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关风月 上——顾白蛋
顾白蛋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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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你生孩子?还是追封你当太上皇?”

我摇摇手,道:“没,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领个孩子,等我百年之后,你叫你那些个龙子龙孙多多关照一下就好。”

稽睿白了我一眼,道:“皇叔……你真是目光远大,连个家都没有就想以后了,风流了这么多年,你倒是搞定了萧

景渊还是搞定了许啓澜啊?连朕都替你着急……”

本王一阵猛咳,从袖中掏了个小布袋出来,倒了五粒药放在丝帕上。

“这是什么?”

“皇上不是把顾太医给你的药都赐了我么,现在我再送皇上几粒。”

“也是能勇猛非常的么?”稽睿眼中好奇满满。

“不是,开胃的。”我捂着嘴一乐,又掏了张薄纸出来,道:“这个交给御膳房吧,让他们按着做,又好吃又大补

,我本想拿个方子给你,想想到底是药,不如食疗来的好。你改日补好了,然后吃着开胃药去找淑妃,我倒要瞧瞧

是什么人在后面搞鬼。”

稽睿开开心心地接了过去,然后从案头上摸出一张纸和一份折子来递到我手上,道:“纸是顾太医近日的动态,折

子嘛,是萧大人送来的,你瞧瞧。”

我把薄纸揣在怀里,打开折子一瞧,正是景渊的字。本朝许多人爱写颜体,景渊不同,从小习的就是欧体,由于他

行事乖张又是个狂狷之人,因此字迹更显得笔力险劲、骨气劲峭。

“好字!”

“有没有睹字思人?”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

“湖广布政使侵吞赈灾银两?”

“对,萧大人还未行动,上了封折子问朕怎么办?”

“皇上的意思呢?”

“斩了,再委派一人过去同萧大人一同赈灾。”

“斩就斩了,不过无需派人,可能有些凶险,但景渊应该搞的定,多拖他些日子也好。”

稽睿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皇叔看样子已经为萧大人想好了退路了啊,只是不知道许啓澜那边?”

我挠挠头,啓澜恨我不是一分半分,事到如今他无官一身轻,他日也可留条性命,只是这些话,我是无法跟他说出

口,只盼到时他能体谅我便是最好,若是不能谅解……横竖都被他活剐了都甘心,恨又何妨?

“皇上,我听说扬州好风光,日后在那边赐我座宅子吧……”我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稽睿耳中,惹得他当场脸色

变了数变,动了动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翌日。

皇帝下诏:撤了许啓澜官职,革去何鹏功名,永不录用。

第九章

皇上下旨办了科举之事后,除浙派官员零星上书指上意太过仁慈外,朝中倒是安稳了许多,不过首辅萧大学士的日

子有些难过,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当今天子,多次在早朝上遭到圣上不留颜面的训斥,提的建议也屡屡被驳回,浙派

官员一副失势之相。素来与浙派不和的陇上派官员似乎是嗅到了某种味道,一时间陇上派言官的折子蜂拥而至,内

容无一例外都是在弹劾萧大学士,从衣冠不整到走路吐痰到谏言不善,不一而足。

官争就是这么回事了,墙倒众人推。不过,萧大学士那堵墙显然是很有根基,言官们的折子不过是腊月的寒风,虽

然凛冽,但是不具有任何实际作用。

我懒洋洋地躺在卿才怀中,现在还没到我伸手推墙的时候,暂且歇歇好了。

“殿下可当真心狠,一去五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我勾着卿才的下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道:“本王做人做事一向认真,做和尚要有个做和尚的样,你见哪个和尚

终日里流连在烟花柳巷的。”

卿才浅笑一声,一双修长的手慢慢地按着本王肩,道:“是是是,我是体恤殿下,不过自殿下走后,萧尚书也不常

来了,就是偶尔来,也只是听听曲子,以前他可不是这样。”

“咦?没在此处过夜么?”

卿才面上微微一红,我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怎样?是本王厉害还是景渊厉害?”

“卿才不知道。”

“不知道?快说,快说。”

“殿下就别为难小的了,尚书大人每次来只是听曲,倒是许侍郎……”

“许啓澜?他留你过夜了?”说着话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一股子陈醋味又泛了上来,卿才慌忙摇摇头,道:“殿

下别误会,殿下去普庆寺那日,许侍郎来过一次,他见了小的,只是低声问了句‘庆王殿下常来找的人就是你么?

”然后就让小的坐在他对面陪他喝了半晚的酒,当夜确实是夜宿在楚楼,不过他没碰小的一指头,只是躺着罢了,

半夜里……”

“怎样?”

