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相+番外——相思引
相思引  发于:2012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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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那供奉祖宗的祠堂,竟没有我娘的灵位。呵……”

江夜咬了咬唇,笨拙的安慰道:“啊……你……你别难过……”

沐流韵偏过头来看着他笑,“你若给我亲一口,我便不难过了。”

“你……”江夜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尖,正想着要说什么话来躲避时,沐流韵却又垂了头,看着火光发呆。

“我想着,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一定去看一次我娘。”

江夜侧目。

沐流韵低低的笑,垂散的发丝被吹的飘扬起来,突然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寥。

第10章

快到年关时,京东城的雪下的更欢畅。几乎每天推开门便能看到那飞扬的洁白的雪花,铺叠到地面上,盖住所有的

痕迹。

日子平静而沉寂,冬日似乎能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好动都蛰伏起来,让人懒洋洋的只想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看着

时日渐渐流淌而过。

先生每日来授课,表情更为严厉。宁澜雎似乎被他打多了,也不敢再如何造次,每日安安静静的背着书写着文,尽

管垂下去的脸上的委屈都能皱起来。

接近年关的时候,王爷终于许了他们这几日不再读书,可以任意游玩。宁澜雎听到后喜的差点跳起来,拽了江夜的

手便往外面跑。

街道上依然热闹,店铺面前刷洗一新,挂了红绸,喜色盈开。宁澜雎拉着他走的是跟平日截然不同的方向,路面生

的让江夜心生茫然。然后才逐渐想起,原来他来了这儿三个多月,对这儿却还是陌生的紧。

“表哥,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么?”

“去哪儿?”

“丞相府。流韵有好久没来了。”

江夜又想到了那个人,眼中总是迷离着,嘴角总是上翘着,脸上中是含着笑意。语气温柔,神态优雅自若,喜欢凑

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话,还吻过他两次……

脑海中的思绪顿时纷杂起来,那些坏笑那些促狭的话渐渐模糊,而冬至那日沐流韵脸上的落寞却逐渐清晰,仿若自

己是刻意的将那一幕保存了起来。

街道上的雪被人清在了两边,路却有些滑。两人走的慢,宁澜雎的话便多了起来,“流韵接了他爹的位,在朝堂算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城里的百姓都在说他邪佞,可堂弟却极为欣赏他。”

江夜知道宁澜雎的堂弟便是当今皇上。

“啊,为这事我还没恭喜过他,那日庆贺时爹不准我出来。正好,我们买份礼物送去。”

京东城有大的古玩店,寻常的东西也有,稀奇的东西更多。宁澜雎拉着江夜走了进去。说了是要送人的,那掌柜立

马拿了许多东西出来,宁澜雎只撇了一眼,便不再看,只勾唇道:“堂堂这么大一个店难道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么?

怎么竟拿这些不入眼的东西来糊弄人?”

掌柜知道是识货的大客户,连忙赔笑道:“公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拿。”说着连忙去了后堂,再次搬出来的东西

倒令宁澜雎没有再说什么,只伸了手挑着看。

素白的晶莹剔透的如绿竹般青翠的,看的江夜有些发愣。他不懂这些东西,却也看的出都是上品。

宁澜雎拣了一方端砚,颜色墨黑,上面精心雕刻着几朵白莲。他转头问江夜,“表哥,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宁澜雎将端砚递给他,他接过。触手温润细腻且沉手,上面的莲叶连脉络都看的清楚。江夜点头,“不错。”

宁澜雎撇嘴,“错是不错,不过送给若歌倒好,给流韵,只怕他不喜欢。从小他也不怎么爱读书的。”说着拿过去

放下,看着一大堆东西又踌躇起来。

江夜也上前去看,大多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精致的让人惊叹。他眼神扫过一处,好奇起来。伸手将那东西握在手

中,“澜雎,这是什么?”

宁澜雎凑过来看,然后笑出声来,“这是女子用的发簪。流韵又不是女的,难不成送他这个?”

那掌柜连忙道:“两位公子,这发簪男女皆可用。您看这质地,都是用上好的玉磨成的,上面的花纹也不繁复。前

两日有几位夫人看中了,可惜嫌太素,所以没要。”

宁澜雎还是笑,“用倒可用,可这般贴身之物,送去总不太好罢?”

“送朋友怎么会奇怪?旁人只会说你们情谊好才是。”

宁澜雎一想,倒也没什么。“罢,包起来吧。可得仔细点。”

“好叻。”

掌柜很快命人包好来,说出价格时,让江夜愣了好一会儿。但宁澜雎却什么都没有说,爽快付了钱,再将东西往江

夜怀里一塞。

“表哥,等下你给他罢,我拿着总觉奇怪。”

江夜无可推脱。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丞相府。宁澜雎熟门熟路的拉着他进去,管家看到他脸上笑呵呵的,“世子来了,少爷

正在书房呢。”

“老丞相在家么?”

