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帝王的命令下达的快而简洁,“冰素,你先出去,吩咐白竹准备晚膳。”
冰冷少年的笑没得看了,苍羽飏只好有些郁闷的收回视线,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男人手心的炙热差点让他跳了起来,苍羽飏吸了口冷气,吐出来的话语结结巴巴:
“父,父皇……”
苍羽飏动了动,那只手却如影随形的跟随,贴着臀部又覆盖了上去,苍羽飏觉得自己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偏偏苍翼翔的语气正经无比:“羽儿,什么事?”
什么事?他还想问他在做什么?
那只手掌指节修长,指尖指腹有着一层硬硬的茧,展开来就变得很大颇有倾覆之势,几乎包围了苍羽飏整个小屁屁,细细的摩挲让小孩儿的血管一直跳个不停。
“父……皇,……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
“哦……”男人的声音若有所悟,“羽儿,真的不痛了吗?”
突然下沉的声音让苍羽飏有些心慌,想到男人可能在自责,回答的话语脱口而出:
“不疼了,父皇,真的不疼了。”
他说的是真话,可能是因为曾经变身的关系,那些伤和痛都意外的消失了,而且男人刚刚细细的一番揉捏引起的感觉除了酥麻确实再也没有其他。
苍羽飏听到了一声叹气,如释重负的感觉,苍翼翔没有说什么,受贿了手顺便拿过一旁的衣服给苍羽飏穿上。
冰素走的时候,屋内的光线已经通明,苍羽飏抬起头很容易就可以看见男人的容颜,近在咫尺的范围内他可以看见那双闪着幽深光泽的眸子。
苍羽飏下意识的伸出手触上男人斜飞入鬓的眉头,悄声呢喃:
“父皇,真的不痛了。”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怔愣住,避不可及的距离内他看见苍翼翔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然后浓郁的黑色像是泼入清水中的墨迅速的渲染开来,等看到那两片被主人下意识抿紧的薄唇时,苍羽飏突然笑出了声。
这个人在紧张自己,在担心自己,这让他如何不开心?
苍羽飏带着不可抑制的愉悦心情凑近了有些不解的苍翼翔的耳畔:
“父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其实都有责任。”
他说得很认真,他也相信苍翼翔听得很认真,因为话尾一落,僵持在他的系带上的手就搂住了他,不是太紧的拥抱,却是包容的姿态。
一如既往的苍翼翔式的拥抱,不同的是,苍羽飏这回微笑着回报了回去。
突然福至心灵,苍羽飏的嘴角一转微笑变为了偷笑。
“诶,父皇,你要真的愧疚,就让我打回来吧。”
“羽儿,父皇刚刚没有挺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苍翼翔拉开了怀里的小孩儿,笑得温柔而怜爱,看得苍羽飏眼角直发跳,那是本能,对危险的本能。
明显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苍羽飏可卑的在男人的威压下没骨气的屈服了,“没,父皇,羽儿说父皇不用愧疚,不过……父皇不会再打羽儿了吧!”
苍羽飏语声有些颤抖,似乎对下午的痛打还心有余悸,是真的疼啊,那种直达肉体的疼痛在这具没有任何能力的身体上锐不可当,他还记得最后麻木之前,那种针扎似的刺痛每每再男人的巴掌落下时刺激的他想尖叫。
苍翼翔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任由苍羽飏趴在自己怀里,然后快速给怀里光滑柔嫩的小身体套上了衣服后轻轻开口:
“羽儿,父皇不会说对不起,父皇除了是这耀金的帝皇,百官的陛下外还是你的父亲,你错了的时候,我会教育你甚至惩罚你……”感觉到苍羽飏微微一颤,似乎被“惩罚”二字吓到,男人赶紧收紧了手臂,“可是……羽儿,父皇保证,不到万不得已,父皇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嗯。”苍羽飏闷闷回答出声,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透过薄薄一层里衣,苍翼翔感觉到心中的位置在被某种温热的液体侵入,带着让人心悸的热量势不可挡的突破了肌肤在其下的某个器官上烙印上了不知名的形状。
苍翼翔有些恍然,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世人所谓的父爱,跟大多数的达官贵人一样,孩子的出生只是代表血脉的传承,与情爱无关,更与亲情无缘。
特别是作为一国之主的他,他的登基就是由兄弟姐妹的鲜血铺垫而成的,说来让人嘲笑,皇家的子嗣多的很,暗中死的,亲手被他杀死的皇子和皇女,他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他还记得,他的第几个皇妹还一脸恐惧的颤抖一边嫌恶的骂着自己“魔鬼”,死的时候一脸的不可置信破坏了每份艳丽的容颜。
魔鬼又如何,他的理智向来都凌驾于感情之上,而且……这皇宫中到处都是魔鬼,要凌驾于他们之上,也只有比他们还要凶狠的魔鬼了。
这些说来,都与他无关,这帝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保障而已,不是说不可丢,可是丢了以后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第十三章:倾诉(1)
一声“父皇”叫回了苍翼翔的神思,可能是他的神色还残留着一丝刚才冰冷的痕迹,苍翼翔看到穿着单衣的苍羽飏微微瑟缩了一下,可是小孩儿很快的又迎了上来拉住了男人的手。
小小的手,甚至握不住他的五根手指,带着软软嫩嫩的触感轻柔的就像是此时苍羽飏脸上的笑容。
苍羽飏站在床上伸直了另一只手臂手臂给苍翼翔拢了拢衣领,然后顺势搂住了苍翼翔的脖子:
“父皇,我们去吃饭吧,一会儿饭凉了就要重做了!”
