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何晏译跑到了水房里,打开冷水,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鼻子。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那么低下了头?
他后悔的甚至想暴揍自己一顿,因为太纠结了,心里极其不爽,想来想去给二子打了个电话,想约他和兄弟们出来吃顿饭。
因为打球的事情,二子显然还有点郁闷,听说罗兰鬼线不来,立刻就答应了。何晏译回家换了套衣服,洗了把脸,带着钱包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他也显得
有点心不在焉。
二子原名叫周济。他是何晏译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三岁的时候双方的妈妈就带着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玩。二子管何晏译叫【阿大】,何晏译管周济叫【二子】。不是周济比何晏译小,恰恰相反,二子比他大了好几个月。只是何晏译为人够义气,从小到大没少为了爱闯祸的二子背黑锅。何晏译的家教极其严格,好几次被他爸爸打的站不起,从此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而且何晏译的言行举止比较成熟,时间久了,他就成了‘阿大’了。
二子从小和他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不高兴?二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阿大,你说你带的是什么货色?瞧他打球那个孬样……不行,今天你得请客。”
何晏译正觉得烦躁的难受,听他这么说话,就瞪了他一眼:“看他投球的那个准度,你以为我能猜到他不会打篮球啊?”
“我就说嘛,”二子笑,“你敢把年级第一名拉到咱们篮球队里,疯了?”
“滚你妈的。”何晏译摇了摇脑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才自己低下头的时候,剧烈跳动的心脏、急促的喘息、炙热的血液……“说不定他就是逗咱们玩呢,你想,他投球这么准,不可能之前没碰过球。”
二子怒了:“靠啊,这小子就是一奸细!看他长得那个娘们儿样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二子在一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的话,但是何晏译一句都没听见。
他还是觉得放不下,奇怪,太奇怪了。
从小到大,何晏译收到别人最多的评价就是:“何晏译是个非常成熟的孩子。”上了高中之后,他就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了,当然这很大程度上和他的家庭教育有关。他的爷爷是一位退伍的军人,早早就将权力下放,只是为了教育子女。因此对子女的品格培养异常在意,何晏译是他唯一的孙子,从小在爷爷的身边长大,自然而然受到了爷爷坚韧的军人的品质影响。
这么一位不容易表露情绪,冷静的人,怎么就——低下了头?
何晏译皱眉,骂了一声,转头看向热闹的人群。
二子看他精神游离,也就闭上嘴不说话,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说:“这小子再敢耍阴招,咱俩就揍他一顿……”
前面说过,二子这个人脾气大,特别爱闯祸,天不怕地不怕就只听何晏译的话,本来高三因为学习忙而收敛了一点,刚上大学,立刻本质暴露。
“歇着点吧你,又不消停了?”何晏译冷冷的说了一声,“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
别和别人说你是我兄弟。”
二子拿着筷子,整个人都愣了,没想到何晏译居然那这种事情做筹码,‘啪’的一声扔了筷子。
“操。”
恶狠狠的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何晏译觉得非常头痛,从钱包里抽出钱,放到桌子上,追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罗兰鬼线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自己,很隐蔽,但是他就是觉得奇怪。比如沿着食堂路的那个弄堂,每当他去打饭的时候,就会有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人在高楼上俯卧着,只能投下一点头部的阴影。罗兰鬼线的观察能力极其剽悍,哪里多了一辆车都明白的清清楚楚,每当他看到有人影的时候就会抬起头看一看。但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头顶上的建筑没有一个人,阴影也骤然消失。为了躲避人流,罗兰鬼线特意在一点半的时候去打饭,此刻食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来回来去重复一个月,他总算是受不了了,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什么桥段?跟踪吗?除了成绩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当时的罗兰鬼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奇特,直到许多年后,他也一直坚信,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运气好了点,记忆力好了那么一点点。
本来就快到了考试月,罗兰鬼线的时间更加珍贵了,也没时间管理别人的事情,整天泡在图书馆,抬起头看东西都觉得模糊了。
天气慢慢的变冷,元旦就快要到了。
学校组织了一个全校性的新年晚会,有些特长生就可以自我报名,然后表演了。罗兰鬼线考试的成绩非常好,物理院系第一名。
只是何晏译就没这么幸运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还有一科挂科。因此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听说何晏译硬是被家里的长辈给‘踢’进了学校,让他住在宿舍里,和罗兰鬼线学习学习。
先前说过,罗兰鬼线和何晏译是一个宿舍的,两人的关系不冷不热,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或者无视走过的程度。原本四人间的宿舍显得越来越冷清,没过两天,二子,也就是周济,居然跟着何晏译一起住宿来了。
二子脾气火爆,但是学习成绩还是很好的,一百五十人的学院考到了十五名,平时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只是上课的时候喜欢问问题,一问就能记住,自然比何晏译这样喜欢上课睡觉的人成绩要好了。
二子讨厌罗兰鬼线,但是他从心里佩服学习刻苦的人,也就对罗兰鬼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三个人被硬生生瓜分成两个团体,彼此间相处的
,基本和谐。
新年晚会的前一天,罗兰鬼线正在灯下做微积分习题,突然听到另外两个人窃窃私语。
“鞋子,鞋子呢?”
