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簋 上——潘郎
潘郎  发于:2013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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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是小簋,后来我变成了沈晨宁,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是沈晨宁,原来只是小簋。

我遇到了一些人,一些奇怪的人,他们也可能不是人,最后,我也不是人了。

但是我很幸福,呃,可能很幸福。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簋

第一章:沈晨宁1

我叫小簋,出生在城市有名的红灯区,母亲是那条街上的红牌妈妈桑,父亲?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干什么的。仔细琢磨一下,他应该是个职业吃软饭的,而我妈就是他最大的客户,这个财大气粗的客户豪气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嗯,我偶尔会想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不管被不被人期待,我的到来还是让这条糜烂的街热闹过好一阵儿。我爸呢,据说那段儿时间专情堪比梁山伯,可惜我妈不是朱丽叶,于是后来吧,我爸抖擞了精神重拾了职业道德,有了好几个大户,他对我妈说:“我要养这个孩子。”我妈一听,不得了,感动的眼泪花儿花儿的。呃,现在想想,我也挺感动的,作为一个同业者,我深深的体会到要同时应付好几个女人是多么的力不从心。小时候,我和我爸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偶尔在街上照个面儿,他挽着个女人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给我几百块钱,感叹一句“又长大了”。下雨的时候,他多数会来找我妈,我并不喜欢他找我妈,因为这就意味着我必须自己另找地方过夜,这“干材烈火”的饥渴劲儿,我就弄不明白了,一长期干人的和一长期被人干的怎么就不知道职业倦怠呢!拐角网吧的老板娘对我不错,会免费的单独给我开个包间儿,并且还附赠宵夜和可乐,也记得我只喝可口可乐。啊,她是我爸的姘头之一,但这不是她对我好的主要原因,她喜欢我,早些年为我爸打过好几次胎把子宫刮坏了,这辈子没指望了吧,就把我当成了半个儿子。我呢,随我爸,天生的要和他一个锅里吃饭。打个比方吧,我他妈要是转行搞摄影,冠希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但我吧,不好这口儿,从小到大也就两张小学春游时的集体合影照,搬家的时候还弄没了。我妈呢,硬是不信邪,对我寄予厚望,送我去贵族学校,送我去五花八门的兴趣班,可我这脑袋“七窍通了六窍”,到最后也只有出卖色相了,什么初吻、初恋、初体验的,统统送给了帮我做作业考试作弊的女同学。因为长相的关系,我偶尔也被男生吃吃豆腐,毕竟这个社会潮gay,我也潮了一把,忸怩个什么劲儿,抱到一起亲个嘴儿互相打个手枪也挺过瘾的,可个欠操的篮球队队长想他丫的干我!靠!我爸说了“男人就是干人的”!所以吧,我去鸭店纠了一帮哥们儿把他轮了,结果吧,事情搞大了,凑巧的是我妈那时刚把上个黑社会老大,正你浓我浓的就帮我摆平了,但学上不下去了,于是乎,我就成了无业游民失足少年。正伤感来着,我爸就来了,还拎了一箱老白干:“儿子,咱们俩喝一个,是爷们了不是!”老子胸脯一拍:“纯爷们儿!”喝开了,喝大发了,我睡了两天两夜,我爸更挫,还比我晚醒了一天。他迷迷糊糊的在破沙发上坐了一响,说“我去买包烟。”我只是蹲在茶几边儿使劲儿盯着刚泡满水的方便面,等到我明白过来,他已经消失两天了。

十五岁那年,我爸去买烟,再也没回来。街上的女人们都想他,我妈尤其想,心不在焉的,把黑老大也气跑了。正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她的业务量“噌噌”的涨,每月的花红能赶上平时一季的钱。她拿命换钱,也拿命想他,但凡跟我爸有一丁点儿相像的男人,她都能如狼似虎的扑上去,也不管那JB些男人有多恶心,报应来得也快,半年后的血检,她查出了艾滋。

