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 下+番外——克里斯的迷梦
克里斯的迷梦  发于:2012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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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墨清的脸色顿时阴冷至极,他这辈子除了兽的事以外,最恨的就是被人调戏!

“你的“很多”还真少。”清楼哼哼了一声,显得很不以为然。

“夕阳。我只要看夕阳。”

“夕阳?”墨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要求还真……怪。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之後,墨清才仔细收好这几天片刻不离身的银鸟及小巧鸟笼起身向前一步立於牢门前,示意狱卒开门。

当清楼低头避开横杆走出牢门时,双手仍被绳索绑缚於身後的他表现得格外安份——假如忽视他站在一旁对墨清勾起的那种嘲讽笑容的话。

“你真的很痴情。”清楼跟著皇帝队伍边走边对为首者说:“还很纯情。”

可惜,他最怕碰这种人。碰了一个就注定这辈子跟他没完没了。

“……朕会将这视为赞美。”虽然从眼前这人口中说出来尽是讽刺的意味。

墨清挥了下左袖让刚出天牢大门的护卫队伍往皇宫後方景山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并不排斥让清楼与自己的距离仅有数步远,也不认为需要特别防备。

反正对方双手被缚,他还比较担心他又起了逃跑的念头。

“我还以为皇帝出外都有人用轿子扛。”“怎麽你就那麽寒酸?”虽然清楼话里满是这样的意味,不过看向墨清的视线却颇有兴致。

教科书里的君皇肖像画老画得人不人、鬼不鬼,眼前这本尊倒养眼得很。

“待在轿子里反而死得快,你信吗?”

墨清轻笑了下,夜色长发因半倾的容貌而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当他转回头正视前方时,身著十二纹章龙袍的修长背影令清楼意义不明地哼了声。

对比自己身上现代才具有的衬衫,他们两个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

抵达景山时已是日暮时分,清楼鸟瞰著整个笼罩在橘红光芒之中的偌大皇城及远山近林,脑海浮现的却依然是熟悉的窗外馀晖,和一个老是拿著画布不作画、只会目不转睛盯著自己看的小鬼。

……真的很烦人。

“我的手机能还我了吧?”清楼突然开口说道。

墨清看了他一眼,旋即下令让一名侍卫回宫去将东西取来。最後送回清楼手中的是除了那只银鸟外所有从自己身上被搜走的东西,侍卫也同时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束缚。

在皮夹、证件等物品中翻了下,清楼便一一将那些放回身上,只留一只毫无讯号的手机在手中,啪地一声掀开金属盖便将手机拿高将打开的拍照镜头对准眼前的古代君皇。

“你想过你的模样会流传千年吗?”

清楼看著和萤幕重叠的背光侧影随口问著,原先对陌生机器有些警戒的墨清这才转为讶异,接著露出苦涩的笑。

“如果能等到爱的人重获视物的能力,即使必须历经他轮回转世,我也会用尽方法让自己的模样流传下去。”

只为了让他看见?清楼挑了下眉,十分乾脆地啪嚓一声照下了永远。

“那东西给我。”

清楼指了下墨清手中的银鸟及金铜鸟笼,後者迟疑了会才将其递至他伸出的手中,前者倒未及他那麽害怕一旦失败爱人就可能回不来的後果,直接打开笼门就将银鸟放回横竿上。

只见银制的鸟儿顿时如活物一般在狭小笼内振翅歌唱,停止後猛然发出的耀眼光芒便在一瞬之间自手心渗入持拿者体内。

清楼看著自己逐渐透明的手不自觉地哼笑了声,他将回归平静的鸟笼随性放置於凉亭石桌上,拿出手机递向墨清的方向。

“这东西给你。”

墨清盯著他思考了好一会,确定他的确快消失後,最终在敌不过对那玩意的好奇心趋使下走近,然而指尖不过才刚触碰到金属表面,整个人就被猛然拉进凉亭。

“——!”

面对被迫坐在石椅上、还有个同性压住自己的姿势,墨清脸都黑了,他二话不说就倏地抡起拳头挥向对方的左颊,却旋即悲惨地发现自己的攻击只能自半透明的微光身影中挥空。

而那压住自己的该死家伙竟然还能好整以暇地撩著自己的头发玩!

“这真是个好东西。”清楼意有所指地低声笑著。

“要不是会惹某个家伙哭得很烦人,你真的很对我的味。”

清楼调戏似地低头吻了下手中如绢发丝,满意地看见身下男人那铁青的脸色後,最後只恶劣地勾起意味深厚的笑。

“再见。”

毫不拖泥带水的深沉嗓音随著稍纵即逝的点点萤火逐渐化为虚空,失去压力的墨清仍瞪著空无一物的前方好一会,才正要挪动身子就因半空中突然凝聚的萤火而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等到那微弱的点点萤火渐渐勾勒出熟悉轮廓的瞬间,墨清立即惊得急忙伸出双手向前接住被抛下来的人。

“兽!”