“靠啊你问我?这么久没用过了,让你新买一双,你不听。”
“新的能穿吗?脚会很痛……”
“晓鹤呢?她知不知道你要跳哪首曲子?”
“……明天我再和她说。”
“……靠!明天就表演了你俩还什么都没准备,要死啊……”
罗兰鬼线听了这么一耳朵,也弄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干脆爬上床,先睡了。
直到联欢晚会的时候,他才知道何晏译和周济说的‘鞋子’到底是什么。
他看到何晏译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拉丁舞舞服,宽大的衣领将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低腰,紧腿,脸上亮亮的不知道贴了什么东西。他就那么站在舞台上,旁边跟着一位蓝色舞服,戴着巨型耳环的女孩儿。
罗兰鬼线惊愕了。
他没想到,那个上课就喜欢睡觉,到了篮球场地就显得咄咄逼人的少年,居然也能站在万人的眼下,跳这种激烈而且美丽的舞蹈。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罗兰鬼线看到少年柔韧的腰身,竟然显得比女孩儿还要缠绵妖娆。
实在是太神奇了。
拉丁是充满了性爱文化的国家吧?不然,他们的舞蹈为什么显得如此妩媚,如此性感?
罗兰鬼线只觉得眼花缭乱,看着台上的两人做着一个个让人觉得心血沸腾的暧昧的动作;少女纤细的仿佛能被风吹断的细腰;少年暴露在外的、白皙而硬劲的胸膛。
致命的性感。
音乐停止的那一刻,罗兰鬼线听到身后有人站了起来,大声的喊。
“赵晓鹤!”是二子,吼得嗓子都嘶哑了,“何晏译!你们俩!赶——紧——给——我,在——一——起——!”
声势浩大,引来身边学生的骚动,但是很快的,众人开始鼓掌,呐喊着煽风点火。
因为没有老师,所以他们玩的很开,罗兰鬼线甚至还听到前排东边的学生大声喊‘在一起,在一起。’
何晏译喘息着,拉着女伴的手,深深地鞠了一躬,朝着二子和罗兰鬼线这边不冷不淡的扫视了一眼,转身下了台。
罗兰鬼线觉得心脏有点难受,但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六章:缠绵的吻。
“你给我滚!”罗兰鬼线艰难的想转过身,但是大腿根部被人紧紧地握着,两只手交叉着高举过头顶,根本是让人动弹不得的姿势。其实他的腰间还别着F27的小型匕首,却连够都够不到。像他们这样的人,凶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不是为了行凶作恶,只是为了自我保护。
罗兰鬼线微微顿了顿,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带着谈判的口气:“何晏译,你说你不想杀我,那你想干什么?如果你要钱……”
“闭嘴。”何晏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扣住他的后脑,强势的向自己这个方向压着,逼迫着罗兰鬼线抬起头,和他对视。
因为疼痛,何晏译气息不稳的看着罗兰鬼线越发精致的脸,过了一会儿,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握住他的头发,强迫罗兰鬼线抬起头,安静的看着和他对视。两秒钟后,弯下、身,轻轻地碰了碰罗兰鬼线的唇。
罗兰鬼线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反抗,而是乖巧的任由他亲吻。到了后来,何晏译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将舌头戳到罗兰鬼线的喉口,极其用力的侵、犯他,狠戾的。透明的液体都顺着两人连接在一起的嘴唇流了下来。
罗兰鬼线始终没有挣扎,甚至还微微的回应了起来。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挣扎着说:“去……去卧室。”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很是尴尬的模样。
何晏译打横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肢体和肢体相互交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那种能让人血脉贲张的喘息和心跳。
何晏译控制不住的搂住那人的腰,将下、体抵到他的腿上,他能感受到,罗兰鬼线也硬了,尽管只是一个吻。罗兰鬼线的呼吸短促,手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刚才还在喘息的男人用腿盘住了何晏译的腰,但是声音已经恢复了冷清。
“何晏译。”那人还有些笑的说,“你去死吧。”
何晏译眼睛本来还显得有些深沉,这会儿却危险的眯了起来,动作比身体快,连忙放开手,他虽然不知道罗兰鬼线说这话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多年的实战经验还是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左手迅速护住了腹部,右手用力握住了罗兰鬼线的右手,同时飞快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难以置信。他狠狠地拽着罗兰鬼线的右手,只怕他拿出什么硬器捅他一下子。
可是,罗兰鬼线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反而还是含笑的看着何晏译,整张脸在黑暗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何晏译倒吸一
口气,还在想他想干什么,就感觉脑后突然被枪管抵住了。
“放开我。”罗兰鬼线一转身站了起来,用力甩开何晏译的手,揉了揉手腕,随即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浴袍,哑声笑,“都和你说了,再不走,我就开枪了,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了。”
原来罗兰鬼线的床上有一个小型的传呼机,趁着刚才何晏译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叫来了自己团队的安全人员,此刻站在何晏译身后的男人,冷冽的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罗兰鬼线显得心情很好,但是被这样问后显得很不耐烦:“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
罗兰鬼线习惯性的将头发挽了挽,问:“你觉得我敢动他吗?我要是动他一根头发,他家老头不把我毙了?”
