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再一看时,白重霏迅速站直了身体,从他怀里撤开。
龙在渊扭头一看,只见地上有一个深深的陷坑。
“呵呵,你这只飞天遁地的狐狸居然也成三脚狐狸了。”龙在渊笑着调侃道。
“若不是中了某人暗算,伤到经脉,何以至此?”白重霏拍拍衣服,噎了龙在渊一句。
随后,二人无话,直向草亭走去,在亭中石凳上坐下。
“不知龙少爷约在下前来,究竟有何要事?”白重霏也不接话,径直坐在龙在渊面前。
“也无要事,偶尔拾得你的玉佩,当面还给你。在书院中人多口杂,若被发现于你不利。”
“如此说来,我当谢你?”
“便是不用。只是算上方才之事,你可欠我两次了。”
白重霏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步表露出来。
“龙少爷真爱说话,白某几时欠了你的?”
龙在渊微微一笑,伸手往怀中摸去。岂料手刚揣出怀中,脸色已是一变。而对面的白重霏却微微笑起来,他伸出右手,指尖勾着的正事他的白狐玉佩。
“唉……”龙在渊轻叹一口气,“不愧是冰狐,我认栽了。就是不知你是何时将东西从我身上摸走的?”
白重霏也不搭话,只是看着龙在渊笑着问道:“龙少爷还有什么事么?若无要事,白某就告辞了。”
“那你的东西,也不要了么?”龙在渊也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从威远镖局盗得的盘龙玉佩。
“你!”白重霏脸色大变,不在迟疑,隔着石桌伸手抓过去。
龙在渊见了,立刻向后退去。旋即二人便在这小小草亭中打斗起来。一时之间,只见一灰一黑两条人影衣袂当空,上下翻飞。
末了,龙在渊虚晃一招,便向后退去。白重霏一见,右手变掌为勾,径直向龙在渊左手的玉佩探去。岂料龙在渊半途突然变招,右手顺势扯住白重霏的右腕,重重向自己身前一拉。白重霏便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从手腕处传来,隐隐作痛,忍不住手中力量一松,整个人便朝着龙在渊撞去。
这一撞,却也带了些名堂。江湖人说冰狐白重霏有三宝,易容、轻功、百宝囊。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拳脚功夫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好手。这一撞,带着一股粘黏的劲力,龙在渊只觉得身体仿佛无法自由,顺着那股力道,向一边滑去。
趁此机会,白重霏一个鹞子翻身,落在远处。二人并立,霎时无话。
“你待怎样?”白重霏心中恼怒,双眼瞪着龙在渊,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仔细看了,白重霏才
发现,龙在渊有一双极清亮的眼睛。然后双眸又似无底深潭,看不到底。
“以你冰狐之能,难道还猜不出我要怎样?”龙在渊笑着说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气息中,带着温热的力量。
“传言中威远镖局的大少爷龙在渊两年前坠马,之后便变得痴傻。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你使得迷惑之计。若要说你这般有何目的,那也只能是针对如今威远镖局的副镖头,你的亲二叔龙笑海了。”
龙在渊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有意思!不过是行走多年的江湖老手,一点也瞒你不住。”
“不过这是你龙家的家务事,与我又有何相干?”
“本与你很是不相干,谁叫你夜闯龙府,盗走了我二叔的宝贝呢。”龙在渊说道。
“宝贝?难道说那小小紫金葫芦,会是什么宝贝?”
“哦……原来那天你盗走的除了这件玉佩,还有一个葫芦啊……”
“你……”白重霏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轻轻松松便从自己这里套得话去。见如此情景,白重霏终于意识,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痴傻少爷,而是一有名的聪明人。他见龙在渊眉眼弯弯的笑,心里忍不住嘀咕。
“真是……比我还更像狐狸……”
“是!除了这盘龙玉佩,确实有一紫金葫芦,不过那又怎样?不过见其精巧,顺手牵羊罢了。”白重霏说道。
“我虽然不知这葫芦究竟有何名堂。不过自从丢失之后,我二叔茶饭不思,神情恍惚又性格喜怒无常。也许你无意中,偷走了他重要的东西。”
“那又如何?你要代你二叔讨还不曾?”
“非也……我只是希望你替我查明,那个紫金葫芦究竟有何奥秘。而我二叔龙笑海,又再打什么主意。”
08.逼迫
“我若是拒绝呢?”他慢慢勾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
“你若是拒绝……”龙在渊也跟着笑起来,只是那笑容看在白重霏眼里,说不出的混蛋,“我可能会把玉佩交给娄捕头,然后指认谁是小偷,你也不定不会觉得意外吧?”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我完全可以在这里打败你,夺了玉佩然后逃之夭夭。”
“再然后呢?如是书院误藏匪类,上至院长诸葛老先生,下至普通下人,只怕都会因你这一走而蒙难。”龙在渊说道,“你在江湖上颇有侠名,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百姓替你受过?”
