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个陌生男子,他们不打招呼就径直闯了进来,盯在苏锦身上的目光冷酷而放肆。苏锦这才察觉出危险来,却因为一
时反应迟钝,还未采取任何防御就被打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是在强烈的白炽灯和泼头的冷水刺激下。苏锦慢慢睁开眼,混沌的脑袋也渐渐恢复感知,首先感受到的是
加诸于自己四肢的束缚,无情而紧迫。然后就是从头到脚的凉意,冰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流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未着
寸缕。
“舍得醒了吗,贱猪!”伴随着阴冷而尖锐的喝斥,苏锦身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
“你是谁,想做什么!”苏锦的怒意被痛苦激发出来,挣扎着质问道,他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壮硕凶残的男人,但对
方毫不掩饰的怒意和轻蔑却是那样真实。
“该死,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一个需要被驯服的贱奴色侍,决不允许以这样的口吻质问我!”男人说着,又狠狠地抽了一
鞭。苏锦苦于受缚而无法反抗,思忖着自己是遭了劫掠。他一边忍受着男人粗暴的施刑,一边忍不住拿出平常的毅力和
机智企图同对方展开谈判。然而这人并不给予他任何有用的回答,并且因为不喜欢他的倔强不屈下手越发狠戾。直到苏
锦奄奄一息地躺倒回去,连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为止,他才骂骂咧咧地停了手,令人将苏锦拖进一间黑暗潮湿的房里吊
了起来。
接下来两天苏锦又继续体验了这个自称刑官的男人的其它刑法,刑法的刁钻残虐和刑官的丧心病狂的热情让苏锦明白过
来,企图同这种精神暴虐症者较劲只会自取灭亡。等刑官发现他不再有反抗的活力后也渐渐失去了兴趣,令人把他身上
凝结的血块和汗渍冲洗干净,胡乱涂了些治伤药后锁到了另一间房里。
“我之所以还留着你卑贱的生命,是因为你尚有一点点存活于世的价值。从今天开始,你叫做青,记住,你的名字和生
命都是我所赐予的,而你活着的唯一作用就是发挥你这副身体的作用,供有需要的人享用。”尽管眼睛已被蒙上,苏锦
仍然能感受到刑官高大的身影沉沉地笼罩在身上的寒冷。他奄奄一息的脖子在对方粗糙的铁爪掌控下,一丝声音也发不
出来。刑官冷酷傲慢的声音在耳边继续说道:“你最好放弃逃跑和反抗的念头,也彻底断绝了你那可笑的自尊,不然有
你的苦头吃。”
之后苏锦便被囚禁起来,他看不见,也不能说话,脖子被连在墙上的锁链困着,耳朵所能听见的不是沉闷的寂静就是陌
生男人下流的喘息声,之前的伤被新的痛苦和屈辱所取代,每天都有人在他身上发泄欲望,却从不对他说话,好像他们
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没有思想和生命的玩偶,每一次接受陌生男人的肉棒时他的胃都在生理性地翻腾,吐了几次之后有人
看出了这是长期注射催吐剂治疗的后遗症,便在交合时前替他注射催情药,苏锦的脑子由此开始变得混乱昏沉起来,只
有头脑深处固执地残留着一个念头:“我之所以还活着,因为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漫无止境的痛苦和感官的蒙昧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痛苦像失控的车轮碾碎了所有的情绪,最让苏锦忧心的是,他就这
样不见了,也许就失去了最后一跟杜霖复合的机会,每想到这一点,痛苦和焦躁就变得异常强烈,几乎让这副日渐虚弱
的身体无法负担。在了解绝没有逃跑的可能以后,苏锦开始绝食,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和毅力去拒绝任何东西进入自己口
中。刑官对于整治奋力反抗的人抱有很大的热情和兴趣,对于这种消极抵抗以死要挟的倔强行为却不擅处理,最后只好
宣布撒手不管,让这个不识好歹的贱种去面对上级可怕的惩罚和毁灭。
苏锦最后一次晕过去的时候已经两眼昏花,却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机会再醒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一双带着凉意的
手正在他头上轻柔地抚摸。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双手轻按住他的头,示意他不要乱动,“别动,你的眼睛很久不见光了,怕
一时受不了光线刺激,所以这两天都用纱布缠着,现在我替你把纱布拆下来,你试试看有没有问题。”
苏锦长吁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局赌赢了,他任由陌生人摆布自己的脑袋,自嘲地道:“我小的时候常常挨饿,饿得心
慌意乱,为了不再被这种感觉折磨,我好好学习,拼命工作,努力赚钱,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过去。谁知道到最后还是
差点被饿死,是不是很好笑?”