何晏译这样的人物,如果今天交待在这里,那罗兰鬼线怕也是不用再混了。
罗兰鬼线打开灯,恶狠狠地捏住何晏译的下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你别太嚣张,何晏译,迟早有一天……”
罗兰鬼线擦了擦嘴角,转过身,摇手:“你把他带走,交给组织。”
罗兰鬼线参与的组织一点都不平凡。从它可以隐藏罗兰鬼线的信息,而且一丝一毫都不让外人知道就可以看出来。何晏译倒是有些好奇,罗兰鬼线能把自己怎么样。
第七章:皮肤饥渴症(上)
何晏译最近简直快要抓狂了!
他坐在自习室的一个小角落里,拿着一本砖头一样厚的大学物理,根本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说真的,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在干什么。只是清晨的时候,听到了罗兰鬼线起床的声音,就模糊的爬了起来,再模糊的跟在他的身后,最后就模模糊糊的来到了自习室。
自打上次无缘无故的亲了罗兰鬼线一下,何晏译就觉得自己有毛病了。
他总是无缘无故的跟在罗兰鬼线的身后,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了好几个小时了。就像现在,不声不响的躲在自习室的角落,愣愣的盯着罗兰鬼线的后背。
何晏译哀叹了一声,揉了揉脑袋,干脆趴到了桌子上。其实何晏译和二子不怎么在宿舍呆着,那里也是非常安静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地宿舍不呆,非要来这里?
何晏译盯着罗兰鬼线的背影,思绪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确实像是罗兰鬼线说的那样,譬如他学习的时间,平均每天都要超过十五个小时,就那么坐着、低头,连何晏译都替他觉得腰疼,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十分钟后就会再次坐起身来。这日子,简直过的比领导人还要忙碌。
像是感受到了何晏译的视线,罗兰鬼线转过头,看了看,然后无声的转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礼貌性的带上一个微笑,可是日子长了,他干脆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了。
何晏译无趣的低下头,用手一下一下的拨拉着书页。
八点钟的时候,二子给他发了条短信。
【大,哪儿呆着呢?我找你去。】
何晏译想了很久,还是把【自习室】给删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病了,本来——今天是星期六,他可以回家,但是他留在了学校;今天自习室没有任何人,他却跟在人家身后跑过来了。
这不是有病吗?
何晏译拿起书,一边给二子打电话,一边走出了学校。
电话打通了,他还没说一句话,就听二子猛的咳嗽了一声。
何晏译一下子就愣住了。
先前说过,何晏译的爷爷是一位退伍的老兵,对子女的教育极其严格,时间观念也很明确,如果有孩子撒谎,不管他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岁,爷爷能拽着他打他一顿好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二子刚才那一声咳嗽,就
是在说,【你爷爷站在我身边】的意思。
何晏译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声音放缓。
“周济。”何晏译不敢叫他的小名儿,“你给我发短信干什么啊?我马上就回去了。”
“哦……”二子的声音也很紧张,“我,我问问你昨天晚上在哪里……你家里的人很担心。”
想也知道那个‘家里的人’到底是指谁了……
何晏译咽了咽,说:“我就是在学校宿舍里呆着,哪里都没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骗鬼啊。”二子快哭了,“你以前那么讨厌在宿舍里,现在干什么每周都不回家?你爷爷现在要到你学校找你啊……人都坐在车里了,你等着吧。”
何晏译掐断了手机,也没办法说什么了,只能站在校门口,等着去接他的爷爷。
何老年轻时极其剽悍,军功累累,从刷盘子开始,卖命升入现在的官衔,晚年膝下才有一子,其子唯一的子嗣就是何晏译,何晏译在家里的地位可见一斑。爷爷平时对他非常好,几乎是事事都要满足他,但是凡是遇到了原则的问题,就绝对暴露出军人强迫般的本性,无论何晏译解释些什么,只要爷爷心里有了答案,就绝对要亲自查明何晏译是不是在说谎。如果说谎,那么何晏译就很危险了。有一年何晏译不想参加初中的军训,凭借爸爸的权利给免了去,后来肤色暴露了这一事实,何晏译和父亲一起撒了谎,爷爷就揍了他们两个一顿。当时何晏译的父亲都已经三十七岁了,爷爷打起来也是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