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看天色还早，赵方又看了看昨晚赵东送的肉，想了几个稍微费时一点小菜来当早晨。

首先，把肉里的几块骨头剔出来，不算大，刚好够炖一锅汤的，斩断的骨头焯过水，加入冷水、盐、黄酒、五香粉、葱、姜、蒜、芝麻油和赵方自己配制的香料包，大火烧开后炖一个小时，然后加上泡发的蘑菇、木耳、笋干之类的干货，半个小时后滴些芝麻油就能出锅了。

把肉炖在砂锅里，赵方开始和面，在余氏的指导下，赵方关于做面食的手艺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能擀出面条了。

和好的面抹上油，放在一边醒着，然后把一小块五花肉切碎，加上姜蒜末调料腌制，再拌上葱花，少少的辣椒酱，也放在一边腌制。

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赵方才开始磨豆浆，几人都不是很爱喝豆浆，磨起来也不费功夫，一会就磨好了，煮好后的豆浆放在锅里温着，吃饭前喝上一碗。

赵方找出该用的青菜干货，整理清洗干净，把要用的肉都切成丝放上一些材料在大碗里腌制。

这时候余氏也忙完了，过来帮赵方烧锅，不用看火，赵方的速度快了很多。

小锅里坐上水，里面加些油，把切成一寸长、半寸宽的卷心菜碎端放入开水中煮两三分钟后捞起，沥水放在碗中，将酱油、芝麻油、辣椒酱、白糖、醋、精盐调入搅拌均匀，就是香辣微酸的凉拌卷心菜，很开胃的一道小菜。

切去头洗干净的小白菜同样也放入开水中焯烫十秒钟后捞起，沥干水分，切成六厘米长的段待用。

把醒好的面揪成小剂子，擀成面片，把调制好的肉馅包进去，有余氏这个高手在肉饼做出来也只是几分钟的事，然后把包好的肉饼刷上油，撒上几粒芝麻，放在锅里炕，等到饼变成金黄色就能出锅了，这种饼金黄油亮，外酥内软，咬下去能感觉到四溢的肉汁，非常的好处，是这里非常受欢迎的一道风味小吃，当然，在赵方家也非常受欢迎。

腌制好的肉放到五成热的油锅里，炒散后放进泡椒末，等炒到出色的时候，把用白糖、酱油、醋、精盐、葱花、姜末、蒜末、肉汤、五香粉、水淀粉调成的鱼香汁倒入，急炒几下出锅，这道鱼香肉丝也是是道经典菜，虽然赵方做出来的肯定不是经典，但是也很得余氏的喜欢。

刷干净的锅倒入少许的油，趁着凉油的时候放入花椒，炒出花椒的香味后把花椒捞出，放入剁椒炒香，然后放入焯好的小白菜，调入盐出锅。

刚好旁边的锅里馒头和红薯也蒸好出锅，天色已然大亮了。

许木青走进来帮着把饭菜都端进正屋，李其和林宇都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绯绯也像模像样的在饭桌边的一张椅子上蹲着，猫猫卧在它脚边，这样的情景从绯绯到赵方家就开始上演，一开始几人都会笑个不停，不少村民如果凑巧在吃饭的时候过来看到，也都要笑上好一会，不过看久了也就没感觉了，许木青还在饭桌边加了一张适合绯绯蹲的椅子。

喝完豆浆，桌上的筷子齐齐的伸到放肉饼的盘子里，呃，还有一只爪子。

绯绯的爪子被拍打到一边，不过赵方还是夹了一个肉饼放在绯绯面前。

绯绯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偶尔也掰下来一点喂给不停要食的猫猫，两只动物一副兄恭弟友的样子，十分搞笑。

