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白头吟(穿越)下+番外——越绫歌
越绫歌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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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承诺

第二天,苏晋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由于他睡着的缘故,窗户边上的帘幔还未拉开,温暖的阳光从帘幔缝隙中漏进来,苏晋城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面世事变幻,所有人面目模糊。

虽然只是刚醒,整个人却浑浑噩噩,没有半分力气,苏晋城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他

以前从来不曾去想过的事情。

他还记得,七年前苏晋尧回京,年轻的亲王世子神采飞扬。

其实谁都不知道,苏晋尧回京那天他是偷偷去过一次河南驿的,只是,当他真正见面那个让他朝思暮想了几年

的人,他却发现他并未表现出先前他自己所料想般的激动。

看着被众人簇拥着进入驿站的苏晋尧,苏晋城心里很安静,仿佛那些困扰了他多年的感情不在了一般,瞬间便

消退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就开始想,这个在西北待了那么久的晋尧,能够在那个吃人之地成功生存下来,并且握住了那里最高

权利的晋尧,是不是已经不是他那位虽然聪敏却对权势地位官场有着天生厌恶的弟弟了?

在那种禁忌的冲动消退的同时,他便开始怀疑。怀疑苏晋尧已经变了,所以,他开始防备。

然后,在进宫的第一天,苏晋尧吻了他。

不可否认,那个时候苏晋城自己是高兴地,高兴到心中酸痛难忍,多少年的感情终于得到回报,怎么会不高兴

?但这高兴又包含了多少嘲讽,也只有当时的他自己明白。

因为,他不会认为苏晋尧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苏晋尧真的喜欢他,也不会如此轻松地回应他这种禁忌般的

恋情。

试想,这样一个心思敏感到,当初只是因为他的告白就远走禹州的人,即使喜欢他,也不太可能会那样轻易地

冲破这个世界上的伦理限制吧?

在苏晋尧见他当天,就已经做好被忽视准备的苏晋城,突然感觉到自己很可笑。

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不敢相信,只是因为变化来得太快,苏晋城本能地怀疑。

从当上太子开始,他就在习惯怀疑,而这一次,他怀疑的对象只不过变成了苏晋尧,变成了他爱的苏晋尧……

而已。

晋尧要干什么?一个人会随着时间环境改变,在苏晋尧从一个太平世子变成一个掌权王爷后,他的野心会不会

增大?

喝醉的那天晚上,苏晋城看到苏晋尧夺了他的江山,睡梦中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皇位是他从小到大的追求,也是一个皇帝的心病。

苏晋尧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这种不安在接到奏章的那天无限扩大,而后爆发出来,虽然最终得到安抚,却依旧在心底留下了阴影。苏晋城

知道这是一种将他拖入泥沼的兽,一种比贪恋还要还要来的凶猛的兽。

所以,这次,其实他想要给苏晋尧更多吧?

这次,无论如何要相信他,苏晋城这样想着,晋尧是值得他这样做的,无论如何不能再怀疑了,无论如何不能

了。如今,晋尧还能够在他面前,这样就很不错了。

站在被帘帐窗口,苏晋尧沉默地看着屋子出身的苏晋城,虽然一直从昨天昏睡到现在,但苏晋城看起来并不是

很好。

苏晋尧突然觉得心胸间闷得难受,这几天,从他回来到现在这几天,他可以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人

刚回来那会儿,为了他的期望,他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突然被引发出来的旧病,他

根本没去认真想苏晋城竟然能够将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

虽然不严重,但是,张冼那些告诉他听的那些话,配合着苏晋城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对他的控诉。

可是,他也会想,真正被苏晋城放进心里的人其实并不是他……

苏晋尧虽然会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抢了人家的身体,但他也会产生愧疚,而这种愧疚在御亲王妃的婚姻悲剧与慈

爱脸庞下变得更加深厚,对他来说,御亲王妃的重要性无人能够越过去。

但是,苏晋尧看着苏晋城的侧脸,但是,他无法再坚持自己不去理睬那种思念了。他是因为原来那抹残魂的执

念喜欢上的苏晋城,但他却不是那抹残魂,他想要的,从来不会放弃。

盯着帐顶,苏晋城突然觉得屋内好像有人,被人盯着看的感觉非常强烈。

苏晋城缓缓侧过头,在看到站在窗口的人时一怔,随即眼眶快速酸涩起来。

看着苏晋城发现了自己,苏晋尧垂下眼皮,随即在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他抬起头看着苏晋城,眼神柔和如七年

前他们首次见面时一般,道:“晋城。”

苏晋城感觉很不可思议,他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苏晋尧。

看着苏晋尧叫了他一声后转身将合着的帘帐拉开,苏晋城被阳光刺痛了眼。

只是一会儿,大殿的门就已经被打开了,身着统一宫服的宫女侍人在苏晋尧出声示意后,被张冼领着稳步走入

大殿,直到张冼走到他面前行礼兼提醒他梳洗,苏晋城才彻底回过神,然而再次回头却发现苏晋尧不见了。

心里一急,苏晋城几乎忘了殿里还有这些人,下意识就要直起身,却因为力气不足差点跌落回去,张冼马上上

前扶住,同时压低了声音在苏晋城耳边道:“皇上放心,这里人多不方便,奕亲王爷只是暂时闭开了。”

