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剑指江山(穿越)中+番外——紫舞玥鸢
紫舞玥鸢  发于:2012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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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亲启:

臣有要事启奏。

日前从蜀川发来八百里加急,蜀川境内,王城、泉盘关、洪镇、六方城等地突发叛乱暴动,规模不一,周边地区均有不同程度影响,此事牵连甚广,臣恐暴乱酿成大祸,是以连夜赶回蜀川,不愿惊扰陛下休息,臣擅自做主,不告而别,还望陛下恕罪。臣蜀川萧初楼上。”

雪白的信纸上墨迹未干,大字龙飞凤舞苍劲随性,一看便知是萧初楼的笔迹。

看到解释,帝王愠色稍霁,可是这封信翻来覆去就这么短短一段话,而且通体文邹邹,恭敬异常,全然公事公办的口吻,分毫不像那人平日的风格。

本该放下心来的帝王,此刻却更加忧虑,盯着这封看似合情合理又里外都透着怪异的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半晌,他抬起头凝视那个传信的太监,审视的目光好似要将人看透。

五顺恭顺地垂头立着,可是那股迫人的威压委实太过恐怖,他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来。

终于听到陛下淡然低沉地开口:“萧王爷……可有说过何时回帝都?”

“回禀皇上,殿下并未有说明。”五顺把头压得更低了些,以掩饰眼底的忐忑,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

“那他还说了什么?”玄凌耀目光依然停留在五顺身上,嗓音深沉平稳,完全瞧不出一丝波动的情绪。

五顺踌躇一下,稍稍抬头。

玄凌耀皱眉道:“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五顺心中一惊,越发恭谦地开口道:“王爷说——”

话音未尽,门口忽然响起一声通报:“皇上,天耀卫甲队长求见。”

五顺立刻住了口,帝王面露不快,犹豫一下,还是收敛神色,扬声道:“宣。”

片刻,一身黑衣劲装的甲十四疾步踏入大殿,神色焦急,风尘仆仆的模样。一见到耀帝便利落地单膝跪下,对大殿上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贵妃娘娘视若无睹。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急迫和略微的犹疑:“启禀皇上,萧王爷他……”

“如何?”帝王心中一阵揪紧,上身下意识微微前倾。

甲十四回答道:“昨晚收到线报,蜀川王爷手下两位统领,还有那留在帝都的五千终结者军队,突然——”

天耀卫队长咽了一口口水,顿了下,低声道,“突然消失了……”

“啪嗒嗒——”帝王骤然长身而起,衣袖拂过雕花木的桌面,精致的瓷器碗碟统统被毫不留情地扫到地上,凌乱成一地的碎片瓷渣,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狠狠刮过众人的耳膜。

甲十四咬牙伏跪在地:“属下无能,恳请皇上降罪!”

“好一个‘消失了’!”玄凌耀一只手撑着桌沿上,只觉得自己的心一路往下沉,被一座高不可仰的大山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盯着甲十四,冷声低吼,“既然是昨日得知的,怎么到现在才——”

帝王蓦然僵住,昨日——!

昨日,他与萧初楼游湖赏雪,温柔缠绵,一连串的甜蜜画面闪现在脑海里。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人留在自己身上的体温,指尖还记忆着肌肤细腻的触感,耳畔还回荡着动人的情话……

“玄凌耀,我爱你。”

魔咒一般的嗓音令帝王浑身巨震,他怔怔低头,手腕上还带着那串朱红的相思子,圆润的红豆轻轻转动着,艳红得刺目。

到底是昨日的一场春梦,还是今日的一场噩梦?

玄凌耀面上罩了一层寒厉至极的冰霜,他艰难的转向五顺,涩声开口,一字一字像是从喉咙破碎出来的玻璃,强硬而又脆弱:“萧初楼还说了什么?”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可微颤的嗓音听来又沉又哑,怎么也掩饰不住暗藏的一丝丝微弱期盼。

像是即将受刑的囚犯,在上法场的前一刻惨淡地期望能侥幸偷生一般——

也许……

他只是需要军队助他平乱……

也许……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五顺惶恐的跪在地上,心中苦笑,陛下正在气头上,若是那话说出来,恐怕陛下要将他活活剐了。

他镇定心神,深吸一口气道:“萧王爷说,‘此去路途遥远,蜀川王府事务繁多,与西楚战事一触即发,此多事之秋,王爷不会再离蜀川一步,恐日后再无暇分身陪伴陛下左右——”

“啪呯!”尖锐的破碎声让五顺的话音戛然而止,桌面上最后一只完好的青花瓷盏被帝王猛的一掌拍碎!

