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 下+番外——克里斯的迷梦
克里斯的迷梦  发于:2012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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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衙门补头死握紧刀柄,正好瞥见玄楼首领一向不显露的右手此时因绷带染了血而松开束缚,露出底下非人的黑色兽爪时,他猛然一惊即刻提起刀对著男人吼道。

“妖孽!亏百姓们那麽信赖你们,原来你一直在欺骗全天下!”

闻言,兽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我是……妖孽?”

原来,他是妖孽吗?怪不得他没有关於父母的记忆,怪不得他小时候只有被关在笼子里,受人嘲笑、恐惧、凌虐的回忆。

兽低头举起左手摸著脸颊想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让人认出是妖孽,可是摸著摸著,他越来越纳闷。怎样才是正常的?别人是怎麽知道其他人的模样的?

自己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啊。

然後兽才被自己血腥味最重的右手吸引了注意力,依样画葫芦地举起右手用左手去模,尖锐的爪子上沾染著温热的液体,往下摸旋即碰到具弹性的布条缠绕著自己半个身子。

奇怪,为什麽身上会缠著这些东西?兽二话不说就将那些绷带一圈圈解下,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後,才又重新检视自己。

嗯,应该没问题了。

兽抬起头期待著对方的反应,然而得到却是众人惊恐的逃命远离。他不晓得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最令人恐惧的不是他身体的异变,而是他像带了面具似地始终冷漠著一张脸,当绷带尽数解下时,杀气更是强烈骇人。

他只能疑惑地跨过不久前留下的初王府仆役尸体,继续朝皇宫的方向前往。

随著更多人阻挡自己、包围自己,兽也越来越不明白,他只是想找墨清而已难道不行吗?当推开皇帝寝宫的内门发现又扑空後,他才愣了下旋即笑了出来。

他怎麽会忘了?墨清是皇子,明明就在重华宫……那是他离开戏团後第一个和墨清一起住的地方。

很小的时候他不懂嘲笑是什麽、厌恶是什麽,长大一点後他朦朦胧胧地懂了,所以他开始逼著自己练冰技,练得比任何人都好,就只为了不再被关回笼里当观赏物。

接著十二岁那年他遇见了第一个对自己不带异样眼光的人,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还需要人保护,却总抢著要保护自己,即使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依赖心反而日渐增深……

滚烫的液体冷不防自兽的脸庞滑过,灼热彷佛那泪痕即将成一种烙印,永远磨灭不去。

究竟是谁的依赖心重?连墨清都走了,为什麽自己还放不掉?

不……不对,墨清还在重华宫,没离开过……

“你还想杀人吗?”

兽一转身正好与站在门口的冷邢对著面,清冷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这次阻挡自己的只有一人,可他却觉得全天下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人。

因为全天下,就只有这人不会阻止自己——

冷邢漠然地看了倒在自己徒弟四周的禁卫军尸体一眼,抬眼看向兽後,他旋即抽出腰际的无鞘之剑,接著手一挥便扔出门外。

听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兽一动也没动,任凭对方一向冰冷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如果恨,就去杀,就不要後悔。”

清冷的嗓音忽然变得就在咫尺之前,冰冷的指不过轻划过曾经的泪痕,原本烫得足以留下烙印的灼热随即变得渺小,在身旁这人面前。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杀人吗?”

与往日记忆重叠的问句让兽不再压抑冲动,抓著师父就放纵的哭,而冷邢依旧一句安慰的话不说,静静的,也没有拒绝。

那之後,兽从世人眼前消失了,只留下“无恶不作”之名。

65

“他们到底要多变态才甘心?”

