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梦 上+番外——藏布
藏布  发于:2012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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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顾马老爷还欲再想说些什么,站起身来,告辞道:“马老爷,丝茧之事柳如是在此谢过。今日天色已是不早,柳如是这便先告辞一步了。珍重。”

第二十二章:行商本色

说罢一个很有气势的转身,带着忠叔昂首阔步的走出了会宾楼。

……

回去的路上,忠叔看着我一会儿哭一会笑。

哭的时候就喊我爹,“老爷,老爷,您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就好像在今天之前我爹因为我就没瞑目过似的。

笑的时候就喊我,“少爷,少爷,您终于成材了,成大材了。”就好像在今天之前本少爷我就是个无用之辈一样。

我被忠叔弄的很是无奈,要不是刚办成马老爷之事,我一定会郁闷到连肠子都青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的听着他一路哭笑的到了商号,我才到屋里喝了一口茶,回身却就又找不见他了。

我因为刚刚大胜马老爷心里着实兴奋的紧,所以喝完茶就想找忠叔再唠唠此事,可是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转了两圈,仍是没有找到忠叔,正想转回屋中,谁知刚一回身却见忠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供桌和许多香烛跑了回来,然后七忙八忙的居然在院子里弄出了一个香堂跪在那里开始祭起祖来。

一时间满院子烟熏火燎,他自己也哭的百转愁肠。

我看着忠叔,知道他这一祭不弄到半夜是不会停的,所以今晚想找他说说话是没有希望了。于是只得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人回房去了。

但回到房里我还是睡不着,思来想去决定等大忠他们回来问问情况后再睡。于是闲着无聊便随手拿起一本书在灯下看了起来。谁知这一看便看到了快四更。

接近四更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人声突然鼎沸起来,想是大忠他们取货回来了,便赶忙起身出了房向院子走去。待走到前厅门外时,果然看见大忠和余帐房正指挥着人向后院库房里搬货,而小忠则绕着祭祖的忠叔问道:“爹,少爷又惹什么事了么,您怎么到了梅州还要祭祖啊?”

忠叔一挥手将小忠撩到一边,骂道:“少胡说,我这是为少爷骄傲,为老爷高兴呢。你没事快去侍候少爷,别在这碍着我跟老爷说话。”

小忠被忠叔撩了一个跟头,听完忠叔的话便爬起身来向我这边走来,一抬眼看见我,便大叫起来,“少爷,我们回来了。怎么您还没睡呢?”

大忠和余帐房也看见了我,笑着走过来跟我禀告道:“少爷,一千担丝茧我们已经全部验清拉回来了,全是上等的好丝茧。”

我点着头道:“好,办的好。你们辛苦了,赶快让人卸完便去歇着吧。”

谁知我的话还没说完,小忠便拉住我说道:“少爷,我告诉您,我们这次去取货可有意思了。您不知道,我们在上货正上到一半的时候,那个马老爷突然来了,一看到我们往车上拉货,他不知道怎么的嘴居然就突然歪了,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说着小忠歪起自己的嘴,两只手一抽一抽的,学起了马老爷。

看着小忠滑稽的样子,我和大忠还有余帐房都不禁大笑了起来,余帐房一边笑,一边对小忠说道:“小忠,别说,你学那马老爷气的中风的样子还真像。”

小忠听余帐房这一夸他,学的更欢了,居然在地上转起了圈来。

我忍住笑一把拉住小忠,说道:“好了,小忠,不可这样笑人以短。”

说着想了想,向小忠问道:“小忠,在那里你们也看到了商掌柜么?”

小忠停下来看着我回道:“没有,少爷。不过刚刚我回来时看见商掌柜就站在咱们商号的大门口。我本想叫他一同进来,可是我哥不让,说他是叛徒。”

说着向大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我听罢叹了一口气说道:“即是这样,小忠,你去将商掌柜叫进来吧。”

大忠一下拦到小忠的身后,对我说道:“少爷,这种人您为何还要叫他进来?要不是怕您生气,我刚刚在门外就已经一掌劈死他了。现在还让他活着,已是对他仁至义尽。所以不能再让他进我柳氏一步。”

看着大忠一脸的怒气,我知道现在与他解释什么也无益,只好随口应道:“你先让他进来吧,我问他两句话便让他走。”

大忠还欲再说,余帐房上前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大忠,你连少爷的话都不听了么?少爷叫商掌柜进来自有他的道理,你我还是一同卸货去吧,走,走,走……”说着将大忠拖走了。

小忠瞅瞅被拖走的大忠,又瞅了瞅我,问道:“少爷,那我……?”

我向他点头道:“去吧,去将商掌柜的叫进来吧。”

不一会儿,小忠带着柳商进了院子。可忠叔一看到柳商,便一下子冲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骂道:“你怎么还有脸进柳氏的门?”

