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维扬也笑了,还真是个够新够潮的女孩。包装炒作一样都不少。浮躁的社会,造就了这么一批昙花一现的浮躁的人。到底是谁的错?做梦的孩子,还是借孩子赚钱的大人?
二点二十的时候苏笏已经等在小区外面了。
他告了出外勤,早早就从局里走了。
经过多年的学习生活,苏警官也明白他不是一个擅长人际交往的人,但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目的是案子,破案给他带来的心理上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是领导的几句不咸不淡的鼓励代替不了的。
不过他也意识到,今天这么去“请”戚大夫,怕是不妥的。可是戚维扬和他的护士对张小茶的影响令他叹为观止,他自己从来说侄女儿都是那么翻来覆去几句话,毫无新意,别说小茶不想听,他都懒得说了。苏笏对戚维扬沟通能力的期盼那是大大地,企盼加之紧张,所以他刚听到心理医生的犹豫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可是这么请人,他到底会不会下来?
戚大夫当然来了。而且很准时。
戚维扬是一个阿Q精神的拥趸,意即:嘴上可以吃鳖,心里一定要吐槽,他认为这样有助于发泄压力。更通俗的说,他就是那种唠唠叨叨骂骂咧咧边踢边干活的人,活不少干,牢骚也不少发。只不过戚大夫是知识分子,顾及自己的形象,所以只腹诽。
所以尽管戚大夫很想问问苏警官,“请问有出场费否”还是隐忍着下了楼,而且还很正经的穿上了西服。
反观苏警官,黑色长T牛仔裤,手里还拎着件夹克。真青春真有活力。警察出勤不用穿工装的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穿了警服戚维扬的感觉更奇妙。
微笑,露出六到八颗牙齿,“来了一会儿了?”(好虚伪呀好虚伪)
第九章:表演症
甄离小姐住在一个颇远的以人口密集车水马龙交通堵塞而闻名的小区里。
戚维扬想,红的还不够。要不,就是油水都被公司榨去了。
苏笏刚把局里那辆都快变成米色的白色富康开到小区门口,保安就冲他直摆手:“没地儿了没地儿了。”
戚维扬把脑袋探出车窗外,“哥们儿,办点事儿,马上出来,谢了。”
保安皱着眉头,“那你们快点儿啊。那边还有一个空位,是有主儿的,人家回来你们就得挪。”他朝西面努努嘴,“把你电话给我留一个。”
苏警官刚要张嘴,戚维扬麻利的报上自己的手机号。
苏笏有些不爽,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爽,就是隐隐的觉得自己被小觑了。
尤为可恨的是微风送来两个保安毫不在意的清晰“私语”。
“这俩真逗,谁是老板啊。”
“说你傻你就冒大鼻涕泡,这年头还有坐富康的老板啊。”
苏笏狠狠地挂档,倒车。技术还真不错,绝对是稳、准、狠。
甄离一个人在家。家政工?她还没红到那份儿上。经纪人手上至少有十好几个像她这样半红不黑的小明星,她算老几。
可是甄离不觉得。
戚维扬看到一个将骷髅头巾绑在头上做发带的女孩子,戴着夸张的宽边墨镜,穿长长的白色丝质衬衫和刚盖过大腿根的短裤。衬衫很透,还好,不是真空上阵。
啧啧啧,简直是帕丽斯希尔顿的超级粉丝。
美女踩着糖果色的鱼嘴鞋摇曳的走过来,樱唇微启:
“咦?没有摄像师啊。”
她的嗓音微有些沙哑,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戚维扬想起来张小茶说过甄离的歌还可以。再看看长腿美女,够新潮,够美艳,不过不知为什么很有喜感。
他转头看身边的苏警官,后者耷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很明显对于甄小姐的精心打扮无动于衷。
他掏出工作证,“我是市局二处的苏笏,上午应该打过电话了。这位是……戚……同志,我们来是为了了解恐吓信的事情。”
甄小姐轻轻甩了一下头发,“我知道啊,阿梁有告诉我的。但是难道不是应该有摄像师的吗?媒体要报道的啊!”
她侧头看着苏笏,突然极柔媚地一笑,“你是警察啊。”
戚维扬看到了苏笏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努力压抑着喷笑的冲动。
他轻轻咳嗽一声,“甄小姐,我们可以坐下说吗?”
甄离转过脸来看着他,“好啊,请坐。”
客厅的沙发是3+2+1的组合,苏笏与戚维扬坐在三人沙发上,甄离绕过沙发套组,坐在他们对面的高脚椅上,翘着脚,歪着头看着两人。
戚维扬微微眯了眼,呵。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幸好苏笏及时地打开文件夹来。
“甄小姐,梁先生来报案的时间是本月19日,那已经是你接到第五封信了。你对究竟是什么人恐吓你有没有一点儿概念或是感觉?什么人会想这么做?”
