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是喜爱男人的,更是连一个正妃都没有,当时可算是在朝廷上下传得难听,但是也不知道这位皇子
是怎么瞒的,硬生生没将这件事儿传到玖元帝耳朵中,等到玖元帝知晓时他这个儿子已经准备带着东西和一个
男人跑了。
当时,可把玖元帝气得不清,但到了最后,这件事却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了。
然后玖元帝就发了那位六皇子死讯,六皇子也没有再在众人视野中出现过,可是,经此一事后,所有人都明白
了,玖元帝对断袖之癖是极度厌恶的,虽然没有人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权贵士人中的男风之好,竟然也在这种气氛中莫名其妙地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惊,苏维绪只是在最初失控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便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
上。
苏晋宏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等着自己父亲消化这个事实。
半晌过去,苏维绪才才回过神,道:“晋宏,这些事儿,你从哪儿听说的?”
苏晋宏迟疑了一下,苏维绪喝到:“到底哪儿听说的?!说!”
苏晋宏算是苏维绪最喜欢的儿子,从小到大亲自教导着,少有呵斥的时候,苏晋宏猛的听到苏维绪的呵斥还愣
了一下,直到苏维绪不耐烦地再次催促,他才收了神,忙道:“父王,这个,这个,不太好说……”
“有什么不太好说的?!”苏维绪皱眉:“说!”
苏晋宏再次迟疑了一下,犹豫道:“父王,这个,牵扯有点儿大,您……”
“听你的口气也知道牵扯大,但还是说吧,你既是已经知道了,父王难道还看你一个人担着?况且,经过涟生
那一遭,晋尧定是明白你知道了。”苏维绪摆摆手:“还是告诉我,也算是让我放心。”
“是。”苏晋宏低了头答道,然后组织了一下言语,道:“父王,前年八月十五宫里赐宴的事儿,您可还记得
?”
原来,前年八月十五赐宴时,苏晋宏实在受不了宴会上的吵闹,再加上当时皇上也已经扶了人出去醒酒换衣裳
,他便趁人没注意也离了宴会,想去园子里去吹吹风。
当时,苏晋宏也已经被那些兄弟们灌了不少酒,头脑发晕地往园子里走却没想到会撞见一起宫廷秘辛。这也真
算得上是秘辛了吧?苏晋宏想,怪不得皇上对苏晋尧如此宠信,原来那两个人有私。
“……当时儿子头脑正晕着,虽然初听时醒了大半,却也怕人发现只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躲着,没敢再靠近,
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皇上的话,却也不怎么清晰,只是那意思却是清楚的。”
苏维绪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缓缓道:“皇上,说什么?”
苏晋宏低了头,道:“皇上当时好像喝醉了,身旁只有张公公一人跟着,而且,张公公好像也知道这些事情一
般,皇上说的很随意,意思大概是大哥为什么不能体谅他,为什么就看不到他的心什么的。当时儿子心里只想
着怎么把这件祸事避过去,也就没认真听,只记得了这些。”
苏维绪沉默了半晌,问道:“会不会是误会了什么?皇上一向和你大哥亲厚,他们……”说到这儿,苏维绪自
己也说不下去了,什么叫待人亲厚?这是天家,即使是待人亲厚也不能亲厚成这样,大半夜的皇帝找了个没人
的地方吐苦水?
而且,苏维绪也能够想到,苏晋宏当时之所以没被人发现,恐怕也是因为皇帝为了自己的隐私不被人发现而将
那些暗卫遣走了,不然……
苏维绪闭了闭眼睛,缓了口气才道:“那涟生又是怎么回事?”
苏晋宏道:“涟生的事情也是我猜的,当时我也在和庆班儿听戏,偶然见皇上的人在,那人也算是暗卫了,我
以前偶然见过,没想到竟记住了。大哥那几日对涟生的喜欢是明面儿上的,再想想皇上对大哥的心思,恐怕会
害了涟生,就装作无意将他送去了奕王府。”
苏维绪眉头微皱:“这是在怎么说的,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多事。”
“父王,那么些年,大哥当您是他父亲过?当我是他弟弟过?我不过是做了这么点事儿又怎么了?我——”苏
晋宏冷笑:“我就是要看看他们之间的情意到底如何,毕竟是一个皇帝哥哥一个戏子伶人。”
这个月十六原本是奕亲王苏晋尧发了帖子让人给他那些回了京的老部将们接风洗尘的日子,现在虽然日子到了
,却又由于苏晋尧的伤势而不得不无限期拖延了下去。
甚至洛阳城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寻思着,苏晋尧这些部将们前几日不是挺高调的吗?怎么他们主子苏晋
尧这都受伤了,连凶手都还没照出来,这些人就都闭门不出了?连凶手都不管了?
