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关风月 上——顾白蛋
顾白蛋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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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渊扬扬眉,笑道:“半年可是够了?庆王你这么保我,难道不怕别人说你……”

“景渊,保你的是皇上,我无权无势,如何保你?”

景渊一愣,拉起我的手,柔声道:“夜了,睡吧!”

我点点头,携着景渊入房去了。

这一夜,油锅地狱中的沸油在本王榻下足足滚了整晚。

我辗转反侧,彻夜无眠,看着怀中那张熟睡中的脸,心中不断涌上阵阵悸动,难道说本王也喜欢景渊么?想到这里

,我异常自责,原来本王真不是一个忠贞的人,恋着啓澜的同时竟然也对景渊有非分之想。

……

三日后,景渊起行,本王未去送别,坐在一间大屋里,看着五粒褐色的药丸沉默不语,果然事态到了非常严峻的地

步。

前日里,我拿着稽睿给我的药去找了一位故人,这位故人是一位先帝朝的御药房太监总管,我那些杂七杂八的手段

都是跟他学的,为了报答他所以才在外面给他置宅邸,好生养着,这些年他愈发老得成精,那□送过去才三日,他

就叫了本王来听结果,这一听,听得本王异常忧心。

按春总管所说:若殿下将这五粒吃完,会自觉头脑昏胀,整日里只想睡觉,越睡便越伤元气,最后病怏怏的,这种

情况太医就会开些固元气的方子,这药一下去,立即就跟潜伏在体内的药性犯了冲,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没救

了。

天气虽然是很热的,但是我如入冰窖,每个月毛孔都透着丝丝寒气。

思量片刻,我立即写了个条子让贴身的小厮送进宫去了,这个顾太医,尚且动不得!不若顺藤摸瓜,抓出背后指使

……我一边想着一边辞别了老先生,一脚踏出了故人府,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日头挂在头顶之上,晒得

我有些头脑发晕,忽然有些惦记起景渊来,他做的莲子银耳汤倒是本王的心头好。

只是,他已启程往湖广察看赈灾之事,没有半年可是回不来了。这半年,本王要寂寞到何种地步啊!

“王爷是去楚楼么?”

身旁停下一辆马车,打开了帘子,里头的人似乎被阳光晃了眼,不由皱起了脸来,这一皱,整张脸愈发像是颗核桃

,苍老不堪。

“原来是东阁大学士全大人啊!失敬失敬!”我拱手道,吓得全兴才立即跳下车来,一躬到底:“下官失礼了!”

“怎么会?”

全兴才的神色这才定了定,当日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够低贱,就是够低贱,他日发迹才能够嚣张,够嚣张才会生出不

断向上爬的贪欲,这样的人,飞扬跋扈惹人憎恨,也最容易除掉。

本王两个月前回府后就有许多人来投,碍于夜宿王府的萧景渊,所以许多人都是写了信悄悄递上来,这位全大人就

是第一个来表忠心的。

我颇得意地瞧着他,稽睿的这颗树苗栽得不错,刚提拔他进了内阁就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全大人这是哪里去?”

“出去吃酒罢了,王爷呢?”

“本王随便走走,既然见到了全大人,不妨一同去楚楼坐坐?”

全兴才的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下官……下官不好此道,怕去了败了王爷的兴致。”

我心头涌上一阵呕意,难道全兴才以为我对着他那张满是核桃纹的菊花脸能提得起兴致么?

“全大人多虑了,仅是去听听曲罢了。”我淡淡一笑,全兴才恍然大悟,极热情地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一行车马,冲着楚楼直奔而去。

第七章

其实请全兴才喝酒是有许多去处的,比如说酒楼、王府、大学士府,而楚楼则是最不智的地方。

寻常小官可能不会将本王这失势了的前辅政王爷放在眼里,但是本王还俗后去了几次楚楼入了几趟宫吃了几顿饭,

许太傅和萧首辅想必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带全兴才来,不过是给他挺挺腰杆子,好让某些人知道本王也算是全兴才

的靠山之一,尤其是萧景渊被调开的时候。

我心中微叹一声,景渊,我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保住萧家了。

“啊!庆王殿下!”大厅里的卿才一瞥到本王身影,娇娇弱弱的身子立即贴了过来,一双明眸里瞬间蒙上了些淡淡

的薄雾,我本不相信楚楼之地有真情的,但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动了动。

卿才是我入寺前在楚楼最常找的人,姿容清雅,谈吐亦佳。

“卿才,备些小酒,我与全大人小酌几杯。”

卿才点点头,他虽然不识得全兴才,但也知道能与本王一起小酌的人,必然是非富即贵的。

“全大人,这边请。”卿才见他一张粗黑的脸上微微略带着红便知道他不好这口,于是非常“端庄”地引着路。

全兴才局促地跟在他后面,径直去了本王在楚楼长期备下的房间。

菜式是极简单的,全是清淡爽口的小菜,全兴才略略扫过一眼,不由叹道:“怪不得王爷昔日流连在这楚楼中不肯

回府,此地的人儿比起青口胡同里的姐儿,高得不是一分半分!”

