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美公子(出书版)BY 林海雪原
  发于:2012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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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仁杰拜见公主。」

城阳公主将仁杰细细打量一番,示意免礼平身,「仁公子,小儿下江南时得你照顾,结识为好友,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仁杰与薛侯爷并肩站立堂下,恭敬答道:「谢公主美言。」

城阳公主悠悠地叹息,「仁公子,你既然与小儿有缘,可愿听他的往事?」

仁杰连忙点头,洗耳恭听。

「邵儿幼时体弱多病,吹风则倒,为了他的健康,我求了不知多少药方。」

城阳公主温柔地看着薛侯爷,「邵儿个性倔强,为了继承薛家的儒将之风,每日学文习武不懈。有一年冬天,他遵从师命

,冒着冰雪和寒风在冰河里练剑,结果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命,从此,身体倒是好转了。

「王爷对邵儿寄予厚望,从小带他沙场领兵作战,如普通士兵一般冲在最前线。邵儿十四岁那年封侯拜将,先父皇在莲花

池边设宴,为后唐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庆功。」

「邵儿不善饮酒,几杯之后有些醉意,父皇很宠爱他,便吩咐他去后殿歇息片刻。我的皇兄不久也托辞退席,去了后殿…

…」

薛王爷接着说下去:「惠王爷李翔年少得志,一向眼高于顶,与太子素来不甚和睦,当日他忽然过来搭话,言辞之间,暗

示太子有断袖之癖。我本不以为意,但是心中有些莫名烦燥,就寻机往后殿行去。谁知,后殿东宫侍从重重守卫,我被挡

在门外。我暗道不妙,犹豫再三,冒着行刺太子的罪名,奋力闯了进去……」

薛侯爷脸色惶急,插话道:「父王,出了什么事?难道……」

薛老王爷深吸了几口气,愠怒难平,「我赶到殿内卧房,发现满室迷香,邵儿的衣衫被剥,当年的太子,现今的圣上,正

欲行那奸淫之事!……」

薛侯爷大惊失色,「啊!不……」

薛老王爷似老了好几岁,神情疲惫地喃喃道来:「我薛家三代为后唐血染沙场,立下汗马功劳,邵儿年少拜将封侯,是何

等的荣宠!我万没有料到,太子居然要娈幸于他!」

薛侯爷嘴角微颤,神情有些迷懵,「父王,这些事,孩儿记不得……」

仁杰心中大震,面上不露声色,扶着薛侯爷来到厅侧的椅子坐下,柔声安慰:「小雪,都过去了,你不必介怀。」

仁杰的表情看似轻松,体内却有根弦绷得紧紧的。此次下江南,难怪他一路遭遇不明袭击,原来是当朝皇帝要取他性命。

得罪了这样的对手,他和薛侯爷之间前景渺茫。他决定,竭尽全力保护薛侯爷,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薛王爷眼神凌厉地看过来。

「当时,太子一脸理所当然,竟然让我回避……如此荒唐之事,岂不让薛家历代祖宗蒙羞?老夫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全