叶炎忍不住皱紧了眉看著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刚从战场上抓回来不久的战俘,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经瘦得皮包骨,双眼无神憔悴得宛如五、六十岁的老人。

事实上不只眼前这名少年,他们刚抵达西夜时所遭遇的军队更大多都是形如骷髅的士兵。

但一交战才知道这些士兵并不似外表那般孱弱,西夜皇朝滥用他们独有的日炎石,将普通人洗脑後便不计代价地搭配药物增强其力量、自愈力,让他们成为几乎不死的忠诚死士——即使日炎石的副作用会使那些人老化得更快。

如果不是从抓来的那些战俘身上得知除了相克的月幽石能抵消日炎石的力量外,用烈火反覆烧个几次也能将他们烧成无法再复原的灰,也许大辰皇军早已败在那如深渊的无力感之中。

但面对数量众多的西夜士兵,这唯一的方法却显得非常费时。

“这证明西夜国力大幅衰退了。”

太宁帝俯瞰著铺满整张木桌的西夜地图,沉思的同时瞥了那少年战俘一眼,心中不禁颇受冲击。近来遭遇的敌军年龄层越来越低,只能希望这并非敌国的心理战,刻意让我军在面对这些稚子时杀不了手……

当初自己遇见兽时,兽就是这个年纪,这怎让他不更加痛恨随意玩弄人命的西夜国?

离开京师二年了,虽然不曾得到兽的回信,但顾及到兽双眼不方便、又碍於彼此的身份,让很能理解的墨清虽然挂念不过还不至於烦忧。

从替自己暂代国事的外公-杜太尉那得知兽成为组织首领,在大辰境内拥有极佳名声的消息後,墨清虽有些百感交集,但也确实更稍微放心了些,更何况他还不只一次地明示加威胁要杜太尉不淮去动玄楼。

目前正是对付西夜的紧要关头,任凭他再怎麽急,也只得强迫自己不能躁,否则一旦功亏一篑他回去见兽的日子就更遥遥无期了。

帐蓬的布帘忽然被掀了开来,满身血污的韦风趁著夜色闪进军营内,难掩激动地朝十几日未见、愣在一旁的叶炎露出笑容後旋即向太宁帝半跪而下,低头抱拳喊道。

“启禀圣上,微臣前来覆旨!”

“快平身!”一见是前阵子派出去的韦风,太宁帝立即绕过木桌连忙询问。

“结果如何?”

韦风身形虽削瘦了不少但神情却显得自信,开口要留在帐蓬外的士兵将人带进来後,一名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被布捂著嘴、穿著繁复华美的年轻人随即被迫跪在太宁帝面前。

气愤高傲的银紫眼眸、一头透著月色银光的披肩长发,若不是那颜色淡了许多,墨清还真以为自己的小六皇弟长大後就会是这个模样,如果他长得大的话。

——银紫眼、银发,都是使用过月幽石的证据,西夜的王公贵族全是这个模样。

绝对的阶层制度让皇族得以独占月幽石,并利用其特殊功效缓和老化,使自己永保青春、甚至延长寿命,即使会造成自己无法使用更实用的日炎石的後果也在所不惜。

而他的皇弟……墨灵就是被月幽石过度侵蚀的例子,成了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皇族霸占美貌永生,平民在日渐年老中被压榨殆尽,这就是西夜。

药师那家伙实在走运得令人气愤,偏偏让拥有那种体质的他拿到日炎石,换作别人早老朽得生活毫无半点滋润可言。

墨清看著韦风暗中带领一小队精英冒险潜入一个月前从将领阶级的战俘口中得知的进城秘道,在西夜城中埋伏十多日、费了极大力气才抓回来的俘虏,即使不看那象徵性的外表特色,凭韦风的能力,他也清楚眼前这人的来历绝不普通。

“他在宫中的地位是什麽?”