“半夜里……许侍郎说梦话,一直叫着一个名字:稽诃。”

我心头一震,只听卿才道:“我知道那是殿下的名讳,殿下与许侍郎……”

我淡淡道:“有旧恨。”

卿才立即掩上了嘴,斟了杯酒,歉然道:“小的不知,请殿下恕罪。”

“没什么。”

霎时,我兴致全无。

五年前,许太傅过六十大寿,本王接了帖子去赴宴,朝中重臣作陪,席间轻歌曼舞热闹非常,不过场面上的事,我

素来不喜,刚撑半晚就有些恹恹的,许太傅极会察颜观色,当即道:“庆王殿下大才盘盘,琴棋诗画皆不凡,不若

指点下犬子?”

“本王不过是附庸风雅之徒,又怎么敢指点许状元呢?”我略略推辞一下,转头往啓澜处望了望,只见他长身而起

,冲我了作了个揖,道:“素闻庆王对书法极有见识,在下临了幅新帖,不知庆王殿下是否赏脸品评一下?”

“也好!啓澜不妨坐到我身边来。”瞬间,我身边的次辅立即抬屁股让了坐,啓澜也不客气,挨着我坐下了,当他

靠在我腿边时,我像是被一块烧红了的木炭烫了一下,想跳起来又不敢跳,按捺地心中如擂鼓般喧声大作。

小婢子拖着玉盘进来,将一本《皇帝巡幸左神策军纪圣德碑》送到我面前来。

水榭内,丝竹歌舞俱停,众人窃窃私语,只等着我开腔品评。

“啓澜。”我合上书帖放回玉盘中,道:“以你今日之能,不应再写些这些东西,这本神策军碑,你是背临的,临

得倒是极好,但是这东西本是当年柳少师是奉旨而写,故而森严端庄中带有温恭之意,今日圣上未对你下旨,因此

字中少了其中精髓,况且柳少师推崇用笔在心,而以啓澜如今之笔力已无需再模仿他人,只需按照你的本心而作,

我想终于一日,你会成大器的。”说罢我凑近啓澜耳边,低声道:“啓澜本就不是恭顺之人,殿试那封答卷上的字

才是好字,以后这神策军碑,还是别写了罢!”

啓澜抿抿嘴,一双秋水秀目中充满了震惊之色,他迅速将那份神策军碑拿在手中翻了一翻,然后站起来,对本王道

:“庆王殿下,请受许啓澜一拜!殿下目光如炬,一语中的,令啓澜茅塞顿开……”

话未说完,我一伸手将他拉着坐了下来,冲在列的百官道:“让我们拭目以待本朝的大书法日后如何精进吧!”

啓澜面上一红,周围等人纷纷举杯,我冲他略一示意,啓澜为难的举杯在唇上碰了碰,算是应了这恭维,瞧他那副

神色,本王立即心横清波,恨不得变成那杯子去。

那时的啓澜,年少健谈,生气勃勃,不似今日这般冷冷清清!

“殿下,你这块玉佩先如今还带在身上啊?”卿才捧着本王腰间的流云百福玉佩,赏玩道。

“嗯,是本王父皇御赐的。”

“怪不得殿下如此珍爱。”

其实这段玉佩正是本王与啓澜的起点,亦是我们的终点。

那夜,本王与啓澜相谈甚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他盯着本王腰间的玉佩,赞道:“都说庆王殿下眼光独到

,果真所言非虚,殿下身上这玉佩当真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我心情大好,解了玉佩递给啓澜,说:“这块玉佩,我与先帝一人一枚,是年少时父皇所赐,从不离身,啓澜倒是

好眼光。”

啓澜爱不释手,拿在手中赏了又赏,我心情极度亢奋,几杯酒下肚之后便有些醉意,拖着一行人猜拳行令又闹到很

晚,这才摇晃着回府去,至于那枚玉佩,一疏忽也就落在了许府。

回府后不久,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本王素来厌雨,吃了半盏茶就躺在床上睡了,没多久只听道总管在门外低低问了

声:“殿下,许太傅府上三公子来了,说是归还玉佩,殿下见是不见?”

瞬间,睡意、酒意统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光着脚跳到地上,匆匆裹了件袍子就往跑奔,这大下雨天的,啓澜身子

又弱,别着了凉才好。

前厅里,啓澜坐在大厅里饮茶,半边身子已然被打湿了,头发牢牢黏在面颊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见到本王来,

啓澜站了起来,道:“殿下说玉佩从不离身,啓澜不敢耽搁,现在物归原主,只是扰了殿下的清梦。”

他站在那里,微微笑了一下,许是说话说得急了,面上起了些红晕,就像是许府的西府海棠那般明艳动人。

我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下他的脸颊,喃喃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啓澜没有躲,他只是将玉

佩递到我手中,淡淡地说:“小人还不知道殿下竟然如此钟爱海棠。”我哪里是独爱海棠,我爱的是那清贵内敛的

风姿。

“外面雨大,不若在王府停留片刻,我叫人温了些酒,正好暖暖身子,对了,你是爱茶还是爱酒?”

“既然殿下已经温好了酒,那就略饮些吧!”

那时候,我不知他爱的是君山银针。

第十章

“这是殿下的书房?”

“嗯!”

