这会儿容不念一来就捆了她两圈,差点儿没把肺给勒出来。
秦姑先后被这俩人接手,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由煞白变得铁青,敷了满脸的粉都盖不住。
可惜容不念现在一心都在被捆的人身上,没顾得上看姑娘脸色。
江子陵就站在秦姑旁边,红通通的吉服穿在身上,脸上还有不知道打哪里擦的白粉,中间是两坨红脸蛋,这么站着和其余那些木偶人毫无区别。
他试探着江子陵眼前挥了下手,对方意料之中的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子路已经没事了,活蹦乱跳的,看起来载三个人不成问题,容不念叹了口气,准备先把人扛走再说。
结果他刚准备把江子陵扶下去,一扭头就看见秦姑望着江子陵流出两行血泪来,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容不念脚步跟着一顿。
这么一迟疑,他的的脚步就没迈出去,旁边的江子陵双眼紧闭呕出一口血。
“你干了什么。”
这回他语气里已经没了疑问。
秦姑只是不能动,但还可以说话,这会儿她脑子再怎么不灵光也知道自己栽了,于是她看着眼前的殷辞,语气平直:“少年郎,我劝你不要动他,他中了我的缘劫,我现在和他同心同命,他能不能活,全凭我一人心意。”
“你!”
容不念看见殷辞不着痕迹地冲他摇摇头,心里一沉。
人活一世总有不如意,要是平白受了冤屈或是不公就或多或少会产生些怨念,可控范围之内的,那叫因果,要是太多就会干预到转世,变成缘劫。
在鬼物手中,这是是利器。
容不念心知不能冲动,于是抢行压住情绪,“你也明白这样要挟,双方都得不了好的,我们也没有得罪你,为何不能放过他呢?”
秦姑讥笑一声,“呵,我也没有得罪谁,为何他们不能放过我呢?”
“他们?”
“对,我平白蒙冤,受尽折磨,心有执念,死后一缕冤魂不散,修成鬼灵,自然要回来寻仇。”
“但是你被沉塘——”
“不,”秦姑黑漆漆的眼珠子转过来,打断容不念,“我不是因沉塘而死的。”
“什么?”容不念一愣,“你不是秦春雨吗?”
“秦春雨……我是啊,”秦春雨看着他露出了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来,“我就是那个人人都觉得应该沉塘而死的秦家少夫人。”
容不念心里一动,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怎么才能放了江子陵?”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秦家为什么害我,明明我们……”
容不念:“……”
这话说的,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这时子路终于解了冻,闻言扶着腰站起来,暴躁的问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找人。”
“什么人,你夫君秦安?”容不念扫了一眼旁边穿着吉服的江子陵,心下有了数。
“对,”秦春雨抬了下眼皮,说话又开始磕磕巴巴,“你们、去厌岭镇、只有三天,这三天、他得、留下。”
容不念咬咬牙,“好,三天就三天,三天我们帮你找到人,但到时候你得放了江子陵,解了他身上的缘劫——”
秦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定定地说道:“好,我信你。”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我回来了!!!终于!
我又修了修之前的文,把之前不太通顺的地方改了下,还加完善了下设定,所以到这里会有种剧情重复的感觉,其实不是?大概两章之后就是新剧情啦,没耐心的可以直接看后面的新剧情!
其实之前也没想到能坑大半年……
总之谢谢还有小可爱等着我,完结之前不会断更了,喜欢的话就多喂海星多评论吧!
爱你们′???`
第21章 入世
秦姑看起来各方面都不太灵活,但好在说话算话,事情定下来之后不仅主动破除了结界,还一条龙服务把他们送到了厌岭镇上。
要不是立场不太一致,容不念都想给她伸大拇指。
无他,秦姑实在是个勤勤恳恳,踏实负责的甲方。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放亮了,容不念一路上还在念叨着早点应该吃点什么,也不知道镇子上好吃的东西多不多,仿佛除了吃就没没什么可惦记的了,听的子路直摇头。
他这位小师叔还这么遇事不往心里搁,这才多长时间,就全然忘记了刚被秦姑抓住的窘境。
想到这儿他又不着痕迹的瞥了旁边一眼,殷辞看起来十六七岁,要比容不念要矮半头,这时候跟在容不念左边。容不念问什么话他就答什么,容不念不问问题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走路听着他说,时不时的嗯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至少就这么看起来,两人悠闲地就像是自家哥哥带着弟弟出来游山玩水一样。
子路手指在佩剑上敲了敲,殷辞站的地方是个很好防御的位置,遇到了什么很容易把人护在身后,不管怎么说,这人现在对他们没什么恶意,暂时先这样吧,大不了他多注意些。
子路刚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殷辞就不经意的偏了偏头,目光随意扫过子路紧握佩剑的手,又立刻收回来,继续和容不念说话。
等到了镇上他们才发现,这一夜不仅是他们过得不好,恐怕镇上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整夜。
也不知道镇民是这个时候终于觉得直接沉塘确实不太厚道还是怕秦姑化身鬼怪之后来残害无辜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一盆纸钱,旁边还立着一只白色的灯笼。晨风一吹,纸钱就纷纷扬扬的被刮了一地。容不念他们三个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刚才还兴致满满商量着要吃什么,现在被满大街的纸钱迎头兜面吹了一身,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殷辞:“……”
子路:“……”
容不念:“……要不咱们先去秦家?”
剩下两个人都没异议,于是三人直接一路问路问到了秦府门口。
秦家是大户,房屋自然瞩目,厌岭镇本来也不大,因此他们站在路口的牌坊边一瞧就看见了前面秦家比旁人高处一截的屋檐。
只是子路看着看着就嘶了一声。
容不念回头看他:“怎么了?”
“这个位置……”子路皱着眉,随意比划了下,“这个牌坊简直和秦家就是正对着,普通人没太多讲究,但是也大都知道门不对门,按理说牌坊也算门的一种,秦家好歹也算是大户,不应该在这上面出错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就有鬼,看看再说吧。”容不念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声,拉着殷辞就往前走。
大概是秦姑给他们的阴影太大了,扣门扣了有一刻钟,外加容不念毫无形象的嚎了一嗓子才有人出来开门。
下人出来开门的时候哆哆嗦嗦的,说话都漏风:“妖,妖……怪?”
门口只押开一条缝,只能看见门里有一只眼睛上下打量他们。
“青天白日的什么妖怪,”容不念听见这话眉毛挑的老高,凑近那条门缝,“再说了,哪家的妖怪能长得像我这么玉树临风?”
下人:“……”
子路:“……”
子路还没能完全习惯这个经常语出惊人的小师叔,听见这话一口气差点儿没顺上来,师叔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子路和门内的下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容不念又去追寻别人的答案,“殷辞,你说呢?”
“对,”忽然被点名的殷辞抿着嘴笑了下,显得特别真诚:“哥哥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妖怪。”
“我就说嘛,你们都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容不念往前俯身,和门里那只滴溜溜转的眼睛对上了,“嚯,别琢磨了,我们——来帮你们的,和昨天帮忙结果被掳走那个废物是一波的,和秦姑交了次手,过来看看情况。”
他说话还没忘记要“诋毁”江子陵。
“哦哦哦!”他这么说,门后边的人就知道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几位仙长稍等一下,待我通报一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