“世事总是无常的,最伟大和最有戏剧性的故事也总是来自于生活,所以才有人说人生如戏啊。”那人说着,一只手不
停地将纱布一层层拆下。苏锦紧闭的双眼在越来越明亮的光线中不住地眨动,直到双眼完全裸露在空气中以后,他慕地
感觉到一阵凉意,不同于当初那盆兜头泼下的冰水,这种凉意,更像是一种被最致命的毒蛇盯住的危机意识。他猛地抬
起头,正对上那双打量他的眼睛,阴冷无情,又透着残邪意味的浅灰色眼眸,确切的说,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另一只眼
戴着样式精美却邪异的眼罩。
“你是谁?”苏锦瞪着他问道,同时也注意到对方那头与年龄不相符的灰白头发。
“你好,在下卡拉扬。”对方缓缓开口,语调阴柔而戏谑。“欢迎来到弑神堂。”
“弑神堂!”苏锦皱眉:“我跟贵堂有什么冤仇吗,为什么抓我来?”
“呵呵。”卡拉扬轻笑两声,“并非在下故意找麻烦,而是因为已接受委托,负责处置阁下。”
“处置我,你算什么?”苏锦冷笑了一声,“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摆布我的自由。”
“果真如此吗?您恐怕不了解,在这座城市里,当你不慎冒犯了某些不该被得罪的人物时,他们便有权力主宰你的命运
,甚至决定你的生死。我想您也许正好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以至招来现今的命运。”卡拉扬阴冷妖艳的语调里透着少许
怜悯,接着又恢复了之前的戏谑:“现在你已经被交给本堂处置了,那位先生既不想干脆地了结您的性命,又要求让您
充分感受到身而为人的痛苦,我只好费点心思做到让委托人满意,不得不说这是个极为美妙的安排,因为我这里正好缺
少一位需要被驯服的色侍。”
“那么请问一句,这位不慎被我得罪的人是谁?”苏锦问。
“我也料到到您必定深感冤屈,所以我特地将他请了过来。”卡拉扬说。苏锦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外看去,下一刻他的呼
吸像是突然被截断了,怔怔地盯着走进来的人,喃喃道:“是你。”
“是我。”杜霖淡淡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杜霖冷笑一声,嘲讽的口吻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和轻蔑。“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只没想到会寡情负义到
这种地步。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对旁人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既然自己做了孽,就早该做好承受结果的准备,现在又装
出这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做什么!”
“原来那天你说叫我等你回来,都是骗我的。”苏锦看着眼前愤怒冷酷的男子,神思恍惚地道。
“没错。”
“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复合。”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好,很好。”苏锦自嘲地笑起来,“可不可以问一句,我究竟得罪了谁,能叫你憎恨到如此地步?”
“还装。我今天才知道,你除了寡情负义心狠手辣之外还如此虚伪。好,你告诉我,恒之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原来如此。”苏锦在心灰意懒之际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他,难怪。”
“你不服输,要报复要针对都可以向着我来。恒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这样待你,你竟然也忍心欺骗和伤害。现
在他被伤透了,连人都消失无踪,你高兴了吗?”杜霖看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免更加愠怒。
苏锦只觉得遍体生寒,怒急攻心之下反而露出愈加无所谓的自嘲笑容:“所以你打算让我死在这里,替你心爱的恒之报
仇雪恨吗?”
杜霖原本恨不得把苏锦尸万段,现在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就如以前一样,虽然还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没了将之置于死地
的冲动:“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离开福音城,永远从我面前消失。第二我什么时候找到恒之,你什么时候才能
从这里出去。”
“我们的仗还没打完,我不会走的。”苏锦淡淡地说。
“你想清楚了。”杜霖冷声道。见苏锦不作答,干脆懒懒地闭了目养神,杜霖一肚子的怒火又窜了出来:“也罢,你的
死活与我何干。好好享受弑神堂的招待吧,苏先生!”
摔门而去的声音响起来,苏锦伸手擦掉眼中流出的液体,慢慢睁开眼。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又回到屋中的卡拉扬,平静地
道:“卡拉扬,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50.
这座古老宫殿的存在并不见载于经传,也鲜为世人所知,皆因其隐蔽的地理位置和拥有者的低调态度。但任何有缘进入
其中的人必定都会为其内部的宏伟与华丽所折服,并为它的不闻于世而深感遗憾。
“苏先生,这边请。”黑衣侍从对站在檐廊下做了个引导的手势。苏锦将目光从不远处的水榭楼台和廊下长长的石梯上
收回来,随侍者走进大殿,穿过大殿,从尽头的出口走进内庭,另一头连着另一座同样风格的宫殿,房门敞开着,房内
的情景却被古雅的云锦屏风所遮挡。
“先生就在里面,请进。”黑衣侍从站在门口对苏锦说。苏锦随他的指引自己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后房间的全貌就收入
眼中,房间古典深远的布局令他感到不悦。这里只是待客的外间,有人走上来将他引进左边的寝房,越走近那张罩着帷
幔的大床,苏锦心里的疑虑就越深。当看到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程学礼时,苏锦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好久不见,龙先生。”他冷冷地道。
“Eric,你回来了。”程学礼微笑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雅醇和,却透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我还能去哪里呢?”苏锦看着他,“你病了?”
