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中天——花七花九
花七花九  发于:2012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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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楼阮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你们的爹娘呢?”迟青轻描淡写,“他们去得早。”楼阮想问他们是怎麽死

的,他爹是不是太傅,可迟青却只笑,不愿再说,楼阮便没有办法开口。

楼阮想,如果迟青愿意告诉他,那麽他也愿意帮迟青复仇。可迟青什麽也没说,什麽也不说。

後来,楼阮暗中花了很多力气,才弄清楚越千里的话全是真的。楼阮暗暗心惊,越千里查得到迟青的底细,那麽别

人也能查到,丞相更能查得到。不过现在没有人往那边想,没有人去查。可如果被别人知道,迟青会面临什麽糟糕

景况?

楼阮想偷偷杀了知道真相的越千里,却始终没有机会。楼阮心里越来越乱,迟青为什麽不告诉他,为什麽不告诉他

事实,难道真如越千里说的那样,是在利用他?迟青那麽想杀掉越千里,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迟青的身份?迟青一

直保护自己,难道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转移众人注意力的标的?

楼阮同迟青在一起时,心里再不能得到平静。每一次欢好,都像最後一次,楼阮同迟青抵死缠绵,恨不能耗尽彼此

的生命,将两人化为一个人。

沈浸在欲海里的时候,楼阮会想,越千里要杀迟青,其他同伴也要杀迟青。迟青又要复仇,该多危险,或许一个不

小心,就丧命在别人手里。又或者,丞相最终知道了迟青的身份,到时候,也下令杀他。与其被别人杀掉,不如终

结在自己手上,让他完全的属於自己。迟青他,为什麽骗自己,为什麽利用自己。

楼阮的眼神一变,扬手劈向迟青的後脑。趁迟青一愣,楼阮翻身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迟青压在身下,双腿

跪在迟青的双臂上,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迟青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发难的楼阮,不明白发生了什麽,可却并不反抗,似乎笃定楼阮不会真的杀他。楼阮看著

迟青的脸色胀红,渐渐支持不住,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迟青脸上,双手不自觉的松开来。迟青剧烈的咳嗽,楼阮抱著

他,不停的哭,眼泪打湿了迟青的肩膀。

良久,两人都平静下来。迟青抬手环抱住楼阮的腰,微微叹气,“为什麽这麽做?”楼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躺

在迟青怀里。迟青说,“小阮,我还不能死。”楼阮浑身一震,半晌才说,“我决定了,我要得到血幽皇。”

19

血幽皇十分美丽,拔出剑时,便带出一片流转的红光,映得整个世界都是一汪血红。可是只有一秒。那人轻轻扬手

,斩断了五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古树,下一秒,他便慌张的把剑按回剑鞘里,额角泌出了冷汗。

血幽皇对人的心智,的确有著难以估量的影响力。那人歇够了,才冷冰冰的对他们说,完成今天的任务,活著回来

的第一个人,将拥有血幽皇。楼阮并不惊讶,经过这些日子,其实只留下了四个人,他,迟青,越千里和十影。如

果说需要除掉多余的人,也该是时候了。众人都很沈默,不去看彼此,只低了头仔细思索。

在前去的路上,迟青拦住了楼阮。迟青的表情很凝重,“能不能完成任务,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能够回去,