我妈敞亮,在家里坐了一晚,把我叫到跟前,塞给我三个存折,说:“我这辈子到头了,你拿着这些钱离开这儿,我他妈再干死几个不要脸的男人赚个不亏本儿!”我拦住了她,把她送进医院,抱着她哄了一天:“妈,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别丢下我。”她听了,哭了,也老实了:“小簋,我舍不得你,你别学你妈,你爸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声不吭的跑了,也不知道个死活……”我知道她想他,想我爸,想老簋。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是这个理儿不是!三存折,一共四万五,我妈被,干了一辈子才存了个棺材钱,扔进医院连个泡儿都不带出的。愁得我只会在街上穷遛达,一遛达就碰上一鸭店长期大户,纯姨。纯不纯的不知道,海了去了!“小鸭子”们上赶的都贴着盼着被她包了,她吧,一高兴就发张金卡送部车的,爽快!前些日子看到我吧,被我妈搅了,现在这不天时地利人和吗!她拦住了我,笑得一脸菊花灿烂的:“小簋,给姐解个闷儿不?”

我数着她的折子,盘算着眼前这位把精,液当精华液使的女人:“您想解个什么闷儿?我掂量掂量自个儿有这能耐不!”

“你肯定有!姐都干死了!”纯姨说着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瞧了眼街对面的夜总会,我妈在里面工作了十年,起码也是个“全国劳模”“三八红旗手”,可一得病吧,人家撇得比谁都清:“成,您说个价儿,过得去我就干。”

她比了个指头,我不明白,姨戳了戳我的脑袋:“傻瓜!一月十万,过得去吧?”

过得去!太他妈过得去了!我妈挣死挣活的才拼了个四万五,我还没怎么着呢就赚了十万!下午钱到帐了,晚上我去了饭店,我不叫她“纯姨”了,叫她“纯姐”,得,钱这玩意儿就是好使,时不时的来点儿选择性失明,生活如此美好。

我没什么技术,也不会讨好,到最后也只剩下“青春的肉体”了,老女人看上的也是这个:“原先只觉得老簋稀罕人,没想到你比他还稀罕人。”

“原来你惦记我爸啊!”我讪笑。

尔后她开始不着五六的解释,我听着,也不认真,反正那男人招人是铁定的,我估摸着自己能青出于蓝,也就释怀了。我妈这病算是接续上了,她知道我干了什么也只说了句“别跟我一样”,我不会跟她一样,得这种病死掉真难看,我喜欢帅气点儿的死法,跟我爸那样的。我想,我爸应该死了。

第二章:沈晨宁2

去看我妈吧,总得倒两趟车,纯姐看我可怜,给我买了部菠萝车,可我才十七,还不到考驾照的年纪,每次开车都提心吊胆的。这不!说什么来什么!刚在住院部找到一车位就跟一X6擦了边儿,里面那姐姐气定神闲的摇下了窗,我抓了抓毛躁的刘海儿冲她春光灿烂的一笑:“咱私了,行不?”那姐姐也爽快,给了我张名片拿了我的身份证:“未成年啊,行啊,私了吧,给我打电话。”我应着插,进了车位便抖擞了精神看我妈去了。

原本好好的四人间,一下子死了两,又进来一个晚期等死的,把我妈糟心透了:“他都烂完了,怎么还吊着口气呢?我要死了也这样?我他妈现在就乐意死干净!”我捂住她的嘴:“您不死!长命百岁呢!”那男人厌仄仄的躺在床上,没一块好皮儿,也许命根儿都烂掉了,浑身都是腐烂的味道,死亡的味道,作呕。我安慰了一会儿就跑去住院部办公室要求换房,可人家眼儿眉一挑:“有得住就不错了!得瑟什么!”我不得瑟,声泪俱下的求着呢,也是一闭门羹,心烦意乱的出了医院,胡乱垫吧了点儿吃的去饭店跟纯姐“交作业”。凌晨两点,睡不着,给X6姐姐打电话,那姐姐比我精神还好,约我喝咖啡,勤等着失眠是吧,但也得舍命陪“娘子”啊,好赖不济我身份证还压她那儿呢!

