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ziezz
ziezz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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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救出阿卡?方闵之焦急的挠着头发,深深叹气。一闭眼,那晚顾钦容吻他的情形就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方闵之舔了舔唇,已经没有顾钦容的气息,那一夜就像一场梦般虚幻。

顾钦容,阿卡,这两个人轮流折磨着方闵之的神经,让他夜夜失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而有人在门外急切的叩门。“方先生,方先生。”

“谁?”方闵之翻身下床,摸着枪打开灯。

“方先生,是我,小唐。”

方闵之听出是瘦长脸的声音,蹙眉握着枪打开门。

“方先生,不好了,阿卡跑了。”瘦长脸边说边向方闵之屋里打量。

“什么!”方闵之汗毛倒立,“什么时候的事儿?李师长呢?”说着便披着大衣向外走。

阿卡怎么会跑了?是陈恩赐把人劫走的还是他自己逃走的?阿卡应该没有能耐自己逃走,那就是陈恩赐出手了……

方闵之内心焦急万分,自责的感觉更深,万一阿卡落在陈恩赐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方先生,方先生。”瘦长脸发现方闵之没有向客厅走而是向关押阿卡的房间走去,连忙喊他。

“今晚的警卫是哪个?把人叫来。”方闵之没理会瘦长脸,“人在哪里丢的?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都给我叫过来。”一定要一个个排查,看看是不是杨霖的人。

“人都已经叫到客厅了,李师长正在审问。”瘦长脸回答。

方闵之蹙眉盯了会瘦长脸,跟着也来到客厅。

客厅里两个警卫落水狗一般跪在地上,低着头哭丧着脸。端坐在沙发上的李师长也是一脸铁青,见方闵之进来,抬了下眼,又与瘦长脸对了下眼色,才道:“小方,扰着你休息了。”

方闵之对李师长点了下头,坐了下来,听着一旁的秘书向他解释事情的始末。

“你怎么看?”李师长待到秘书说完后问方闵之。

方闵之挑了挑眉骨,道:“这事太蹊跷了,我认为有内鬼。”说罢将目光移到瘦长脸身上。瘦长脸连忙正色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是内鬼。

方闵之冷哼了声,道:“你不是,你属下就未必不是,那杨霖我留意很久了,一直都在打什么国宝的主意,还有他旁边的那个陈恩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方闵之说得都是属实,瘦长脸也是尴尬的不做声,拿眼去瞟李师长,李师长脸色也很难看。半响,李师长颔首道:“去派人把杨霖找来,还有陈恩赐。”

“我再带人去搜搜看。”方闵之也站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迷迷糊糊中阿卡听到有人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神经绷直,脚发麻也都不敢动一下。房间里不断有人进来四处搜查,东西被灌在地上砰砰作响。好在他躲得那几堆麻袋堆数太高太多又杂乱,一直都未被人发觉。

阿卡听到人终于都离开,才松了口气。隔了半响才敢挪一下身子,只是一挪动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麻得直不起来。阿卡擦了擦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苦笑了下,却觉得意外的轻松。

可就在他刚放松时,突然门外又传来几个人声。阿卡连忙挪着腿又趴了下来。那几人走进,阿卡听出来有大丁的声音,还有方闵之的声音。

“整个后院都搜仔细了么?你确定昨晚只有你一个人在?”随着说话声切近,脚步声也逐渐接近。阿卡全身神经绷紧,连呼吸都停住了,一抬头,见着方闵之惊愕的脸。

阿卡明显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他任命的闭上眼,等着方闵之走过来将他抓住。

时间一秒秒过去,阿卡慢慢睁开眼,发现眼前一个人都没有,而是一片宁静。远远传来方闵之的怒骂声“废物,连个手无寸铁的人都看不住,都给我下去领罚去,若是找不出人,你们谁都吃不了兜子走!!滚下去,碍眼的东西!”

方闵之放过了他?阿卡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胸口,深呼吸了两下。透过麻袋向外望,果然见着那大丁给方闵之踢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向前挪。

阿卡松了肩瘫坐在地上,他实在太累了也太冷了。现在的安全也不全然代表他可以顺利逃出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逃,逃到哪里去。

他想方闵之既然能放过他,会不会帮他逃出去呢?

而此时方闵之也是心急如焚,由方才的情形看来阿卡是自己逃出来的,这让方闵之松了口气,可是又该怎么把阿卡弄出去呢?一直藏在那里迟早会被人发现。踢走了大丁也只能解一时之缓。

方闵之拧着眉头回望着那间杂货房,无力感油然而生。

突然客厅里传来里怒斥声及撞击声,方闵之连忙回神向客厅走去。迎面撞上急冲冲的听差。

“怎么了?”“方先生,你快些过去,李师长发怒了。”两人几乎同时张口。

方闵之沉着脸跟着听差进了客厅,李师长铁青着一张脸握住电话筒,呼吸重的厉害,而一旁瘦长脸脸色也暗沉难看。

“怎么了?”方闵之凑上去,轻声问瘦长脸。瘦长脸瞥了眼握着话筒的李师长,转头小声对方闵之道:“方才来消息说顾钦容当众顶撞去探望他的蒋先生,让蒋先生给拘禁了。”

