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父皇对外声称你重病到宫外保养了,羽儿你不会怪朕吧。父皇知道你没有生病,你只是睡着了,睡得太香不愿醒来而已。”
外间传来一轻声细语,却是膳食已经摆弄好,白竹请苍翼翔用膳。
男人轻轻摸着苍羽飏那头已经披了半张床的长发,语气依然轻柔。
“羽儿,父皇不打扰你了,只是羽儿若是你睡醒了不要再赖床”,男人手臂收紧:“父皇已经等了太久了,若是你还赖床,父皇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你的小屁屁。”
这么说完,男人不由呵呵笑了,似乎又想起了曾经那个捂着屁股一脸红晕的小东西。
半晌放下了怀里的少年,苍翼翔起身,走出了里间,背对的男人没有看见身后躺着的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嗫嚅着唇,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那反反复复的两个口型分明是——
父皇。
这个月来,耀金异常的热闹,基本上每过五年这样的热闹就会在耀金重演一遍,似乎比起这场庆典的主角耀翔帝,这些凑热闹的还要兴奋得多。
夜很深了,觜宿宫中仍有光亮闪烁,苍翼翔看着手中的纸条久久没有动作,他只是维持着一个思考的姿态,视线盯着一个方向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他的面前跪着另一个人,头低着看不清长相,但是根据那强壮的体魄来看应该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衣,全身都是冷漠,拒绝的任何人的靠近。
“御,你估计他们多久会行动?”
半晌安静的空间传来苍翼翔淡漠的声音,虽然是疑问句,可是男人的脸上反而很淡定,他并没有看向被问的人,似乎并不期待那个答案或是早已知晓答案。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是根据各种情报表示,陛下的生辰当晚他们好像布置了杀手来破坏,目的是……”
黑衣人说到这里被打断,座上的帝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轻叫了一声“御……”
“主子?”黑衣人疑道,却见身穿玄色锦衣的男人挥了挥手:
“下去吧!”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御觉得面前的男人这句话里似乎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可是他不敢相信,跟了苍翼翔这么久,这个男人本质如何自己在清楚不过,所以他才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感觉。
作为苍翼翔的暗卫首领,御在皇宫的时间很少,常常代替苍翼翔到皇宫外的各处产业打点,还要负责过滤暗部传回来的秘密消息,若非必要,他一般都不在皇宫内。
可这回,一回来御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有了些变化,是很微妙的变化,帝皇的眼眸仍然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口气也是依旧猫戏老鼠般悠闲无情,可是就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具体说又说不出来。
御不敢耽搁的退下了,只是退下的一瞬间敏感的暗卫捕捉到了帝皇的视线看向了里间,然后心里就有些恍然大悟了。
基本上御进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寝宫内不止两人,室内还有一人,而且呼吸平稳均匀似乎在沉睡,既然帝皇都没有说什么,他只当不知道。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似乎他的主子有了料想不到的变化……
关于五皇子的事即使他在外面也通过暗卫特有的渠道他也知道一部分,再加上皇上独宠一个皇子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御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时候这些传闻并没少听过。
可是五年前,关于这位皇子的风声突然就渐渐平淡了,民间传言,五皇子重病被陛下移到了宫外修养,这一养就是五年,再厉害的风言风语也经不起五年时间的磨耗,时至今日,你可以听到大皇子,三皇子,特别是四皇子的各种神奇传说,至于五皇子——就成为了饭后茶余的一声叹息。
可是,御知道,五皇子从来没有移出过觜宿宫,从始至终他都在帝皇的身边,从未离开……
第十七章:盛大辰宴前期
七月末梢,基本上各国的使者都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耀金,并在专门安排的驿站住下,收拾一番后,就等着晚上进入皇宫参加耀翔帝的金岁庆典。
随着耀金国力越来越强大,这庆典的重要性就与日俱增,即使是像戴岑,赤焰与清濯这样的大国都不敢小视,更别说是其他边界的笑傲说,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在这期间出了一点差错而给本国招来灾祸。
驿站内一间房间里,由婉约艳丽的装饰风格可以看出这是间女子的房间,而梳妆台前柔美的音调说明了这个猜测没有错。
身穿红衣的少女玉手轻轻拢着头上已经盘好的发髻,侧着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眨动长长弯曲的睫毛跟其下弧度美好的俏鼻,少女由衷露出满意的笑容。
涂着红寇的指甲在乌黑的发间闪烁着艳丽的光泽,少女理着一绺垂下来的卷曲长发,额间一点艳丽的鸡血石衬得肌肤白得似乎在发亮,垂首间眼角带勾的媚儿眼看得旁边已经看惯了少女美丽的侍女也仍旧不可抵抗的一愣。
“小梦,现在的我好看吗?”