晴空出现霹雳,耀帝陛下刹那间懵住了。

细碎的碎片扎进耀帝陛下手掌心,顿时鲜血长流,他却浑然不觉,阴沉的面庞因这句话而缓缓变得青白如银铁,不多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一干二净。

“还有呢……”不知过了多久,玄凌耀才听见空寂的大殿回荡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

“还有……”五顺小心地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兢兢战战道,“王爷还说,恐怕不会再回帝都,所以日后陛下大婚,还请恕王爷无法当面祝贺之罪,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切勿挂念。”

不会再回帝都,切勿挂念……

不会再回帝都……

切勿挂念……

心脏仿佛被锥子钻破了一个大洞,昨夜里满腔的炙热情愫泄堤般的流走,胸口空空荡荡,肿胀酸痛。

玄凌耀脸色刷得瞬间惨白,他晃了两下,全身都在抖,几乎站立不稳,全身的重量都靠那只手支撑在桌上,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那短短一句话抽走了似的。

从未见过向来温和沉稳的耀帝陛下如此雷霆之怒,越贵妃被忘在一边,心惊胆战地缩着,愚蠢如她,尚也明白,这时候触怒龙之逆鳞那简直是找死。

很显然,蜀川王殿下,就是这逆鳞。

大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陛下脸上濒临死亡的悲凄神情震住,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扶摇宫外乌云压顶,苍穹千鸟飞绝,狂风裹挟着大雪肆虐乱舞。

宫殿内八角宫灯吊在檐角上摇摇欲坠,昏暗的灯光映照在耀帝陛下苍白的侧脸上,森冷沉默如冰窟。

玄凌耀目光茫然垂下,蓦然厉声急促喝道:“备马!”一面说着,抬腿便往外走。

“陛下?!”五顺惊叫道,“这会儿萧王爷应该已经走远了……”

“朕再说一次,备马!”玄凌耀不为所动,只沉声再次命令,冷漠肃然不容拒绝。

五顺立刻点头,匆忙的跑出去。他丝毫不怀疑倘若再有拖延,陛下恐怕就直接用走的去追了。

甲十四亦匆匆跟上,示意殿外的天耀卫统统随行护驾。

这位武器高强的天耀卫队长,一路上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蜀川王,他同陛下一样不明白,萧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蜀川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该同陛下商量才对嘛!

这样不辞而别,说重了,那简直是——

欺君大罪!

而且居然还说什么日后不再回帝都,这……这叫个什么事儿!

陛下一道旨意下来,难道萧王爷还敢抗旨不遵?

一路策马狂奔,风雪刀割般生疼地刮在脸上。

玄凌耀没有穿龙袍,只披着一件玄黑的绣龙披风,在颠簸的马背上猎猎翻飞。

鹅毛大雪飞扬而下,几乎将他满头青丝都染白。

其实此时,蜀川王的马车不过刚刚走出帝都南门。为了摆脱天耀卫的追踪,六辆一模一样毫不起眼的马车分开六个方向在帝都里绕着圈子。

蜀川王随意捡了一辆乘坐,一路静静地闭目养神。

马车出了帝都郊外,渐渐远辟清冷。

那片秀丽的相思湖赫然出现在眼前,银装素裹的红豆林一如昨日宁静。

萧初楼微挑起车帘,怔然望着这一方纯白美景,雪地银亮反光,刺得他双目酸涩发疼。

倏然,他似乎瞥见素白的雪林里一抹极其醒目的黑色人影。

——那,会是谁?

被刻意压抑的心弦猛的一颤,萧初楼大喝一声“停车”,未等马车停下,他已径自从窗口跳了出去,直奔那抹树林深处的人影而去。

雪涯和花林皓唤他的声音亦被抛远。

身边的树影飞速后退,他跑得极快,数息便已欺近,眨眼只剩两步的距离。

两步,不过伸出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却在这时,那人似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身来。

蜀川王蓦然僵住,半伸的手臂就这么生生顿在空中。

寒风飞雪,纷纷漫漫仿佛潇肃了一世。

第六十六章:死灰

萧初楼尴尬地缩回手,望着面前一脸警惕的陌生男子,轻咳一声道:“抱歉,认错人了。”

对方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快步离开了。

天地苍茫凄白,风雪迷人眼,萧初楼孤零零地在树下呆了会儿,风雪牵起他的衣袍,凌乱飞舞。

直到头发和衣襟都落了层薄雪,冷的他一抖,才回过神来。

低头轻抚着手腕上冻得冰冷的红豆手链,萧初楼眼神渐渐模糊而恍然,良久,嘴角涩然泛起一抹苦笑。

他想起那人眉梢带笑,面庞温和如冬日暖阳。

“初楼,今日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心底蓦然一阵揪疼,萧初楼深沉的眼眸,罕见地流露一丝出难以察觉的哀伤,他深深吸入一口寒冰的空气,缓缓摘下手链,握在手心。

犹豫许久,他喉结微微颤动,终于狠绝下眸光,将手链挂在树梢上,强迫自己回转身,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

艳红的相思子在白雪覆盖的枝头上摇曳,十分醒目,在风雪中又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从树梢跌落。

蜀川王木着一张脸坐进马车里,没有再回头,冷淡的吩咐了声“走吧”。

大雪依旧。

黑色的马车平稳的驶在官道上,离帝都越来越远,雄伟的城墙只剩一条黑线。

周围很静,只有车辙回荡着支嘎吱嘎的声音。

突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暴风雪中,裹挟着些许细微嘶哑的叫喊,仿佛一个男人的喊声。

在喊——

“萧初楼!”