明白吗?”楼阮看著迟青,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回去。”迟青一震,没有再说话。

这次的任务,竟然是当今天子。直到目的地,监督才告诉他们目标。看著密道出口外的重重宫墙,楼阮愣了愣,暗

道这丞相实在太大胆。

刺杀皇帝,虽然比杀别的人要费事些,可也不过如此。寻找的过程比较艰难,可一旦找到,动起手来,却不怕遇到

什麽阻碍。楼阮这样想,其余所有人,也都这样想,可偏偏还是发生了意外。

传说中的端王爷竟然和皇帝在一起。越千里和十影联手斗了他许久,竟然不分胜负。众人心中都是一寒。楼阮抽剑

就想上前,迟青却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飞身下去加入了战斗圈。

三人合击,渐渐占了上风。楼阮躲在暗处,其实看不清楚殿上人的面貌,但还是可分辨得清端王爷的身姿。明明已

经处於劣势,端王爷的步伐依旧沈著,招式依然不乱,有著叫人心寒的坚毅。这次的目标不是端王爷,可他拦得太

紧,迟青他们三个人,竟都没有办法逼近皇帝半步。而另一方面,源源不断的侍卫正向这里涌来,如果再不撤退,

只怕难以抽身。

楼阮一咬牙,趁著端王爷被三人缠住无暇分身的空隙,猛然掠出,举剑直刺皇帝。端王爷大惊,想撇下三人赶过来

救驾,迟青立刻上前一步,一剑逼他止住了身形。就这短短一瞬间,楼阮的剑刺进了满面惊讶的皇帝胸前。楼阮感

觉这剑刺得有点偏,抽出来想再补一剑。端王爷怒吼一声,震开迟青和越千里的剑,向这边赶来。而一个太监不知

从哪里扑出来,纵身扑到皇帝身前挡住了楼阮的剑。太监口吐鲜血,直挺挺的躺倒在地。楼阮再拔出剑,端王爷的

剑已经来到他背心,楼阮已经没有了进攻的余地,只得回手挡了。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里的剑险些脱手飞出,楼阮

还来不及回身,端王爷又跟了一掌,直拍他後背。楼阮知道不妙,可一瞬间,另一道力气将他拉开,背後的力道经

这一避的化解,只剩了五成,却仍旧震得楼阮一阵晕眩。

迟青拖著楼阮跳了出来,端王爷急著察看皇帝的伤势,也没空再理他们。回头一看,越千里受了些轻伤,样子颇狼

狈,十影伤得重些,正极力掩饰著,企图回复体力。迟青只一眼,便打定了主意,猛然出手向十影左胸刺了一剑。

十影想不到迟青此时便发难,躲避慢了些,被他得手。越千里看著迟青的举动,面无表情,可迟青还想再做什麽时

,越千里却制止了他,“走!”迟青犹豫的看了看十影,见那剑令他伤得颇重,这才作罢,背著楼阮突围出去。

十影负了重伤,自然走不快,有了十影在後面断後,迟青才能带著楼阮出来。不知道逃了多远,楼阮才又恢复了知

觉。自己正伏在迟青身上,越千里还在,却没有了十影。迟青见他醒过来,才停下,急著回身察看他的伤势。

越千里站在毫无防备的迟青背後,眼底一片暗沈。楼阮清醒过来,便防备的盯紧迟青背後的越千里,叫他一点空隙

都找不到。迟青见楼阮醒过来,心才放回了原处。伤得虽重些,可也不是不能养好。楼阮努力冲迟青挤出个笑容,

眼睛却一直放在越千里身上。

态度十分明显,要他帮著越千里对付迟青,那是不可能的。

※ ※ ※ ※ ※

回到辉夜,任务失败,丞相却并没怪罪。因为不知道端王爷也在,情报提供有误,所以才导致铩羽而归,并不能全

算楼阮他们的过错。十影死在了路上,迟青和越千里对战端王爷有功,可刺中了皇帝的是楼阮,丞相到底将血幽皇

暂时给了他。那一瞬间,迟青和越千里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拥有血幽皇和使用血幽皇,其实仍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就像养了一条狗和让那条狗听你的话,依旧是不同的概念

一样。

不能控制血幽皇,便不配拥有它。楼阮开始了和血幽皇漫长的战斗。最初,楼阮只是握住它,便忍受不了随之而来

的冰与火的折磨,败给了痛苦。渐渐的,痛苦习惯之後,楼阮能够抽出剑来。漫天的血光里,血幽皇总在他耳边蛊

惑,要他杀人,杀人,可楼阮知道,自己必须战胜这些念头,不能将自己的心念交给一把剑,这样才能控制得了血

幽皇。楼阮会一个人跑到偏僻的树林里去,整夜整夜的和血幽皇对抗。时辰到了,便割了自己的手过血给血幽皇。

楼阮独自和剑战斗的时候,越千里是不会来找他麻烦的。他知道现在的楼阮控制不好自己,说不定还会趁机一个不

小心杀了他。迟青也不会靠近楼阮,因为即使靠近,也帮不了半分。

楼阮回到屋子里,便会沈沈睡去,睡上好久。有时候,楼阮从沈睡里醒来,会发现迟青正看著床头的血幽皇出神,

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睛仿佛看著遥远的地方,思绪也似乎飘得极远。迟青想得十分专注,连楼阮醒过来都没有发觉

