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ziezz
ziezz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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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一个女声打断了阿卡的思绪,也让阿卡的神经绷了起来。他连忙顺着声源望去。

孙小姐围着围脖露出一双大眼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人。顾锦书,这是她第三次见到这个人。

第一次他意气奋发,第二次他冷漠淡然,这一次,他尤为显得落魄孤独可怜,让孙小姐不由得心疼。

“我姓孙,我们见过,我是顾钦容顾先生的朋友。”孙小姐见阿卡一脸茫然,连忙做自我介绍,并伸手与阿卡拉手:“我来这里送一个朋友去广州。顾先生,你这是?”

“……”阿卡一眼就认出孙小姐,女人的光彩让他很是自卑,他脸上全是灰尘,身上不合身的长袄也破旧的厉害,相形见绌之下显得自己很是难堪,阿卡望着孙小姐的玉手,搓了搓手指,摇头道:“很抱歉,我的手很脏。”

“啊。不好意思。”孙小姐也是一尴尬。阿卡的情绪确实不像是出行,孙小姐想到顾钦容如今被拘禁,顾公馆也被监控着,心里一震,莫非?!

孙小姐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道:“顾先生,我见他们都叫你阿卡,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阿卡点了点头,依旧不多言。

孙小姐见着阿卡乖巧的模样,不由得疼惜之情泛溢,上前替阿卡掸去身上的灰尘,忧心道:“阿卡,你是不是无家可归了?”感觉阿卡浑身一震,孙小姐似乎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不合适,便道:“顾先生如今被拘禁,公馆也被监控,我想你应该是没处可去……”

阿卡脑子里只有那一句“顾先生如今被拘禁……”剩下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顾钦容这么久不来救他是因为被囚禁了。顾钦容那样的人被拘禁,那将是多危险的局面。

阿卡哆嗦着拦住孙小姐擦拭自己脸颊的动作,结结巴巴的问:“顾先生被关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他?求求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求求你……”

孙小姐只想到阿卡无家可归,却未料到阿卡对顾钦容被拘禁的事一无所知,当下也是一愣。看着阿卡那哀求的模样,始终狠不了心拒绝,便道:“这,得想办法。这样,你先跟我回我家怎么样?我找父亲帮你打听打听。”

怕阿卡拒绝,孙小姐又道:“顾先生一定会没事的,你跟我回去,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好。”阿卡此刻深知自己已经深深中了顾钦容这个巨毒,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花了几个钟头,孙小姐从阿卡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大概,也渐渐明白阿卡并非顾钦容的表弟。或者说,她从阿卡的语气深深了解到眼前这个人对顾钦容的感情是多么深又是多么浓。想到那一场舞会,想到那一次晚餐,想到每次顾钦容提到阿卡时那宠溺的表情,孙小姐似乎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一点不嫉妒不吃醋是假的,但阿卡那乖巧的模样,让孙小姐怎么也恨不起来。

平复了自己内心的嫉妒,孙小姐连忙给邱小凤打了电话,方闵之暂时是不能直接联系的。之后又将阿卡以顾钦容的表弟的身份介绍给了自己的父亲。

一切安顿好之后,孙小姐又嘱咐听差给阿卡换上一身衣服,找来私人医生给阿卡检查了身体。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这一切让阿卡羞愧万分。想到自己曾经对这位孙小姐嫉恨,阿卡就无地自容。堂堂一位男子却无一位女子的胸襟宽广,自卑的心理又一次作祟。

顾钦容身边的每一位似乎都要比他阿卡要好上几十倍,几百倍。

那顾钦容又凭什么会对他阿卡情有独钟呢?

