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梦 上+番外——藏布
藏布  发于:2012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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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看着我,又问道:“若你不争,你的侄儿还要杀你,你又如何?”

我对视着禽兽,极久,说道:“先讲明,若不行,就逃隐,再不行,便听天命吧。”

禽兽皱眉问道:“为何如此还不奋力一争?”

我一笑,“原因很简单,他不拿我当叔父,但却仍是我的侄儿,我下不去那个手。再来,争夺永远会有杀戮,因我一人之安危让那么多人去死,而家业却未必会因我更好,我更下不去那个手。”

禽兽一挑眉。

我急忙说道:“你是否又要说我妇人之仁?也许有些,但是我真的不愿操那个心死那么多人,若真有人比我做的好又愿意做,我又何苦去争。说不定我可以找一相爱之人从此纵情于山水之间,岂不快哉。”

禽兽望着桌面半天不语,小二又端上来了四个热菜,一个肉碎似的东西叫小米辣,一只肚子里包着糯米的鸡,还有一个南瓜花炒的腊肉,最后一个菜小二说是清炖果子狸。

我夹起一朵南瓜花,对禽兽说道:“黄兄,莫再费心想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看法,你不必理会,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好。来,菜来了,看起来都不错,先吃些。”

禽兽拿起筷子看向我,“那么你愿与我纵情山水么?”

南瓜花从我的筷间掉了下去,“黄兄,你不与你的妻儿同去,找我做什么?”

禽兽夹起我掉下的南瓜花,扔向一边,“我无有妻儿。你若愿与我纵情山水,我便从此放弃一切,与你同行。”

我干咳两声,“黄兄,那个,我已有了妻儿,你还是另觅他人吧。”

‘啪’一下,禽兽的筷子插入了鸡中,糯米四溅开来。

用手拂掉鼻尖上的米粒,禽兽咬牙说道:“柳如是,你,你真以为我不知你的情况么?你从未有过婚配,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再来就是你的侄儿。”

我也拂去颊旁的米粒,瞪起眼睛怒道:“好你个禽兽,居然暗中查访我。”

许久,禽兽咧嘴一笑,“还好查过,不然就叫你骗去了。”

说着拿起小勺喝了一口果子狸的汤,招呼我道:“快来尝尝这汤,别处不容易吃到。”

他再喝一口,见我不动,于是说道:“我并不是刻意想要知道你的家事,只是那日听你说到蚕丝之事,便派人查访了一下,看看有什么可帮你的。”

我听罢,这才拿起小勺盛了一勺汤送到嘴里。

这时禽兽又说道:“如是,蚕丝之事,如真的寻不到便不要再寻了,我来帮你想办法将贡绸之量减下去。你现在手上之丝能出多少贡绸?还差多少?”

我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事,你是什么人能减去。禽,黄兄,莫要再说笑了,还是快快吃饭吧,吃完我还想去逛逛。”

说罢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想再与他混说。

禽兽望着我斜嘴笑了笑,未再开口,也加速吃了起来。

……

吃完饭,从饭庄里出来已近申时。西斜的阳光照在身上,人也变的懒洋起来。

待我和禽兽踱着步再走回庙会之时,人已少了很多。禽兽说,这是因为许多人已经回家去准备晚上的泼水节了。

随意的在街上逛着,一个首饰摊前,我突然看到了一对很有意思的玉簪,一大一小仿佛一对,其雕刻的形状也很像我看到过的那株金银花,簪身纽刻的线条如同金银花的盘滕,簪尾雕饰的花形也正如两朵对开的金银花。

我伸手拿起大的那支簪子向禽兽问道:“黄兄,你看这簪子可像是我们喝过的金银花?”

未待禽兽回答,摊主大姐已凑上来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这玉簪雕的正是金银花。在我们这里金银花又叫鸳鸯萝,所以这一大一小两根玉簪正是代表鸳鸯成双之意。小兄弟,你若是将这两只簪子买回家去,与娘子一人一支戴起来,必定会恩爱一世。”

说着将小的那支簪子也递向我。

我讪笑着放下手中的簪子,向摊主大姐说道:“大姐,我尚未成亲。”

摊主大姐并不气馁,将两只簪子都拿起递向我,“现在未成亲不要紧,信大姐的话,你买了这簪子后,必能很快就找到心仪之人。”

我还欲再拒绝,禽兽却接过那两根簪子对摊主大姐说道:“摊主,他不要你便卖与我吧。多少钱。”

摊主大姐的脸灿烂起来,“好,好。算你打烊价,十两银子便好。”

禽兽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扔在摊上,“摊主,这是二十两,十两买你的簪子,十两谢你的吉言。若有朝一日我的心仪之人愿戴上这簪子,我再来重谢你。”

摊主大姐取过银子握在手里,兴奋的高声说道:“这位贵人,您放心,您买回这簪子之后,您的心仪之人必定会心甘情愿的戴上这簪子。因为鸳鸯萝之神奇之处就是,同吃过一对鸳鸯花的人必会成双成对,相爱一生一世。”

禽兽听罢大笑起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我的耳根红了红,撇下禽兽转身向对街走去。

……

第二十七章:清溪泼水

不一刻禽兽追了上来,我心里颇有些惴惴,怕他非要将那簪子送与我一支。可是禽兽开口却根本没有提及此事,只是对我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向青溪边去了,再晚些泼水就要开始了。”

我一愣,点头道:“噢,好,那这就去吧。”

心中似乎有一丝窃喜,又有那么一许失落。

摇了一下头,随着禽兽的脚步向前走去。

——奇怪,我失落什么?