眼见着柳商就要翻白眼,我立刻冲上去拉住忠叔喊道:“忠叔,是我让他进来的,你快放了他,我还有话要问他。”

忠叔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啐了柳商一口说道:“算你运气,少爷保着你,不然我今天就要为柳氏清理门户。”

说完气哼哼的放开手跪到香案边哭道:“老爷,我柳忠对不起您,居然让柳氏出了这样一个叛徒……”

我擦了擦额上的汗,对柳商说道:“柳商,你随我进前厅里去说话吧。”

柳商捂着自己的脖子,点点头随我向前厅走去。

进了前厅,我打发小忠关上门出去后柳商便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少东家,我,我对不起您。”

我看着跪在面前的柳商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吧,柳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吧,你到底为何要背叛柳氏?”

柳商趴在地下,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少东家我是让钱迷了眼,所以才做出了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来。在您来之前,那位马家执事找到我说他家有三千五百担好茧,只要价格出的好就可以卖。我急着买茧便随他去看,看过才发现只有南库房的一千担是好茧,于是就只想买那一千担。但是那天晚上马家执事却请我喝酒,说是他可以给我指条发财的路,他说他知道您就要来梅州,只要我将这三千五百担茧都当做是好茧卖给您,马家便可以给我五千两银子做为好处。起先我并不同意,但他又对我说,只要我们戏做的好,您就根本不会发现,也不会有我的责任。他说这里面只有两个关键,一是这批茧是谁买的,二是谁验货。他说只要这批茧是您亲手买进,而验货时是我来验,那就万无一失。因为这么多的货进来后您决不会再让人验一次,而等您走了以后就算有人发现这货是假的,因为是您亲自买进的也不会敢说什么。我前前后后的考虑了好几天,直到您来的那天上午他们给我送来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定金,所以我就……少东家,我对不住您,对不住过世的老东家啊。”

说着,柳商俯地失声痛哭起来。

我望着他,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你不要哭了。既然你已说出了事情的真像,也已知道错了,那我便原谅了你。起来吧。”

柳商抬起头,止住哭声,惊异的看着我问道:“少,少东家,您这样就原谅我了?”

我点头道:“是。我愿意相信你的悔过是真心的。”

柳商继续惊异的看着我道:“那么少东家,您,您还愿意继续用我?”

我摇了摇头,“不,柳商,我不能再留你。”

说着解释道:“柳商不是我不愿再信任你,而是即使我肯再用你,你在柳氏也干不下去。你留在这里忠叔他们便不会放过你,会处处与你为难,而柳氏的其他同仁也会从此瞧不起你,那你今后在柳氏要如何自处呢?所以,我让你走。你不是想要五千两银子么,我给你,你出去自行谋生,如果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也不枉我信你这一场。”

说罢我再扶向柳商。

柳商拽着我的袖口,跪在地下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向下掉,喊道:“少东家,您,您……我柳商今日才知道何为气度胸襟,行商本色。”

我将柳商从地下拉起,平静的说道:“柳商,我并不知何为气度胸襟,更不懂得如何行商,只是做事但求良心平安而已。我的肩上担着柳氏商号上上下下几千人的活路,所以我不得不尽全力让他们能活下去,能吃的上饭,娶的起妻,生的起子,养的起老。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也别无所知。因此你不必赞我,佩我,好生拿了银子去吧。”

说着,我向门外喊道:“小忠。”

喊声落下,门‘吱哑’一声打开了,进来却是忠叔,忠叔恶狠狠的盯着柳商向我问道:“少爷,您是让我把他叉出去么?”

我笑了一下对忠叔说道:“忠叔,你来的正好。去帐房拿五千两银子来给商掌柜,然后让他离开。”

忠叔听完立刻将脸转向了我,瞪大了眼睛结巴的问道:“少,少爷,您,您怎么还要给他银子?”

我看着忠叔道:“这是商掌柜该得的。这些年来他在我柳氏也出了不少力,更何况这次丝茧之事若没有他,我们也无法这么容易的就从马老爷那里买得那一千担的上好丝茧。所以将钱给他罢,他既然人都要走了,我们柳氏就从此与他两清,不要让人说我们无义。”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忠叔快去拿钱。

忠叔听罢我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去拿钱了。不一刻将钱拿回来向柳商身上一扔道:“商阿宝,柳氏与你从此两清。只不过这些钱你有脸花出去么?”

我一愣。商阿宝?——原来柳商的原名是叫商阿宝啊。

晃了晃头,我拉回神对忠叔说道:“忠叔你这便送商,商兄出去吧。记住不要为难他。”

说着又看向柳商,“商兄,自此别过了。珍重。”

‘嘣咚’一声,柳商再次跪倒在地上,看着我郑重的说道:“少东家,您的大恩大德我商阿宝终身不忘。您放心今后我做人做事一定对的起天地良心。”

我再次将柳商扶起,“如此便好。你快些起来,从此好好过生活去吧。”

于是柳商终于扭过头向门口走去。

可是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有一丝难以启齿的问道:“少东家,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但却一直问不出口。现在我已注定要走,想来今生未必再能见到,所以我还是想问您,您是如何看出来那时我是在骗您?”

