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这辈子都别回来了。”陆扬说完这句话抬脚就走，却被陆影从后面狠狠搂住。

“陆扬，你混蛋！每回都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陆影的手指紧紧勒住陆扬的腰，却被陆扬大力地掰开，有的地方已经脱掉皮露出肉来，被冷风一吹，生疼。

陆影像一头暴虐的小兽，张牙舞爪地看着陆扬，恨声道：“他妈的他就是个路人，算个狗屁！陆扬……只有我们才是最亲近的，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

陆扬的心口像被千斤重的秤砣压着喘不上气来，他不知道陆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这种情绪的。这几年他一直在疏远陆影，可是……说再狠的话，陆影毕竟和他流着一样的血。

陆影垂头丧气，刚才的飞扬跋扈早已消失不见。“我不想跟段骁柏去什么国外，但我想……我想和你一起离开这地方。陆扬，等这事一结束，我们就走吧，去哪都好。我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这世界上我就相信你一个，因为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真是讽刺啊，被自己的同胞弟弟爱上。陆扬转头看着陆影的脸，除了嘴唇比他稍微薄些之外，他们五官非常相似。陆扬抬起的手愣了愣，最后颤抖着擦掉陆影眼角渗出的泪水，满心苦涩：“阿影，我们是亲人，所以我不想这样，你该明白的。”

陆影苦笑：“然后你就帮我做本来该我做的事吗？你以为这样我就感激你？你以为你在部队里替我吃苦的时候我在外面过的开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有个更容易些的人生吗……可是，”陆影嗤笑：“可是我过的并不好，我爱上了我亲哥哥，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陆扬……你以为你那样做是对我好吗？”

陆扬哑口无言，陆影狠狠咬着嘴唇，像是在惩罚自己：“可是……我这些年从来没开心过。你活在别人的影子下，我活在你影子下。陆扬……这些年我并不比你容易。”

这些话给陆扬造成一系列的重击，他的手狠狠握起来，许久才松开，冷声道：“和我没关系。”原来他为陆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可是……自己过不好的人生，想让他过好，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陆影胡乱抹了把热泪，对陆扬说：“我现在的喜怒哀乐全都放在你身上，你想要我过的好，就跟我一起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能跟别人许什么承诺？见他不说话，陆影又说：“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亲密，我心里就难受。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离你最近的却是他？”

陆扬沉默，陆影苦笑。良久，陆影才说：“既然陈叔跟我说了这事，我就不能不管。我说的，你再好好想想。”

陆影转身走了，陆扬突然觉得心口空空荡荡。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陆影却一直过的不快乐。他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陆影同样也没有得到。想来实在嘲讽，他自己想不懂却渴望陆影能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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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影对陆扬说的那些话，成绍和听去了七七八八。他咬紧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望着陆扬沉重的背影，成绍和突然体会到了他的不容易。被自己的亲弟弟的爱上，这得是件多痛苦的事？

成绍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扬转身。等陆扬的视线与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时，成绍和连逃走都来不及了。成绍和看着他，支支吾吾：“我……那个……不是故意听到的……其实我……”这种状态，十足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两个人之间隔着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他觉得陆影刚才是看见了他的，可却装作没看见。陆扬在心里苦笑，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他朝成绍和抬手：“过来。”

成绍和难得乖乖地走过去，陆扬想拉他的手，成绍和却退后一步：“那个……你们……我不是故意的……趁现在我们感情还不深，不如就分了吧分了吧……”成绍和故意将语调放轻松，唉，他不想再让陆扬闹心。

不等陆扬说话，成绍和又自言自语：“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啊，大老爷们的谈恋爱就是谈了，分也要分的爽快点不是……”

陆扬二话没说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下巴埋在他脖颈里：“这么想和我分手？可我不想和你分。”

声音有点闷，成绍和抬着的手愣了愣，才搂上陆扬的背。陆扬抱的他很紧，他需要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陆扬丝毫不顾忌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成绍和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许久，陆扬才对成绍和说：“他是我最亲的人，就像他说的，我跟他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可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让你当我的爱人。”

切，看不出来嘛，竟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成绍和刚才说要分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舍的。后来听陆扬说不想和他分，心里竟然有些难掩的雀跃。这种不舍和雀跃之间的落差，大概也有那么点情真意切的成分？滚他妈的吧，成绍和现在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成绍和说：“陆扬，你要是心里难受，那我陪你去喝酒吧。”

陆扬摸摸他的光头，苦笑：“没事，他经常给我来这出。头发什么时候留起来，嗯？”

成绍和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又不是娘们儿，留个屁头发！我说，你有事别闷心里啊，会憋坏的。”