苏晋城抬头看他,见张冼还是一副恭敬的表情,才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随即,苏晋城在张冼的伺候下起了身,道:“更衣吧。”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低着头,张冼恭敬问道。

苏晋尧自己整了整袖口,看了张冼一眼:“出去看着,无诏不得入内。”

“是。”

等张冼领了伺候的宫女们出去,关了殿门,苏晋尧才从一扇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着苏晋尧,苏晋城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无论往日再怎么亲密,如今都已经隔了七年;无论他现在如何后

悔,当初做的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无论……

想着想着,苏晋城握了握拳,犹豫着上前了一步:“晋尧……”

只是两个字,就已经道尽了苏晋城心中的想法,感情随着这两个字汹涌而出,苏晋城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抱住已

经走到他面前的苏晋尧。

在苏晋城的手臂揽上他的腰的瞬间,苏晋尧笑了起来,他觉得空了七年的心脏只是在这一瞬间就满了大半。

微微闭上的眼睛眼角上翘,一双如墨的眸子内敛尽神思,苏晋尧伸手抱住苏晋城。一双手臂强劲而有力,好像

要嵌入苏晋城腰内一般,勒得他生痛,但苏晋城却觉得安心。

然后他听到,苏晋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说:皇兄,我们会在一起。

皇兄,晋城,会在一起,一定会在一起。

既然他都能够穿越千年来到这里,那么他也能够带着他为这份感情找到一个出路。

一个让他们都幸福的出路。

苏晋尧缓缓抚着苏晋城的脊背,衣服上的刺绣有着令人舒适的手感,些微凹凸随着苏晋尧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摩

擦着他的掌心,仿佛直接擦到了他的心理,苏苏麻麻。

过了很久,苏晋城才好像明白了怀里这个人确实存在一般,缓缓放松了力道。直到这时候,苏晋尧才有机会看

清楚苏晋城。年轻皇帝英挺的眉毛下,眼眶竟然有些发红。苏晋尧喉头酸涩,突然说不出话。

这些年,往事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循环回放,除了对苏晋城的思念以及确定了他要苏晋城这个人之外,苏晋尧

不是不怨恨他的,就是现在苏晋尧也依旧在怨恨着。他眼前这个人不单单是他爱的人,更是害死了御亲王妃的

人。

苏晋尧从来不认为自己心胸开阔,他觉得,没有什么是比使那些不让他痛快的人痛苦更让他心情舒畅的事儿了

。人生再长能有多少年?但人生再短也总还有很多年。

上辈子苏晋尧可以说是寿终正寝,一辈子孤孤单单,无父无母,无妻无儿,虽然年轻时候他很享受那种激情澎

湃的风云际会,但是他毕竟还是孤单的。这一世他虽然得到了亲情爱情,但是苏晋尧却明明白白地记得,御亲

王妃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无所保留地奉献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或许,之后的苏晋城能够做到,或许做不到,苏晋尧不在意这个,毕竟,那个最特殊的第一个人已经有了。

再往后再无其他,他要的只是苏晋城这个人这颗心而已。

“皇兄。”

“啊。”苏晋城依旧有些回不过神,然后他突然发现这样的回答或许太过敷衍,马上打起了精神,对苏晋尧笑

道:“什么事?”

苏晋尧拉过苏晋城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看着苏晋城道:“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叫你晋城,行不行?”

苏晋城一惊,下意识地看入苏晋尧眼睛内。那双眼睛内满是波澜壮阔的情感,苏晋城直觉不对劲儿,但当他接

着仔细看下去时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澄澈。

“行不行?”苏晋尧笑,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晋城的失态。

苏晋城看着他,半晌才道:“好。”

苏晋城觉得现在与他坐在一起互诉温情的苏晋尧不太真实,他看不到苏晋尧的内心,想不明白苏晋尧的想法,

更不理解苏晋尧的做法。从塞东回来后,苏晋尧的变化是如此之大,苏晋城觉得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明白过这

个人。

他爱的人,爱了这么些年的一个人。

从少年情热到如今沉淀出厚重的余味,怀疑也好,伤痛也好,关心也好,失望也好,苏晋城从来没有在苏晋尧

之外的任何人身上放过比这再多的感情了。

快到午时,苏晋尧温言拒绝了苏晋城的留饭,又嘱咐他自己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必送了后,就准备出去。

“晋尧……”

走到门口的苏晋尧转回身,以眼光询问苏晋城是否还有什么事。

苏晋城已经站起身,却在苏晋尧转身的同时又缓缓坐回了椅子上,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昨天没

走吧?”不然今天早上不可能这么早。

苏晋尧闻言笑了:“嗯,没走,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昨天晚上我回了瑜荃殿,今天卯时才又过来的。”