邵儿清白!我上前抢过邵儿,抱着一路冲出后殿。太子衣衫不整,仗剑追了出来,在我的手脚留下几处剑伤……」

「我薛家男儿为国捐躯,在战场上负伤累累从不皱眉,这几道伤却让我永生难忘。」

薛侯爷无措地绞着双手,手指凉得骇人,「对不起,爹爹!」

薛王爷满眼血红,凄声道:「当时,邵儿脸色惨白,心智游离,目光木然一片寂灭,老夫赶紧请来薛神医诊治,发现太子

竟然下了皇家禁药——神仙游。此毒极其霸道邪恶,邵儿醒来后对当日之事毫无印象,但体内馀毒无法尽除,如不幸再中

此毒,就可能变成无知傀儡,浑身瘫软,受人所制。因此,老夫一直小心提防,唯恐惹恼皇上……」

城阳公主慈母心肠,含泪接道:「邵儿,幸好你父王去得及时,不然后果难以预料……为娘在宴席中不见你父子回来,正

心中生疑,皇兄返回,向父皇提出调邵儿做东宫侍卫首领,并统领禁军。这是美差,父皇询问我的意见,我本欲赞同,但

王爷的贴身侍卫神色惶急赶到,低声禀告邵儿的处境。」

「我一听之下又惊又怒,立刻推拒了皇兄的提议,并恳求父皇作主,将银屏许配给邵儿。皇兄虽恣意妄为,却是个好父亲

,最疼爱其幼女银屏公主,邵儿若为驸马,皇兄当会断了淫念。」

「邵儿,你父王为了保护你,立刻请缨带你去北疆,数载未归。皇兄继位后,第一道命令就是召你父王回京。那一日,皇

家莲花池夜宴,皇上为你准备了百鸟朝凤衣,惊艳全场,唉,那应是皇后的朝服……你父王费力为你讨下离京的差事,谁

知,棋差一着,你居然与仁公子结为挚友……」

薛王爷语重心长地说:「邵儿,你是薛家最有才华的将军,光宗耀祖,保家卫国,是你作为薛家男儿的责任,也是你自幼

刻苦习艺所立下的宏愿。」他顿了顿,艰难地说,「为父万万不想看到你自毁前程,被迫入后宫……如妇人一般婉转承欢

,作为娈童载于史册,贻笑万年。」

薛侯爷的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呆呆地垂下头没有言语。

仁杰轻触薛侯爷的手,只觉冰冷异常,他心中茫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安慰之词,只是紧紧地抱住对方,想把体温和

情意传送过去。

薛王爷长叹一声,词锋如箭,重重地射向仁杰:「仁大人,你若真为小儿着想,就请放过他,从此各奔前程,不再瓜葛。

仁杰心如刀绞,思路有些混乱,与薛侯爷相扣的手指不住地微颤。

薛侯爷脊背挺直,声音轻微如蚊蚁:「我,孩儿做不到……」

他的话语低不可闻,却好像一线光亮,让仁杰虚悬半空的心,忽然找到了方向。

仁杰定定神,站起身万分诚恳地说:「王爷,公主,我会全心全意照顾小雪,绝对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薛王爷冷冷地摇头,「仁公子,你好糊涂,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圣上怎么会任你们逍遥?」

薛侯爷幽幽地望着仁杰,目光中莹光闪烁。

仁杰心中柔肠百转,说不尽的惆怅,道不尽的爱意,如痴了一般凝视着对方,口中喃喃道:「会有办法的……」

薛侯爷振作精神,低声道:「母亲,孩儿愿改名换姓,脱离薛家王室,与仁公子隐居世外。」

城阳公主声音轻柔,却字字重逾千斤:「不管你们逃去何处,邵儿迟早会落入皇兄手中,到时,他就不会留半分情面,薛

府多年的辉煌功业,也会化为乌有。」

她的眼神深沉,尽显皇家高贵的气势,「邵儿,你非但不能光耀门庭,反而要让薛家世代根基毁于一旦。这样的孽子,要

你何用!」

薛侯爷从小深受父母宠爱,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严厉的神色,当场双膝跪地,脸色灰白,连声道:「母亲,请恕罪!」

城阳公主起身,出人意料地拔出王爷的佩剑,蹒跚地走到薛侯爷身前,「邵儿,不要怪娘,你若死心塌地跟着仁公子,薛

家便容不得你,娘只当没有生你这逆子,绝对不能让皇兄得逞……」她的声音忽然凄厉,一剑毫不迟疑地刺下,「娘会陪

着你去!」

薛侯爷愣愣地看着剑向自己的咽喉戳来,猛然眼前一花,仁杰挡在身前,「噗」的一声,剑尖入肉三分。

薛侯爷彷佛惊醒了一般,含泪道:「不要!娘,孩儿心好痛,心好乱……」

城阳公主悠悠地叹了一声,退开两步,拔剑横在颈间,「薛家列祖列宗在上,城阳对不住你们,只好以死谢罪!」她话音

未落,竟全不留情对自己下狠手。

薛侯爷肝胆欲裂,飞快地跃起握着剑刃,只见母亲雪白的颈子鲜血直流,触目惊心,他崩溃地泣道:「娘,孩儿知错了,

孩儿再也不敢了!……」

薛王爷惊呼着飞扑过来,抱住城阳公主,双目含泪,「夫人,你怎么能做傻事?」

那厢,薛王爷一家子相拥相慰,这边,仁杰孤零零地站在墙角,好像被完全遗忘了。

他左肩中剑流血,浑身的力气似乎都从那伤口流失。他曾受过大大小小很多伤,却从没有一次,如此重,如此致命……

满腔的爱恋,百般的情意,敌不过母亲刎颈一剑!