有些手忙脚乱地四处察看兽全身,确认他只是睡著了之後墨清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虽然兽身上也穿著陌生、和那人相似的服装,代表著他也去了另一个世界,不过……没事地回来就好了。

将兽抱起来後才注意到某人遗留在石桌上的东西的墨清,小心地让熟睡的兽倚著自己後,才空出一手去拿那只手机。

然而在他还来不及细看的情况下,那小小的萤幕闪了闪电力即将耗尽的红光便瞬间化为一片漆黑,之後无论他再怎麽都按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墨清不禁皱紧了眉,最後放弃地将这完全不晓得做什麽用的东西收进衣襟,准备带兽回寝宫时,他依然忍不住抱怨著。

“这到底是什麽东西……”

61

“主上,药师来了。”

一名右侧腰间系了叮叮当当无数小刀暗器的青年突然从水中树倒影里冒出,嘻皮笑脸地悠閒走上地面,除了向正在後山指导新成员武艺的兽报备外,还不忘和他身後的绝默打招呼。

“老大,笑一个嘛。”

绝默一如往常用面无表情回应他,兽倒毫不吝啬地给了青年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

“用不著客气。”青年拨了拨根本没沾染到水气的靛蓝短发,蓦然被兽颈子上的白色绷带吸引注意力,不禁好奇地倾身边看边问。

“主上,你受伤了?”

他记得自己半年多前刚到“玄楼”时他们的主上只有右手缠著绷带,怎麽最近不过才出去一阵子,完成任务回来主上身上的绷带就又多了?

兽僵了下,再度划开的笑却淡了许多:“没有。”

绝默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从一年前凝聚所有无籍刺客、到百姓为这个专铲奸除恶的组织赋予与皇姓墨相近的玄楼之名,兽不仅赢得了天下的尊重,精通武学、疗伤治病甚至制毒解毒,无所不能却又温和待人的形象更获得了玄楼成员的忠诚不二。

兽接下这重担後所做的,早已远远超越绝默当初期望他做到的。原本他只因为兽是连结所有刺客的唯一共同点,才兴起将他拉来当首领的念头。

但是兽……的确做得无可挑剔。

然而现在,他们主上的身体却在逐日崩坏。在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情的状况下。

“该走了。”

绝默语带不容拒绝的强迫,低声向兽说道。後者微皱了下眉,想起幸好还有来通报的青年在这,向他交代要带领两位新人去熟悉错综复杂的後山环境後,才放心地和绝默走入通往玄楼内部的石道之中。

青年一手叉腰,姿态慵懒轻松地吹著不成调的口哨,直到主上和“老大”消失於视线外後,他才转身以堪称爽朗的笑容对两位新成员问道。

“嗨,觉得我们主上怎麽样?”

其中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直言不讳地说:“比想像中的年轻太多了,而且,“接不接任务全凭对不对得起自己,他不会多管”是什麽意思?我还以为玄楼会更严谨!”

以一个快速崛起的组织来说,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另一名豔丽、脸上却有一道触目疤痕的女子则抚唇轻笑。

“他是幌子吧?我怎麽感觉另一位比较像主上。”

听见这番话後,身为资深的玄楼成员,青年仍面不改色地嘻笑著,甚至同意似地点了点头。

“两位说话真是一针见血啊。”

可惜这在玄楼里,是禁语——组织的约束力并非只能来自领导者一人,最有效的是来自整个团体的意识形态。

青年抬头看了看灿烂无比的蓝天白云,伸展了下身子,才对两位年龄上的长辈说道。

“那就让在下带两位逛逛玄楼著名的古林山吧。”

他踏著从容的步伐进入幽深的森林之中,腰际不断叮当作响的悦耳金属声回盪於林间,当青年的身影开始在繁茂树叶中透进的光影间忽隐忽现时,原先看轻他的两人这才感觉有异。

“喂,你……”

不过就在男人开口的那一瞬间,青年呎尺前的背影便倏地凭空消失,就如他当初忽然从水面倒影出现那样地无声无息,整片偌大的苍天古林顿时只剩叮叮当当的金属声从四周响起。

尔後,那悦耳、足以迷惑人心的声响在幽暗密林中,成了两名迷途者恍若永世的恶梦。

兽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忍不住皱起眉宇聆听著远方通道外的叮当声。

“之里又在捉弄人了?”

绝默当然不会回答兽。他认为对於摸不清他人实力的人,如果自身连出那片森林的能力都没有,那根本没资格进入玄楼。

他也早就说了,他绝不是什麽好部下。

骨子里写著的就是恣意妄为。

兽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他明白,这是必要之恶。默许的人,其实也是他。

进入玄楼的考验,是从进入之後才开始。甚至更多的人,是败在“对得起自己”那句话上。

无心插柳的结果成了一种束缚,“玄楼”这名字是他选择接受的,然而对善恶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的自己却为此倍感沉重。

他不懂是环境抑或是身体的异变造成的,但这都让他在对墨清的思念日益增深的同时……越来越害怕见到他。彼此越相爱,他就越害怕。

一年多过去了,墨清的信一封一封地寄到自己手中,然而即使听见皇军陷入苦战的消息,如果双眼能看得见,他都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打开那些信。

“等我回来。我会让你看见里面是什麽。”

我想等你……但是等你见到现在的我,你会说什麽?