小时候苏晋城的母后还未亡故时,苏晋城的身份生活要比一般的皇子尊贵,除了巴结奉承妒恨,他身边的真心

人很少,到他母后过世,苏晋城的生存就艰难了一些。才半大的少年孩童在权术倾轧的皇宫里生存,即使有那

些忠心老仆护着,也是无比艰难的。更何况,父皇并不喜欢他。

自小到大,从亲情到爱情,苏晋尧对他的意义太过不同,以至于在那七年中他一想到苏晋尧会离开他便会痛的

难以控制,所以如今再次得到,就本能地变得小心。连苏晋城自己都没发觉,他在对待苏晋尧时这种潜藏在内

心深处的小心翼翼。

苏晋尧是他所有感情的承载方,一旦不在,他也会消亡。

苏至炯这几天很不顺利,本来即使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千辛万苦地从边疆苦寒之地历练回来,也一定会

得到一点儿重视吧?何况他这个本来就受宠的?

可是,怎么他就这么倒霉,不仅被父皇一句“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歇着,朝上的事儿先不忙”给收回了原有的

权利不说,竟然还见天的看到苏至贤有事没事儿在他眼前转悠。

“哟,这不五弟吗?怎么这会子在这儿转呢?”苏至贤领着太监,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父皇不都说了吗,

让五弟多歇歇,怎么还去御书房?”停下话,苏至贤一脸的不赞同。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苏至炯垂下眼睛。

苏至贤依旧是一脸笑意,好不得意,对着行礼苏至炯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五弟还是快起,都是兄弟不必这

么多礼。

低着头,苏至炯眯起眼睛:“君臣之礼不可废。”

就在苏至炯已经忍耐到极限,苏至贤还在拉着他啰嗦之时,拐角处突然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身

亲王正服的苏晋尧正领着几个人往他们这边走。苏至贤这才记起,他们所站这地儿,是通往宫外的必经之地。

这时,正交代莫非事情的苏晋尧也看到了他们,眉毛略微挑了一下。说话间苏晋尧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停下脚

步,苏晋尧站着对苏至贤行礼道:“太子殿下安。”

苏至贤连忙侧身让过,托手道:“奕亲王快起,侄儿受不起。”

苏至炯瞟了苏至贤一眼,眼底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却是对苏晋尧拱手道:“皇叔。”

“至炯也在。”苏晋尧点头回礼,然后他看了看两人笑道:“你们兄弟怎么在这地方说上话了?”

“本宫和五弟是要去御书房,只不过走到这儿正好碰上就多说了两句。”苏至贤眯起眼睛笑得和善,随口问道

:“看皇叔来的方向,也是打御书房出来?”

对于他改变称呼,苏晋尧权当没听见,只是不失礼地点头道:“太子殿下这是去看皇上?这时候皇上还未传膳

,太子殿下还是快点。”

苏至贤呼吸一窒,随即浑不在意般拱了拱手,道:“多谢皇叔提醒,本宫先行离开了。”

苏至贤这边离开,苏至炯就松了口气,转身谢了苏晋尧。却见苏晋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由于那两年的军中生活,苏至炯和苏晋尧关系虽不能说有多么深,却也不浅,再加上苏至炯真正将他当成了叔

叔,苏晋尧对他也不错,所以见苏晋尧这个表情,苏至炯倒不怕,只是歪了头蹭到苏晋尧边上道:“前儿父皇

已经应了我出宫开府的请求,就在下个月初一,皇叔要是有空儿,也去坐坐?”

苏晋尧眉毛一挑:“怎么,咱们五殿下不怕叔叔我连累你?”

苏至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我,皇叔,我,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五殿下前几天是什么意思?”

“那个,那是什么,我不想给皇叔您添麻烦不是,你看这……”

“好了。”见苏至炯连话都说不通顺,急得直转圈,苏晋尧也不逗他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什么呢,

这就急了?”

苏至炯有些拿不定主意,揉了揉脑袋,试探道:“皇叔?”

站在苏晋尧身后的莫非莫离见状也跟着笑,对苏至炯道:“五殿下这是没想明白?王爷意思是,咱们战场上的

交情,即使回了京也没什么非要看人脸色不能来往的。”

原来,前些日子苏晋尧带着老部下出去打猎,收获颇丰,想起这位喜欢吃鹿肉的侄子,就让人带了两只鹿腿送

去给他,却没想到被人给完完整整地还了回来,而那时候又正好是苏晋尧交接权利的敏感时段,就不免被很多

人猜测了。

而今天苏至贤这个与苏晋尧并不亲近的太子,表现得与苏晋尧如此亲密也不免是以为苏晋尧会因为这个恼了苏

至炯,转而有可能支持他的原因。

见苏至炯还不明白,莫非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殿下,您觉得,在这西北卫和塞东军里,朝廷的军令执行

的怎么样?”

一时没明白过来莫非说这话与前面那一句什么关系,苏至炯疑惑地看向苏晋尧,却见苏晋尧已经领了莫非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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