少女脸带娇色,眼中是深深的自信,只不过脸颊上的一抹赧色仍可以看出一点与她年龄相符的清纯害羞。
“公主,您今天漂亮极了,小梦从来没有见过比公主更漂亮的女子。”
侍女这这番称赞可以说是少女听过最平凡的一种,可是今天她心情显然不错,而且那些夸大其词的称赞她听得太多,偶尔朴实无华的赞美其实更对她的胃口。
看着侍女傻呆呆看着自己回不过神的样子,少女眼里闪过一道莫名光辉。
“小梦,你说,昶曦贵妃有我漂亮吗?”
名叫小梦的侍女呆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憨笑道:
“公主,小梦没有见过昶曦贵妃,不过听说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听到这儿少女神色有点不悦,可是小梦话题却是一转:
“可是昶曦贵妃嫁入皇宫已经十几年了,她的皇儿四皇子都过了十岁生辰,小梦想她如今的姿色肯定没有当年艳丽。”
小侍女这么说着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不掩饰的遗憾惋惜,偏偏这些表情看在少女眼里引起的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修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傍晚来临前,宫中来了官员迎接各位使臣进皇宫赴宴。
热情兴奋一脸自豪的民众并没有阻碍到交通的顺利运行,在训练有素的巡逻军的规整下,两边百姓夹道欢呼,甚至是不是能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声,叫嚷着那边的姐姐好漂亮,长大之后要娶她之类的云云……
百姓图的只是一个热闹,可是各国的使臣平时在国内都是能言善辩头脑机灵的人才,此时看到这个情景,都不约而同暗中叹了一口气——这情景比之五年前果然更加热烈了呢!
由民看国,联想到自己国家中的人民在别国使臣面前讷讷惶恐的样子,这些使臣的面色无疑都变得灰败起来。
只有其他三个大国脸色还是依旧,只是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发僵。
短短的一条路,却是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恐怕就是都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见到这个国家的主人,那个传言中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
即使是见过耀翔帝的臣子仍是微微带着恐惧的激动。
耀翔帝是当今举世无双公认的帝皇,这样的强者似乎总对能者与智者和有抱负的人有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希望与君共事,共创天下太平或是手指江山统一天下,无论是哪样,都充满了诱惑力。
可惜的只是他们生错了国,耀翔帝不是他们的君主而是他们最强大最恐惧的敌人,以前四国持平的状况现在就如镜花水月,一打即破。
要说像耀翔帝这样的帝皇没有图谋,统一天下的想法那是任谁都不可能相信的,偏偏他们还要辛苦维持现在尚算和平的局面,毕竟哪个国家都不想首当其冲和耀金对上,然后便宜了别国坐收渔翁之利。
一路想,一路烦恼,可是御花园中百花齐放的繁花似锦仍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今年的宴会是在御花园的中心举行,据说为了这次的宴会,耀翔帝亲自命令宫人大肆休整了御花园。
来人心里有数,却都有些好奇,当看到密林修竹里的点点灯火时还是不禁惊讶。
御花园,御花园——图的就是一个“花”字,任谁也想不到耀金的御花园却是树,草比花多,深夜里,本来树影森森会是比较恐怖的景象,偏偏这里灯火通明,不是刺眼的光亮柔柔和和笼罩了整个宴会现场,而且颜色还不一,有淡淡彩色夹杂其中,人身陷其中如置幻境。
有眼尖不沉着者,指着低处的一个光源,惊呼道:“夜明珠!”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仔细观察那处,赫然发现那夜明珠镶嵌在一朵娇花内然后不知用何方法安置在理树身上,光芒透过花瓣因此染上了花朵的色彩,顿时众人惊觉先前的神奇的光线是如何产生的。
先不谈那些鲜花是如何的珍惜,光是产生这些光亮的夜明珠就数目惊人,所代表的财富就更是惊人,夜明珠是南海鲛人所产,鲛人素不与人交好,每年只有少数夜明珠不小心飘落海岸才能有幸被人所拾,而那有幸被拾之数每年不超过十个……
可是,看着通明的四周,还有五颜六色的花朵,各国使臣的心肝都有些发颤——这里何止有百颗,恐怕说是上万估计都没人敢质疑,耀金竟然有如此的财力吗?
虽然这里的夜明珠都不比手掌大,并不是多么稀奇,可是这么庞大的数量所代表的含义就不可用金钱来估量,还有更大的意义隐藏其中——那就是耀金的国力。
使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却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
“哥哥,快过来看看,这朵花居然会发光呢!”
然后听到一个略显紧张的青年声音低低喝道:
“清儿,快将东西放下!”