“绯绯吃肉饼，它不是吃素的吗？”从绯绯的爪子下抢出最后一块肉饼，李其忍不住抗议，绯绯一次吃了三个肉饼，大部分原本该是他的口粮。

“猴子也吃肉，不过它们捕获能力差，只是偶尔吃些肉。”赵方把上一世所知道的猴子说出来，连温温吞吞的大熊猫都吃肉了，猴子吃肉算什么。

“老一辈的也曾说过，看见过猴子吃肉。”许木青也算是见多识广，看见猴子吃肉饼一点也不惊奇。

绯绯在盯着李其碗中的最后一块肉饼良久之后，终于看清了肉饼与它无缘的结果，乖乖的吃起红薯，比起刚刚小块的掰肉饼，绯绯这次大方了很多，一次掰下大半块红薯放在椅子上给猫猫吃，惹的一直准备喂猫猫的余氏不断的念叨精明的绯绯。

吃过饭，李其闹着要出去玩，让赵方带了一篮子的水煮花生，林宇身后也背了一个大包。李其的很多要求都稀奇古怪的，不过反正赵方也没事，大部分都随着他了。

走出村子，还是在老地方，赵方看见熟悉的马车。

看见赵方三人，赶车的过来请了安，放了一个小凳子扶着李其上了马车，赵方停在马车边。

“我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先上车，我们要去个个很好玩的地方。”

平日里赵方总当李其是弟弟，他撒娇的时候又是极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就按他说的做了，因此，赵方几乎从来没有反对过李其，有时候不能按他说的做，也会拿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然现在赵方不知道要去哪，但是想想也没什么，转身就上车了，不过，在上车前赵方看到树叶缝隙中一闪而过的猴子的身影，不会是绯绯吧。

刚想到绯绯，抱着一颗石榴的绯绯就出现在车顶，赵方被绯绯彻底的雷到了，这哪是猴子啊，比人还精呢。

自从余氏认定了绯绯是赵方养的以后，加上绯绯讨喜可爱，余氏很是疼它，怕他吃不好，便做了个小荷包挂在绯绯身上，封口用的是可以拉伸的线绳，一拉就能开收十分的方便，每天早晨像喂鸡一样给绯绯的荷包里装上花生核桃之类的干果，绯绯也很不客气，没了东西自己也去补充，很多时候它补充的源地就是李其的卧房。

现在绯绯的小荷包鼓的连口都收不起来了，赵方很清楚的看见里面装了满满的花生，知道水煮花生后，绯绯吃花生就只吃水煮的了，对炒制的花生完全没了兴趣，每天往荷包里装的也都是水煮花生，若是哪一天他能偷到琥珀核桃，荷包里才会换上核桃，当然偷核桃点心之类的东西它要避开林宇才行。不过赵方也能从绯绯的荷包上沾的碎屑和荷包的形状猜出绯绯这次又偷了什么点心。

绯绯在车顶上对赵方呲着牙笑了笑，很友好的一笑，在赵方看来很少恐怖，头也不回的进车厢里了，车厢里一如既往的豪华，垫子褥子铺的满满的，点心茶水在小桌子上也摆了不少，这里的一切都提醒着李其的身份，让赵方叹了口气，相处久了他都忘记李其的尊贵身份了，果然是安逸久了，脑子都不转了。

“表哥，你尝尝这些点心，都是刚买的。”桌子上有一盘摆成梅花形状的点心，李其拿了一朵给赵方。

赵方手中的梅花和真的梅花很相识，晶莹透明，有股香芋的味道。看着这么精致的点心，赵方觉的他平日费尽脑子想出来的点心完全是不能见人的，味道虽然相差不远，但是卖相实在太差了，也就小远余氏他们没看过较好的点心才不会嫌弃。

卖相好的点心吃起来也差不到哪去，这梅花吃起来甜香软滑，还能感觉到馅心里碎碎的核桃和芝麻，吃起来口感不错。

“这点心是用香芋做的馅吧。”

“这是梅花香芋，不算很甜，吃起来也行。”