。楼阮看著那样的迟青,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心里隐约飘出些不安。

楼阮想起越千里说过的话,迟青极想得到血幽皇,迟青极想复仇,可他为什麽还是帮自己得到了血幽皇,迟青为什

麽不亲自得到它。

楼阮背对迟青躺著,一动不动。

血幽皇,那是无上的力量,牺牲了多少人,才换得和它如此靠近。血幽皇,是能够活下去,能够获得自由的可能。

拿著它,便是获得解脱的令牌,犹如深渊中唯一的浮木。如果迟青跟他要,楼阮愿意给他。可迟青若是一直这样,

暗暗算计他,楼阮眼睛里暗了下去,他不能杀迟青,可他却能毁了血幽皇。

也许,在这样的地方,善变的人,总是比不过不变的物件可靠。楼阮想得到血幽皇,是想试探迟青的心意。可如果

最後得不到迟青的心,血幽皇於他,便也没有了意义。他明明是想完全得到迟青,可却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成了

想要得到血幽皇。

20

很久之後,楼阮才明白,当时的迟青,心里到底有多矛盾,他生活在怎样的犹豫里,有多麽难以下定决心。可惜那

时候的楼阮不明白。若是别人还无所谓,可他喜欢了迟青,便容不得一点迟疑,迟青的所有挣扎,都只会让他寒心

。因为那时候的楼阮,还不曾真正懂得仇恨,也不懂得要放弃仇恨,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楼阮断断续续的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齐照原一直静默的听著,楼阮的叙述很乱,很零散,很多地方其实都靠齐照

原自己推理才能得出来,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不过,他却清楚了一件事,齐照原曾经以为,

直到最後,汪坤才下手杀了辉夜所有人,可原来早在很久以前,辉夜就在自相残杀中慢慢灭亡了,难怪自己怎麽也

搜不到有关辉夜的任何线索。

楼阮倚在树底下,脸上有种异样的安详。如果不是心中存著走到末路的绝望,他不会这样平静的同一个不知道来历

的人谈论自己的过去。如果不是已经感觉没有未来,他不会容忍自己回头向後看。所以此时,他才不会介意是与何

人分享他的过往。

楼阮想起迟青,便觉得痛苦。可最後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在他的记忆里却混乱起来,模糊成一片。楼阮不记得了。

他记得自己拿到了血幽皇,记得迟青望著血幽皇出神,记得自己发疯一般杀光了所有拦在面前的侍卫,冲到丞相跟

前,记得自己怎样在杀了丞相之後九死一生的逃出来,记得自己流浪江湖,为了血幽皇不停的杀人,可楼阮却一点

想不起,最後的时候,迟青到底去了哪里,越千里又到哪里去了。他只记得,自己对丞相,有多麽疯狂的仇恨,疯

狂得令他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失掉得来的自由,也要亲手杀死他。那个时候,楼阮忽然明白了迟青的恨,那叫嚣

著奔走在血液里,不肯片刻安静的野兽。

逃出来以後,仍旧是不断的杀人。可楼阮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真的还需要有人流血,他希望是本该付出代价的

人。楼阮模糊的想,用恶人的鲜血洗刷血幽皇身上原来的血,会不会终有一天,血幽皇再不要无辜人的鲜血?缠绕

在楼阮夜里的,有无数可怕的噩梦。梦里都是过去,混乱在一起的过去,那些被杀死的人,忽然站到了一起,联手

向他杀过来。他们的眼神那麽冷,他们的血液里也流淌著仇恨,而他们仇恨的对象,是楼阮。梦里,楼阮只有血幽

皇。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同伴。它叫楼阮疯狂,却也给他慰籍;它让楼阮陷入噩梦,却是他梦里唯一的倚靠