陆扬看着他叹了口气，两个人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来，陆扬开始跟他说以前的事。

成绍和不敢相信陆扬说的话，睁大眼睛看他：“什么？！你说他小时候很乖很听话？不光女的变啊，这男大也十八变，真看不出来。”

陆扬点头：“我父母出事以后，他就没以前开朗了。我当时光顾着帮孤儿院的阿姨们做事，有点讨好她们的意思，生怕哪天再被丢弃。这样，反而忽略了关心他。”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他跟孤儿院的其他小孩抢东西，最后闹了别扭。当时有六七个小孩一起欺负他，我悄悄去喊管理阿姨，这事才算解决。没想到半个月后，带头欺负他的那个小孩子因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

成绍和问：“陆影做的吗？”

“嗯，他记仇。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我才慢慢发现他性格的变化。可是，却再也没办法纠正过来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很失败？”

成绍和托着光头想了一会，斜眼看他：“还行，他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猛然又想起段骁柏这个名字，问陆扬：“他不是跟一个叫段什么的走的很近嘛。”

陆扬皱眉问他：“你知道这个人？”

成绍和扯了个谎：“从我老爹那听过他。”

陆扬这才稍稍放心：“嗯，别说他了。这么晚了，这回你该回家了吧？为了防止你半路再折回来，我决定亲自送你回去。”话题便停在这里，成绍和也没继续往下问。

“唔，我又不是娘们，哪儿用送啊。再说，就算有人敢找事儿，我准把他撂那里。”成绍和喋喋不休活跃气氛，陆扬显然很买账，手自然地搭上成绍和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走了。”

夜已深，街道上冷冷清清。两个人一起走路，还是觉得很温暖的。

第十八章：计划启动

两天后，陆扬接到成天的电话。

成天的声音倒和往常一样轻松，漫不经心地吩咐道：“陆扬，你赶紧收拾收拾随身带的东西，晚上就出发了。”

陆扬低声应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见他没后话，成天又接着说：“这回完成任务回来，放你一个月假，好好去玩玩。”

“谢谢成叔，我会尽力的。”成天又叮嘱几句，最后挂断电话。陆扬双手放在膝盖上，打量着略显简陋的房间，屋顶角落许久没有清扫，蜘蛛网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

陆扬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乍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他走进卧室把常穿的衣服叠好放进个黑色的背包里，又去浴室收拾洗涮用具。做好这一切，下楼去找房东，跟他说如果一个月没回来就可以把房子租给别人。房东看着陆扬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跟黑道搅一块了？

回到空荡荡的家，陆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拿起手机给成绍和发短信：懒虫，起来了吗？

听到短信提示音，成绍和迷迷糊糊地摸手机，看到是陆扬的短信，顿时清醒了些。“唔，被你吵醒了，快点说点好听的！”

陆扬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早上好，喜欢你。”

成绍和在心里‘嘁’了一声，像只虾米一样窝在被窝里回复道：“杀伤力不够大啊，保护圈都冲破不了。”

陆扬勾起嘴角，“我爱你。”

唔，竟然有点儿心跳？成绍和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贱成这样，得多久没被表白了？又有点儿小得意，你爱上老子了，离了我没法活了，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成绍和越想越得意，手一滑，拔通了陆扬的电话。刚‘嘟’了一声，陆扬便接了起来：“喂。”

成绍和哼哼：“你这得多想小爷啊，矜持点儿不会？”

“你不是常说，又不是娘们儿……”陆扬很乐意听成绍和跟自己贫，聒噪点多好，真安静下来实在太闹心。

“去去，说吧，什么事儿。”成绍和被子蒙的可真严实，团成一团缩在床上。

陆扬有意逗他，便说：“是你先打来的电话……”

成绍和炸毛：“我去，要不是你发短信给小爷，会有后来的电话吗？本源还在你那里，少抵赖。”

陆扬歪理说不过他，只好投降：“好吧好吧，是我想你了，昨晚睡的好吗？”

被人想的感觉真不错，成绍和如果有辫子肯定翘上天了。“倍儿爽，还梦见西施来着，可惜脸长的跟你一样，结果我被吓醒了。”

陆扬笑了笑：“不是被我吵醒的吗？”

成绍和：“切，一点情趣都没有。喂，过来接我吃早饭。”这内心得多寂寞多闷骚，成二啊，你还真经不起撩拨。还有点儿……恃宠而娇。

陆扬说：“好，赶紧起床，我这就过去。”

成绍和哼吱了两声，算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房间又冷清起来。陆扬半点都不想在这冰窖里待着，赶紧拿钥匙下楼。可是，下楼的时候却不经意的想起了陆影，昨晚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转而又泄气的想，自己将近三十年的人生真是失败。

