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ziezz
ziezz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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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副官走后,天色已经暗下来,阿卡见顾钦容仍旧没有出来找他,不由得担心。进屋才发现顾钦容拧着眉头盯着军装发呆,见着阿卡才勉强一笑。示意阿卡关上门,再小心翼翼从枕头下抽出那什物,道:“先前你不是让我教你打枪么?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我想拿这木枪代真枪教给你原理也是一样的。”

“张副官方才送来的东西就是这把木枪?”

“嗯。虽然是木枪但也须小心不能被发现才好。只是你学起来可能会费力一些。”

“我不学。”阿卡望着那把打磨的和真枪差不多的木枪,摇了摇头,凝视着顾钦容:“阿容,你说过再也不离开我,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学这些。”

眉骨挑了挑,顾钦容明显并没有因这句话感动,顿了下沉声道:“即使我不离开你,也不能永远保护你。”见着阿卡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忽而冷笑道:“你不会只想做个累赘吧?连自保都不会有什么资格留在我身边。也罢,你不学我不强求……”

“我学。”阿卡被狠狠刺激,立马抢过顾钦容手里的木枪,恨恨道:“请你现在就教我。”

顾钦容得逞一笑,勾住阿卡的脖子将人拉在怀里狠狠吻住,“现在教你别的,晚点再把我的本事都教给你。”

学枪并没有阿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即便道具只是只木枪,但是顾钦容绝对算得上是位严师。每天练姿势和练眼力,基本握枪姿势,拔枪姿势,上膛,开枪,模拟想象的枪靶子,一切都要求阿卡不仅要身体学会开枪,心里更要学会开枪。

或许是因为太无趣,顾钦容很明显把这件教学看得特别重,对阿卡的要求异常严格,最后要求阿卡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象着枪靶子进行举枪设计。阿卡明显能感觉到顾钦容心里的那份期待和重视。

这天练完把式,阿卡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回想到之前求顾钦容带他去校场的情形,便问道:“阿容,以后可以再带我去一次校场么?我想在那里用真枪试一试。”

顾钦容沉了半响,才道:“校场估计去不了,不过真枪会满足你。”

“啊?为什么?难道我们会一辈子被关在这里?”阿卡想说即使他们真的被关一辈子,只要顾钦容不在意,他就不在意。

“不是。”顾钦容推开木窗,迎着风望着远处大雪覆盖的山峦,久久未言语。

那是一个沉默的夜晚,阿卡这辈子都忘不了顾钦容沉默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寂寞和悲伤让阿卡不敢去打扰,只能替他披上皮袄,不断给火炉生火。

而阿卡更未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张副官赶来,对他说:“少爷,我带你去香港。”

第三十五章

阿卡呆呆的看着张副官,突然笑了:“阿容和我们一起走么?”

“……”张力为难的看着依旧站在窗前的顾钦容,不做声。

“……”

一个身影从眼前晃过,张力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阿卡的嘶吼声:“你骗我!!顾钦容,你骗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顾钦容沉着脸默不作声的承受着阿卡的拳打脚踢,却始终不愿意阿卡对视。张力连忙上去拦:“少爷,少爷,你冷静点,冷静点。顾先生手臂上有伤。”

“啊啊啊!!!”阿卡停下动作,几乎歇斯底里,泪止不住的涌出:“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又抓住张力,神经质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跟我们一起走?是不是蒋先生不放他走?蒋先生在哪里,我去求他,要不我也不走,我也不走,我不要去香港。”

“你冷静点,冷静点。少爷,你冷静点。”张力未想到发起疯来的阿卡力气那样的大,抓的他手臂差点出血。

“阿卡,冷静点。”一直沉默的顾钦容突然张口厉声呵斥道,顿了下,将阿卡拉在怀里拿着手帕替他擦了眼泪,放柔声音,温柔笑道:“阿卡,乖,我答应过你绝对不离开你绝不食言。只是我现在还有件要事要办,所以让张副官送你先走,我们在火车站会合,好不好?邱老板也会和你一起,给你做伴。”

“我不要邱老板,我只要你,我可以等你办完事再走。”阿卡回想到自己被陈恩赐赶走家门时,顾钦容也是这样温柔的给他擦泪,安慰他,不由得更加伤心。

“……”顾钦容深深叹了口气,“阿卡,你还记得么?我说过我绝对不放弃革命,现在我打算放弃了,只是在放弃之前,我必须要做一件事,之后我会带你去欧洲,去美洲,永远离开这里,我们会像这些天一样,每天都在一起直到我们死去那一天。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先跟张副官去火车站等我,阿卡,你听话好么?”说到最后顾钦容的语气几近祈求,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阿卡,不容他拒绝。