甄离伏下身来仔细的看着那些信的影印件,大大的衣服领口坠了下来,苏笏将脸转向一边,正好看见戚维扬意味深长的笑。
甄离坐回椅子上,慢吞吞的说,“我怎么会有印象?歌迷都对我好好的,谁知道从哪里来这样的人。”
她看着苏笏,“警察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哦,我很害怕,阿梁也好担心我,为了不让他操心我担心的要死也不想告诉他,他还是会经常很忧虑的看着我,”她捂着胸口靠向椅背,“阿梁真的很好很好的。”
苏笏轻轻的,不为人发现的抖了一下,忍不住说,“他这么担心你,为什么2月接到恐吓信的时候不来报案,直到四月中旬才来?”
甄离一愣,突然间胸口起伏的厉害,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就这么颤抖着哭了起来。
“阿梁以前对我很好的,后来那些女孩子来了他就不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他……他许是厌烦我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着,眼泪一颗颗的落在白色的衬衫上,衬衫更透了。
苏笏张口结舌,好不尴尬,正巧这时候戚维扬的手机响起来,原来却是保安催他们挪车,车位主人回来了。
苏笏扔下一句“我去挪车”脚底抹油的溜了。到了门口,想想不合适,又回头看一眼戚维扬。
戚维扬笑笑,欠欠身,“甄小姐,那我们先下去,如果有需要可能要再打扰您。”
甄离哭得梨花带雨,喘着气点点头。
第十章:还你一报
苏笏听着戚维扬在自己身后不厚道的闷笑,心想这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家伙好不猥琐,真他妈的。
保安招呼苏笏把车停到刚腾出来的一个公位上,一副神秘状说,“23号楼902那女的是明星么?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她。”
苏笏没好气,正要锵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回答“不知道”,却听身后一个声音说,“是啊,很红呢,我们也是来找她做广告的。”
保安嘿嘿一笑,“你们,切!”
戚维扬眨眨眼,“怎么,坐富康的就不是老板啦?潘石屹还骑二驴呢,富康怎么着也是四个轮啊。”
保安不屑一顾,“来找人家的都是好车,最次也是别克的。”
苏笏眼睛一亮,“来找她的人多么?”
保安挠挠头,“说多也不多。反正都是好车,别克来的次数多些。你们问这干嘛呀?”
戚维扬笑笑“了解行情呗。”
苏笏停好车,看着保安,“你们物业在哪儿?”
保安警觉地看看他们,“有事儿啊?”
戚维扬一咧嘴,“这小区环境多好,抄底买房啊。”
苏笏带着戚维扬来到小区物业办公室,直截了当的掏出工作证往桌上一搁,“跟您了解点儿23号楼902的情况。”
物业办公室戴眼镜的像是负责人,点头哈腰的站起来,“您好您好,您请坐。”
苏警官和蔼可亲的问着情况,负责人滴着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23号楼902的户主并不是甄离,是一个叫马凤杰的男人,这房子从小区建好就买了,直到前一年才开始装修,装修完两个月左右甄离就搬了过来。
苏笏问,“你认识马凤杰吗?”
物业的人摇摇头,“业主太多,没印象了。但是常来接她的有一辆黑色的别克,一去就是一两天,一周大概两次,挺频繁的。”
“开别克那人你认得吗?”
“不认得。不是这里的业主。”
负责人看看苏笏,“警察同志,这女的是不是有点儿什么问题呀?”
苏笏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负责人一笑,指指脑袋,“我觉得她这儿有问题,反正跟别人不太一样,咱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星都这样。”说罢还自我解嘲的笑笑。
苏警官也和蔼的笑笑,保持着嘴角上弯的弧度看了看戚维扬。
戚大夫想,这是向我叫板呢,“我也能让人开口,不用你八婆。”这小子,跟个小孩子似的。
走到23号楼门口的时候苏笏放缓了脚步。
靠,他实在没勇气再上去见那个豪放女。那女孩一说话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回头看看戚维扬。戚维扬自认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不会与苏笏这种幼儿般要比个我高你低的心态一般见识。
于是戚大夫笑笑,“甄离是有些表演型人格因素,具有这种人格的最大特点是做作,情绪表露过份,希望引起他人注意,年轻女子还会有一些……肤浅的……性暗示。她的话不见得全是真的。”
苏笏心想我也觉得,“那你觉得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阿梁是她的经纪人应该是真的。其它的不好说。”
苏笏沉吟着,恐吓信的邮戳是广州-武汉-苏州-成都-杭州-北京,奇特的路线,他问戚维扬,“你对邮戳地址怎么想?”
“不太正常。武汉与成都,苏州与杭州之间相隔很近,如果是一路追踪来的为什么会这么舍近求远?”
“如果不是一路追踪来的为什么又会有‘别想躲开我’、‘我找到你’之类的话语?很矛盾。”
苏笏想,这事儿怕是有点儿复杂。他看看戚维扬,吸着气,咬着牙,“要不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情况需要了解。谢谢您了戚大夫。”
戚维扬也笑,“不客气。反正我那‘最近也没什么事’。”
苏笏咳嗽了一声,二人沿原路返回,一路无话。
第十一章:玩伴
方台台小姐告假,相亲去了。
临走的时候问戚维扬,“都没患者好多天了,你真的不考虑回三院?你又不是回不去,院长都说了永远给你留着缺。”
戚维扬不语,心想你赶紧结婚去吧,你舒坦了我脆弱的心灵就少受点儿刺激。
他暗暗的将右手攒成拳头,凭这只手,还回得去吗?