马车里的萧王爷浑身一震,猛的张开眼,下意识就要揭开车帘往回看。

指尖甫一接触到帘拢,却一下子顿住,好像窗外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不敢看一眼。

那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刺入他的耳膜。

“回来!萧初楼——”

会是他么……

便是见着了,又能如何?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萧初楼靠在马车壁上,身体随着车身的震动而轻轻颤抖着。

“王爷……可要见见陛下?”耳边响起雪涯犹豫的声音。

萧初楼一愣,缓缓摇头,笑容无比苦涩。

“陛下既然深情如许,王爷为何……”

他嘴唇轻颤,良久,才道:“因为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陛下,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别再那么傻得就随随便便与旁人掏心掏肺。看吧,被骗惨了不是?

还有,不要因为喜欢就宠爱到溺爱,小芭比和小托尼都被你喂得胖成什么样了……

我把它们带走了,你……别在御书房的窗户边上傻等了。

我总说你夜里睡相不好,那,也是骗你的。

是我喜欢偷偷拉过你的手,放在我腰上。

昨儿个夜里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没有下次了。

其实我很讨厌那个老是给你送补品的女人,只是没告诉你。

其实每次早朝的时候,你都高高坐在龙椅上,每过三分钟就会忍不住偷偷往我这里瞥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其实……若非我一直都偷偷注视着你,怎么会知道呢?

其实,我是真的爱你。

再见了,玄凌耀……

一条腿曲着,人前雍容华贵的蜀川王爷此刻毫无仪态地蜷在马车角落里,疲惫地闭上发热微红的双眼,旁边随手丢着一杆只抽了一口的水烟。

他一手捂在脸颊上,冷冰冰的简直不像人的手温。

鼻翼酸涩翕动,萧初楼颤动着喉结轻声回答着。

不,是永不再见了……

马车跑得极快,眨眼就消失在地平线上。慢了一步赶来的耀帝陛下最终也没有追到。

寒风溯雪灌满玄凌耀的长袍,高大的骏马烦躁地打着响鼻。

“萧——初——楼——”

嘶声力竭的低吼响彻极冷的天地间,眼前四面俱是苍茫皑皑白雪,玄凌耀茫然四顾,仿佛人世间只剩下他一个孤单削瘦的身影,再没有别人……

也没有他的初楼……

耀帝陛下那一声声凄冷之极的吼声,好似喉咙都扯破了,渐渐越喊越哑,终于低哑的叫不出声来。

凛冽的嗓音在冰天雪地里荡喝回响,震得甲十四等人骇然地跪在地上,皆是心惊胆战。

五顺壮着胆子上前劝道:“皇上,外面天寒,小心冻伤龙体,不如先回宫,再派人来找王爷……”

玄凌耀只是怔怔望着前方,颤抖着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火烧一般的疼痛,根本发不出声音。

五顺小心翼翼抬高声音:“皇上?”

骏马一声嘶鸣,耀帝陛下终于沉默地折返,缓缓往回走。

随行之人大松一口气,小心的护在两旁。

路过城门口的相思湖畔,陛下忽然停下来,凝望着那片冰封湖面,昨日的细语温存历历在目,一时竟是痴了。

倏然,玄凌耀目光一凝——湖边的树稍上,那串艳色珠链——红的刺眼!

“皇上?!——”一众侍卫震惊地看着耀帝陛下匆忙下马,全然不顾仪态地往湖边的树林跑去。

积雪在脚下被毫不留情的踩碎,白霜枯草簌簌轻响。一滴雪水从梢头落下来,打在耀帝陛下苍白的额头上。

他冷得一颤,手心里却死死攒着那串手链。

圆润朱红的相思豆就这么被孤零零地遗弃在树梢,淡淡结了层白霜。

“萧初楼——好、好、你好!”玄凌耀沙哑低吼,双目倏然酸涩沙痛而发红,他全身都抖,扣拢的五指越来越用力,那股狠劲简直是要生生将它捏得粉碎一般。

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另一串一模一样的红豆轻轻转动着,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悲哀。

“啪——”

一阵滔天怒火夹杂着绝望骤然窜起,帝王突地一甩手,将手链狠狠掷在地上,红线一下子被扯断了,一颗颗红豆“哒哒哒”散落一地,眨眼被大雪掩埋。

玄凌耀心里似乎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断掉了,疼得他喉头一阵腥甜。

身为帝王的尊严不容许他有丝毫软弱,只能紧抿着唇,强硬地将这一口痛彻心扉的心血咽了回去。

在身后远远望着他的臣下眼里,寒雪刮在耀帝陛下刀削般的侧脸上,依然如山岳巍然不动。

树林前的湖面平滑如镜,水光冰凌,绚丽异常。

“当朕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不成?”

“微臣这是——明月有珠,珍而惜之。”

……

“玄凌耀,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

“再有月余就开春了,到那时湖上雪化,不若你我二人再来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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