“啊!”方闵之一惊,禁不住叫出了声。顾钦容怎么能如此鲁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太反常了。突然方闵之浑身一颤,顾钦容如果被蒋先生拘禁的话,莫说是李师长,只怕是有通天本事的人也很难对他下手了。顾钦容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人!!方闵之有种想笑的冲动,即使是受伤了,也依旧能够让自己抽身于有利地位,如此一想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师长放下电话,脸色变得更差。半响沉声道:“杨霖和陈恩赐已经被处决了。”

“怎么会这样?谁……”方闵之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这么快被处决。

“哼。还能是谁,蒋的行动一向都是快的。不知是谁举报说暗杀顾钦容的人是陈恩赐,指使者是杨霖,今天一早两人就被蓝衫社给毙了。”李师长抓着沙发的指节发白,牙齿也咬的吱吱作响。

“噢。如此,方先生就安全了。”瘦长脸不知是出于何目的,轻呼了口气。

“哼。我看未必。”李师长哼了一声,“只怕是掩人耳目之计。”说罢长叹口气,靠向沙发道:“顾钦容啊顾钦容,真真不能小窥,好在此人野心不大,否则必是枭雄一位。”

短短几分钟内,几件大事同时摆在眼前,方闵之有些难以接受。

李师长的这句话让他想起在东渡日本留学时的情景。他和顾钦容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去的中国沿海,感慨唏嘘。他想起他问顾钦容:“顾钦容,我学医为了救死扶伤,你从军学兵又是为了什么?”

顾钦容望着无边的大海,久久才回道:“为了吃饭,为了得到属于我的东西,为了拿回属于中国的东西。”

那时他不了解顾钦容,此刻他还是不了解顾钦容。但他肯定,顾钦容绝对不是没有野心的人。

瘦长脸听李师长这么说也是一阵唏嘘,突然又道:“如此看来,阿卡绝非是杨霖他们劫走的了。”

方闵之心猛然一怔。

“也非一定。”李师长缓缓道:“如今,任何人都不能全信,就连这消息也不能全然相信的。”

话音刚落,突然跑堂的来报说何先生和陈先生来拜访。

李师长一惊,正欲让跑堂的传说自己游街未归,却听到来人已经到了前厅。只得对方闵之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领着瘦长脸出去迎客。

方闵之又惊又喜,赶紧退出客厅。他未料到何,陈二人会这么快找上门,更奇怪这两人为何找上门,另一方面,也暗喜得了空闲去看看阿卡的情况,说不定能趁机将人弄出李府。

饥饿和寒冷令阿卡的意识越来越迷糊,他搓着手,又直掐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绝对不能昏迷过去,否则即便不会人发现,也会被冻死。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暖意,朦胧中睁开眼发现方闵之正半跪在他面前。

惊讶而微张开的嘴很快被方闵之捂住。阿卡睁大眼睛,全身警备的望着四周,除却方闵之并无他人。

“嘘。”方闵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覆在阿卡耳边小声道:“把这身衣服换上,跟我走。”

阿卡这才注意到方闵之手里拿着一件麻布旧袄和一个大毡帽。

他顿了下,马上把衣服拿过来穿好,又戴好帽子。方闵之已经站在门口,侧着身子向外张望。

半响招手让他出来。

院外只有几个保姆在井边洗衣服。

方闵之突然抬起脚一脚踢在阿卡的屁股上,喝了一声:“蠢货,让你给我找书,竟然在这里偷懒!”

阿卡被踢得一踉跄,差点摔跪在地上,井边的几个妇人向这边望了一眼,又赶紧埋头干活。

阿卡心里暗骂,方闵之你才是蠢货。嘴上却连连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起来。碍眼的东西!”方闵之上前提起阿卡的衣襟,拽着人拖了好几步,远远离开那几个妇人到了自己的房间才大声骂道:“赶紧给我去学校把书拿回来!!”

又在阿卡耳边轻声道:“一会儿我派人安排你出去,出了门向人多的地方走。”又塞了几十块钱和一张纸头给阿卡:“这些钱你去雇辆黄包车,别去顾公馆,那里已经被人监视住了。去梨园春,我到时候安排邱小凤送你去见顾钦容。”

见阿卡一脸惊讶和感动的望着他,咬牙道:“还磨磨蹭蹭的作什么,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接着一位穿黑衣的听差跑了进来。方闵之对那人低声说了几句,又对阿卡点了点头。那人上前压低阿卡的帽檐,向四周望了望,招手让阿卡跟在他后面。

阿卡心惊胆战的跟着那人,亦步亦趋挪着步子,紧盯着地面,甚至连走路都不大自然。四周过往的听差跟着那人都随意点头打了招呼,并没有人多问。直到走过前厅,到了大门外,阿卡仍旧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那人并没有继续带阿卡走,只是给阿卡指了个方向便回去了。

阿卡顺着指定的方向,顶着大毡帽踉跄的走着。暴雪后的冷风比平常还要凌烈刺骨,阿卡心情激动又害怕,边走边回头望,深怕有人认出他,跟上来。就这么一步一回头,终于走出了那个深巷,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阿卡缓了口气,将帽檐抬了抬。

大街上每个人都表情泰然,动作自然。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阿卡的存在。然而阿卡此刻心里却是充满了矛盾。到底他是要去哪里?是听方闵之的话去梨园春还是彻底离开南京。他紧了紧手心里汗湿的纸钞,东西南北四处望了望。

一瞬间,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少年时流落街头之外,一直都是从一个禁锢的地方到另外一个禁锢的地方。自由,似乎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家人,陈恩赐,顾钦容。他到底是曾经拥有过谁,又被谁拥有过?