我看着柳商笑了起来,答道:“商兄,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之人,因为你一说谎紧张之时,便会不自知的用手拭自己的鼻尖。”

柳商听罢,愣了愣,用手摸上自己的鼻尖,说道:“看来我真不是个会说谎之人。”

第二十三章:英雄救美

说罢终是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

我站在前厅内望着门外茫茫的夜色,回想起自己刚刚与柳商所说的话,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一会儿觉得自己很是有些伟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很是有些悲壮!扶着茶几遂长吁短叹起来。

此时小忠走进前厅来,打着哈欠向我问道:“少爷,您还不歇么?我哥他们都已卸完货去歇下了。”

“噢,是么,那我也这便就去歇下。”

我应着小忠,随他一同向房间走去。但脑中却还想着伟大和悲壮之事。于是开口向小忠问道:“小忠,你觉得少爷我伟大么?”

小忠再打一个哈欠,毫不在意的回头对我答道:“少爷,难道说地位高了就是伟大么?”

我一惊,瞪着小忠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地位高了自然责任便大,怎么可称之伟大?想着额上不禁渗出一层汗来。

只是这小忠何时有了这般高深的见解。

于是我再向小忠问道:“小忠,那你觉得少爷我悲壮么?”

这次小忠连头的没有回的就回答了我,“少爷,说的话听起来让人难过难道就叫悲壮么?”

我更加震惊,蓦然觉得小忠的背影无比高大起来。

多么平凡但深刻的道理啊。我平空说出两句悲怆之话来怎么就敢妄言悲壮?

一把扳过小忠的身体,我带着无比的崇敬和歉疚对小忠说道:“小忠,少爷我原以为你粗浅且不学无术,今日看来真真是我错了。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深厚透达,两句话便让我茅塞顿开,少爷我真是无比感佩啊!”

小忠眨巴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看了我好一会儿,问道:“少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啊?一会儿伟大,一会儿悲壮,一会儿又感佩的。这几个词儿我一个也听不懂啊?”

我一愣,“你不懂,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

小忠再眨了眨眼,“就是不懂我才问您啊。伟大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地位高?悲壮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的话让人难过?”

说着小忠又向我问道:“少爷,最后这个感佩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感觉好啊?”

我的手一下子就无力的垂了下去,感觉自己的人生果然是悲壮的很。低着头默默的的绕过小忠,向房间走去。

小忠在身后追着我,“少,少爷,您先别走啊,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吗?”

……

我回屋一头便栽倒在了床上,含着两眼泪无语问苍天的郁郁睡去。第二天再起身时又已是接近中午了。

稍梳洗一下,吃了早中两顿合并的饭,便去将忠叔找来。我要与他商量一下梅州新掌柜的人选问题,还有剩下丝茧的事宜。

与忠叔讨论了一个时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梅州掌柜的人选就在梅州七县的管事当中先选出一位代职,然后再视此次贡绸之事中谁的表现最佳便定谁为新掌柜。而丝茧问题就只有再去多方探听找寻了。

我分配了一下任务。下午,大忠与余帐房再去梅州的各家丝行寻访一遍,看是否能够再寻到可用之丝茧。而我和忠叔则去绸庄,看能否找到现有的成绸。

任务分配完我们两路人马便各自出发了。

于是这一个下午我和忠叔几乎走遍了梅州城的各个绸庄,但均没有任何喜讯,偶而遇到一两家有好绸的,也只有很少的量,只适于单买做些衣料而已。

接近傍晚的时候,忠叔看着我说道:“少爷,我看这想买成绸之计恐怕不可行了。我们只有先回去看看大忠他们访的结果如何再另想他法了。”

我望了望满城的萧瑟,也只有点头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步履沉重的向马车走去。

……

回去的路上我和忠叔一路无话,就连平日里极其聒噪的小忠也是一直静悄悄的。

就在我们驶至距柳氏商号还有两条街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忠叔掀开前窗向车夫问道:“马车为何停了下来?”

车夫答道:“前方有人堵住了路,马车驶不过去。”

忠叔向外探了一下头吩咐道:“调头,走别路。”

正待车夫要赶马调头时,车外不远处一个姑娘的哭声传了进来:“大爷,让我葬了我爹吧。让我葬了我爹吧!”

我‘哦’了一声,两眼放出光来,“买身葬父,恶霸欺凌!甚好,少爷我这一口郁闷之气正没有地方出。忠叔,走,随我下车瞧瞧去。”

说着,对车夫喊道:“停车,少爷我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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