仁杰的一颗心,恍若漂浮在汪洋上,他的目光紧紧追随薛侯爷,只盼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薛侯爷喘息片刻,缓缓地拔下那支青玉发簪,递给仁杰,「仁大人,对不住,请回吧……」

仁杰心头大恸,不肯伸手收回定情之物,他盯着薛侯爷,喉咙干涩,恳切地呼唤:「小雪,小雪,给我一点时间,我、我

定能保全你……」

薛侯爷始终低着头不肯正视仁杰,他的手颤抖,犹如握着千钧重物。

这一刻如此漫长。

薛侯爷终于无力地张开五指,「啪」地一声轻响,那玉簪跌落地面,断成两截。

仁杰记不清自己的伤口何时包扎妥当,怎么被带出侯爷府,又为何骑在侯爷的坐骑上。

他松开缰绳,任骏马自由慢行。

风,呼啸地刮过。什么时候,秋风如此凄凉?

方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迷梦。但怀里的断簪,暖暖的,似带着那人身上的体温,提醒他,这不是梦。

马儿停了下来,在运河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

仁杰身子一晃,从马背上险险地滑落。他手脚并用移到柳树旁,静静地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平静苍白,彷佛

陷入了熟睡,嘴角隐约渗出血丝。没人能猜到,这位俊美少年刚才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巨变。

暮秋十月,夜风正凉,晚霞将河面染上金黄色。

仁杰从迷茫的思绪中醒来,视线所及,二哥怀礼修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的河岸,与天边夕阳融在一起,彷佛已经

守望了很久。

怀礼心有灵犀,转身回眸一笑,优雅地走到仁杰面前。

他取下飘落在仁杰发间的黄叶,悠悠地低叹:「小三,好些了吗?」

仁杰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满腹忧愁却说不出口,微笑道:「二哥……」

怀礼向仁杰伸出手,神色宁静而专注,「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仁杰握着那只温暖的手,「二哥,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你一直在保护我,对吗?」