阿卡明白回到顾钦容的身边则面临着继续没有自由的生活。他与顾钦容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到底是什么关系。要不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要不要继续追寻那种虚幻的爱?

阿卡甩了甩头,苦笑了下,拦住一个黄包车:“去火车站。”

第三十三章

方闵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坐卧不宁。眼下时局越来越紧张,蒋先生明显对李师长起了疑心,虽派何陈二人来安抚,实则为警告。另外一件让方闵之揪心的事情便是到现在也未从邱小凤那里得到阿卡的消息。

离阿卡逃出去已经过了大半天,方闵之不由得懊恼自己应该让人亲自将阿卡送到梨春园。阿卡那样只怕连黄包车都拦不好,更不谈让他独自去梨春园了。

方闵之握着拳头,狠狠的向墙上砸了一拳。

可恶!!顾钦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傻子!!

自己喜欢谁不好,偏偏又去喜欢这个可恶的顾钦容!!这会儿倒是为自己的情敌操心!真是可笑。

戒备森严的半山公寓里,顾钦容吊着左臂,右拳握得死紧!他此刻万分后悔去故意顶撞蒋先生,万分后悔没有提前安排程申派暗手去李府,万分后悔没早一步派人去把阿卡救出来。厨房偷偷藏在米饭里的纸条写着:“人已逃出,但尚为失踪状态。”

顾钦容盯着那份冷透的饭,深深吸了口气。倘若阿卡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很难保证不对他动手。让他如此担心,如此操心!!!

似乎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帮的上他,反倒是一直都在拖后腿。

方闵之这个故作聪明的家伙,擅自将阿卡囚禁,之后又毫无防备的去顾公馆找他,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身边是个老狐狸么?

为了避免李老狐狸对方闵之起疑心,自己不惜上演强暴戏码激怒方闵之对自己下手,生生赔上一只左臂。

阿卡这个从头到尾没有良心的家伙,对陈恩赐念念不忘,却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为了他自己煞费苦心,吃尽苦头,甚至开罪多人,而此刻自己好不容易出演苦肉计得一缓身之所,他竟然漠然离去。

顾钦容突然有种挫败感。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忽然想到童年,忽然想到陈恩赐。

陈恩赐,那个自己曾经放不下的人,已经死了。

原来,世上根本没有放不下的东西,痛了,自然就会放心。

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一点点侵蚀着顾钦容的内心,他推开窗子,高空的冷风风劲风大,灌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顾钦容闭上眼,感受着冷风在脸上肆意描绘,仿佛从来只有风陪伴着他。

顾钦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又四下望了望窗外,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人而已。那些在自己身边的人,多半都是因利因势才委身而已。

不知站了多久,待到厨师送饭来时顾钦容才发现自己头疼的厉害。已经发烧了。

看着医生护士前后忙碌,顾钦容不由苦笑,何时,自己也学会自虐了。何时,又害怕孤独了。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爱上阿卡到底是福还是祸,又或者,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上他?

“小兄弟,你到底打算去哪里?”售票员对火车站票口前的戴着大毡帽的少年又问了一遍。“要是真的不知道去哪,就想好了再过来,别碍着别人买票,可以么?”

售票员口气虽算客气,但心里却很愤怒。这少年已经站了近半个钟头了,除却望着月台之外,什么事也不做,只赖在售票口不走。

“脑子有毛病。”售票员见阿卡依旧不动,低声骂了一句,示意保安将人拖远点。

阿卡再次被两个保安架着拖离售票口十米远的地方扔下。他踉跄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望着月台上送行的人,又失了神。

月台上学生打扮的少女与一位军装青年紧紧相拥,火车鸣笛不断,列车员不断的催促,那两人仍依依不舍。火车上青年的同伴又一次探出头喊青年上车,青年答应着,握着少女的手却不松开,趁着人多,突然低头在少女脸颊上印了一吻,接而冲忙上车,火车拉起长笛,青年头也不回。月台上的少女摩擦着自己的脸颊,羞涩的脸上满是泪水。

这绝不是个别现象。换句话说,阿卡自从到了火车站,便一直看着这样的情景。亲人,爱人,朋友,依依不舍作别。

阿卡压低帽檐,自己身边空空是也,一个人也没有。自己该去哪里,哪里又有谁会像这样对自己恋恋不舍,像那样重视自己?

阿卡不愿承认,在看到那一幅幅离别的景象时,脑子里总是想到顾钦容。一想到自己如果离开就再也见不到顾钦容,再也不能被人那么需要,心里就空荡荡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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