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入梦——七里红妆
七里红妆  发于:2012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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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等我治好你的病,我们就住在这里,你往后便再不离开我了,好不好?”

容洛失神地望着他的眼睛,到现在才蓦地发现,除了他,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一无所有。

而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从年幼到现在,一直不离不弃。

原来他早就已经离不开他了,即便真的离开,又能去往哪里?

第二十四章

那日半夜里,容洛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忽觉肩处一凉,盖在身上的被子随即被掀开了一角。

因为睡前刚服下发散的药,容洛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虽然心里明白定是慕浮笙回来了,却也没有去理。

睡梦中感觉身侧的床铺往下陷了一分,似是对方小心钻进了被窝躺了下来,却是有些挤了。

容洛于是迷迷糊糊地往里侧挪了一挪。

谁知才刚这么一挪,身边的那人便紧接着挨了过来。

容洛只得又往里侧挪,对方却再又挨过来。

再挪,再挨。

直至最后被紧紧地逼至了墙角,容洛终于有些恼了,伸手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来:“慕浮笙,你挤着我……唔……”

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嘴角就蓦地被吻住。

一双被窗外月色映的发亮的深紫色眼睛,距离自己脸颊不过小半寸距离,里头还夹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容洛的睡意顿时消了大半,连忙伸手一把将他推开,气恼地道:“你怎的越来越不要脸?”

慕浮笙轻扬眉梢,倾身过来搂住他,放低声音贴在他的耳侧:“哪里不要脸?”

容洛被他压到墙角,二人越发贴得紧紧,连呼出的气息都在彼此共享。

这暧昧的姿势使得容洛一瞬脸如火烧,急急地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别闹了,我要睡觉。”说完一侧身又要重新躺下

慕浮笙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小洛,你先别睡。”

又被搅了好梦又被占了便宜,容洛一时很没好气:“你到底要干嘛?”

慕浮笙和声问他:“过两日我们就会回医馆去,你且想想在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想去想玩的地方?”

容洛怔了怔:“为什么这就要走了?”

慕浮笙道:“这里总归条件有限,不是用来看病的地方。”

这两天传闻闹得越来越厉害,许多纯粹只是患了伤寒烧热的病人也纷纷前来慕宅看病就诊。

眼见近来登门的人越来越多,慕家上下根本张罗不过来,就连慕家夫妇也有好些天安生不得。

慕浮笙早先便曾想过要带着人回医馆去。然而从他带着容洛回来到现在,不过就那么短短几天时间,突然说是要走,父

母定然不同意。

慕沉卿此前才知容洛生病的消息,心中十分为他担忧,只唯恐他们这一走就再看不见容洛。慕浮笙知他心事,几次在他

面前欲要提起此事,没奈何都被他狠狠瞪了回去,

可是寻方治病一事急如星火,多一刻都耽误不得,若是强要留在这里,确实多有不便。

容洛垂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明天就帮你去同伯父说说,也许他会听我的。”

慕浮笙本就是这意思,闻言只是“嗯”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良久,忽然道:“你可是舍不得走?”

容洛不语,不觉又抬头往窗外瞧了一眼。

才刚刚找失而复得一个家,这么快就要离开,也不知往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不不,慕浮笙一定会将他治好。

想到这里,容洛忙摇了摇头,重新掀开被子躺了回去,伸手扯了扯他:“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神情分明那样不舍,到底也没说出任何一句诸如想要多留一会儿的话。

慕浮笙顺着在他身旁躺下来,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

待容洛呼吸渐匀入得梦中,他方才轻声叹出一口气来:“小洛,你怎的总这样乖巧,这叫我怎么办才好?”

谁知到了第二日,还没等容洛来得及去找慕沉卿将回馆的事情说明,便有一名衣着讲究,仆从模样的人来到慕家,自称

是燕王爷府上的人。

彼时慕浮笙正在前院忙着收拾资料整理东西,听到消息后有些意外,忙起身前去迎接。

那人见到慕浮笙,当先恭谨地向他行了一礼:“慕公子。”

慕浮笙连忙伸手扶住他:“姚青客气,我不是你的上部,不需对我行礼。”

“不不,慕公子对我们郡主有再世之恩,对你行礼是应当的。”

慕浮笙有些无奈,便不再同他说这个,转了话锋道:“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那名叫姚青的人眉目端秀一脸正气,笑起来的模样有些腼腆,行事却是刻板之中透着一分呆相,他听闻此言,忙忙低头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逐字逐句地开始念: “王爷说,请慕公子与容洛于今日之前务必抽空到我们王府走一趟。”

慕浮笙听见容洛的名字,略微有些意外,却是很快平静下来,对他道:“我知道了。”说完转身走到桌边,抽出一张条

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姚青。

姚青接过看了看,收起条子:“慕公子,既然话已带到,姚青这还有事,就先走了。”

慕浮笙点了点头,提步欲要送他。

姚青忽地转过头来:“慕公子止步,王爷之前嘱咐过,不需劳烦慕公子送我出门。”

慕浮笙淡淡一笑,停下脚步。

辞夕衍正在旁边给病人探脉,一时被眼前这情景搅得有些糊涂,待那姚青离开,连忙问:“师父,他是谁?”