咬着唇缓缓点下头,阿卡心里难受的要死,他明白即便是他不同意,只要是顾钦容决定的事情一样都会去做。他宁愿自己能给顾钦容带来更多的快乐而不是不耐。即便这种快乐会让他自己痛苦。

张副官将阿卡的行李收拾好,与阿卡一样一脸不乐意的与顾钦容告别:“顾先生,火车是晚上九点的。”

“我知道,我会赶在那之前到。”

“阿容,我会等你。”

顾钦容勾唇一笑,点点头,勾起阿卡的小指,宠溺道:“拉钩,我保证不食言。”

“嗯。”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流了下来,阿卡连忙擦拭,强挤出一丝笑脸。

深夜的大街漆黑一片,顾钦容扫视了眼四周,从巷子里悄悄走出去,乘着那个打瞌睡的士兵还未清醒,上前快速刺入两刀,跳上车,忍着左臂的疼痛拧动钥匙,直踩油门,逛奔出去,将那垂死挣扎的士兵甩在身后。

拐过两个街道,隐隐听见有枪声。顾钦容右手快速打方向盘,拐进枪声传来的街道,把车停在巷口,将枪上膛,端在怀里走下车。路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影提着手提箱,蜷缩在一座石狮子后面。

顾钦容靠在墙边,扫了眼巷尾大约二三十米外,有六七个人隐在暗处,不时间有枪声传来,火药味冲刺着整个小巷。

枪声顿了一下,似乎有人换子弹,顾钦容迅速猫着腰探身瞄准射击,伴着那人一声惨叫,顾钦容已经窜到石狮子后面。

“闵之。”顾钦容掰开那人眼前的手提箱,轻声唤了声。

方闵之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吊着一只手臂的顾钦容,半响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钦容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按住他的头,朝着西南方向拐角开了两枪。一阵闷声夹着惨叫,人影倒了下来。

顾钦容推了下还未反应过来的方闵之,“前面有车,我掩护你,赶紧走。行李丢了吧。”

“不行,手提箱里面有姓李的谋反的证据,他们来杀我就是为了拿回证据。”方闵之反应也够快,很快认识到时局。“我掩护你,你快走。”

顾钦容勾唇苦笑了下,抬了抬左臂,示意自己只有一只手没办法提着箱子:“相信我,快走。我马上就过来。”说罢,又朝巷尾开了两枪,拧着眉头横了方闵之:“快!!”

方闵之叹了口气,提着手提箱猫着腰朝后面开了两枪,接着边回头边开枪的向巷口移去。而他身后紧跟着不断放枪的顾钦容。

短短几十米的路,方闵之却感觉像是长城那么长,他没想到来救援的人会是顾钦容,程申不是说他和阿卡一起去香港了么?

摇摇头,方闵之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甩开,现在逃命要紧。

身后的突然传来一声闷声的吸气声,方闵之心里一凉,顿了脚步:“钦容……”

“快走,滚!!”顾钦容怒喝一声,眉间拧出一个川字,敌方的人明显加多了,火力猛了好几倍,刚才不留神腿上中了一枪。顾钦容暗骂了一声,躲进墙角用牙咬住子弹换弹膛。

此时方闵之已经挪到汽车旁边,手提箱被他摔进后座。

顾钦容刚松下一口气,就看见方闵之又窜了出来!!不由得气得脸发青。

“滚进车里!!!”

真该死!!!

方闵之被这一喝,愣了一下,顾钦容瞟见几个枪口冲出火烟,一咬牙冲了出去,抓着手枪一把环住方闵之连滚了好几下,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顾钦容感觉到腰间一麻,一阵钝痛传来。却一丝不敢迟疑,撑着身子滚到墙角,才松开手臂。

“钦容!!”方闵之惊讶的喊了一声,他刚才手触到顾钦容的腿部,明显感觉到粘稠的湿热血迹。

顾钦容拿枪抵住方闵之的额头,咬着牙切齿道:“滚上车,别让我后悔来救你。”