虽然不爱吃，但是赵方不得不承认做出这点心的人是高手啊，他竟然说吃起来还行，看来在他家的这段日子真是委屈李其了，大概连还行的东西都没有。

“比起家里的东西，这些点心都好多了。”赵方买来哄小孩子的点心都是桂花糕绿豆糕一类的常见糕点，但是眼前桌子上摆了十多盘点心竟然没有一盘是他认识的，不过看起来都是极其精致的，卖相都是一等一的。

“没有家里做的好吃。”李其兴趣缺缺的捏着手里的莲蓉甘露酥。

“这些点心这么精致，我想吃起来也不会差。”

“不一样，家里的点心吃起来又香又甜，一点也不会腻，这里的点心不是太甜腻人就是太清淡没味道，都不好吃。”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我吃起来都是差不多的。”

“只要是家里做的我都喜欢，前几天青婶南瓜饼、豌豆饼都比这些点心好吃，尤其是你做的肉饼。”

“我们这是要去哪？”说道肉饼，赵方想起在车顶的绯绯，不知道它怎么样。

“我们去钓鱼，戌卫说发现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又安静鱼又多，就是远了点，要大半天的车程。”

“就是说我们今天回不来了，你怎么不早说，青叔青婶一定会担心的。”赵方早晨以为只是到城里或者别的地方逛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这时候可没电话，如果今天不回去，岂不是要让许木青和余氏担心。

第三十四章

“放心，我昨天晚上就和青叔青婶说了，你的衣服还是今早青婶收拾的呢。”李其爱吃鱼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赵家庄附近的溪流不多，很难买到鱼，李其的爱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虽然赵方已经尽量让李其每天都能吃到肉，不过李其还是很想念各种鱼，重阳节的一次聚餐让他想吃鱼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回到家就吩咐人找个能钓鱼的地方，最后找到了这里。

这个是李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虽然在正常人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其实李其是算着某个特殊的日子就要到了，才让林宇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打算再里面呆上几天。

听到回报李其特意让林宇去看了看，特意找的地方不用看自然不会差，但是要带着赵方李其可是费了很多心思，李其虽然没有想太多，但是有林宇的提点，他可做了不少事。关于赵方要带的东西太多了，李其从昨天起就像小老鼠一样偷偷的搬东西了，衣服当然是首当其冲的。

“你早就准备好了。”不是问问题而是说出来确认一下。

“嗯，你看，这天气不冷也不热，我们就出去玩几天怎么样？”

“也好。”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不能回去，抱怨也没有，就当时旅游了，还是免费的。

午饭的时候，马车上的东西又换了一批这次赵方倒是认识不少，烧饼、葱油饼、包子、酱牛肉，还有几碟叫不上名字的小点心。

都是冷的，吃起来有些油腻，再加上赵方猛然间坐了这么久的车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啃了一个烧饼，吃了一个包子，和半个葱油饼，其他的都是略微的尝几口也就不吃了。李其只是脸色很是苍白，东西也都只是尝几口。

看到一桌子的干粮，赵方想起绯绯来，叫人停了车，果然绯绯还在车顶上，荷包里的花生点心已经下去不少了，很是悠闲的在车顶坐着，赵方把绯绯叫进车厢，看见这么多吃的东西，绯绯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手抓一把酱牛肉吃的很开心。

“表哥。”闭目养神的李其突然说话。

“嗯？”

“我一直想知道我们养的是猴子吗？”

“……”其实赵方也很想知道。

大概下午四点左右，马车走到一个山林里，树林很茂密，不过还是能找到路来行驶，在树林里绕了一会，在一条小溪边停下。

“主子，前面的路不能行车了。”林宇声音在车外响起。

“知道了。”李其挣扎着起身，很费力的样子。

赵方把东西都收拾干净，扶着李其很不方便的走出去，马车边已经放着小凳子了，赵方自是用不着，不过看李其从凳子上下来也还是很费力的样子，等踏下小凳子以后更是向旁边倒去。

“你身体不好，还非要出来玩。”赵方很及时的扶着李其，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找麻烦。

“这里好，方便啊。”李其的声音已经弱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前面大概还有一里路，主子骑马过去吧。”