啓澜背着手逛了一圈,停留在了最边上的书架前,我暗叫不好,那个书架上插了一堆的烂闲书,有《西厢记》、《

白猿传》、《续幽怪录》、《青琐高议》……以及,众多春宫画本。

“没想到庆王殿下这里有这么全的传奇小说,咦?殿下这本《游仙窟》是从何处得来?昔日在下曾听闻此书文辞华

艳浅俗,特多骈俪语句,且常穿插诗歌韵语,不若殿下借我一阅如何?”

我轻咳一声,想必告诉他这些话的人并没有跟他说《游仙窟》实际上是一本艳书,其中有不少床第之事的露骨描写

……

“那个,啓澜想看的话就尽管拿去好了。”我梗着脖子道。

啓澜开心地笑了笑,像个孩子般兴奋地将书抽了下来。由于本王的书架久不打扫,书也是信手乱插,这一抽,抽得

其余书纷纷摔了一地,啓澜告罪一声,忙不迭地俯身去捡,我匆匆一瞥,只见落下地的还有本王珍藏的春宫画本子

……

“我来我来……”我嗖一声窜过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没想到啓澜比我更快,已经抬手将最上面的一些传奇小

说捡了起来,然后……本王的画本子无遮无掩地出现了他的面前,啓澜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也不怪他愣,本王的这些画本子都是自己亲手所画,因为市面上的那些画本子里头男人都是痴肥貌丑,不合本

王眼缘,于是闲来无事便自己磨墨,或画了留己珍藏或送给楚楼的相好,所以画中人物秀骨清像,幅幅都是倾注本

王心力的佳作。

“呃……”我沉吟一下,伸手捡起那画本子,匆匆塞进了书架。

“殿下,这……是何人所绘?”

我挠挠头,委实不好意思说是我自己画的,堂堂一个王爷,竟然窝在府里画春宫图!

“且不说取材,单论那画作,初看平庸,细看则六神兼备,颇有昔日长康先生之风……若是能立意高雅些,那就更

好了。”

好毒的眼睛啊,当年本王学画画,仿的就是顾恺之。

说着话,啓澜又一次将那画本子抽了下来,刚翻开那包了云锦的面儿就看到首页上写着:不求洛神献花容,只愿玉

树滚红浪——欢界青衫客。此淫诗下,扎扎实实地盖着本王的大印。

一时间,我和啓澜都愣住了。

“殿下,您果然书画俱佳……”

“不敢当。”

……

“喝酒,喝酒。”

“也好。”

心中有事,自然杯中不断,屋内横生尴尬,啓澜不好告辞,这一杯一杯又一杯,促着本就未醒的酒意,我便也喝多

了。

眼前只余下那闲雅雍容的人儿,披了本王的青色袍子,五指修长握着酒杯,在荧荧烛火下举杯饮酒,不言不语但一

寸秋波宛似千斛明珠,流睇而横波,本王瞧着他那玉瓷一般的脸,大着舌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

知……”

灯下的人影晃了晃,沉默着翻那本《游仙窟》。我壮了壮胆子,若我占了他又如何呢?许家是名门望族,这等事情

必然不会说出去,而本王又位高权重,也不至于要以死谢罪,最多就是他从此恨死了本王,可若是等着他从一个正

常男儿变成断袖,本王要等多久?说不定一辈子都无法一亲芳泽。

我的体内燃起了熊熊的火苗,也许错过这一夜,本王便永远无法心愿得偿了。忽然,那个在海棠林中吹箫的白袍少

年又一次闯进了本王的心房来,那么超尘脱俗的画中人,现在就真真实实地坐在本王身边。

于是,本王说:“但当把手子,寸斩亦甘心。”

人影儿依旧沉默着没有做声,一只正在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按在书页上不再动,春葱似的五指,煞是好看,本王痴

痴地瞧了会子,毅然地伸手握住了,指尖的冰凉直透进本王心里来,他果真担得起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见他没有反抗,本王借着酒意将凳子一挪,坐到了他的身边,细腰入手,揽了他上半身在怀,一股墨香隐隐而来。

本王将他的额发轻轻拨开,那一双明眸愈发雾薄如水,而娇艳的薄唇活似开得正美的海棠红花。

“若为得口子,余事不承望。”——本王有些得寸进尺。

他微微别过脸去,面上不喜不怒,本王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一条道走到黑,狠狠地吻了下去——他像个冰人,

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凉丝丝的,唇虽柔软却不温暖,即不反抗也不迎合。

最终,本王把持不住,将他打横抱入帐中,从门缝里透进的一股凉风,将桌上那本《游仙窟》吹地哗啦作响,停在

的那一页,上面正好写着:“夜深情急,透死忘生。”正好是本王心情的写照。

那一夜,本王腹里癫狂,心中沸乱,可谓是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而身下的人虽不见转承起和,但也是眼华耳

热,这种滋味,本王断袖断了二十余年,第一次感到断得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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