回头,却见是一对兄弟,青年穿着简单,并没有多少华丽,头上一个朴素的发冠简简单单就笼起了一头长发,倒是他旁边六七岁的孩童穿着的白色丝衣临风而飞看上去质感轻柔。
此时孩童手中拿着一朵飘散着淡淡光华的花,更将稚嫩的小脸照的可爱,透着一股机灵气。
被那么多人的眼光同时扫射,青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幼童的语气更显得有些急促:
“清儿,快将东西放下,回国后哥哥一定会给你找来更好玩的东西。”
被叫作清儿的小童却不甘愿的撅着嘴,暗自嘀咕:“哥哥每回都这么说,可是拿回来的东西都无趣之极,清儿玩两下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看孩童没有丝毫要归还手中之物的意思,青年不由更急,本来是六七月的仲夏天气,此时却觉得由心至外的发凉,脑门上更是密密麻麻出了若干冷汗。
他只是边境一个叫做云涤的小国的太子,名头上虽好听,可是由于国土少得可怜,国力衰弱而导致国民饥饿,温饱不足,这个国家的存在的价值意义简直少得可怜。
若不是那唯一出产云雾石的山洞维持了可怜的国库,恐怕不用别国占领这个国家也早就自生自灭了。
这样一个贫穷的小国偏偏还皇室纷争不断,几个兄弟对于皇位都觊觎良久,朝廷动荡不休,若不是想到父皇病重前声泪俱下的嘱托,他真的很想带着弟弟一走了之,反正母后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有什么留恋了。
这次耀金之旅他只愿别出什么意外,自己的国家弱,他也尽量打扮的不显眼,就是为了避免惹起别人的注意,偏偏在这还没开场的宴会上他最不愿的事情却被他疼爱的弟弟引起了。
烦躁的情绪在胸膛中迅速滋长开来。
弟弟素来有些调皮,可是把他放在云涤国内自己又实在放心不下,本来今晚宴会不准备带他参加,偏偏这个小东西软磨硬泡,耐不住前般请求,又想到耀金宴会繁化盛大为天下之首,他最终答应了。
可是现在闹出这场戏后,青年只想悔恨自己心太软了。
第十八章:云涤太子
青年的口气不由带上了怒气,口气不由温和的劝说改为严厉的命令:
“清儿,把东西放下,你不听哥哥的话了吗?”
可能从来没被自己的哥哥这么凶过,叫清儿的幼童眼眶一瞬间就被泪水蓄满,气愤的用稚嫩的声音委屈道:
“清儿也是为了哥哥好,哥哥每天晚上批阅奏折时就只有一截蜡烛,清儿听侍女姐姐说了这样对眼睛很不好的!”
青年一时怔愣住,可是背后的目光因为幼童的话变得更加激烈,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和嘲笑,青年僵在原地不知进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弟弟突然直直看向自己的身后。
似乎所有的声响也在那一刻归落空寂。
有个人从身边轻轻越过,如风一般带给脸颊一阵清凉,那是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少年,淡色的唇淡色的眼淡色的眉让人第一眼看到时就有了一种微妙感。
他的肌肤很白皙,身材削瘦,特别是此时捂着自己弟弟头发的手指细长如同女子,虽然穿着比较成熟,但是玉一般的面容清隽如同稚子少年。
青年听到了如同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
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轻轻折下了头顶的另一朵花,递到了睁大了眼的幼童眼前:
“不要哭了,再送你一朵,以后你哥哥晚上就可以安心做事了。”
“我……我真能拿回去吗?”,清儿有些忐忑,望了望自己哥哥的方向,“可是……哥哥说不准清儿拿!”
“你哥哥没有说错,可是那是刚才”,看着孩子犹犹豫豫的样子,少年弯了冰封的嘴角:“现在这是耀金送予清儿的礼物,所以清儿当然就可以拿回去了,除非……”
少年直起身看向一直傻愣愣站着的青年,眼里有了一丝柔和的严厉:
“除非云涤国的太子殿下不愿意接受这份礼物。”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是惊得少年身前的各国使臣都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
这个少年是谁,他们都不陌生,相比起五年前,那清秀容貌却像是没有变过一般。
“可远不敢……”青年正想开口,却被一边的叫几个别国大臣抢了白。
“冰总管好久没有见了,没想到风姿仍是不减当年……”
“冰总管,不知耀金陛下在哪里……”
“冰总管,这御花园不知是如何改造的,真的是美轮美奂,别具一格啊……”
穿着整齐的少年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规范完美的行了个礼后,径自说道:
“陛下一会儿就会驾临,倒是各位大臣迟迟不来就席,冰素放心不下,特意来看看。”
这么一说,所有人才发现夜幕就快降临,不知不觉在这个地方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看向青年的目光更是添了几分埋怨。
若不是这个什么云涤的太子耽误了行程,他们何至于现在还在这里,自恃身份的大臣们完全忘了他们完全可以先行,而不是在这里因为想看好戏而忘了前进。
这么一想,纷纷笑开了一张脸:
“都是我们不好,若是耽误了耀翔帝的生辰我们可就罪大恶极了,有劳冰总管赶紧带路吧。”
冰素却是没有理他们,径自走到青年面前,继续刚才的问话:
“云涤太子你接受耀金的这份礼物吗?”
少年清润的声音像是一根针扎到了少年心内最软的一块地方,旁边弟弟的期冀的目光也让他如煎锅上的蚂蚁一般,这礼他自是不敢不收,可是他也不愿辱没了自己的国家,夜明珠岁名贵,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仅仅是一种装饰物而已。
云可远最后咬了咬牙,抬起的眼神了都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