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九天——喵喵猫叔
喵喵猫叔  发于:2013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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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本想着看南海龙王出丑,却不料倒让他得了好处,顿感无趣,不久便皆数散去了。

月照走到洛樊身边,双唇勾起,有些邪气的笑了笑。

“这么久,真是难为小太子了。”说罢便手指轻动,一道绿色的荧光从洛樊的唇间溢出,收入月照手中,消失不见了。

“你这家伙,居然给我施咒,夺我言语!”洛樊只想一拳打碎那张微笑的脸。

“嘘……”月照把手指放在洛樊唇上,凑到他耳边说:“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啊,要是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呦。”

洛樊望着如此靠近的脸,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脸开始发热。

“怎么,你这么讨厌我?”月照的细眉皱了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月照又想近前,却被一股力量拖住,白潋拉住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你就别逗他了,看那孩子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月照又看了洛樊一眼,便跟着白潋离开了。

洛樊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这二人的背影,不由的回想。

其实刚上天的那时候,洛樊曾偷偷的跑到青玉宫玩过一次,那时正逢梅花盛开,离得好远就能闻到清冽的梅花香味。

刚刚踏进青玉宫,整个宫殿仿佛被一种清幽而寂冷的高贵之气笼罩着,让人的心都变得安静下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琴声顺着这幽兰一般的气息飘来,循着这琴声而去,在梅林深处池水旁,洛樊见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景象。

一人舞剑,一人抚琴。

舞剑之人,一身白衣,身法轻盈,婉转之间,不乏凌厉之感。

抚琴之人,衣袂翻飞,双眼流转,堪若秋水,音色凄美催泪。

那时洛樊便想知道,这二人究竟有着什么关系,竟默契至此。仿佛一切都无法进入到二人之间。

“那舞剑之人必是狐王白潋了。”龙王淡淡的说着,“狐王为人看似热情,心却是极冷的。能与之相交的便只有三皇子月照了。而且狐王长相俊美,有人曾戏称这天上地下恐怕无人的容貌能比过此人。”

洛樊听着父王的话,当时还对这二人抱有很大的好感,可如今算是见识到月照的本性。

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啊。

自从洛樊在青玉宫住下以后,性情有了很大的变化,龙王也几次上天来看自己的儿子,每次都是满意而归,看来跟在三皇子身边真是能受一些感染呢。

一千年过去了,洛樊也没有回去。虽然每天都要受到三皇子恶趣味的折磨,他却还是不想走。月照虽然每日都在笑着,看似无忧无虑,可着实是寂寞得很,尤其是这几百年来,白潋鲜上天庭,若是自己也走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想着便不想走了。

直到魔界出兵,月照拼死也要去征战,众仙都很不能理解。只有洛樊明白,他早已厌倦了天界的生活,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是死他都愿意。

洛樊无奈,只好下界去请那狐王上来。不知为什么,他很不喜欢白潋,一看到那一张脸,就浑身不舒服。可偏偏月照喜欢,只有见到他,月照的笑容才会变得清晰真实起来,这一点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而自己却陷了下去,宁愿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怨,直到有一天他不再需要自己,那也便是分别的时候。

第十章

月华一泻千里,在雷峰塔的顶端,向远处望去,被水波环绕的杭州城已经陷入了繁花绿绕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少女们欢快的笑声,舞女舞弄的华丽纱绢,都在这盛大而欢快的节日里沉醉了。

月照坐在塔顶上,猛烈地风鼓动着他宽大的衣袖,乌黑的发融入了这黑夜,偏偏欲飞。

“潋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三皇子嘴里说着却丝毫没有要去找的意思,他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塔顶上,闭起了眼睛。刚才在街上逛的早已经没了力气,况且自己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想到这里不由的抬眼一瞧,本想寻些好玩的东西,可塔顶上除了自己和簌簌的风声空无一物。

月照一个激灵起了身,那些可是他精挑细选才选了三大包,怎么没了。莫非是刚才上塔来太急了,掉了不成?

又仔仔细细找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就索性再去买好了,月照想着从塔上飞跃而下,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瞠目结舌的表情,自顾自的往街市跑去。

“这家伙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一个邪气的声音说道。

“陛下,我们拿人家这些东西做什么?”一个长相机灵的少年手拿一个面具,指着脚下的三个大包袱,里面估计也都是这些小玩意儿,“这三皇子还真能买,他把一个面具摊子都买下来了。”

身穿红衣的男子弯腰拿了一个面具,想也不想的戴在了脸上。

“走吧,那些东西一个也不能剩,都给我拿着。”口气虽然霸气,但脸上却掩饰不住笑容。

被使唤的少年一脸无奈的想,怎么这仙魔一下界就跟疯了似的,一个一个都不正常。

想归想,那人还是背起那三个包袱,追着那红色的影子去了。

穿过一座座的拱桥,微凉的风从身后穿过,直通向亘古的沉默。月光惨白,树影像是定格了一样,死一般的凝滞。

月照停下脚步仔细地听着,喧闹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一种力量隔绝了一般,甚至能听到风声从耳边掠过簌簌响声。从桥上向下望去,湖水荡不起一层涟漪,如同镜面般明亮。