“丞相跟夫人刚去了青山寺。”

江夜脑子糊涂了一下。

夫人?

沐流韵不是说他娘已经去世了吗?

心下虽疑惑,但他却没有问出口,只随着宁澜雎走。

丞相府亦是很大,穿过重重回廊,让江夜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若,在几年前,去探望柳兮言一般。

垂着头,脚步紧张而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

手中握着那礼盒被手心的汗沁的发热,江夜咬着嘴唇,直到前面两人停下了脚步,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宁澜雎推门走了进去,“流韵,在做什么?平日不见你勤劳,做了丞相后竟是改了性子么?”

江夜抬起头,看到沐流韵坐在案前,似乎在写着什么,一张脸依然如往常般挂满了笑,又带些慵懒闲散。

“还不是一些琐碎事,你那堂弟倒是毫不客气的丢给我。呵,我倒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该让他多加些俸禄给我。”

沐流韵站起身来,身上雪白的衫一尘不染。他的眼神在宁澜雎脸上一扫而过,停留在江夜脸上。

“小夜,好久不见。”

江夜突然觉得他脸上的笑格外刺眼。伸手将礼盒递过去,“啊,这个,给你的。”

“是什么?”沐流韵眼中闪过一抹趣味,伸手将盒子接了过去打开。宁澜雎在一旁道:“你做了丞相,还未送贺礼

给你呢,这算是给你的贺礼,虽然迟了几天。”

沐流韵低笑,将盒中的发簪拿了出来,“倒是别致。只是澜雎,你送这东西给我,难道是看上我了不成?”

宁澜雎撇嘴,“看上你?我莫非失了心智?”

“我沐流韵难道如此不堪?”

“倒不是不堪。只是流韵,你对谁会有几分真心,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宁澜雎笑,“京东城为你沦落

的人多了去了,哪次见你真心待旁人了?还不都是寻着新鲜劲儿玩玩罢了?”

沐流韵低笑,一双眼往江夜脸上看,“那也得值得付出真心才成。”

江夜咬唇偏了脸过去。

宁澜雎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要逛丞相府,只坐了一会,几人便又去了那“玉琼楼”。

正值傍晚,楼里人还不多。江夜似乎对那房间心存恐惧,不再独自坐在一旁发呆,而是正襟危坐。

风若歌和兰锦也来了,几人说着话喝着酒,宁澜雎满脸郁闷,“离科举还不到两年,我若考不上,我爹不知道会把

我踢到哪儿去。还是你们好。”

兰锦笑,“王爷总共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不是将这王府交予你?你又担忧些什么?莫非你若考不上,他还当

真将你发配边疆不成?”

风若歌也道:“兰锦说的对,王爷是爱子心切,盼你成才。若我说,澜雎你还是收敛些玩性的好。”

宁澜雎被说的没了脾气,搂了一旁的小桃花走了出去。

屋内丝竹声响起,江夜垂着头看着桌面上铺的布的花纹,逐渐又开始发呆。直到沐流韵坐到他身畔,低低的唤他时

,他才回过神来。

“小夜,又在发呆么?”

“啊,嗯。”

沐流韵微笑,唇角闪现酒液的滋润,在暗光下,竟是格外诱人。他挑了眉,“小夜不喜欢这儿么?”

江夜望着他脸上的笑,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好。

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沐流韵道:“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第11章

天色已暗了下来,路旁挂着火红的灯笼,明明灭灭的灯光由远至近,看上去倒像天边的星辰。

沐流韵看着江夜身上单薄的衣,关切的问:“冷么?”

江夜摇头,沐流韵却已将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披到他身上,细心的替他系好带子,沐流韵眼底泛着笑意,“莫要着

凉才好。”

江夜急道:“我……我不冷。”

沐流韵握住他的手,“手都这么凉,还说不冷?你就穿着吧,我衣服穿的多了,刚刚还在冒汗呢。你若着凉,我可

是会心疼的。”

面前的人笑的温柔,眼神清亮,仿若几年前那个人一样,也是笑弯了一双眉眼,将衣服披在他身上说自己不凉。

江夜吸了口气,沐流韵放开他的手,慢悠悠的朝前走。

“看你来了这儿三个多月,却很少出去玩,是不喜欢热闹么?”

“嗯。”

“我想你肯定也不喜欢‘玉琼楼’的,每次你在那儿,坐不到一会儿便开始发呆。小夜,我倒是好奇你会在想什么

?”

“……没什么的。”

“小夜啊,”沐流韵微笑,“我若我好奇你的一切,你会不会告诉我?”

江夜愣了一下,随即局促的道:“我没有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要考科举呢?”

