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照是私下凡间,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可他依旧担心母后会发觉,若是派天兵下来捉拿他,自己的安危倒算不了什么,只是不想连累到他们,尤其还有一个魔界王子。
月照闲来无事,便会呆呆的看向洞外,观察着情况,这么多天下来也会觉得无聊。但有一件事,令月照十分欣喜。
不知是不是沾染了月照身上的灵气,银狐竟已能化成人形。记得那一天,月照外出采了些果子回来,刚一进洞口,便看到一个身披白衣的少年站在眼前,顿时一惊。
身形修长,银发似雪,肤色如月光,尤其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处碧波荡漾,令这绝美的雪色也惭愧的无地自容。
刚想叫绝,却发现御天正拿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自己,转头一想便已明了,那少年竟是银狐。
月照高兴得跑过去,抱住那白衣少年,可怜小狐刚化人形,刚刚站稳已实属不易,被月照这么一抱,脚下不稳,两人就这样栽倒下去,果子滚落了一地。
早就听闻,狐妖以色惑人。虽说自己久居天庭,可各色美人倒也见过不少,鲜有心动的,可今日一见,连月照都不由得痴了。这倒给了御天嘲笑月照的机会,不过这次月照却并没有在意,他一心一意的开始教银狐说话、走路,乐此不疲
“待我想一想,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月照低头细细的琢磨着道:“你通体雪白,不如就姓白好了,潋是我养的一条鱼的名字,那你就叫白潋吧。”
话刚一说完,御天不由得笑出声来。月照皱着眉头转过身,一双清丽的眸子向床上的人扫过去。
“怎么,御天小王子对我取得名字有异议?”
御天缓缓的起身,一双妖异的眸子正好奇的打量着月照怀里的银狐。
“仙人总是自命不凡,自称是高人一等,我本想三皇子能取个多么高深的名字,原来也不过如此。”
月照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俊逸的面容,苍白的脸,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飞扬的黑发,不同于常人的火一般的眸子。虽然现在脸上依然有种病态的白,但周身魔族的霸气依旧不减。
“这名字有什么不好?”月照瞅着怀里的小妖,虽然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但底气已泄了半分,“潋儿,你喜欢这名字吗?”
白狐银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在月照的怀里蹭了蹭,哎哎的叫了两声。月照顿时便神气了起来,得意的看了御天一眼。
御天气恼的把头转向洞外,不去看他。那时三人都还小,只短短的几个月,便已熟络的像是相识了好久一般。那时在山洞里的日子,虽然很艰苦,有时会饿肚子一饿就是好几天,可月照依旧觉得一切都是好的,直到很久以后,他每每想起那件事都会伤怀好久。
在相识三个月之后,山中持续一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雪后初晴的阳光柔和的抚摸着远处的群山,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山中升腾起的薄雾如细纱般飘荡在碧蓝的天空中,如梦似幻。
三人再也耐不住性子,飞一般的冲出了山洞享受着久违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白潋依旧不会说话,虽然月照每天都会细心的教,但是依旧毫无成果。他奔跑了几圈,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月照,随后银光一闪,一只雪狐轻巧的跃到地上,白潋满意的在雪地里打了个滚,然后向远处跑去。
“都三个月了还没习惯人形。”御天轻笑着望着越来越模糊的影子道:“没见过这么蠢得狐狸了。”
“潋儿在这洞中待了这么久,恐怕早就憋坏了,这样子让他跑跑也好。”月照辽远的目光延伸到群山的最远处,那里有着成片的雪松,高大挺拔映射着阳光,显得柔美而动人。
“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多看两眼,恐怕我就不想回去了。”月照有些感伤的说。
御天望着迎风而立的金衣少年,翻飞的衣袂衬着他瘦削的身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沾染了水的灵动和风的妖娆,让人望一眼就会陷下去。
“既然不想回去,就待在这里好了。”御天的声音青涩透着泉水的明澈。
月照淡淡的摇摇头道:“我若不回去,传到天帝那里,必会派天兵天将来捉拿我,到时候一千年的面壁是少不了。说不定还会牵连你们。”
“你真的不想回去?”
“自是不愿。”
御天径直走过去,握住月照的手,他凝视着眼前的那一双惑人的眸子,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将来我做了魔界的王,定会攻上天庭救你出来。”
月照呆愣了片刻,接着抚上红衣少年的手,一笑倾城。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意思说能做魔界的王?”