“你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么?”白重霏问道,言语之中已带出一丝凝重。
“若真到这一步,也非我意愿。两年前在渊坠马,你当只是意外?不过是有心人使得绊子罢了。可惜老天厚待我,竟有让我熬过此劫。从那以后,暗杀、下毒、栽赃,什么没经历过。在渊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全做韬光养晦之计,已保全性命。而暗地里我也查明,龙笑海很可能与百越邪教有所关联,只是那结盟的盟书和其他证据,尚不知他存在何处。我需要一人帮我盗得盟书,揭穿他的阴谋,还我威远镖局名声,以慰我父亲之心。”
白重霏听了此话,沉默不语。
“我并不愿让你为难,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你不妨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不会答应你。”白重霏说。
龙在渊听得此言,并不惊讶,仅是微微一笑。
“你也不必用盘龙玉佩来威胁我,尽管交给娄世安好了。”白重霏站起来,向亭外走去,“就算他知道冰狐是何人,也抓不住我。不然我们斗了近十年,早该有个分晓。倒是你该如何向人解释,盘龙玉佩为何在你手中?威远镖局大少爷龙在渊监守自盗,副镖头龙笑海大义灭亲,这个结局,龙大少觉得如何?”
“如此说来,这盘龙玉佩在我手里,岂不成了烫手山芋?”龙在渊也站起来,伸手一抛,那盘龙玉佩径直落在白重霏面前。白重霏见了,伸手一招将玉佩纳入手中。
“倒不如送还于你,还能做个人情。”
白重霏将玉佩揣进怀中妥帖收好,然后抬头笑着说道:“那白某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龙大少美意。”
龙在渊站在石阶之上,负手望着白重霏。那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无奈,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狡黠。
随后二人分道扬镳,白重霏回了书院,龙在渊自回龙府不提。
又过了三五日,白重霏伤已大好。没能抓住冰狐,娄世安心中起急,不免开始怀疑白重霏是否还停留在城中。而还有一位,心里比娄世安更急,那就是龙笑海。
连日来,他派人一日三餐似的去衙门打探消息。可回来的下人只是说衙门正在加紧盘查,一有消息立刻通知龙府。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别说人,连根儿狐狸毛都没看到。龙笑海思前想后,再次来到命人将龙在渊带到自己房中。
这时龙在渊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忽然听得门外有人传话说二爷有请。他心中微微一颤,便已料到所为何事。
“大少爷已经睡下了。”丫鬟佩月低声回道。
传话之人是龙笑海身边亲信,名唤桐垒,为人最是奸猾毒辣。听佩月这么一说,立刻反手就是一巴掌。
“二爷叫大少爷去问话,天经地义,你居然敢在这里啰唣。还不快去叫大少爷起床,立刻随我去见二爷。”
佩月捂着红肿的脸,又不敢哭出声,只好进门来叫人。
龙在渊缩在床上,好像被吓住了,佩月叫了好几声,才缓缓回过神来。而桐垒早已等不及,推开房门便进了里间。
“大少爷,别磨蹭了,走吧!”桐垒左手随意一比划,做了个请的架势。双眼白翻,看也不看龙在渊,一脸不耐。
“哦哦哦……”龙在渊慌慌忙忙从床上爬下,哆哆嗦嗦的开始穿衣,还未等穿好鞋袜,便被等得不耐烦的桐垒拖着走了。
“我的鞋——”
“几步路而已,就不必穿鞋了。别让二爷久等!”
来到龙笑海所住的院子,只见四门紧闭,来往仆从皆屏气吞声,低头轻脚。
“二爷,大少爷到了。”桐垒将龙在渊丢在院中,径直轻声走到门前,低声回话。
“嗯……”良久,房中才传出一丝声响,“你且下去。”
桐垒走了,顺手招呼所有仆从离开。一时之间,偌大院子竟无一丝声响,不觉宁静,反而压抑等慌。
“嘎吱”一声,房门终于打开,龙笑海慢慢从门内踱步出来。龙在渊见了,仿若受到惊吓一般,双脚微微向后退去。退出两步,又好像觉得不应该,硬生生止住脚,只怕身体微微后仰。在龙笑海面前,任何一点失仪的举动都是不可以的。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是……”院中青年轻声吐了一个字,默默向前移动了几步。
“失窃那天晚上,你可看见什么了?”龙笑海的眼里浮现不加掩饰的厌恶。此时没有旁人,也不必在人前装出一副慈爱的摸样。
“侄儿看见了。”
“哦,看见什么?”
“一个青衣人,站在墙头上。”
“哦?那青衣人是何面貌?”