星巴克,小资最爱。我还不到装深沉的年纪也赶忙深沉上了,一不做二不休,点了黑咖啡,切斗智斗勇呢。对面的姐姐要了杯意式浓缩咖啡和芒果塔,长期斗争了不是。我假模假式的抿了一口苦不拉几的玩意儿:“您想怎么私了?”姐姐笑了笑:“你们家长也真放心,无照驾驶,夜不归宿的。”“我根儿红苗儿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正胡诌着呢,她就抢了我的话:“还久走夜路必撞鬼呢!”我无语了,这不是一直在夜路里走着了吗,我就是那半死不活的鬼。一阵沉默,她把身份证顺着玻璃桌面推了过来,抓住了我的右手:“好冷,你。”我?难怪夏天我妈喜欢抱着我睡觉,赶上半个空调了。我冷,暖不了任何人,可有人愿意暖我,她调查了我,然后想睡我。男人和女人,还能有点儿别的事儿吗?我看着那杯黑色的咖啡缓慢的凉透:“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能帮你妈换房,换VIP病房,换主治大夫,换最好的药。”“这病没法儿治,你给我的好处连个屁都算不上。”我有些困,钱实在。她不紧不慢的:“你也知道没法儿治呢,还是耗上了,你妈的并发症已经很严重了——”我笑出了声儿,不可抑制,她不再说话。我真耗上了,就算把钱都扔进了水里,我扔得高兴。我们去了宾馆,她告诉我她叫于晴,三十五岁,院长的老婆,二婚的,小三儿上位,扶正了就变着法儿的讨这花甲老公的欢心:“我让他嫖呢,他在外面嫖够了就省得碰我,我受不了他鸡皮似的皱纹儿,这男人三十秒完事儿,老娘还啥感觉都没有呢……”她抱怨着,摸着我的脸:“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好像自己又年轻了一回。”我握住了她的手:“玩未成年犯法。”“今儿我还就犯法了。”她扬起嘴角,吻了我。好吧,我认命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呗,这“作业”跟谁交不是交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于晴已经走了,我给医院挂了电话,她兑现了她的话,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七八分我爸的样子,两三分我妈的好,也就这样了,绣花枕头一包草,还都描龙绘凤的。

我妈恶化得飞快,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了三张病危通知书,一整夜我都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懵,于晴给我送了早饭,她以为我会哭,我哭不出来,是好事儿不是,她不再痛了,也不再爱了。我妈拽着我的手,拽了好久,叫我“老簋”,问我爱不爱她,我说“爱”,也不知道是替自己说还是替我爸说的,她一高兴就过去了,我还在发懵。抱着骨灰盒一直发懵。天是好天,地是好地,只是这天啊地的跟我哪儿哪儿都不顺。

我偎在纯姐的怀里,缺母爱了吧,咱不见外,她就跟我妈那样哄着我,除了跟“妈”做,爱让我有点儿恶心外,其它还真挺好的。我就这样呆了一个月,然后纯姐说我不能这样下去,说我还有未来,说我还是小孩儿。我还是孩子吗?要是孩子,这孩子经历也忒多了点儿!她要送我去日本读书,我没意见,这地界儿跟我合啊!离我喜欢的苍井空老师更近了,而且“牛郎”实在是一份大有前途的职业。

最开始我上语言学校挺来劲儿的,虽说数理化是满江红,可我还真有那么点儿语言天分,三个月吧,基本过了语言关。然后我就穿得男女通吃的烂样在涉谷、银座钓凯子泡马子,后来又不自觉的捧了我爸的衣钵——吃软饭。男人比女人慷慨,可我为了我菊花的贞操总得忍痛割gay,白领金领的姐姐们虽然在花钱方面显得矜持但在床上还是放得蛮开的,有得必有失吧,我想得开。好景不长,纯姐来日本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先送了她一份大礼——捉奸在床。她一生气,折子就更像菊花了,我穿好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存折和印章:“姐,你别管我了,我就这个贱样,身上流着老簋的血,一辈子都改不了。”她浑身发抖,我抱了抱她,出了门,离开了她送我的公寓。而我,再也不用叫她“姐”了,妈的,她根本就是我姨!十九岁的生日真他妈操蛋!