我咧嘴一笑,搂着卿才的手又紧了一些,他确实是个长着玲珑心的儿,知我在普庆寺中吃素多时,所以才特地备下

素食小菜,等忙完了这阵子,可是要赏他一赏。

“卿才,今日我和全大人聊些事,你且先下去……”

“不要卿才从旁伺候么?我怕殿下说着话就忘记看酒,若是冰得太过,岂不伤身子?”卿才一双眼怯怯地扫过来,

轻声软语中透着无尽的风情。

我不由柔声道:“不碍事的,等我和全大人说完了就喊你。”

卿才这才走了,全兴才干笑两声,道:“庆王殿下果然不负当年盛名。”

“这些浮名还不是徒增笑料。”

“王爷,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全某有今日还赖王爷当年对下官的提拔,王爷明面上对朝政不闻不问,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我私下干政是么?其实我结党营私是么?其实连皇上都要仰我鼻息是么?”我放下酒杯,面无表

情地道:“全大人,你是否暗指我要取上位而代之呢?”我懒懒地斜卧着,风轻云淡地说着话,用眼睛睇了睇全兴

才,只见他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下官,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

“哦?”我长眉一挑,笑了。

“下官发誓,下官真的没有这么想过。”

“还是说,本王如此闲散令全大人好生羡慕呢?”我微微一笑,递过一杯酒去,全兴才颤抖着接过去,勉强挤出两

丝笑意,道:“确实,下官,下官很是羡慕殿下。”

“呵~全大人,你是朝廷栋梁,现在朝廷里吵成一片,你又怎么能闲的下呢?”

全兴才畏畏缩缩地没有说话,方才被本王煞了下威风,现在就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分不清了,本王轻叹一声,

以今日之威,纵是他日全兴才有了反心,第一个要除掉的也该是本王才是。

“对了,那约定门生一事如何了?”我执着酒杯,轻声问。

“啊?”全兴才微微抬起头,道:“哎,此事分明就是有人诬陷许侍郎,许侍郎对仕途并不热心,不然以他的才华

,官位绝不会在萧尚书之下了,虽然山东仕子何鹏在席间说了句状元非他莫属,但是也不至于因此就要治许侍郎的

罪啊……”

放榜之前言之凿凿说状元是囊中之物,放榜之后果不其然,且何鹏虽然有才,但本届也不乏众多名扬天下的才子,

必然是有所依仗才敢夸下这般海口。

“若说是约定门生的话,那何鹏的状元是皇上点的,岂不是说连皇上也卷入其中?”

“庆王殿下,您是不知道,何鹏虽然才情一般,但是此次科考的题目太偏,答上来的只有两人,而何鹏略胜一筹。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透题?

我靠在榻上,沉思片刻,只听全兴才继续说:“皇上对此事按而不发,底下人就算是吵翻了天他也不做声,不知是

何意思呢?”

“何意?”好一个全兴才,总归是来套我的话了,我不忍让一个堂堂东阁大学士闷在马车里守在太监府外半日还空

手而回,于是有意无意地问:“此事想必是有人故意拖了许大人下水吧,头一个上书此事的人是谁?”

“巡城御史周赋。”

“哦,一个最低级的御史又怎么会知道科考内幕?”

全兴才低声道:“庆王英明,他的同乡好友乃是工部右侍郎尤清。”

我微微点点头,“科举舞弊之事可大可小,若本王没有记错今年是许侍郎和建极殿大学士王显扬共同主持科考,许

侍郎不过是幌子罢了,若口子一被撕开,王显扬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在内阁,而上下牵连之大,许家是否能屹立不倒

还是两说,危巢之下安有完卵,全大人你说是不是?”

全兴才一张脸铁青着,额角不断渗出汗来,枯坐了一会子,方道:“庆王殿下,下官腆冒,此事该如何化解?”

“这话可就要两说了,是你问还是许太傅问?”我蹙着眉,缓缓道。

全兴才冷汗涔涔,退无可退,微颤着蘸了酒水在桌上写出个许字来。

我暗笑一声,此事定然是诡异得令许太傅这只老狐狸摸不着头脑,这才赌了一赌来问我,不,也不能说是赌,他应

当是有把握的。

此事被言官捅破,照说就该立即拿了许啓澜下狱,可偏巧稽睿是个乖孩子,知道我一心恋着啓澜,所以收了折子不

动声色,只说斟酌一下,这一斟酌就斟酌了数日,待迎了本王出寺后,也只是先撤了何鹏的状元头衔,任百官吵成

一片就是不下旨处置许啓澜,这下可成就了开朝至今的奇观:科举案的嫌犯竟然在大殿上一站就站了三个月。稽睿

不动,百官摸不到头脑,连争都不敢争了,只是每日里呕心沥血地写了折子递上去,可是又有何用?内阁中两派相

互掣肘相互攻击,混乱得一塌糊涂,萧首辅解决不了王显扬这个次辅又怎么能腾出空去问许啓澜的罪?既然没有高

位的领头出来闹事,小官们再怎么递折子不过是浪费笔墨。

现如今明面上本王跟萧尚书打得如胶似漆,应当是浙派的靠山,可是许太傅那只老狐狸想必知道了那日本王在景王

府中的所作所为,料定本王对许啓澜还有情,所以这才让全兴才来透口风,本王要想保住许啓澜,就得要连他许家

一并保了。

我冷笑一声,本就不打算为难他们,这么些日子按兵不动,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一个可以调开景渊,一个可