慕浮笙言简意赅:“燕王爷的侍从。”

“您给他写了什么?”

慕浮笙笑了笑:“我给他写‘慕公子说,口信已收到,傍晚定携容洛前去王府拜访’。”

辞夕衍瞠目结舌:“我怎么觉得那个姚青有点愣啊。”

阿采在旁边喷笑出声:“什么叫做有点愣,他分明就是个二愣子。”

慕浮笙看了他一眼。

阿采立刻收住了笑声,随即只觉手间忽地一沉,却是慕浮笙将大堆的病册资料塞到了他的手上:“我们明日就要动身回

医馆,你速将这些病册整理归类妥当,到时候全部带上。”

才逮着机会偷个懒,居然又领到这么大堆的事情,阿采欲哭无泪:“公子……”

慕浮笙没有理他,眉心似隐有忧色,一转身往自己屋子那边走去:“我先找容洛一起去王府一趟,晚上可能不在,你们

记得做完事情就早点回家,”顿了顿,又道, “不要留在这儿吃晚饭。”

辞夕衍闻言立刻哀号出声:“不要啊,师父你好绝情!”

到了王府门口,姚青早在外面等着。

慕浮笙扶着容洛下了马车。

姚青忙走上前来,先对慕浮笙行了一礼:“慕公子来了。”

慕浮笙点了点头。

姚青又转头面向一旁的容洛:“你就是容洛?”

容洛忙忙称是。

先前听慕浮笙说燕王爷居然派人请自己去王府做客,容洛心中很有一些忐忑。

他曾见识过安南王府门口的浩大守卫排场,只觉贵胄府邸的守卫理当都一样森严,现瞧着眼前来迎门的人一脸正气,行

事又是如此谨慎,心中丝毫不敢怠慢。

姚青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低头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又抬头将容洛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点头道:“二位请随我

来。”

容洛这才察觉其言行举止很有一些奇怪,忍不住悄悄地探头往他手中捏着的纸条上瞥了一眼。

隐约看见那条子上面写着诸如“容洛,年约十八”、“五尺一寸”、“秀眉大眼,脸上无痣”之类的字词,容洛十分诧

异,转头小声地问慕浮笙:“他刚刚这是在盘查我么?”

慕浮笙无奈笑了一笑:“他一向都是如此。”并揉揉他的头发示意他不需在意。

燕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出生时被圣上册封为刘阳郡主。

因其聪明伶俐,很受燕王爷的疼爱。

去年年初的时候,郡主不幸染上疾病,燕王爷为此请来宫中御医,想尽几多办法为郡主治病,却都不见什么显着效果,

后来无意在民间听说了慕浮笙的名字,便请他过来看了一看。

慕浮笙果然不负所望,前后统共花了三月时间,便将郡主的病治好。

燕王爷当即大悦,欲要赏其黄金百两,慕浮笙拒不肯收。

燕王爷见他施恩不图报,行事为人又不卑不吭很有一番气节,心中十分赞赏,立刻提笔挥就“妙手回春”四个字,并命

人做成牌匾送给慕浮笙以作谢礼,往后亦常常请他来府中做客。

如此若撇开身份差距不说,二人之间也算是有了一分特殊的情谊。

二人来到前堂门口,姚青当先进去通报了一声。

燕王爷正端正坐在上首喝茶,转头见他们来了,抬手示意他们自己找地方坐。

落座后,容洛偷偷看了他一眼,本以为这燕王爷应当是个长着长须大腹便便的中男子,见了他之后才发现竟是意外地年

轻。从旁处角度看去,他的身材高大,五官俊雅,气质雍容,确实很有一副王爷的样子。

待他们坐定,燕王爷放下茶盏,转头先看了看容洛,问他:“你就是容洛?”

容洛闻言,连忙站起来,正要行礼,却见燕王爷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免了免了,坐着吧,随意就好。”

容洛于是又坐了回去。

燕王爷接着请人上茶。

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杯,容洛掀开盖子轻缀了一口,发现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王爷真有容人之量。

“哦?”燕王爷对他这话颇感兴趣,扬眉问,“怎么说?”

容洛放下茶杯,谨慎地道:“容洛虽不懂规矩,却也知道平民见了皇室宗亲理当要行大礼,但是先前我们进来时,王爷

并未要我们行礼,而是直接让我们自己寻地方坐下了,显是并不计较这些繁复礼节。再者,容洛尚有病在身,王爷却还

愿意请容洛喝茶,这不是有容人之量是什么?”

燕王爷听后抚掌:“有意思,有意思!”又问他,“本王听说,你在外头已经同安南老儿家那小子打了好几架了?”