江夜看着他询问的神色,咬了咬唇,“只是想试试。”

道路悠远绵长,青石板铺的路,平实而整齐,上面留着一层残雪,印着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走了不过半里,便又有

许多人跟沐流韵打招呼,扬声唤着“沐少相”,又以暧昧的眼色看着一旁的江夜,最后笑两声道别。

路旁有许多小摊,摊前自是热闹,摆着各种东西。有时候江夜好奇的望上两眼,沐流韵便拉着他走过去,挑起摊上

的东西问他喜不喜欢,看到江夜点头后,便毫不犹豫的买下来递到他面前,一脸的笑意。

渐渐的,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江夜唤他不要买了,他只是笑,仍是将东西买下。到最后,江夜索性只盯着脚下的

路,不再往旁边张望。

一条街走到转角,那边是暗黑的小巷,穿过去便又是另一条热闹的街道。小巷的路不平,走的江夜差点绊倒,沐流

韵眼疾手快的揽住了他的腰。

两张脸突然贴的很近,近的呼吸可闻。

沐流韵身上味道很好闻,清爽的带一点花香。暗夜中看不清他的眼,没来由的心里开始紧张,紧张的身躯都有些颤

抖。

“还是冷么?”沐流韵的声音压的很低,含着笑意。

江夜结结巴巴道:“啊,也不是很冷……”

“我送你回家吧。”

揽在腰间的手松开,改为拉着他的手腕。江夜松了口气,看着走在略前方的身影却有些疑惑。

凭沐流韵的行径,刚刚怎么会好心的没有轻薄他?

走出小巷,天空又在飘着雪花,轻灵如鹅毛般的雪飘下来,格外好看。沐流韵又问道:“小夜喜欢下雪么?”

“喜欢。”

“沂州很少下雪吧?”

“嗯,我长这么大,只看到过一次雪。”江夜轻轻的回答,脑海间又闪过那张熟悉的脸。

“那时候,肯定很高兴吧?”

“嗯。”

沐流韵看着他笑,“可是我却不喜欢下雪呢。”

“为什么?”

“某个下雪天,发生了许多事。”沐流韵还是在笑,笑意却没有进眼眸里。末了道:“以后我告诉你,好不好?”

江夜点头,看着他的神色有些疑惑。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脸上满是笑意,说话轻佻,脸却又过分的好看。

然后知道了他是当今丞相的儿子,丞相位是世袭,而丞相刚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从小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拥有的几乎是旁人努力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甚至自己身为男儿身,他也出言调戏,还趁机轻薄于他。

江夜以为这么一个人,是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却从没有想到,原来在他脸上也会闪现落寞哀寂。

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人,即使再难过,脸上却还是挂着笑。

仿若那层笑,是他坚硬的伪装的面具。

走到王府前,沐流韵住了脚步,笑吟吟的看着江夜,“我不进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江夜点头,低头要解身上的衣,沐流韵却抓住了他的手,“我不凉,衣服你穿着罢。”

他笑笑,又说:“何况,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我欢喜的很。”

江夜咬唇,快速的将衣服脱了下来塞进他怀里,然后跑了进去,步履仓惶。

沐流韵看着他的背影发笑,一双眼迷迷蒙蒙,指尖却能清晰的感触到衣上残留下来的暖意。他站了许久,最后脚都

有些僵硬,才移了步。

路旁的灯摇摇摆摆,行人穿插路过。

最后,他喃喃道:“这么一个人,值得的罢?”

过了小年,便迎来了春节。

京东城比家乡小镇热闹上许多,走到街道,熙熙攘攘都是人。往年江夜需跟江父一起置办年货,两人过年自是没有

热闹可言,但寻常的礼节还是不可少。

那时候,吃了年夜饭,江父便钻进自己房间不再出来,江夜呆坐在屋门口,望着天空绽放的烟花,脑海开始胡思乱

想。

如若,娘亲还在,是否一家三口便会和乐融融,在一起吃饭,甚至会买些炮竹自己放?

于是每每思及此,心中的愧疚便又多上几分。

江夜也曾放过烟花的。

那一年,他跟往常一样呆坐在家门口,倚着门框看着天空上灿烂的烟花发怔,偏头间突然便看到了柳兮言。

柳兮言穿着雪白的裘衣,手上拎着什么东西,对着江夜笑,笑的一口白牙都显露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江夜语气中充满欣喜。

“小夜笨蛋,没人陪我放烟花,我就找你来了。”柳兮言皱了皱鼻子,一副委屈的神色,但很快又露出笑,扬了扬

手中的东西。

布袋中的东西被他一一拿出来,都是烟花。

江夜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柳兮言是镇上第一大户的公子,朋友一大堆,哪儿会没有人陪他放烟花?

都是为了自己吧?

柳兮言将烟花摆弄好,看到一旁还在发呆那个人,微微的笑,“小夜笨蛋,快点来帮忙。”

第一次放自然是紧张而小心翼翼的,江夜点燃了烟花,连忙跑到一边,抬起头往天上看。

烟花绽放在天空,华丽而美好。柳兮言在旁边笑着询问,“小夜,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

一袋烟花很快绽放完,两人并排坐到门口看着远处,静静的都没开口。过了许久,江夜才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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