方闵之按住他的头,速度叩响扳机,一阵惨叫从顾钦容身后传来。

再以迅雷之势窜上汽车,一踩油门,车子转了方向,朝着敌人冲去。

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传遍全身,顾钦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痛苦着表情,挪着伤腿朝着巷尾不停放枪。方闵之也从车窗狙击敌人。

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车轮摩擦声,顾钦容见着汽车又倒了回来,巷尾的敌人有增无减,顾钦容知道方闵之和他想到一起,不能硬撑,只能逃。

“快上车!!!快上车!!”方闵之将车滑到巷口打个方向,朝着顾钦容大吼。

顾钦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后面连发几枪,急速朝着车跑去,冲上前座。

方闵之不停从车窗向外放枪。顾钦容一关车门,方闵之急踩油门,向街道冲去。

身后的追逐声逐渐小了。方闵之松了口气,转头才发现顾钦容的脸色已经白得没了血色。

“钦容,钦容……”方闵之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顾钦容的额头,温度烫的吓人,“你没事儿吧?”

顾钦容感觉耳边嗡嗡作响,神智有些不清醒,却摇头:“专心开车,快,去火车站。”

“你怎么来了?”方闵之打了下方向盘,转向另外一个街道。

“程申昨天下午被暗杀了。可靠的人除了我自己没有别人了。”顾钦容语气淡然却组织得不大好。

方闵之惊讶的看了一眼他,“为什么要来救我?”

“你又为什么会要杀李?单纯想脱离他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顾钦容说话有些吃力。

方闵之没有做声。

他回头望了眼后方,半响才低声带着些许懊恼的语气道:“为了你,我死都愿意……但……我不想你因为我死,受伤都不可以。”他的视线转移到顾钦容的左臂,脸上的悔意更加明显。

“快,快开车。”顾钦容似乎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腰部和腿部的疼痛让他头越发沉痛,“阿卡在等我,快。”

突然一行泪从方闵之的眼里流出,他笑了出来,摇摇头,脚上用力踩足油门。

深夜的火车站,人流稀疏。灯影下偶尔几个穿着长衫的人跺着脚像是在等着接人。方闵之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取了手提箱,又转过来要搀顾钦容下车。

就在他打开顾钦容这边的车门时,突然灯影下的那几个穿长衫的人动了起来。

方闵之的手刚放在顾钦容的肩上,就被顾钦容一股力环在怀里。

几声枪响从顾钦容身后传来,方闵之感觉到那个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沉了起来,触手感觉到粘稠的血液。枪声依旧未停,方闵之感觉自己被顾钦容紧紧箍在怀里,而他已经完全崩溃。

倒在地上那一刻,方闵之一点疼痛都没有察觉,他不敢去看顾钦容的脸,那张脸一定会是血肉模糊。

他耳边不停的冲刺着顾钦容刚才的喃喃自语:“阿卡,等我……等,我……”

几位巡夜的警察听到枪声冲过来时,那几个长衫人已经消失在夜幕。

不远处的火车拉响汽笛。方闵之听到自己接不上的哭咽:“钦容,顾钦容,求求你起来,起来,阿卡还在等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张副官,阿容真的说要我们先走,他来香港和我们会和么?”

“是。少爷。顾先生亲口吩咐我的。”张力毕恭毕敬的答应着边递给阿卡一封信。

阿卡,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你就随张副官先行一步,香港那边的一切我都安顿妥,届时,我会去香港与你会合,从此不离不弃。等我。

阿容上。

深夜里火车的长笛在空中久久回响,掩盖了不远处方闵之撕心裂肺的哭喊。

尾声

浓黑的云像一团团破絮,冷风呼啦啦扫动着满地的枯叶纸屑,更显出景象格外的凄冷。固定朝向西北方的长廊那张藤椅上一位老人静静坐在那里,混浊的老泪顺着枯如老树的脸颊滑落地上,溅起一片水晕,北风卷起地上的一片枯叶,老人缓缓地垂下头。

“老爷。顾先生又来信了。”已年轻不在的张力轻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札。

风力渐弱,枯叶随风在半空中打转,慢慢落下,就像张力手里的信札一样。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张力拿着电话,把头缓缓埋进枯老的双手里,肩膀颤抖,在电话那头呼唤了半响后,他终于哭出了声:“请转告方先生,以后不需要再模仿顾先生笔迹寄信过来了。老爷已经等到顾先生了。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放下电话,张力靠在桌前,泣不成声,这是自那人离去后,他第一次哭。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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