容洛闻言一怔:“王爷如何得知?”

燕王爷“哈哈”大笑起来:“本王自然什么都知道,”说罢转头对慕浮笙道,“前几日安南老儿来找本王诉苦,说慕家

医馆的公子忒是胆大,曾接连好几次来他府上寻他老头子的麻烦,我就说你慕浮笙几时竟有了那么大的脾气,却原来是

为了这样一个宝贝。”

容洛面上一红。

燕王爷又问容洛:“安南世子从你处拿走的那些钱都讨回来了没?”

不想他竟然连这都知道,容洛有些诧异,正想说话,却听慕浮笙在一旁道:“幸得安南王爷宽宏,已着人将小洛的钱全

数送回。”

容洛大吃一惊,蓦地抬头朝慕浮笙看去。

燕王爷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对容洛蔼声道:“往后安南老儿家的那臭小子若要再欺负你,本王给你撑腰。”

容洛腆然道了一声:“多谢王爷关心。”

心中却想着自己的那些钱几时已被慕浮笙讨要回来了,他竟全然没有同自己提起过,也不知道将钱还给自己。

又说了会儿闲话,燕王爷方才道:“慕浮笙,你可知本王今日找你来,所谓何事?”

慕浮笙笑了笑:“王爷素来仁爱忧民,定是为了近来城里流传的疾病一事。”

燕王爷感叹:“果然是心如明镜,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言罢收起玩笑表情,坐直身子对他道,“你既了解,那么理当

知道这其中分寸。”

“王爷请指教。”

燕王爷一边淡淡看了他一眼:“中州乃是天子脚下,但凡一件极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引出轩然大波。如今陈公状告冯季柳

一事近来在民间闹得人心惶惶,就连圣上亦是十分关注,曾经多次寻人过问此事。眼下许多人都选择明哲保身,身为医

者,凡做事之前必定要经过再三考量,你慕浮笙今天既然决定要当出头之鸟,可曾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慕浮笙恭谨道:“王爷之担忧,慕浮笙心了,自有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燕王爷眸中现出一丝厉色:“别这么急着扛担子。这病你若治得好,我保你享尽一世荣华,你若是治不好……前有冯季

柳为例,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

这话容洛听得心惊胆跳。

他先前只想到流言斐短,却从前没有想过这小小一个疾病,竟然会牵扯到这样繁杂的利害关系。

如今燕王爷这言下之意,分明便是成者名利双收,不成人头落地!

容洛想到这里,经不住脸色刹白,抬眼瞧了瞧慕浮笙,却见他一脸镇定之色,垂着头道:“多谢王爷提点。”

燕王爷静看他良久,忽地又“哈哈”笑了起来:“慕浮笙,我相信你有这本事。”

第二十五章

二人被燕王爷留在王府用了顿晚膳,又零碎说了好些闲话,方才告辞离开。

走在路上,容洛脑海中想起此前燕王爷同慕浮笙说的那些话,他本想仔细地问一问慕浮笙,但到底没办法开口。

他分明是个有思量的人,那些后果,又岂不会周全地考虑进去?

那又为何坚持要这么做?

容洛只怕这答案太沉重,自己尚且不能接受,越发不敢往深处去想。

还是算了吧,既然说了要信他,必是要全然地相信了才好。

二人出了厅堂,正在回廊上走着,身旁的慕浮笙似无意瞧见什么,脚步忽地一顿,展眉朝回廊外唤了一声:“郡主?”

郡主?

刘阳郡主?

容洛忙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回廊外的小院子里一片灯光敞亮,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群小婢的簇拥下,蹲在一颗

玉兰花树下捣弄泥巴。

听见有人唤她,小郡主忙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看见慕浮笙,飞快地丢下手中的东西奔过来,身上不知哪儿来的铃

铛“铃铃”地一路响。

这小丫头约莫只有三四岁的模样,精致的齐眉刘海,双颊红扑扑地似苹果,一身精致的绣襦小裙子更衬得她肤色宛如瓷

器般通透。

才至近前,小郡主便一把拽住了慕浮笙的衣角,嘴里脆脆地喊:“慕浮笙!慕浮笙!”

慕浮笙无奈地笑了笑,蹲下身来,伸出手将她抱起。

小郡主搂着慕浮笙的脖子一阵“咯咯”地笑,随即撅起嘴巴“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容洛皱了皱眉,咳嗽一声,转头望向别处。

小郡主听见响动,忙从慕浮笙肩处探出头来:“这是谁呀?”

慕浮笙转过身来,笑着对她道:“这是容洛。”

小郡主眨巴着水润的眼睛歪头看了看容洛,又看看慕浮笙,语出惊人:“你以后会娶他吗?”

这小丫头真不得了,容洛听得脸上阵红阵白,哪只慕浮笙却在一旁笑看了容洛一眼,嘴上回答:“会的。”

容洛越发涨红了脸,忍不住小声地道:“你怎的又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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