阿卡落寞的坐在客房的床上,暗暗神伤。不管是邱小凤的大方灵气,还是方闵之的聪敏机智,抑或是孙小姐的甜美善良,都是他阿卡所没有的。可是,他确实不想离开顾钦容啊,即便这不是爱情,可还是舍不得。

记忆没有恢复之前,阿卡对自己的一切都没有多想,可自从被许老三绑票之后,阿卡便渐渐认识到,因为他,顾钦容多了很多麻烦,也因为他,顾钦容多了一个弱点。

孙小姐没有告诉他顾钦容因为何事被拘禁,但是阿卡隐隐还是觉得与自己有关。

明明知道顾钦容对自己带来多少伤害,也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对不起陈恩赐,可是阿卡一想到顾钦容身陷危境心里就隐隐作痛,那种想见顾钦容,想陪在他身边的欲望特别强烈,不断的膨胀。让阿卡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这么熬过一夜,天一亮,阿卡就去找孙小姐,求问她可否见到顾钦容。

孙小姐告诉阿卡已经托请父亲向蒋先生说情,还需等待段时间。又告诉阿卡,邱小凤上午会过来看望他。让阿卡安心在她这里住下。

阿卡哪里能够安心,却又不好多言,只呆呆回房坐着。挨到邱小凤和程申来了,才出来与人见了一面。

邱小凤见着阿卡,立刻上前又看又摸,惹得孙小姐在一旁笑话他像个寻见自己失散多年儿子的老妈子一样,而程申虽然一直站在那里,眼神却一直都凝聚在阿卡身上,脸上的欣喜也是显而易见的。

邱小凤倒不在意孙小姐的嘲笑,端查了半天阿卡,才松了口气道:“可算是没事儿,若是出了事,我真真不知该怎么向顾先生交待哩。”他已从孙小姐那里知道事情详细,也倒不责怪阿卡,只叹气道:“方先生此刻也是有危险的,小少爷安全,他也倒是能放下一份心。”

阿卡这才回想起,自己是被方闵之救出来的,连忙问:“方先生怎样了?”

邱小凤道:“这详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当下的时局,方先生也是不能不警惕的。顾先生已经安排程大哥暗下保护方先生了。唉。国乱,民亦不能安啊。”

一席话说的在座的几位一阵沉默,孙小姐半响才道:“只怕内战必不可免了,南京不是长留之地,几位有打算去往别处么?”

邱小凤点头道:“我有打算去香港的。程大哥还是跟着顾先生,孙小姐呢?”

“我?我跟着父亲。母亲不在,我总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的。”

一直沉默的阿卡,心里却是另有打算。他虽然不懂国事战事,但他深知在乱世里想求份安宁是不易的。他想留在顾钦容身边,却不想顾钦容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他想与顾钦容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什么革命,什么救国,他全不要。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自己相爱的人相伴一生。他想,如果见到顾钦容,他一定要试图劝他跟自己离开,放弃革命,远走他乡,找一份净土,安享后半生。

如果顾钦容执意不肯,那他就陪着顾钦容继续革命,不管是多苦多累,他也不要再和他分离。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几人从早上一直聊到傍晚,直到接近用晚餐时间。孙部长才回来,并带回两个消息。

蒋先生同意阿卡陪同顾钦容拘禁半山公寓,而顾钦容此时也病重。

第三十四章

“我现在就要去见顾先生。”阿卡一听到顾钦容病重脸色顿时惨白,仍邱小凤孙小姐怎么安慰依旧是坚持马上就要入住半山公寓。

末了,还是孙部长谎称蒋先生下令明日才准见人,才使阿卡安静下来。

不过也仅仅是安静片刻,阿卡又焦躁起来。因为孙部长无意间将顾钦容左臂受枪伤的消息透露出来了。

听到顾钦容左手臂中了枪,因抢救不及时,神经坏死,形同废手时,阿卡脑部嗡嗡作响。接而“轰”一声从沙发上滑下,软跪在地上。

当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邱小凤顿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去搀扶阿卡,阿卡就像软了骨一样,几次滑到,最终还是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已从几人口中大祗了解到顾钦容去李师长府邸找他,接而回公馆被人无意暗刺,阿卡不知道是谁伤了顾钦容,但是他此刻却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