到达约定好的地点，陆扬远远的便看见成绍和蹲在马路牙子上打哈欠。陆扬支着脚停在他身边，摘下头盔，笑着看他。早晨的阳光亮闪闪的，照在陆扬脸上，还真英俊。

成绍和稍微一恍神，竟然想到黑帮片里男主角。他二嘻嘻地跳上后座，报了个地点，陆扬启动摩托车，带起一阵晨风。不知哪条神经搭错，竟然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成绍和是个热血二逼青年，又因为老爹是黑道头头，再加上他从小受港台警匪片的荼毒，满脑袋装的都是英雄情结。他最迷恋那种无牵无挂，今天惹了祸，明天就远走天涯的热血汉子。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燃了，狠戳陆扬的腰：“喂！咱们私奔吧！”

陆扬不知怎么了，也跟着他犯抽：“行啊，去哪？”

结果成绍和来了个更抽的回答：“骑着摩托车出城，开哪是哪。”

陆扬说：“好。”成绍和身上有很多他跟陆影这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除此之外，他又觉得他们某些地方很相似。

陪他吃了早饭，喝了上午茶，压了大马路，又去游戏厅溜了一圈。陆扬没告诉他晚上要走，成绍和也没提昨天的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下午四点钟，成天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亲戚，让成绍和赶紧回去，别在外面野。成绍和朝陆扬摊手：“我老爹说了，我再不回家，以后就不用回去了。”

陆扬心里想着也快出发了吧，便对成绍和说：“我送你回去吧，省得成叔骂你。”

成绍和点头通过提议，跳上摩托车就趴在陆扬背上。陆扬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他想，成绍和一定知道点什么。

成绍和心里纠结成一团毛线，丝毫找不到头绪。昨天陆扬送他回到家都半夜了，刚进门就被成天披头盖脸一顿好骂，连他这二皮脸都抬不起头来了。成天骂完，将一沓资料丢给他：“我知道你就上到高中，上面字儿认不全，我找人来给你读读。”

成绍和不敢接话，他老爹真生气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怕的。眉头越锁越紧，成绍和翻完那些资料，不发一言。

成天哼了一声：“平时不是挺能咧咧的吗？关键时候掉链子了？我成天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怂逼儿子！”

成绍和被这沓废纸刺激的眼前一黑：“老爹，我这高血压犯了，那啥……我先上楼睡了。”

“成二你敢上去，看我不把你腿打折！行啊你这是斤两重了，连你老爹都不当回事了？”成天喝了酒眼睛通红，成绍和缩着脖子听他吼不敢吱声。

成天骂完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他几脚。成绍和哭丧着脸，支支吾吾：“老爹，我神经病……又犯了，我得……上楼吃药……吃药。”

成天越听成绍和说话越生气，桌子拍的啪啪响：“敢瞒你老子啊，好样儿的！发奖状！明天我让人去给你批奖去！”

看他这德性，成绍和这倔脾气也上来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成绍和实在忍不住了，他老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抓住他的小辫子就可劲儿找事！傻逼气势顿时被逼出来，指着成天的鼻子就开始咋呼：“我说成天你听好嘞，你不是说出来混就讲个义气吗？人为你儿子挡过枪子儿！要不你儿子早死好几回了，你连这点知恩图报的心都没有你他妈……你他妈……真是！傻逼无极限！几张破纸能证明个屁，没准是有人故意黑他呢！哼哼，依我看，这邪门儿事肯定是你自己整出来的！什么私通别的帮派……你当是小媳妇偷情呢！他傻啊在帮里好不容易混上来，又去别的帮派从小弟往上混？不是他脑子被门挤了，就是你脑子被门挤了！真是的，这世道还有没有理字儿啊？喝点酒咋呼几声就能耐了啊？人是没心情理你！”成绍和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吐完，妈蛋的他不能停啊，那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玩意弄来的资料，倒是全跟陆扬有关，但没句靠谱的，他爹演这出到底为啥他心里特清楚，谁让他是他儿子呢。

成绍和摊在沙发上冷哼，成天被气极反而笑了：“成二……你真是……我都想不出形容词说你。”

成绍和拍拍手：“那当然，你小学毕业，我高中毕业呢，比你高好几级。”

斗不过自己儿子？成天在心里叹口气，成二有时候挺精的，套他的话可难。再加上又习惯演戏，连成天都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我说，最近你跟陆扬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真的？”

成绍和总算呼出口气，原来是这事啊。成天这一箭双雕玩的，姜果然是老的辣，他还以为陆扬的事暴露了呢。“嗨……我说老爹，我还没问过你呢，你为啥要生我？对我有什么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