不管外面的人到底如何,苏晋尧在皇宫内的生活还算是惬意。
一大早,苏晋尧坐在瑜荃殿小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微微眯着的眼睛下方有着些微暗影,身上穿着的轻便衣
袍上素气地绣着几团简约的花色。
说是躺椅其实也算是小软榻了,正好能让苏晋尧舒适地平躺着。
下了早朝,苏晋城刚进院子,就看到了闭目养神的苏晋尧,一双眼睛竟然再也移不开了。
现在苏晋尧的伤还挺重,胳膊腿等重伤地方连动都不能动,只是他实在不耐烦在屋里待着,只过了几天等伤口
不再那么容易崩开,他便让人在院子中寻了个地方安放了藤椅,每日太阳足的时候就出来晒晒。
这几天,苏晋城几乎日日都能见到这样的苏晋尧,恬淡安逸得令人心惊,仿佛再大的权势地位,再深的真情都
留不住他一般。
可就是这样,苏晋城每次见到这副画面,他还是不忍心去打断,他隐约觉得,这样的苏晋尧才是真正的苏晋尧
,如这般才是苏晋尧应该展现出的风范。
如果苏晋尧就这么走了,他或许都会这样站着欣赏他离去的姿态吧。
苏晋城有时候会这样想,只是每次只要一回神他都会心惊心痛的要命。可是,苏晋尧要真想走,他也拦不住。
“晋城?怎么站那儿了?”苏晋尧睁开眼睛,一双眸子落入苏晋城眼中,瞬间便在他眼底投下了层层暗影,然
后退居最后,藏入最深处。
苏晋城走上前,皱眉道:“怎么不让人在旁伺候着?再怎么样也得盖件毯子。这天已经开始变凉了,再说你前
几日才受的伤,这样不注意留下病根儿了怎么办?”
苏晋尧抬起左手捏了捏眉骨,笑道:“才坐了一会儿,不碍事。那些人伺候着也是不安静,不如我自己坐会儿
。”然后,他抬头道:“怎么,下朝了?这次倒比平日早。”
苏晋城在旁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接过张冼手中的毯子,对旁人示意退下后,避开苏晋尧受伤的胳膊帮他
盖上,道:“也只你这么说,今儿个朝上确实没什么事儿,这两年太平许多,我也比往年轻松。”
“这就好。”
自从那天说开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便平淡了几分,但这种感觉却很舒服,苏晋城很喜欢。
又与苏晋尧说了会儿话,便见张冼走了过来,轻声报了句有大臣求见后,就又告退了。
苏晋尧看了看面露难色苏晋城:“这是怎么了?”
苏晋城道:“本想着今儿个能多陪你说说话,没想到还是有事儿。”
苏晋尧道:“你本就是皇帝,忙点儿才好。”说完又笑道:“还是快去吧,我这伤恐怕得养一段日子,咱们说
话的时间充足的很。”
“也是。”
等苏晋城叫了在瑜荃殿伺候的人来交代了一番离开,苏晋尧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径自挑了挑眉毛,然后瞅
了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再次闭上了眼睛。
出了瑜荃殿,苏晋城便沉下了脸,也不理旁边的人,快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走到门口,苏晋城脚步豁然一顿,也不回头道:“张冼,门儿给我看好了,这时间谁都不放。”
“是。”想着御书房里的人,张冼恭敬地答道。
此刻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若不是事先知道,恐怕谁都会认为没人。
厦梁朝的暗卫是玖元帝苏季建立起来的,当初玖元帝苏季就是凭借着这些暗卫的前身,一个江湖上有名的杀手
组织在草莽中博得了个响亮的名号,甚至于最开始的中军亲卫也是从这里选拔的。
在玖元帝创建厦梁朝后,由于暗卫涉及的面子太广,也为了皇帝争权的稳定,玖元帝苏季就将这些功高权重的
私卫组织划为了皇帝个人的暗卫,负责皇帝安全的同时,也负责着整个厦梁朝的情报信息。
算得上是,皇帝的一只耳朵加一只眼睛。
苏晋城站在御案后,俯视着殿中间跪着不动的十几个人,神色莫辩。
除了这些,整个殿内再无旁人,连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见,静得落针可闻。那十几个人亦是屏住了呼吸,等
待着处置。
是的,处置。江淮想。
暗卫创建到如今,他们还没这么丢人过,自刺杀那日起,皇上就吩咐了他们去查,由江淮负责,但是这都过去
九天了,竟然一点儿影子都没让他们查出来。况且,这可是在暗卫势力最大的洛阳城!
25.子嗣
若是以前,苏晋城也没想过在洛阳城里居然还会有他查不到的事情,毕竟暗卫成立已经百余年,在各方面势力
中都渗透的非常好,再加上从来不像其他情报组织那样以皇家身份自居,一直躲在幕后。
这样不为人知的组织,能够获得的消息往往更多。
所以,苏晋城这次是做好了短时间内查不出结果的心理准备的。但问题是,现在他们已经查了九天了,查探的
范围只是在这个并不算是大的洛阳城。
“江淮。”苏晋城居高临下地看着低下跪着的那一排属下,叫了声江淮后,才在御案后坐下。
“奴才在。”江淮答了一声。
苏晋城翻着手边放着的江淮调查好的东西看了一眼,道:“折子上面这些就是全部?别告诉朕你们查了九天九
查出这么点儿没用的东西!”