“不用了，走过去吧，这里路太狭窄，树枝多，骑马不方便。既然没多远，路况又差，还是走着方便些。”看了看前路，赵方替李其驳了请示。

“嗯，听表哥的。”

“三……四……五……”赵方默数着李其向旁边倾倒的次数。

“小其。”

“……什么？”李其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我背你走吧。”

“不用，这路还很远呢。”李其看了看赵方，摇头拒绝。

“不要紧，这路也不算很远，我在家也经常背东西，都习惯了。”这话倒是不假，赵方的大背篓如果装满了也能装一百多斤的东西，咳，如果往里装石头的话，平时采药摘果子之类的，最多五十斤。

“嗯，好，累了记得把我放下来。”

深秋的傍晚气温有些低，依然明亮的夕阳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不过穿多些衣服也不会感觉到冷，李其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下车后又加了件披风，不过触碰到他的手以后，赵方还是觉的他衣服穿的少了，手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表哥，很舒服，没有风，不用走路，很暖和啊。”李其在赵方背上喃喃的说道，像是说给李其听的也像是自言自语。

“你把头再低下一些，不要迎着风会更暖和。”李其笑了笑，有李其在背上他也觉得暖和了很多。

“我想看看路边的风景，说不定……以后就看不到了。”

“你说什么。”最后几个字李其是含在嘴里说了，赵方只能听到声音却完全听不到意思。

“没什么。”李其不再说话，看向两边的树林，树木生长的很好，枝叶茂盛，即使现在已是深秋一眼看过去却还是青绿一片，这条小路被落叶覆盖的满满的，走下去响动很大，路边丢弃了不少藤条树枝之类的，想是前几天为了探路才整理出来的。

向上看不到天空，只隐隐的从枝叶的间隙中露出点点金光，在幽暗的树林里显的格外漂亮，绯绯在树枝上来回跳跃，很是兴奋，手里多了几个颜色奇异的野果，不过并不影响他跳跃的速度。

看了一段时间，李其便闭目养神了，这样的景色虽然漂亮，不过千遍一律的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在赵方的肩头蹭了蹭，李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种感觉很好，就像……小时候过年时吃饺子一样。

从有记忆开始李其的每吨饭都是定时定量的，那些人仿佛从来都不考虑小孩子长大的问题，每天每年送来的饭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食物，一样的份量，只是偶尔会稍加些东西，有时候送饭的人会说这是什么事，为什么加饭，让他感激或者为什么人祈祷，他不知道那些人，不过他很希望会经常有事，因为后来的几年送过来的饭很难让他吃饱，只有过年过节是固定的，送饭的人除了会送来平日饭食外还会送来一大碗的饺子，即使送到的时候饺子已经冷掉了，但是却是非常的好吃，那时候他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饺子了。

再后来他能吃很多东西了，他依然偏爱饺子，吃过各种各样的饺子，却总是觉的没有那时候的好吃，现在爬在赵方的背上，李其找到了那种感觉，不只是多了一碗饺子的缘故，还有陪着他说话的安慰他的大姐姐，漫天的烟火和一阵阵的鞭炮的声音，能驱除他的寂寞害怕和无边的孤寂。

朦胧中笑意盈盈的姐姐变成了赵方，端来了一大盘饺子。

李其比想象中的还要瘦，再加上赵方经过几年农活锻炼出来的体格，背着李其并不算很费力，才只是刚出汗，赵方就看见了一个山洞，一条小溪从里面流出来，看样子这就是李其要来的地方了

跟着几人走进去，赵方才发现这个不是山洞，而是两个非常陡峭的山壁之间的一道小缝隙，缝隙不大，只够两个人并排走的，抬头能看见被分割成一条直线的天空，光线比外面暗了不少，脚下的路看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水，一时间水声响个不停，走到尽头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暗蓝色的天幕下，赵方只能看到四周黑黑的山头，不远处一座茅草屋，一排四间坐北朝南，最左边又拐出一间，里面透出白色的光线，十分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