“这是我大哥暗中派人偷袭我的,若是正面交战我一定不会输。”御天望着苍茫而辽远的天空道:“他必是以为我死了,这次回去,我定饶不了他。”
“你信我吗?”在这苍辽的雪原中,御天暗红色的袍子翻飞在天际,就如同他邪气的笑容一般,霸气十足。
月照望着那如火焰一般明亮而张狂的眸子,点了点头。
“我信你。”
不管是年少的一句玩笑,还是你的真心,我都信你。
“不管过去了多久,若我们三人再能相聚,一定要来此地。”月照遥远的目光变的苍凉而悲怆,“这是我们相遇的地方,一辈子都要记住。”
忽然一阵风起,身边火红的影子如升腾的巨龙腾空而起,直上云天,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远处的天空,像是美丽的晚霞。月照抬起头望着天空中一道不断延伸的红光,不由得感叹起来,魔族在众仙中是丑恶的化身,可御天就如同耀眼而瑰丽的火焰,一直延伸到天际。
月照不由得想起,两人最初的对话。
“你是仙我是魔,仙魔自古对立,你为何要救我?”
“我要是不救你,你早就成了孤魂野鬼。这会子倒不谢我,反而问我为何救你?”
那时两人均是年轻气盛,互不相让,而如今在一起已经快要半年,像是突然知道了很多。
月照低下头,难过的就想掉眼泪,但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第五章
“你躲得还真是地方。”
来人一身金色的袍子,他抬手一仍,一只雪狐便被抛在地上浑身发抖……
“潋儿!”月照扑过去将白潋抱在怀里,白潋的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不已。
“你把它怎么了!?”
“着什么急嘛,只不过是中了个束缚咒而已。”那人的话语虽然轻松,但脸上的表情冷漠如坚冰,“母后为了减少事端,特地派了我下来寻你,趁天帝还没发现快回去吧。”
月照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将白潋放在雪地上,他伸出手一道金光瞬时没入雪狐的身体里。
“潋儿,你听好。我要走了,以后没有人再会来照顾你,教你说话、走路。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别让别人欺负了。若有机会,一定要到人间一趟,那里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处处风景如画。有碧绿的湖水,精致的小楼,你也许会交上好些朋友,但是一定不能害人。“月照顿了顿又道:“听我的话,不要修仙。若我能再选择一次,我愿为一世凡人,看尽三千繁华。”
白潋睁着银色的眼睛,望着月照的背影,却一步都不能挪动。月照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不敢忘记,他想找到他,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你说什么?”月照一成不变的笑脸突然僵了下来。
“回三皇子,天帝不准。”
月照心中虽气恼但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摆摆手让那战战兢兢的宫人先下去了。他斜倚在亭子的栏杆上无奈地望着正吃得欢的友人,换上了一身火红的衣服衬得白潋的脸庞更加白皙起来,唇瓣似桃花,一双勾人的凤眼此时正呆呆的盯着自己瞧。
“干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白潋轻盈的像一只蝶,瞬间便移到月照眼前。
“父皇拒绝了我出征的请求。”
“那正好,我们也乐得清闲。”白潋完全无视了好友越来越黑的脸色。月照虽知道他的性子,此时也不由得生气,他看向白潋的眼睛,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白潋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盘坐在石凳上,叹了口气:“怎么会呢?这次我可什么都没说。”
“再者说,天帝不让你出征自是有他的道理,你功力尚浅,出战万一有了什么闪失,那还了得?”感到友人冰冷的视线,白潋连忙收了口。
“怎么不见洛樊那小子?”
“被龙王十万火急的召回去了。”月照叹了口气道:“不知所为何事,但听老君说似是龙王夫人给洛樊找了门亲事,这是要回去定亲的。”
白潋听闻不由失笑,“洛樊这孩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月照道:“是啊,他的几个姐姐如今都已有了归宿,自然要为她们的弟弟考虑考虑的。”
白潋点了点头没有答话,月照又道:“你不会打算在我这里长住吧?”
“那倒没有,我只怕你母后看到我会不高兴。”
“母后她现在已不在天庭。”月照有些惆怅的目光掠过白潋的肩头抛向远处的梅林,“母后她天劫将至,隐居于蓬莱仙岛不愿再回来。”
“你希望我住在这里?”白潋轻声问着。
“自然。”
白潋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情绪,他轻轻地拥住月照越发单薄的身子,不由得眼眶一酸。他知道为何青玉宫要建到九重天上,与众仙远远隔开;他知道为何青玉宫要依照凡间的楼宇来建,有流水,有落花。
“和我下凡去吧。”白潋在月照耳边轻轻说着:“我们去江南,那里很美。”
月照回过头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私下凡间是什么罪过么。”
“自然知道。”
月照道:“你不怕给你冠上怂恿皇族下凡的罪名?”