“既然阁下邀我至此,就快些现身吧。”月照站定,面容未改道:“在下可是忙得很。”

话刚说罢,一道金光陡然而至,霎时间照亮了整片天空,远处的夜空中渐渐浮现出缠绵相依的五彩祥云,如奔腾的流水环绕在天边散发出瑰丽耀眼的色彩。望着如薄纱一般的天河,月照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天帝的景象。

身披圣光,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只感到周身都被那一股王者之气压的透不过起来。

“月儿,怎么连头都不敢抬了?”温柔的声音淡淡的在自己耳边响起,“父皇有这么可怕吗?”

“这孩子第一次见你总是会有些顾忌的。”母后的手抚摸着月照的头发,笑着凑到我耳边道:“月儿,这就是你父皇,不是一直念着想要见吗?”

月照好奇的抬起头,父皇很高,迎着圣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那是一张极年轻的脸,乌黑的发高高束起,头戴一顶金冠,月照还想再看清一点,只是身子太小,踮着脚也无可奈何。

天帝似是知道了他小儿子的意图,他轻轻地屈膝,直到眼睛和月照平视。周围侍奉的天奴,都倒抽一声冷气,随即纷纷跪下,头都不敢抬一下,连母后都跪下行礼。可天帝却并没有在意,只是依然看着月照小小的脸庞。小皇子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却被天帝扶起,正对上他那双温柔却又充满霸气的黑色眼眸。

“来月儿,好好看看父皇的样子。”他抚摸着月照的脸,很温暖,很舒服。

月照这才敢抬起头看着他如工笔描摹一般的脸,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不肯放过,完完全全的记在心里。那双眼就如同母后头上的那颗宝石,明亮而深邃,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霸气和身为王者的尊严。

“父皇……”月照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天帝似是很高兴,他一把抱起月照,站起来。周围的人也都松了口气,缓缓的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我看向母后,她本就是个美丽的女人,今日为了父皇将自己打扮的更加美艳,精致的妆容下的微笑,竟不知是真是假。

“月儿,你是父皇最小的孩子,将来这一切父皇愿意把它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月照忘记了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只记得那时天帝露出的笑容,很美,就如同眼前的一摸一样。

依旧是年轻的面容,只是显得苍白无力。乌黑的发已经失去了光泽,随意的束了起来,一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更增添了一种沧桑感,不由得让月照感到一阵揪心。

“朕这身装扮怎么样,像不像凡人?”天帝略有些兴奋的看着自己这身装扮,期待着月照的回答。

“像是像,只是父皇若是能将真龙之气收起来,便更像了。”月照不由得失笑。

天帝的模样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若这样走在街上,旁人看来定是兄弟而不是父子了。

“月儿,怎么来了凡间都不和父皇说吗?”话语虽然透出些责备,但口气依旧是温和的,“你母亲很是担心呢。”

看着天帝略显严肃的面庞,月照不由得收敛了笑容。虽然知道天帝生性并非严肃之人,尤其对自己平日里更是放纵,可这次自己私逃下凡,尤其还是在魔界进攻的时候,恐怕父皇是真的生气了。

“父皇,我……”

“无需紧张,朕只是临走前来看看你而已。”天帝走到月照身前,叹了口气道,“几天之后,便是朕的天劫,这一劫过后,便要轮回去了。”

月照猛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面孔依旧是当年那个英俊而充满霸气的男子,可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几万年,竟不知道父皇居然到了离位的时候。这本不该觉得悲伤,仙人有着漫无止境的寿命,本就让人乏味而无奈,这最终到了尽头,月照应该替父皇感到高兴,可心里却像是针扎一般的难受。

“大皇子一定能胜任天帝之位,父皇就不必担心了。”月照淡淡地说着,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悲伤。

“谁说朕想把位子交给你大哥?”天帝笑着说道。

月照怔了一下,心里突然陷了下去,空空的。

“那父皇的意思是……让二皇子?”

天帝听了月照的话不由得勾起嘴角,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早就猜出来了,又何苦还要装傻?”

“你是个聪明孩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在天庭的时候,你便知道朕要立你为下一届天帝,所以才让狐王带你离开不是吗?”天帝叹了口气,眼睛里却依旧是温柔。

月照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道:“儿臣也并不确信,只是从老君那里听到些风声而已,至于狐王要将儿臣带下凡去,更是没有料想到。”

“不过这不是正顺了你的意思吗?”天帝笑着道:“有这么一个朋友还真是值得,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还记得,你小时候朕曾问过你要不要这一切,你是怎么说的吗?”