兽平静而沉重地推开自己房间的木门,早已待在里面的药师一如小时候刚在小屋子遇见他时一样,坐在桌旁端著茶轻啜,边看著自己……就算现在他看不见,但他想那张脸一定就跟小时候看到的毫无没差别吧。

说完全不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真的很想、很想阻止自己的心变得和身体同样丑恶。

如果可以,他是否能选择不再思考任何事?

兽抚向桌面确认位置後才在药师面前坐下来,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绝默,麻烦你……”

虽然知道兽是想要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但绝默却只是转身将木门带上,便迳自走到他身後的角落里站定。这样一个月一次和药师的会面,身为旁观者的绝默早已不陌生。

兽缓缓张开眼,脸上却充满了挣扎。事实上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痛也好、热也好,如果不是因为触觉骗不了人——他真的想装作对身体的异变并不知情。

白色绷带一圈圈地被主人解下,从第一次会面就要求他这麽做的药师却和先前一样,沉默地盯著兽的脸看。从右手开始、一半胸膛都被光滑的黑色肌理侵蚀的模样他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不是兽执意用他含有日炎石的血当药引,强行压制侵略的速度,半年前的侵蚀范围可能就比现在更广,但他也警告过兽,自己的血是毒,一旦用了只会导致更无法挽回的後果。

他此刻唯一想知道的是,兽在最痛苦脆弱时的反应是什麽。

当绷带解至右手腕处时锐利的爪子忽地动了下,一丝连本人都未察觉到的杀气同时自兽身上溢出,接著稍纵即逝。

捕抓到那一瞬间的药师很想故作轻松地笑著亏亏他和冷邢共同的徒弟,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来不及了……

他只能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对兽说著,并递上一杯以纯粹茶叶冲泡而成的茶水。

“小鬼,要喝茶吗?”

62

兽摇了摇头,神情异常冷漠地拉起衣襟披在双肩上,随後顿了下,才缓缓皱起眉似在迟疑自己刚怎麽会有那种反应……

彷佛那是出自本能的趋使,而非自身的想望——然而这样的感觉已不是第一次,随著侵蚀越严重,他便感觉这情况越频繁。

会不会有一天……他再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自己?

“如果,我把右手斩断,能阻止侵蚀继续下去吗?”

兽强迫自己尽可能平静地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虽然害怕,但他更害怕失去理性、失去等待的意义。

墨清总是那麽保护他,甚至连战场上的残酷都不愿让他看见,假如自己变成了那般冷酷无情的人,那他当初是为了什麽才留下来?

若不是有“玄楼”这个存在强迫自己撑住,也许他早就因身体的异变而崩溃。

“那你也得看看小哥他们给不给你斩。”药师仍将要给兽的茶放在他面前,另外端起自己的茶杯朝角落听见兽那句话後就一脸阴沉的绝默敬了下。

“不过就算未经我的确认,你其实也很清楚那已经於事无补,不是吗?”

兽只是低头沉默不语,当完好的左手抚上半敞的领口、有著薄茧的指尖划过格外光滑坚韧的肌肤时,他不禁将之视为可憎之物般地逐渐加重了力度紧抓著。

“真的,没有办法了?”

闻言药师扯了个笑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单手伸至兽桌前的茶杯上方以指腹抵著锋口,滚烫的鲜血旋即顺势流淌滴落,血腥味顿时和那殷红同样泫染了一切。

“这问题我早在当初你说希望至少撑到那小子回来的时候就回答过你了。”

“用药陷入假死以保持原况,或是用血压制侵蚀的速度”,这两个选项无论何时让兽来选,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就算那个答案无疑是最糟糕的一个。

兽伸手小心地摸索桌面,端起盛满鲜血的茶杯一饮而尽。

其中腥甜的滋味竟比任何药都来得苦涩。

看著师徒两人都得靠自己的血过活,药师心情复杂得只能苦笑。就算一个是强迫、一个是诱导,但仍将他们绑在身边了。

他是一个百年之前就该消逝的人,百年间过著没有家、一切如过眼云烟的日子,百年之後,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人的执著变得这麽深。

顺水推舟而成的结果,他满意吗?他不晓得,他只知道他对自己不是正常人的事实有越来越刻骨的体认。

而他最重视的两个人,都是生命倏忽即逝的正常人。

见兽起身准备直接离开了,药师旋即开口唤住他。

“小鬼。”

兽没有回头,就只停驻在绝默为他打开的门前听著身後的药师要对他说什麽。那一刻,药师突然怀念起冷邢刚领著十几岁的兽来找自己,说要学毒的情景。

“你是唯一共同继承我和冷的人,我真的……”

兽没有听完就一言不发地跨出门槛,头也不回的离开。垫後的绝默淡然看了药师一眼,便关上门跟著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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