如今他真的能了解自己被绑票救回时顾钦容万分失态的心理了。那种无法形容的心情,慌张,恐惧,担心,心疼,七情六欲,百感交集。而自己只能无助的站在那里,无意识的听着四周人的安慰和宽慰。

爱不爱,恨不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那个人好好的活着,只要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从得到阿卡安全救回并安顿在孙小姐家的消息后,顾钦容的状态就渐渐好转。但是由于手臂的伤,高烧依旧不退,而因受凉胃病也接踵而至。病痛的折磨并没有让顾钦容绝望,他知道他很快就能见到阿卡。

如今他已明白阿卡是他命里的劫数。注定逃不了,以前埋下的种种陷阱没有圈住别人,而是把自己死死困住。顾钦容感觉自己就像只困兽一样,等待着阿卡如同等待着解脱。

迷糊着意识,听到有人和门卫的说话声,顾钦容依旧强行的直着身子向外望。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个长得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低眉顺眼乖巧清秀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清瘦。

这是阿卡给顾钦容的第一眼感觉。

虚弱。

这是顾钦容给阿卡的第一眼感觉。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久久没有言语。

一旁的护士见状轻咳了一声,被张副官领了出去,接而房门被关上。

顾钦容靠回床掾,莞尔一笑,抬起右手招了招:“过来。”

从进入这间房间,或者从看到顾钦容,阿卡就呆了。连张副官等人离开都未察觉。此刻顾钦容向他招手微笑,那虚弱并没有将顾钦容的英俊掩饰,反而衬着人多了一份忧郁感。阿卡脸上一热,低着头,慢慢挪到床边,呆呆的站着顾钦容,一动不动。

见着阿卡那副呆呆模样,顾钦容不由噗嗤一笑,伸手将人拉坐在床沿,刮了下鼻尖道:“你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倒是真让我好想。”

阿卡这才注意到顾钦容那吊在脖子上绷带,紧张道:“你的左手?凶手是谁?”

“呵。”顾钦容瞥了眼左臂,淡淡一笑道:“我只要有右手就够了。你不怕被关在这里无趣么”

阿卡见他不愿多提凶手的事,也识趣的不再追问,又笑道:“怕觉得无趣的是您,我一向习惯这种生活的。”笑完见顾钦容脸色不好,连暗自责备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把头低下,又沉默了。

倒是顾钦容听他这么一说,内疚感愈发浓烈,他如今是深深体会到失去自由的痛苦了,想着之前这么对待阿卡便是愧疚难当。许久,才低声道了声:“对不起。”

阿卡被这一声道歉吓得懵了。他从未想过顾钦容会对他道歉,他甚至从未奢望顾钦容会认识到自己做错过。

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陷入尴尬的局面。阿卡坐了片刻,站起来问:“顾先生,你要喝水么?”

“阿卡。”顾钦容拉住阿卡,对上阿卡的眼睛:“不要叫我顾先生,叫我阿容。”

“……”顾钦容的一再反常让阿卡措手不及又恐慌不已,局促的不该知如何回应。

“叫啊。”顾钦容任性的像个孩子一般,期待的望着阿卡。阿卡被盯得全身发麻,结结巴巴的张口:“啊,阿容。”

“嗯。”顾钦容满意一笑,松开手向墙边挪了挪,拍拍空开的地方,向着阿卡微笑:“我不渴,你陪我躺一会儿。”

那笑容无害而纯良,阿卡似乎被迷住一般,怎么也拒绝不了。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被顾钦容拉躺在床上,接下来顾钦容便侧着身子,强行用自己的右手穿过阿卡的颈脖将人禁锢在怀里。