“皇上赎罪!”地上的是一个人同时叩拜。
手指在那薄薄的折子上滑动了几回,苏晋城拿起折子在御案上磕了磕,道:“朕倒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什么
时候学会这个的?”
说着,“啪”一声,苏晋城将手中的折子摔了出去。
“除了这些朝官的恶习,你们在洛阳还干了什么了?!”摔了奏章,苏晋城腾一下站了起来,初闻苏晋尧受伤
时理智提醒他必须保持的冷静,作为一个帝国皇帝,在国家亲王被刺的时候必须要保持理智,况且苏晋尧身份
特殊,权高位重,也没人能明白他们之间的事情,若有人趁乱做出点儿什么就不好了,这也是苏晋城当初力排
众议将苏晋尧接到宫里的原因。宫里固然安全,这样做也能够震慑住苏晋尧手底下那些人。
苏晋城明白,那些战场上的杀将少有佩服的人,在他们心中,像他这种未上过战场的皇帝的威信还真不一定呢
抵得过苏晋尧。这不是他不相信苏晋尧,而是他真的不想再让权力这种东西将他和苏晋尧之间好不容易缝合的
关系再次撕开。
“除了老底子这两年朕少用你们还就真松了,是吧?!如果暗卫真是个普通的情报组织,朕每年那么多银子养
着你们干什么?!”
苏晋城深吸一口气,怒火险险被压了下去,他道:“洛阳城里有人刺杀厦梁的铁帽子王,你们竟然一点儿消息
都没得到,现在,还给朕说没查到!”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外面有张冼看着,苏晋城倒是不担心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他几步走到江淮面前,低头看着
他:“江淮!”
“是!”江淮马上回答。
“查!奕亲王被刺的事儿,朕再给你半个月,事无巨细给朕查清了再回报。”
就在此时,御书房外的张冼又传了另外一个消息进来,苏晋城示意暗卫们自行退下后,才喝口茶缓了缓气。
“你刚才说什么?”苏晋城平静地看着报完消息后便沉默不动的张冼。
张冼垂首而立,恭敬道:“回皇上,方才有消息传来,说奕王妃遣了人去瑜荃殿,说是奕王妃有喜了,因着这
个消息奴才放了行。”
“嗯。”苏晋城听后,过了好半晌才似有似无地应了这么一声,张冼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自苏晋城还是太子时,他就是苏晋城身边的人,一直到苏晋城登上帝位,张冼几乎没离开过这位皇帝,无论有
心还是无意,他算得上是能和皇上说得上话的人。
但和一位皇帝,还是一位不昏庸的皇帝说得上话并不能让他高兴,在宫里这么些年,张冼虽然在这座深宫中得
了地位,但他依旧明白,有些事儿他掺和多了不好。
即使是当年,他也是无意间知道这些,再加上从苏晋城不得意时便在他身边照料的心意,他才能够安安全全地
走到如今,但谁又知道这看似平稳的安全道路上,他走的是如履薄冰。
大殿内静得令人心惊,听到殿外有动静,张冼微皱了眉往外看,只见原本在瑜荃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恭敬地站
在门口等着,张冼抬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皇帝,略微一想,还是缓缓退出御书房。
“怎么回事?”张冼才准备进御书房回话,就被身后咋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小太监苏晋城也看到了,想了想便走了出来。
张冼闻声,赶忙回过身倒退一步恭敬道:“回皇上的话,是瑜荃殿的人,奕王爷说如果您这时候没事的话,请
您过去一趟,他有话说。”
苏晋尧看着那小太监离开的方向眯了眼睛,道:“来报消息的人可又说,奕王妃如今几个月了?”
张冼道:“奴才问了,回报说是才一个月不到。原本谁都没想到的事儿,今儿个也是因为王爷遇刺重伤,莫夫
人怕奕王妃伤心过度坏了身子,才过府劝解女儿才偶然发现了的。”
“嗯。”苏晋城垂下眼皮,无意地理了理绣着五爪金龙图案的袖口,道:“你去仁和宫一趟,把这个告诉皇后
,让皇后准备好赐下的东西,说奕王爷为过效力劳苦功高,让她看着办。”
“是。”
莫清璇乃是厦梁朝实权王爷的王妃,再加上她自己的出身背景,有了身孕这种事宫里按例是要赐东西的,但这
些只是皇后等后宫妃子的事儿。苏晋城吩咐这一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这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真
让他什么都不说,他又感觉到自己被人排除在了外面。
感觉太复杂,令苏晋城一瞬间产生出呼吸困难的错觉。
苏晋尧这时候让他去瑜荃殿一趟,他要去,虽然他不知道去了该说些什么。
他早知道会有这天,一个厦梁朝位高权重的王爷如何也得有自己的子嗣,但他却也从来没真正想过有这一天。
毕竟,他心里喜欢着苏晋尧,自然就不希望苏晋尧将心放在他之外的地方。
苏晋尧有自己的事情,这一点他理解,但他不理解苏晋尧为什么要有自己的孩子。毕竟,苏晋城猜测不到,有
了孩子后的苏晋尧会变得如何,这么些年过去,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他不想再有任何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