“启禀皇上,西夜采双王制,一主一辅,此人正是王的辅佐司。”韦风停了下,又接著补充道:“他手中握有西夜一半的兵力。”

太宁帝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个俘虏,这场战争可说是胜利在望。

“你做得很好,先去休息吧,待会一刻钟後召集全军,朕要亲自封赏参与此次任务的将士。”

“谢圣上,微臣先行告退了。”

韦风行完了礼正要离开帐蓬时,又依依不舍地朝叶炎的方向望去,直到撩起的布帘放下阻绝两人的视线後,始终放心不下韦风那满身伤、满身血的叶炎才忍不住开口。

“皇上,臣……”

“去吧。”太宁帝早就猜到似地挥了挥手,在这种孤身寡人的时候,他实在很受不了这两个臣子在自己面前不断“眉目传情”。

而叶炎根本没注意到自家老大的忧郁心情,皇帝才刚一答应,他匆匆说了声谢皇上就顾不了那麽多地转身跑了。

幸好还留了个人。太宁帝又挥了下手示意其馀护卫也退下後,他才一脸人畜无害地笑著扯掉让敌国辅佐司无法说话的布条。

“你们抓我只会得到惨痛的代价!”辅佐司一开口就怒气冲冲地朝太宁帝骂道。

“你们这些从中原来的下等人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你要干麽!?”

辅佐司看见眼前身穿黄袍的男人自顾自地拿出一只白瓷瓶子後脸色随之一变,身为精擅玉石、药理的西夜人,他非常清楚一件事:用药绝对能比用刑来得折磨人。

“没什麽。”墨清笑得如沐春风、绝色惑人。想到终於能回去见兽了,他就忍不住打从心底开心。

拿掉瓷瓶上的布塞,一股淡淡的、足以迷惑人心的香味随即散溢而出,这是当初他从兽那边摸来的催眠香,操弄人的心智只需简单的一念之间。

墨清优雅、又诚意非常地在对方面前半跪而下,悦耳的嗓音与诱人香味宛如甜美的毒药一般侵入脑海深处,逐渐化为无法阻挡的指令,就此划下成与败的分水岭。

“要请你回去灭国而已。”

66

太宁五年,历经三年,皇军战胜西夜的消息一传回大辰境内,百姓们无不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太宁帝及各将领荣归,最高兴的莫过於终能见到出征的儿子一同归来的父母亲。

而身为人子的叶炎及韦风,打从一踏上归途就开始吵著谁要先去谁家——没错,叶炎争著要先去韦风家,韦风则坚持该负责的人是自己,当然是他先去叶炎家见父母。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小约定。在冒险潜入西夜城的前夕,韦风便率先提出了如果成功达成任务就要去拜访叶炎母亲的要求,只是没想到当时答应得那麽乾脆的叶炎现在反而硬要先到自己家去。

其原因是:就算将两人的关系老实讲了,自己的家人也绝不会反对,所以应该先去见韦风的家人,这样才不显得失礼。

“一起见不就得了?”

依然拒绝御辇、自行骑马的太宁帝很不耐烦地朝身旁这两名个性都过於认真的臣子说道。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讨论这种事,他们两个是活腻了吗?

然而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归国路程是需要费时数月的,几个月来几乎只能骑在马上看著大同小异的沙漠、草原风景,身旁的人也都是那几个,不找近在咫尺的情人谈谈天也说不过去。

不过太宁帝这席话让叶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韦风倒只是苦笑了下,毕竟他们主子语气里的嫉妒意味实在太明显了点……

墨清哼了声,想起再过不久就能见到兽了心里才释怀些。

好久没看见兽了,很想摸摸他、吻吻他,然後……墨清觉得能从三年前忍到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圣人了,直到此刻他早已恨不得立即策马狂奔回国,但思及自己身为领军皇帝,一走肯定会造成混乱他才又压抑下冲动。

分离的日子里,尤其是被某两个臣子刺激到时,他就特别後悔当初怎没顺著兽的意思带他到西夜,但见到西夜如何对待那些地位比农人、商人还低、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战争工具的士兵时,他仍打从心底庆幸没让兽跟随自己前来。

兽一向最心疼小孩子,如果让他知道西夜是如何洗脑兵人的孩子、让他们遭受何等待遇,甚至让他们上战场的话,他一定很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大辰边境,离京师还有一个半月的路程,太宁帝就迫不及待命人去把地方官找来,想听看看玄楼在民间的评语,最重要的当然是想知道玄楼首领的近况。

但地属偏僻,对方的官话学得实在不够好、乡音过重,谅是学过各种语言的太宁帝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总算从军营里找了个能翻译的人後,一听,太宁帝立即勃然大怒。

“竟胆敢欺君,你可知罪!?”