……

来到清溪边,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山下,只留下一丝残存的红霞还染亮着天空的一角。在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个穿着素白衣服的男男女女陆陆续续的向清溪边聚集而来。看来泼水真的很快就要开始了。

来的路上禽兽曾向我介绍过,这条清溪乃是清溪镇人的神溪。在大兴开国前,这里并不叫清溪镇。只是有一年这里遭遇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大旱,三年未下一场雨,很多人都干死或搬迁,之后有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无意间发现了这条清溪,因而救了许多人的命,从此这里的人便将这个镇改名为清溪镇,奉这条溪为神溪,在每年发现这条溪的日子穿上素白的衣服来举行泼水节,作为对这条溪救命之恩的报答。

……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后。随着一声响亮的哨声,泼水节似乎便真正的开始了。所有的男男女女,包括老人孩子都拿出自带的盆罐之类,开始在清溪中舀水然后互相泼去。据说在这泼水节中谁泼出去的水越多,清溪便会保佑谁的家人不会干渴,而谁被泼的水越多,清溪便会保佑谁自己永不干渴。于是所有的人都在奋力的泼水,而对于别人泼过来的水也绝对不会躲避。

我和禽兽还有极少一部份外来游客,未穿素衣,也未带盆罐,夹杂在这支疯狂泼水的白色队伍中显的十分突兀。但是清溪镇的百姓却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并不为意,甚至还有很多好心的人向我们泼过水来,让我们也沾些喜气。

几下之后,我的衣衫已经尽湿,于是再也不顾及什么,笑着跳下溪去用双手捧起水来,向周围的人泼去。

我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每个人都湿的如落汤鸡般滴着水却笑的无比开心。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见到人,便可以一盆水泼过去,而对方也绝对是喜气洋洋的回敬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渐渐的升上了高空,人群中的老人和孩子开始逐渐散去。只留下年轻人还在笑着,泼着水。不少姑娘在此时还唱起了歌。

我从疲惫中站起身来,擦着脸上的水珠,聆听着这歌声。这些歌,短短的曲调,可听起来却十分调情,相当有趣。

果然,不一刻,唱歌的姑娘更多了,而且在歌声中渐渐的与小伙们结成单独的一对一对,相互泼起水来,仿佛是在以歌和水定情。

我回身找向禽兽,想问问这是怎样一回事,谁知却被一盆水当头泼了过来,水花中一个眼睛很大的姑娘,拿着盆对我唱起歌来。还未待我将眼睛上的水擦去,侧边一盆水又泼了过来,又一个姑娘也对着我唱起歌来。再接下来泼我水的姑娘越来越多,歌声也越来越杂。

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便大喊起禽兽的名子。可此时禽兽居然也被几个姑娘夹在中间泼着水唱着歌。

刚想大笑,却被一个停下了歌声的姑娘走上来亲上了脸。

我一惊,脚下一滑向溪水中倒去,眼看就要没入水中,前襟终是被人一提,脱开了水面,飞腾到了岸上。

刚一站稳,禽兽便在我的耳边说道:“快跑,不然要被抓去做上门女婿了。”

于是,我连脸上的水都没敢擦便跟着禽兽向前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出三四条街,我才气喘吁吁的问道:“禽,黄兄,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禽兽大笑着停下了脚步,回身对我说道:“哈哈,我忘了告诉你,这泼水节从戍时开始,便是阿弥族男女每年一次的定情大会。阿弥族乃母系氏族,女子为主,你也看到这清溪镇多是女子在外谋生。所以自古每年的泼水节女子便可以以歌声向自己看中的男子求亲,男子若同意便将水泼回去,然后改日搬到女子家便可成亲。”

我揪着身上湿透的衣袍说道:“居然连这你也可以忘说,还好逃的快。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办?你的马呢?天色已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吧。”

禽兽也的揪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道:“我看你我还是先换身干净的衣袍再说。”

我点头,“也好。我们这就去找家衣店买身衣服来换。”

……

接下来我与禽兽便逛遍了整个清溪镇,可居然没有看到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待我们好不容易敲开一家衣店的门,老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卖与我们衣服,说是泼水节泼湿的喜衣绝不可换。

我无比郁闷的走出店门,瞅着禽兽问道:“现在该如何?不然你我便这样回吧。”

禽兽伸手拧了拧我衣服的下摆,水不断的流淌出来。看向我,禽兽说道:“湿成这个样子,再深夜骑马回去,你不要命了。”

说着拉起我,“走,今夜不回了,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早衣服干了再回。”

我本想拒绝,但一个大大的喷嚏却突然打了出来,也不得不打消了要回去的念头。这要是真病倒了,接下来的蚕丝之事可怎么办?