月照摇摇头道:“儿臣只当那是父皇的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你说,你宁愿去下凡间,看尽江河万里、繁华三千,也不愿在这天帝的位子上多留半分。”天帝说着,竟露出赞许的表情,“那时你话一说完,在场之人无不惊愕。朕却笑了,可知是为何吗?”

月照有些凄苦的点了点头道:“恐怕是儿臣和父皇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天帝略怔,随即便笑出声来:“朕认定你看来真是不错。人道是仙人逍遥,可在这几万年时光的流逝中,什么便都不存在了。情也好,爱也好,最后皆是一场虚空大梦,徒留下深深地孤寂和伤感。”

这话语悲戚的就如同冬日里的飘雪,一点一点浸入人心里,最后竟悲不自胜。月照不忍去看父皇布满凄寒的眼睛,昔日他是高高在上,无人敢于与之相较的天帝,而如今天劫将至的他身边竟留不住一个人。

众人只见风光,却不见背后的孤寂和空洞。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背后是如深渊一般的死寂,父皇的心早已死了,就和自己一样。

“父皇明明知道,那为何还会是儿臣……”月照疑惑的问。

“既然已成定局,知不知道原因又有什么分别。”

“定局?”

“不错。”天帝略有些凄苦道:“我已将你的名字刻上了九玄石。”

听到这话,月照只觉得一阵目眩,险些跌坐在地上。

只有天帝的名字才能刻上九玄石,一旦刻上就和天签订了契约,除非天劫羽化,都不能违背。一旦放弃天帝之位,要遭受天火焚身之苦,魂飞魄散。

“父皇为何不选映水?”月照咬着牙,逼迫自己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声音已变得沙哑,像是抑制着极大的痛苦。

“天界从创始以来,经历了上万年的劫数变迁,逐渐变得衰弱。而此时魔界来犯,更是令天界元气大伤,天界需要善战的天将。”天帝望着月照如深潭一般波光流动的悲伤眼睛,放轻了声音,“若你称帝,狐王必会跟随你。”

月照苦笑:“父皇为何如此肯定?白潋生性不喜为人所缚,一切皆随心而为,若想让他为天庭效力,怕是无可奈何。”

“你就如此低估自己的能力?”

“不是低估,事实就如此。”月照稳下心神,眼神又回归于虚无,“白潋是狐,生性便薄情,无论我对他如何,终不会有心,还是要离开的。”

说到此,月照顿感凄凉,之前只是埋在心里没想到今日说出来竟更加难过。即便我有心,那又如何呢。

“你当真这么想?”天帝不由皱起了眉。

月照点点头道:“三百年前,我求他带我离开,他还是走的决绝。独自下界,流连于花街柳巷,可知他并未将我放在心上,此次下凡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而已。”

“那他为你耗费三千年修为为你疗伤则怎么说?”天帝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心里却不由感叹这孩子的迟钝。

月照不再做声,皱起眉头。

“凡事都要看个明白,不要妄下定论才好。”天帝淡淡的笑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彷徨无措,但又有着些许的欣喜。只是再好的期待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终会消亡。

月照眨了眨他如秋水一般的美目,抬起头下定了决心道。

“父皇,儿臣想问一个问题。”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您爱过母后吗?”

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母亲画上精致的妆容,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纱裙,站在宫殿的门口,就这样站上一天。有一次,自己实在无聊,就跑出门去,想要看看母亲究竟看看什么。可大门外除了虚无缥缈的烟雾云霞,就只有面如坚冰的侍卫。

“母后,外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回去吧。”月照嘟着嘴转过身,却看到母亲毫无焦距的眼睛,空洞的像是陷入了深渊,再也找不回来了。月照害怕了,跑过去拉住重雪公主的手,略带哭腔的道:“母后我们回去吧,父皇他不会再来了。”

记得那时自己刚一说完,母亲便流下了眼泪,碧绿色的眼睛如一潭湖水,泛着哀伤而无奈的光芒,最后母亲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自己则呆呆的站着,什么也做不了。

月照很后悔,要是当时什么都不说就好了,抱着一份希冀等待着,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仙人无需谈爱,也没有资格。”

月照追问着:“请恕孩儿唐突,莫不是父皇不忍让大哥承受着万年的孤独才来这里逼迫孩儿的吧。”

天帝依旧笑的风轻云淡:“映水他生性倔强和你不同,你总能将世事看个通透,而他却不行,就和当年的我一样。”

“儿臣明白了,但儿臣也绝不会回到天庭。”月照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种悲凉。

“月儿……”天帝淡淡的说:“不要恨我。”

月照摇摇头道:“一切皆为天命,孩儿不恨任何人。”

“天命……”天帝有些自嘲般的笑了,云袖一挥人已翩然飘出几步之外,“我该去蓬莱了,看看你母亲,她这些年,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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