“顾,阿容。”阿卡被勒得身子有些发麻,叫了一声。

“别动。求你,别动。”顾钦容别扭着身子把头埋在阿卡的颈窝,贪婪的吸允着属于阿卡独有的气息。煽动的鼻翼在颈脖触动,刺激阿卡的全身像触电一样麻酥。却只能挺着身子,承受顾钦容窒息的拥抱。耳边传来嗡嗡的带着鼻音的咕哝声,“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真的好怕。阿卡,你能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一滴泪滑过脸颊,阿卡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哭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算是一厢情愿,此刻才算是找回些自信。

他对于顾钦容来说,不仅仅是床伴那么简单。

两人这么相拥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阿卡醒来时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这么多天来没有一夜睡得踏实,昨晚却在顾钦容的怀里睡得特别沉。

对上顾钦容那一脸温柔,阿卡由衷的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连这拘禁的日子似乎也变的异常幸福。

自从他与顾钦容相识之后,两人就几乎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而如今两个人呆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面对着未知的明天,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阿卡甚至想这么一直下去他也愿意。当把这种想法说给顾钦容听的时候,顾钦容淡淡一笑,并没有给予多余的答复。

阿卡想到自己曾经想过要劝顾钦容弃戎归隐,便顺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顾钦容静静的听完阿卡的想法,凝视着阿卡的脸,半响才沉声道:“我不能抛弃革命,就算是没了两只手两条腿,我也不能放弃革命。”

“难道革命比我们能在一起还重要么?”阿卡虽没抱多大希望,但顾钦容的拒绝依旧让他很难过。

“国难未除,我等岂能苟活。”顾钦容正色道,顿了下,又叹了口气:“党政之争,政治之纷确实让我失望透顶。可我从未想过要放弃革命。官,可以不做,命,不可不革。阿卡,等到全国统一,鞑虏驱除,军阀消灭,我便解甲归田,和你一起归隐田园好不好?”

阿卡想到邱小凤和孙小姐谈到的关于党内纷争和内战的可能爆发,隐隐不安,但见顾钦容严肃而庄重的态度,终是不忍心反对,便点头道:“既然你决定,那我陪着你直到革命完全成功。”

回应阿卡的是顾钦容的深情的拥抱。

顾钦容将人深深抱在怀里,喃喃道:“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阿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阿卡又羞又惊,挣扎着要推开顾钦容却被禁锢得更紧。

精神药物向来比物质药物要来得有效,自从阿卡进来陪住之后,顾钦容的身体和精神都明显好转。

这一年的雪似乎特别的多,顾钦容被允许在半山公寓下的后花园之内活动。一夜大雪之后,阿卡天一亮就张罗着要堆雪人,顾钦容拖着手臂跟前跟后忙得比阿卡还厉害,只不过几乎是帮倒忙。

“阿容,这是什么?”阿卡指着雪人肚子上多出一条小尾巴,挑着眉骨问抱着手臂做事不关己状的顾钦容。

顾钦容被连追问了几遍,便施展厚脸皮的招数,勾唇邪笑道:“我喜欢的小尾巴。”边笑边拿眼上下扫视阿卡,阿卡哪料到顾钦容竟这般无耻,又被这邪秽的眼神奸视,弄得满脸羞红。甩了手套气鼓鼓的钻进公寓。

顾钦容又大尾巴狼狗腿的跟在后面进了公寓,本想就势得逞好事,结果迎面撞见张副官来探望,好心情毁了一半。

张副官偶尔也来探望,撞见两人相依着谈天说地心里还是惊恐万分。他依稀记得曾经与阿卡聊天时自己被气得七窍生烟,真不知道顾钦容那样的脾气是怎么能受得了阿卡那段数的人的。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张副官瞥了眼对他板着脸的顾钦容,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下:“师座,您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说罢向顾钦容递过去一个麻木包裹的什物,又道:“程申来消息说,方先生可能下周去法国。”

顾钦容接过什物,塞进枕头里,点头道:“在他离开之前一定要保证安全。”

接而主仆二人又坐下密谈了会儿,阿卡闲的无趣又出去堆雪人,被顾钦容拉住强行戴上毡帽和围脖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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