白潋轻笑:“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月照定定的望着白潋的眼睛道:“好。”
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第六章
在六重天的时候便被天兵拦住,免不了要一场恶战。从下定决心和白潋离开的那一刻,月照就决定誓不回头,不论发生什么事自己再也不要回来。就算要过着逃亡的日子,就算逆天而为,也不会后悔。
白潋的法力确是精进了不少,只见银光一闪,一队冲上来的天兵已被法力震得节节后退。剑光忽现,剑气在他二人周围惊现出一个亮环,所到之处剑气纵横,直到四重天的时候,竟无人再敢近身。
忽然天边一道金光显现,整个大殿都被照得通明一片,大皇子映水御风而来,优雅而从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映水一身青蓝色的衣裳,苍白的面容,灰褐色的头发,单从外表丝毫看不出是天帝大皇子,未来的天帝。唯独那举手投足间的帝王之气,和周身的散发出的骇人的气息,显示着他尊贵的地位。
“白潋,我敬你是狐王,所以若你现在离开,我可全当这是皇弟一时糊涂,不再计较。”
看着映水的笑容,月照可以感到一股气息正在空气中游走,那是映水的神龙之气,带着水的温润,却可在转瞬间爆发出无可抵挡的气势。
“大皇子,月照我定是要带走的。”白潋也释放出自己的法力,两股力量在空气中无声的碰撞着,一触即发。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战便可。”
突然一阵狂风从头顶掠过,像是开战前的讯号,月照连忙放出结界才抵挡住映水的攻势。只见剑光一闪,映水已朝白潋冲了过去,剑气所到之处,无不是狂风骤起。
月照看向周围的天兵,眼神一凛,冰冷而漠然的视线到令周围无人再敢向前一步。
天帝三皇子从小便懂事听话,乖巧可爱。长大后更是俊逸优雅,如兰之君子。却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令人可怕的表情。
月照望着空中厮杀的两人,自然知道白潋法力无穷,映水法力自是不敌,只怕白潋下手没轻重会伤到大哥。
记得在千狐雪山的时候,都是自己护着他,而如今那个只会窝在自己怀里,动不动就撒娇的小狐狸已经成长成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了。
几百招之后,映水明显处于下风,此时突然在白潋的上空出现了一道红影,月照不由得一惊,随即腾空而起,顾不上撑开结界,就这样硬生生的接上了一掌。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头晕目眩,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月照!”这个声音从映水和白潋口中同时喊出来,不过接住他的却是凭空出现的洛樊。黑色的袍子在半空中翻飞,他抱着月照轻轻地落了地,浅金色的袍子上已经印上了鲜红刺眼的血迹,此时洛樊只想一掌回给出掌之人,只是无奈那人是二皇子熙远,只好死忍着,拼命的攥着拳,直到骨节发白。
“没想到皇族居然还会偷袭,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白潋眼中溢出的杀气,激荡着浑身的法力像是要在一刻间爆发一样,翻飞在身后的雪色袍子就像是漫天的大雪,带着肃杀而冰冷的气息冻结着空气。
映水此时也顾不得注意狐王周身危险的气息,他紧张的望向洛樊怀中的那一抹金黄。月照是映水唯一的弟弟,从小便由自己照看长大,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宫殿见面才少了起来。血脉相连,此时映水的心就如悬在山崖边上,无心再去管其他事情。
月照轻咳了两声,他命洛樊放他下来,稳了稳心神,才站稳脚。他望向自己最亲的人,他的哥哥映水,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悲凉。
“这次下凡,全是月照的意愿,与狐王没有半点干系。”月照嘴角的血泛着妖异的红光,衬着整张脸更加的苍白,凌乱的发丝飘散在身后,倒有了一丝决绝的味道。洛樊几次想去扶他都被他清丽而又坚定的眼神压了回去。
“这次月照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若是今后天帝派人来捉拿月照,月照也毫无怨言。不过这次我誓死也要离开。”
“逆天而为,你不怕天谴?”映水望着月照瘦弱的身形,话语中不觉得有一种苍凉。
“月照不会后悔。”
“你就这样舍弃了父王,母后,还有我?”映水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以后我们将倾尽天力,也会把你带回来。”
“我所舍弃的只是天而已。”月照清丽瘦削的身影,却莫名的给人一股压迫感,“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若是大哥要亲自来捉拿我,我也会奋力相搏。”
月照凝视着映水如月华般的眼睛,“以后月照不能陪在大哥身边了。哥,保重。”
还没等映水说话,白潋便走过来一把抱起月照,向南天门走去。
那一队天兵还想阻拦,却被狐王周身的霸气震了回去,他单脚点地,随即腾空而起,不到半刻已翩然离去,再也寻不到了。
洛樊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眼神是深深地无可奈何,他转过头对映水说道:“三皇子这回是铁了心了,天帝那边就有劳大皇子了。”说罢也追随着那二人一同去了。
“大哥,你真的不管了?”待三人都消失了踪影了以后,熙远走近过来有些气愤的问道。
“你那一掌用了几成力?”映水仿佛根本没听到熙远的话一样,眼神冰冷无神,只是怔怔的问。
“什么?”
“我问你那一掌用了几成功力!?”映水几乎时吼了出来,对他怒目而视,熙远从来没见过大皇子发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