以升全兴才入阁的机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道东风,本王要全兴才亲手送上去,好让云端那个人借力而下。

“全大人,此事可大可小,但是许侍郎是决计脱不了身了,你先前也说他无心仕途,那么撤侍郎而保许家,仅此而

已,我想皇上,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

四个字:从轻发落。

第八章

午后我闲散无聊地逛到稽睿所在的御书房,刚走到门边就听里面传出稽睿的暴喝,隐隐夹杂着折子落地的声音。

“查了这么久,你们告诉朕说没有真凭实据?次辅王显扬、侍郎许啓澜、五经同考官被你们折腾了这么久,现在来

一句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定罪?”

守在门口的福公公见了本王,正要进去宣告,我摇了摇头,站在门外听了起来,只闻房内有人道:“皇上,恕下官

无能,此事确无真凭实据,何鹏也只说自己喜欢看些旁书,这才答上了考题,且何鹏与许侍郎虽然有交情,但是并

非深交……”听这语气,应当是刑部尚书冯胜冯大人,此人是个傲骨,一张脸不分四季阴惨惨的,就连说话都是一

条直线,从来不会抑扬顿挫。

“那你的意思是说周赋诬告?”稽睿冷道。

“诬告倒也谈不上,此事本就蹊跷……”

“哼,冯卿,你倒是左右讨好,一会说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定罪,一会又说不算诬告,那你告诉朕,这件事,如何决

断?”

“皇上,在臣等的调查中发现,王次辅等人全是依法而行,不存在舞弊的举动,但此事在天下仕子中影响颇大,臣

以为,应免了许侍郎的职,革去何鹏状元名衔,永不录用。”

大殿内一片沉默,我冲福公公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乖觉地喊了一声:庆王到!

喊罢,我整整衣衫,只见稽睿高坐龙椅之上,冲冯胜甩了甩袖子:“回去写份折子递上来吧!都退了。”

我这皇侄现在愈发威严华贵了,举手投足都暗含帝王霸气,虽然只比景渊小一岁,但是看上去比景渊老成持重得多

三法司的头们冲我行了个礼走了,背上全被汗水湿透,我瞧瞧稽睿,想必他屁股底下也是黏答答的。

“皇上,出去吹吹风吧!这么热的天!”

稽睿撇撇嘴,道:“不去,日头正毒着呢,吹哪门子的风,朕记得皇叔喜欢莲子银耳汤,朕命人冰了送过来,今日

难得皇叔过来,坐着说说话多好,小福子,让侍候的人都退了,没朕的传召,一律不得靠近!”

我知他是懒得动,只好陪着他坐在偏殿里喝莲子银耳汤。

“三法司那些人也倒霉,摊上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尤其是冯大人,本来就要顺着皇上的意思做,还要挨顿好骂

,演了这么多年的双簧,不容易!真不容易!。”

“嗯,所以说皇叔眼睛毒,挑的人真是一点不差,那时皇叔举荐冯胜来做刑部尚书,朕觉得此人不怎么样,结果久

了才知道他的好,非但喜怒不形于色且清廉非常,最重要的是,他对皇叔忠心耿耿……”

“哎哎哎,皇上,这话可不对,他是对你忠心耿耿,对我忠心耿耿有什么用?我能赐他良田千亩如花美眷么?他是

看皇上是一代明君,所以对你忠心耿耿,何况,他是我派到陇上那边的人,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了,先前瞒着你,是

怕你偶尔言语有失,这可是我最后一步棋,你不会怪我吧?”

稽睿呆呆看了我好半晌,匆匆将自己碗里的莲子尽数捡了给我,低着头说:“皇叔,皇位就是你让给朕的,这些年

有什么大小事全是你帮朕担着,为了朕的事情,皇叔操碎了心,朕,朕都不知道怎么谢皇叔,何谈怪呢……”

“稽睿……”

自他登基后,我再未如此唤过他,稽睿一听此言,猛然抬起头来,急道:“皇叔可是有事?”

“没有,我这般叫你,只是想告诉你,除了皇上和臣下的关系,我们还是亲人,当我年少的时候,皇兄,哦,先帝

曾像我关爱你一般关爱着我,你不嫌我忌我,我已经够知足了,又怎么担得起你的谢?他日你解决了朋党之争,我

就寻个清净地去隐居,这些年对朝中那不见血的厮杀也烦了,何况,皇叔是个断袖,没孩子……”

稽睿警觉地看了我一眼,瞬间回到那张帝王脸,淡淡地道:“皇叔你的意思是要朕送给龙子给你?找个女人赐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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