当天晚上,我找了个有暖气的公寓过夜,和一个平胸女人做,爱,第二天,又找了个在世界五百强里当主管的女人做我的房屋担保人,租了处简陋的一居室。推开窗户的时候,火车刚好经过,震到快耳鸣的轰隆声让我觉得有了希望,好像什么都充满了希望。我依旧在涉谷、银座钓凯子泡马子,我是自由的。

第三章:沈晨宁3

无聊的时候,我开始观察在街上四处派名片的牛郎。发廊小弟的头型,修得比女人还细的眉毛,干净整洁的西装,随时佝偻以示恭谦的腰,有意思。然后我敲开了线上热门的牛郎店的门,毛遂自荐,叫藤原的店长很喜欢我:“你为什么想干这个?”“我只会干这个。”他雇佣了我。于是我也得去街上派名片了,穿着藤原借我的西装一直在代官山晃荡,站着,就有人搭讪,我把名片偷偷的塞到对方口袋里。那些人单纯的想和我呆在一起待一阵儿,我却要把时间和距离换成金钱,龌龊的事业。大晴天下的邂逅,最终一无所获。可我必须获得指名,以前认识的姐姐们就派上用场了,我恭恭敬敬的给她们打电话邀约告诉她们我找到工作了,她们惊讶过后又爽快的答应了捧场。我笑着应“好”,继而耐心等待。

换上侍应生的制服,用刘海儿遮住了眼睛,我喜欢这样的自己,那双眼睛太像我爸了,和自己对视的时候老觉得他在看我。刚出更衣室便被山田叫住,让我帮他买烟,我点头哈腰的答应着勤快的跑腿儿,刚开张就快被累趴下了。这店里一共有十六个牛郎六个侍应生,店长除非特殊原因一般不亲自下海,牛郎们的竞争很激烈,但这行并不是长得帅就能处处讨好的,像山田吧,怎么看怎么缺鼻子缺眼儿的,但人家月月排名第一,没办法,现在流行“治愈系”,山田总会亲切的对待每一个女人,认真倾听她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恰到好处的恭维或者安慰,女人们信赖他,甚至把诸多私密都讲给他听,而山田总会在休息室抽烟消磨的时候把那些鸡零狗碎的秘密当成笑料讲给我们听,所以说,治愈的,都是表面功夫。至于排名第二的入江则是一个不择不扣的英俊男人,他非常冷漠,对待客人也非常随意,经常不管不顾的自斟自饮,喝醉后就变成接吻魔,女人们喜欢被他吻,乐意让他喝醉,也乐意开价值不菲的酒水单。我缩在角落里和吧台小弟插科打诨,但好在做事机灵,藤原也就默许了我一定程度的摸鱼行为。晚上十点,刚好的热闹,我熟识的姐姐们陆陆续续的来,给我做足了面子,到最后我俨然半个牛郎。因为获得了五份指名,藤原主动让我跳过了当侍应生的实习阶段,我有那么点儿沾沾自喜但还是乖巧的跟着前辈们做了关门后的清洁工作。

换回了衣服,已经凌晨三点了,跟同事一一道别后,我捏了捏酸痛的肩,打算走路回家,刚拐弯儿就看到吐得一塌糊涂的入江。要不要上前,我犹豫了很久,他跟谁都不亲,看人时的眼光总存着敌意。“喂,你还好吧?”我扶起他向下坠的身体,他看了我很久,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昏倒我的怀里。我拖着跟我一样高的男人不得已坐出租车回了公寓,把他拖上二楼很费了力气,这丫睡得那叫一个踏实!我累得虚脱得在玄关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入江蹲在我身边,定定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会儿,避开了他的视线:“你醉了,我不知道你住哪儿。”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有些烦躁的进了卫生间,粗鲁的关上了门,隔绝了冷漠,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松了口气,把柜子里的棉被取出铺开,补眠。

开业的时刻,我跟其他牛郎一块儿站在店门口迎宾。日本是个制式国家,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让我有点儿想念那条街的“鸭店”,“小鸭子们”随意的散落在店的各处,客人随挑随选。这家店不一样,牛郎和鸭子不一样,牛郎们讨好客人却不能随便跟客人上床,如果和指名自己的客人交往则要向店长报备。今晚我又得到两个指名,其中一个是才认识的女人,她年轻有钱富有激情,我恰好符合她的审美。山田却有些不高兴,因为我抢了他的风头,而入江只是冷冷的看着我,全然没有半点儿感激之情。可换衣服的时候,他擦过我身边,轻声道“谢谢”,我又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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