“是。”程学礼在泉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温润的目光注视着他:“你还好吗?”
“托阁下的福,还活着。龙先生的名号果然很有影响力,弑神堂似乎也不想得罪您,所以将我放了出来。”
“你被弑神堂抓去了?”程学礼的神情是少见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一直站在程学礼身边的泉警示地看了苏锦一
眼,抢先说道:“前天的事,那时候您还在昏睡,所以我擅自做主让人去人交涉了。”
程学礼沉吟着点了点头,对泉道:“我想和苏先生单独谈谈,你先下去吧。”
等泉离开以后,程学礼掀开被子慢慢下了床,苏锦冷眼看去,程学礼黑色睡袍包裹下的身体依旧颀长匀亭,但明显孱弱
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精神不济。“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满腔怒火,也一定恨死我了。但无论如何,请先听我说
完想说的,趁我现在还有点精神。”他靠在窗边沉吟着,似乎不知从何开口,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小时候经常生病
,虽然医生说是因为自身体质孱弱,但家里的长辈认为是福缘不够深厚,所以时常送我到有名的寺庙里静养修福。十三
岁的时候我遇到了我人生的启蒙导师,他是一位出世的禅学高僧,但又不仅于此。他将自己一生历练的智慧和学识都教
给了我,并作为我的引导人,将我引入了一个极端隐秘的团体。”
“这个团体的名字,恕我不能随意泄露。它的存在虽然鲜为人知,但其影响力却是无法估量的,这个团体的成员寥寥可
数,但每一位都因其个人地位和背景对社会负有某些责任。我既身在其中,也自需要在某些方面尽己所能。只是如今,
我的身体状况却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叹了口气,因为精神倦怠不得不在一张舒适的扶手椅上坐下。
“你怎么突然病成这个样子?”苏锦疑惑地道,同时打量着靠在椅背上的病人,程学礼这个人,连同他的身体和精神对
苏锦来说都有如幻像,带着虚虚实实的神秘感。在这一刻之前,他已深切体会了他的深不可测,忽然之间又见到如此虚
弱单薄的一副形象,难免觉得不真实。
“任何不治之症到了末期总是这样可怕的,我的身体已经被这个看不见的对手毁灭得差不多了。”程学礼的口气很无奈
,不理会苏锦的惊讶,他继续道:“这也是我急于见你的原因,我的时间不多了,在临走之前,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
人,继续帮我完成剩下的事。而那个人,就是你。”
“就因为你选中我,所以就眼也不眨地打破我努力经营的一切,逼得我无路可走。”苏锦冰冷的口吻带着无法克制的愤
怒,“你凭什么,姓程的?”
“咳,咳咳。对不起。”程学礼捂住嘴不住地咳嗽,苍白的脸颊因此染上一抹病态的嫣红,好半天才恢复平静,不以为
然地道:“你舍不得的无非是一个杜霖,请听我把话说完。”
“我之前所说的那个秘密团体,因其成立宗旨和性质,对于入会成员的甄选也相当严格,并且需要内部成员的引荐。如
今我既将去,便有责任选出一位候补者来继任我的职务,以维持社团的运作。两年前,在着手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我以
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现在才发现一切比我预计的要复杂得多。虽然整个计划已经开始运作,但我想我看不到最后的
结果了,所以我希望你来替我做完剩下的事。如果你肯专心替我完成接下来的一切,那么我保证,你所失去的一切,财
富,名利以及爱人,都能够找回来。”
程学礼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递给苏锦:“这是我在苏黎世银行留下的保险箱账号,除了有特定用途的财物外,我
的所有财产都在里面了,等我死后你就是合法继承人。我相信那些已经远远超过我当初承诺会给你的一切。另外,我也
在里面留下了一张光盘,是留给杜霖的,我在里面已经将我所做过的一切都做了说明,相信他看过之后定会消除对于你
的误会。”
“不必了!”苏锦冷冷地道,“打破的花瓶还能恢复原状吗?你也太天真了。”
“我为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说声对不起。”程学礼叹了口气,“这并非我的本意,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现在开始,我会将所有的权柄都交给你,以你的能力必定可以主导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想当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时,
会更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揉了揉额头,程学礼自旁边的桌上取过原本放在上面的一个蓝色丝绒盒子,将它递给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