怀礼没有回话,只是坚定地握紧仁杰的手。

仁杰的目光移向远方,「二哥,如果对方很强,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怎么办?」

怀礼清雅地笑道:「那就拔出你的剑。」

仁杰眸中精光乍现,沙哑得着声音道:「可我要的是世间最锋利的剑,一把屠龙宝剑!」

怀礼略一用力,将仁杰拉起身,「世上并无屠龙剑,你只能自己铸造一把。」

仁杰领悟地点头,「二哥说得是!欲铸宝剑,需找帮手,除了我们岳王府,当今朝堂势力四分,分别是皇上、卫后、太子

宪王以及惠王李翔。二哥身为东宫伴读兼太傅,太子一向唯你是从,而我与李翔交情匪浅,可以与之结盟,至于卫后……

「卫后那里,就交给大哥,他的偏妃乃是卫后的远房侄女。」

夕阳下,河面渔船穿行,人声喧哗。

两人高大的身形笼罩在柔和的霞光里,相互支持,不再孤单。

明天,将是新的开始。

第六章

几日后。

薛侯爷府邸雪园,绿竹枝叶随风起舞,萧肃凄迷。

夜无眠,相思无终空对月,此恨绵绵九州同。

一轮皓月当空,薛侯爷运剑如飞,开阖之间剑气如虹,令人心魂失守,姿态一如冰山最高处的雪莲,云雾缭绕,缥缈难窥

真面目。

城阳公主静静地抹去泪珠,悄声问:「邵儿……还是不肯用膳吗?」

丁二垂头答:「禀告公主,天亮时分,侯爷就在院中练剑,几日来,未曾停歇。」

薛侯爷一丝不苟地跃起疾刺,空中一个转折收了剑势,他两指捏成剑诀抚过剑身,轻弹一下剑锋处,剑尖应声颤动,也令

慈母的心微微抖动。

「母亲大人,」薛侯爷扬起绝美的脸,浅笑着行礼,「请放心,孩儿不会令薛家蒙羞。」

城阳公主心中酸楚难忍,幽幽地叹道:「邵儿,难道是为娘强人所难,让你伤心至斯?」

薛侯爷一袭浅蓝的单薄长衫在夜风中飘动,似不胜秋寒。他默然半晌,眼中的阴霾渐渐淡去,化为一片空灵,「母亲过虑

了,薛家男儿……怎会伤心丧志?」

他轻烟一般掠过竹林进了卧房,屋内黑漆漆,静悄悄,再也没有声息。

城阳公主不断垂泪,「邵儿,你心里的苦……娘都知道。」

白一道:「侯爷已歇下,请公主也去休息吧。」

次日。

「侯爷,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丁二的呼唤,令薛侯爷回过神来,他淡淡地问:「何事?」

「今晨,仁公子派人送来一匹汗血宝马。」

「噢?」薛侯爷挑眉沉吟,看不出情绪波动。

丁二补充道:「仁大人捎来口信,白云寺外,梨花深秋绽放,百年难见,特地摘了两枝送来,为侯爷解闷……」

薛侯爷轻轻一摆手,站起身,「知道了,把这些礼物都退回去。」

白一声音平板地询问:「侯爷,你背上的鞭伤初愈,今日上朝依然乘轿?」

薛侯爷点头,「嗯。」

两炷香后。皇城朝堂大殿外,候着文武百官。

薛侯爷掀开轿帘,一眼望见仁杰,长身玉立,俊雅非凡,正侧首与惠王爷寒暄,两人处在一群官员中,光华耀目,互为辉

映。

薛侯爷的手轻颤,轿帘无声垂落。

他屏息凝神,静静地靠在轿椅背上,稍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揭帘下轿。

仁杰彷佛有感应般,停下与惠王爷的交谈,态度自然地向薛侯爷点头示意,「薛侯爷可安好?」

薛侯爷从容地牵动嘴角,微笑了一下垂下眼帘,遥遥地站在最外围,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几日前那椎心的一幕,彷佛未曾发生。只不过,他不再是仁杰心爱的小雪了……

「有劳仁大人费心,下官并无不适。」薛侯爷目光瞟向远方,优雅地举步随百官上殿。

朝堂上,议政有条不紊地进行。

惠王李翔今日意气风发,态度疏狂自在,脸上难得地带着笑意,附和仁杰上本的奏章。

薛侯爷不时感受到来自李翔的冷漠眼光,心中阵阵紧缩,不觉黯然。

想那惠王爷地位尊贵,风华冠京都,与仁杰私交极好。听说,这两人是密友,举手投足间果然无比默契,令人好生羡慕。

薛侯爷有点神思恍惚,几乎没留意朝议的内容。

下朝后,薛侯爷平静地独步出宫门,身后传来仁杰的呼唤:「薛侯爷,请留步。」

薛侯爷揭开轿帘,清冷回眸,两人的视线胶着了片刻。

「仁大人,在下府中有事,失陪。」薛侯爷缓缓地举手告辞,神情漠然地坐入轿内,对侍立一旁的丁二吩咐道,「起轿。

仁杰默默无语,深邃的目光追随轿子远去。秋风阵阵,寒气从喉咙一直窜到心口,冻得身子僵直,无法动弹。

良久,他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小雪啊小雪,莫疑红尘,唯心而已……」

轿中,薛侯爷闭目无语,指甲掐入手掌心。不痛,竟然不觉得痛。

他微笑低叹:「丁二,城内有何解闷之处?」

丁二顿时来了精神,在轿外比手划脚,「回侯爷,仁公子与惠王在城里新开了一家古玩店,叫『随意』,据说,客人可以

自定价格买下任何玩意,也可以典当任何东西或特殊技能,去那里交易的人,有高官富绅,也有不少身怀绝技的江湖客。

白一平板地说:「或许,这是收买官员和江湖高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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