戚维扬想起前两天的事情,有些好奇,他来到电脑桌前,开始搜索“甄离有翅膀的女孩”。
甄小姐的新闻真不少,还大多是负面报道。
“……甄离,原名郑小楠,1990年生,16岁的时候参加大型选秀活动“我的人生我做主”并获得第八名,此后沉寂两年。2008年以一首《bitch girl》走红网络,后签约炫海公司,因其出位的装扮和言行被称为中国的林赛罗翰……”
沉寂了两年才开始走红,这两年间她都做了什么呢?戚维扬搜到2006年参加选秀的照片,那时候看起来还是个清秀稚嫩的小姑娘,微微有些傲气。
他靠着椅背,诱惑啊诱惑,诱惑能摧毁一切,尤其是对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子。
狗才轻轻软软的叫了两声,戚维扬正沉浸在自己对人生的缅怀之中不予理睬,狗才大怒,他听见“喵——”一声尖厉的大叫,随后又是叮哩!啷的一串响声,奔进里间一看,因被忽视而愤怒的狗才已经踹翻空了的不锈钢食盆,正站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瞪着他。
戚维扬痛苦的,“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淑女呢。”
狗才站在前面等着他,从以往的经验看来,这个时候戚维扬要是不抱抱它让它感觉到自己是最重要的,此后一周除了吃饭用猫沙都休想看到它了,就算看到也不会给好脸。戚维扬有一次因为太忙在狗才特许接近抚摸的时候没有尽孝,此后他只要伸出手去挠臭猫的下巴一定会鄙视的转到一边去。
一直不理它?戚维扬想都不敢想。
他把猫抱起来,仔细地端详。听说人要与猫直视5秒之内猫先把眼睛转开的话它就把人当作主人,如果不转开,那么很不幸,它只当你是玩伴。
戚维扬在心里默默地念到五,狗才还是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着他,戚维扬好伤心。
他轻轻拍着狗才,无限悲伤的说,“你为啥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呢?我要求不高啊。”
狗才黄白相间的大尾巴扫过他的脸颊。
戚维扬叹气,认命的抱着猫走过去打开柜门拿出猫粮放到食盆里,看到食物后狗才甚至都不愿意多忍受他一秒,连踢带抓的跳了下去直奔猫粮。
戚维扬好绝望。
百无聊赖,他决定折中方台台的建议,去拜会一下胥大夫。
第十二章:狂犬疫苗
甚至还没走到西侧楼戚维扬就听到了一阵怒吼。
伴随着“!!!”的声音,一个穿透力极强的男中音咆哮着:“大夫呢?大夫都跑哪儿去了!”
戚维扬走的近些,站在大厅里一位穿深棕色灰白格上衣带棒球帽的中年男子脸涨红,握着拳头大叫。
“我有急事!急事!等了你们多长时间了!打发我到这儿到那儿!都他妈死绝了!”
嘶吼不足以泄愤,他开始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分诊台的桌子。护士小姐花容失色,吓得躲到一边。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戚维扬蹙眉,这还怎么做手术!
他犹豫了一下,悄悄拽过旁边的小林,“这人怎么回事儿?”
小林摇摇头,低声说,“不知道。他怒气冲冲进来找大夫,我说胥大夫在做手术,李大夫在查房,就这样了。”
中年男子看到一个穿便服的男人在和护士说话,指尖点向戚维扬,大步流星走过来,“你是不是大夫?是不是大夫!上班时间你跑哪儿去了?”
戚维扬一怔,林护士已然吓得缩到身后。
戚维扬缓慢的思考,我是直接告诉他不是还是等他动手再告诉他不是更能不影响胥黎的手术呢?
这当口此猛士已奔过来了,手指紧紧地攥住戚维扬的领口,“跟你说话你听不见?你傻呀你!”
手术室灯灭了。门啪的一下打开,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匆匆的走了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戴着帽子口罩举着血呼啦茬双手的人瓮声瓮气地喊道,“这里是医院手术室!”
听声音不是胥黎是谁。
戚维扬喊,“大夫!手术怎么样了?”然后瞪着猛士大叫,“我是患者家属!他/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告你!”
胥黎愣住了。
中年男子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想了想,犹自逞强的说,“我……我要打针!打疫苗!”
胥黎恨不得晕倒,妈的你不识字啊,这里是神经外科!
他懒得再说,转身去洗手了。
戚维扬也想厥过去,还是决定把患者家属的角色扮演到底,“我来这医院好多次了,打疫苗好像在外面简易房里。”
中年男子很高兴患者家属不追究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家属没有立刻跟着到病房去,只是无限委屈的说,“我去了!他说我不用在他那儿看了!我问他在哪儿看,他让我来找神经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