楼阮明白,自己失去了迟青,可他却不记得是为什麽。自己和迟青,尚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经结束。

齐照原看著楼阮,蒙昧的月色下,楼阮似乎静静的睡著了。他的神色很平静,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微微颤抖的睫毛

底下有一排浓重的阴影。这样的楼阮,有一种不真实的美,虚幻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齐照原蹲下来,拉过楼阮的手腕,清晰而坚定的脉搏,让他慢慢平静下来。齐照原想了想,才说,“你是辉夜的人

,我不会让你死,你跟我回去。”

楼阮张开眼斜看著他,似笑非笑,“回去哪里?你是谁?”

齐照原毫不犹豫,“我是端王。”

楼阮脸上的神情一滞,有片刻惊惶与不可思议,过了许久,才突兀的笑起来,“你是端王爷,你是端王爷。”笑完

,楼阮调开视线。面前这人,竟然是曾经生死相搏的敌人,却救了他,也救了血幽皇,好不荒唐。“无双公子,竟

然是堂堂端王爷,江湖真可笑,太可笑。”

齐照原没有回答楼阮的话,“跟我回去,对付了丞相的余党,我就放你自由。我知道你恨汪坤。”楼阮重新看向齐

照原,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淡淡的说,“没错,我恨他,是我杀的汪坤。”闻言,齐照原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震惊

。汪坤死得莫名其妙,让他一直以为会是什麽精巧的骗局,原来汪坤竟是死在自己养的狗手里吗?

楼阮嘲讽的笑了,“我懒得跟你回去,那些人,和我有什麽关系呢?我懒得再做些没用的事情了。自由,自由现在

就在我手里,或者,从得到了血幽皇,我就再不会有自由。”

齐照原不想听他再说起过去,十分不耐烦,道,“你不回去也可以,那就留下血幽皇。你说带著它没有自由,那就

交给我。”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多出几条人影,恭敬的围在齐照原周围,凝神戒备著楼阮,随时准备夺下他手中的

血幽皇。

楼阮面色微变。他已经明白了齐照原为什麽执意跟著他,也明白以端王爷的个性,不达到目的,永不会罢休。楼阮

可以自己死去,留下血幽皇,却不能容忍血幽皇在他还活著的时候被任何人夺走。他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宁可拿著

血幽皇嗜心而死,也不把它交给别人。血红的剑身,一点一点的从剑鞘里抽出。周围众人一见,心下都是骇然。要

同楼阮交手,到底还是有些畏惧,纷纷急著拔出剑。

齐照原暗叹一声,楼阮现在的身体,还要硬撑,恐怕得送命在这里。他不明白,楼阮为什麽对那剑有那样深刻的执

念。听过楼阮的过去,他以为楼阮想要的不过就是自由,而他也愿意退一步,给他自由,可楼阮却仍然不舍得放开

那把剑。明明没有了那把剑,楼阮才能彻底从过去解脱出来,可楼阮却似乎不明白。

负伤的猛兽,仍旧是猛兽,锐利的爪牙仍在,如果真起争斗,一定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齐照原飞快按住

楼阮的手,“你带著它,总得不断杀人,周定襄也不会放过你,必定麻烦不断。要完全离开过去,你就得离开这把

剑。”

楼阮的眼睛很清澈,齐照原说完这些话,忽然觉得楼阮其实很清楚这个道理,而自己以为他不明白,才是真正可笑

的想法。可楼阮的眼底,却有什麽火焰在跳动,极微弱,却也带著几分决然。过了很久,齐照原越来越不确定楼阮

在想什麽,心里也有些动摇的时候,楼阮才说,“还有周定襄,对,还有那些人。不同他们做个了断,那些日子永

远不会过去,我永远不得安宁。”

齐照原没说话,楼阮身上流淌著浓烈的哀伤与疲惫,叫他不忍再看。可在他恍惚的瞬间,楼阮已经收拾好情绪,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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