“微臣绝不敢欺骗圣上!”

那年迈的地方官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磕了数个响头边用浓厚的乡音慌张解释,就连一旁同乡的士兵也不禁著急地帮他翻译。

“玄楼确确实实不负圣名是个专门铲奸除恶的组织,但他们的首领却是冷酷到杀人不眨眼的妖孽,一年前血洗初王府、皇宫的时候,沿路也波及到众多无辜百姓,听说那时就有不少人亲眼看见玄楼首领右手是黑色兽爪,根本不像人会有的……幸好最後就不见踪影了,否则还不晓得要死多少人!”

墨清简直想把那地方官的嘴给缝起来。冷酷、杀人不眨眼……这些词哪个和兽扯得上关系?

但却偏偏讲到了黑色兽爪,兽一向都会用绷带缠绕起来,就连他想看兽都会犹豫再三了,如果不是真发生了什麽事,其他人怎麽可能会知道其存在?更别提是如此偏远地带的人了。

而且……血洗初王府和皇宫?这两个都是他和兽唯二住过的地方,难道是兽在责怪他离开这麽久吗……但兽明明不是这麽偏激的人啊!

墨清的思绪乱成了一团,有太多事和他原先所预期的截然不同,想起当初自己还在宫内时兽的身体就已开始的侵蚀,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原因是这个吗……但他那时一直有留心其侵蚀速度,即使三年的确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可绝不应该会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何况这人说是一年前发生的事,那表示他才离开二年事情就发生了。

二年的时间,兽不仅让玄楼从无生有、甚至使其名声登峰造极,却在最後一瞬之间起杀心整个人性情大变,让自己惹来了 的罪名,这可能吗?

怎麽想都不可能。他是最了解兽的人,就算是有谁逼著兽去杀人,兽都不可能屈服……墨清忽然一愣,想起了兽唯一杀过的人,想起了他痛苦哭著的那一夜。

那时杀的人是谁?是他的皇弟、年仅六岁的四皇子,皇后用尽心机、甚至派出大量刺客来暗杀自己,只为扶持其上位的龙子。

对没杀过人的兽而言,那是他最难痛下杀手的对象,然而最後他还是杀了,为什麽?

甚至兽开始对小孩子特别疼爱就是从那之後,可他从没见兽为之後悔,为什麽?

墨清彷佛失了力气似地捂著眼跌坐椅上,将所有人赶出视线外後,便将自己单独锁在房间内。

他想,他太低估自己对兽的影响力了。

他一直认为兽是个温和而又坚强的人,却从未发觉他也同时是个异常偏激的人,如此明显的事实始终都摆在眼前,却只因兽不曾表现出来而一再地被忽略。

他怎能忘了兽的过去?忘了兽早已曾被亲生父母丢弃过一次?让他原本以为即使自己暂时不在,兽也能过得很好,却不晓得兽可能会因此而以为失去了自己,因此而绝望。

墨清紧握住自己颤抖得厉害的双手,他从未像此刻这麽害怕过,害怕失去兽的心理,让他再也无法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当天夜里,一抹身影伴随著马蹄声冲出了皇军驻扎的偏僻村落,不再理会除了失去兽以外的任何後果。

他已经晚了十四年察觉这个事实,这次,一分一秒他都绝不再放手!

67

连日赶回京师的墨清没有先回兽肯定不在的皇宫,反而直接奔向另一头的杜太尉府,但却连冷邢、药师都没找著,扑了空後,他又立即策马赶往他们昔日训练所在的云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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