“他蒙着脸,侄儿看不清。”
“是么?”站在台阶上的中年男人脸色陡然一变,伸手抓住青年的衣领,便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青年努力踮着脚,脸色迅速涨红。
“隔得如此之近,你却说看不见?分明是推脱!”
“我……我我……”青年微微挣扎着,半天也说不清一句话。
龙笑海见了,一掌将他推到在地,俯下身去,盯着龙在渊的脸,问道:
“你当真没看见?”
“侄……侄儿只看到他穿着青灰色的衣服,蒙着脸,只露出眼睛。侄儿刚叫了一声,他就对着侄儿挥了一掌,侄儿就睡过去了。”
这番对话从事发到现在,已不知道进行多少次,然而不管龙笑海怎样逼问,龙在渊也就是讷讷的几句话。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龙笑海也愈发焦躁起来。一日找不到紫金葫芦,他就一日不得安生。
他猛的出手,拧起龙在渊的头发用力向上提,龙在渊立刻呼痛挣扎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可曾见到那人相貌?”
“呜呜呜呜……”龙在渊用力挣扎,双脚在地上四处乱蹬,“我没看到,真的没看到!”
大概是痛得厉害了,他双手在空中抓扯着。一手搭上龙笑海拧着自己头发的右手,忽的一划拉。
“找死!”龙笑海护痛,右手用力一扯。龙在渊整个人顺着那股力气摔了出去,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身体扭做一团。
站在院门外的桐垒听到声响,小心将门开了一条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又默默将门关上。
“桐总管,这里面……”有听到声响的下人过来问道。
“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全都给我滚开!”桐垒挥着手将人赶走了。
而门外,龙在渊躺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之后,却渐渐没了动静。龙笑海见了,心中也不免有些着慌。他虽说早恨不得龙在渊父子早死,却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在自己手上。他奔走到龙在渊身边,只见他仰面躺在地上,衣衫凌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细小的擦痕,有些正渗着血。
“来人!”
“二爷!”一直守在外面的桐垒推门走进来。
“找几个人,带大少爷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他的伤。”
“是。”桐垒答应一声,便上前从地上扶起龙在渊。
“等等——”龙笑海忽然开口,“该怎么对大夫说,你心里有数?”
“二爷放心,小人明白。”
说完这话,龙笑海点点头,径直向屋内走去,目光片刻也没有在手上的侄子身上停留。而桐垒,看了看倒地不醒的龙在渊,默默叹口气。
“你说你要死不死,傻呼呼的活着,何苦呢?倒连累我,又摊上这样的事,半夜里也不得休息。”
翌日,龙家两兄弟只到了龙在野一人。
课间时分,白重霏向往常一样往每个课室里送水,学生们三三两两向室外走去。
“龙在野,你那个傻子大哥怎么没来?不会是又逃学了吧?”
窗户外,三两个学生将龙家二少爷龙在野围在当中。
“家兄抱恙,不能来上课。”
“不会是答不上夫子的问话,被夫子打怕了吧?”
课室内的白重霏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龙在野双眉微皱,他和龙在渊长相极为相似,只是一贯沉默寡言,不善言语。
“那小子今天没来?”他心里这样想着。不过随即又觉得,龙在渊来不来,与自己半分关系也没有。
“你胡说!”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再抬眼看去,正好看见龙在野如发疯一般推开其中一名学
生,然后扑了上去,将那人压在身上。
“我胡说?这颖昌城谁人不知,龙家大少爷龙在渊,就是个傻子,疯子,白痴!”
回应他的,是龙在野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09.暧昧
争吵立刻升级。
龙在野压在那名学生身上,左右开工,一拳跟着一拳挥出。他从小习武,功夫不错,没几下,那学生就被他打得“哎哎”直叫。其他学生见状立刻扑上去压在龙在野身上,一通乱揍。
白重霏皱紧了眉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手。就在这时,院中管事终于发现这起骚动,上前强行将几人分开。
龙在野头发被扯乱,衣襟被扯开。他恨恨的盯着地上那名被揍得怕不起来的学生,若不是护院拉着他,只怕他又要冲上去。
“龙在野,你在干什么?”管事喝问道。
“哼……”龙在野也不回答,只是将头扭到一边。
“为何打架滋事?”
“卫鹏飞你给我听好,若你再侮辱我哥,我一定杀了你!”
听得此言,众人大惊。特别是管事,怒目圆睁,手指着龙在野颤抖得说不出话。那几名学生被他震慑住,不由自主颤抖着。
“哼……”龙在野环视众人一眼,一挥衣袖走了。
“逆子!逆子!”管事气得上气不接下去。
“其实……也不怪龙在野。”终于有一学生低头讷讷的开口说道,“他哥哥龙在渊昨晚摔伤了,所以今天没到书院。卫鹏飞就嘲笑别人是疯子傻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