……

随着禽兽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便各自去了房中。

一进房间我就让小二抬来了热水将自己泡进了浴桶中。仔仔细细的泡了半个时辰,直到确定寒气都已去除,我才起身。看着扔于地下的那堆透湿的衣物,我叹了一口气,伸手扯下床单,如本地妇女般的将自己裹了起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我真不知道如何去找饭吃,看来只有等小二上来收拾时再朝他要些饭菜。

半靠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我开始打瞌睡。迷蒙中,门‘吱哑’一起响起,我开口便说道:“小二,麻烦帮我端些吃的来。”

来人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脸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饿了。”

我睁开眼,看到禽兽正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个纸包,还有一坛子酒。

翻身坐起,我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干净衣裳?”

禽兽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我带来的。刚刚我去牵回了黑风,拿到了衣裳。”

说着向我招手道:“不是饿了么,那就快过来吃饭吧。”

我坐在床上怒视着他,“带了衣裳为什么不拿来与我穿?”

禽兽舔舔手上的油渍,“我只带了自己的衣物,没有带你的。”

瞄向我,他咧嘴一笑,“所以你只能光着。”

拍了拍脑门,禽兽又说道:“噢,对,你正光着,不方便自己吃,那我来喂你好了。”

说着从一个纸包里撕下一块肉,禽兽递到我的嘴边,“不过,你若不在意,愿自己光着与我同吃,我看也甚好。”

我瞪着他,一时竟气的说不出话来。恨恨的将头转开。

禽兽拿着肉再向我的嘴边再递了递,“好了,莫要置气了,快吃吧。我已命小二去给你找一身干衣裳来,想必片刻就能送到。”

我这才转过头用嘴接下他递过来的肉。一尝,味道居然十分独特,有一股很浓郁的水果香。于是问道:“这是何肉,怎会有水果味。”

禽兽转身又从纸包中撕下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口中,“鸡肉。莓香鸡。阿弥族的独特做法,用草莓熏制而成,所以有股浓郁的草莓香。”

我被鸡肉的香味带的胃中开始呐喊起来,可是苦于没有衣裳,只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那纸包。

望了片刻,我对禽兽说道:“你留下一半吃食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便可。”

禽兽笑起来,转身上前抓住我的被子,“我要是想看,你认为你拦的住么?”凑近我的脸,“再说同为男人,你有什么不能与我看的?”

我咬牙正欲发作,门‘吱哑’一声又开了,小二伸头进来,“客官,洗好了么?我与你送衣服来了。”

看到我和禽兽的样子,小二一顿,将衣服向地下一扔,“原来二位客官都在,那衣服我就放在这里,二位自便吧。”

说完便飞快的跑走了。

走廊中——

“掌,掌柜的,您猜我看到什么了。”

……

我用肩膀撞向禽兽,抬身起来。走到门口,从被中伸出一支胳膊拿起地下的衣服,望着禽兽说道:“你真的要看我换衣服么?那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禽兽耸了耸肩,“我本就从未想与你做朋友。”

说着拿起桌上的酒菜踱到门口,笑道:“你不让看,我不看便是。换的快些,我在屋顶等你。来晚了说不定酒菜都已被我吃光。”

说罢闪身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

第二十八章:以心换心

整理好衣服,我来到院中仰头望向屋顶。

屋顶上,禽兽手执酒坛斜靠在屋脊之上,望着明月。

我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些有武功之人总是爱在屋顶上饮酒吃饭?

叹罢我向左右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梯子之类的物什,好爬上去。

环视一周皆没有找到,于是复叹一口,仰头喊道:“黄兄,我来了,带我上去吧。”

月光下一个剪影飞下,瞬间我立在了瓦片之上。

……

稳了稳身形,我走向吃食,道:“在这屋顶之上吃饭,不冷么?”

禽兽将酒坛塞入我的怀中,“喝些吧,喝些便不冷了。”

我嚼了几口肉,又喝下两口酒,这才觉得胃中平坦了些。

于是边吃边问道:“黄兄,你带我来这房顶之上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禽兽在月光下转过脸来,目光深澈的望着我,直望到我有些惊疑的停住嘴,才点头说道:“是。我是有话与你说。我想问你,你可愿与我纵情山水?我从下午起一直在想你所说之话,或许,能和一相爱之人纵情山水之间确要比争权夺势来的快意。所以,我想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口中的鸡肉‘啪哒’一声掉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我费力的说道:“黄兄,这话你怎能问我?我如何能成为你的相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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