苍羽飏说得颇认真,只是苍翼翔能很明显看见小东西不自觉翕动的鼻翼,连眼睛都瞄到了饭桌那边。
那边饭菜早已经摆好,侍女们早已经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冰总管的吩咐。
这一点让苍翼翔很满意,说实话,在这样一个晚上,他并不想被侍女们伺候着用膳,他只想和他的小东西独处于一室而不被人打扰。
苍翼翔点了点苍羽飏已经被美食吸引的小鼻子,抱着暖暖的小身子迈步走了过去。
是啊,再不过去菜就要凉了。
而朕的羽儿,你可以让朕的这颗心温暖多久呢,朕真的很拭目以待。
这顿饭在无声无息中吃得有滋有味,父子俩和乐融融,互相夹菜,苍翼翔不会再想着小东西的挑食问题,苍羽飏也快乐的给自己的父皇夹自己爱的菜,然后看着男人很给面子的一一用尽,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来越大,差一点就将到嘴的菜给漏了出来。
苍羽飏捂着嘴偷笑,然后趁男人不注意用自己油腻腻的嘴巴“啪”的一声在男人白皙的脸上印了个章。
“羽儿,别闹了!”苍翼翔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苍羽飏,却发现那双总是闪闪发光似乎总是藏着快乐的眼睛黯淡了下来,苍翼翔心有些紧,因为怀中的小东西闷闷不乐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父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苍羽飏的目光中有着怀念,似在回忆那时的事情。
“父皇,那个时候你就端着一杯酒站在那里,尊贵而高雅”,苍羽飏指了指饭桌前面的一块空地,叹了口气:“那时地毯还不是这样的,是很鲜艳的红色”,然后话题一转,苍羽飏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因此看不清楚,苍翼翔下意识却伸手想抬起那个小脑袋或是拂开挡住视线的秀发,总之,他不想错过小东西一丝一毫的表情——那是因为他而生的表情。
“你那么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似乎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苍翼翔的指尖顿在了眼前软软的秀发上,他突然有些不敢拨开那层阻碍,害怕看到一张有些怨怒的脸。
可是,苍羽飏毕竟是苍羽飏,是让他头疼了两年的孩子,在男人一瞬间的怔愣中迅速抬起了头,脸上确实带着愤怒,但是似乎却跟苍翼翔想得“愤怒”无关。
小东西瞪着眼睛义愤填膺:“你居然像喂狗一样给了我一盘子事物!”
面对这样的指责,苍翼翔显然有些无语,他实在不好意思提醒之后是谁贪吃吃坏了肚子,呻吟了一晚上最后被送进了太医院。
没有嘲笑,也没有当初觉得的有趣,苍翼翔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加快了那么一刹那,然后他摸了摸怀中幼童的额头,适宜的温度带给了他心安。
苍羽飏拨开了他的手,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你只是把我当宠物吧,不,可能连宠物都不如吧。”
苍翼翔皱了皱眉,可是没有开口,反驳和辩解都是他不屑做的,因为小东西说得没有错,他并不想骗他,就像是他以后也不会再欺骗他一样。
半晌,苍羽飏都没有继续下去,似乎陷在了回忆里或是不知道该说哪一段的内容,事情已经很遥远了,可是每个细节他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觜宿宫发生的每件事似乎比现在的记忆来得还要分明,可是苍羽飏此时回忆过去却像是蒙了一层薄膜,透明却是产生了那么一层微妙的距离感,他可以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跳闹的自己和从始至终冷静而漠然的苍翼翔,却和其中的自己一样感同身受,只不过却是能坦然面对。
苍羽飏也许比苍翼翔更加清醒那些只是过去,代表不了现在,否则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忍受呆着这个人的身边。
其实他很想和男人分享那些记忆,可是却无从开口,那些细细碎碎的事情那么多,他觉得全部讲完的目标可能到天亮都不太可能完成,而且因为之后的事情实在是诡异了一点,只要一想到就夺去了他全部的精力。
苍翼翔缄默着,可是围绕着自己的怀抱的一层不变的紧实感和微微急促的气息告诉了苍羽飏——他的父皇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和自己一样回忆着那些曾经。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觉到无疑的喜悦,回忆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所以他不是在对另一个乏味而单调的陈述着一件事,而是在分享着,虽然这分享不需要言语。
可是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因为接下来的苍羽飏不在苍翼翔的身边,他不再是这个高傲男子的区区宠物,而是升级成了他的皇子——住在云宫无人过问小院中的五皇子。
“还记得那天我被人从觜宿宫带走的事吗?”述说的人话语一顿,之后的语气却不复平静,让人一听就知道主人多半在皱着眉头。
“父皇,你能不能不要抱着我那么紧”,苍羽飏回头抚着男人微皱的眉头,“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就说明没有事吗?”
看着面前一脸戏笑没有任何痛苦表现的稚嫩面孔,苍翼翔暗哑开口:“父皇知道了。”
不知道是说他记得那日的事情还是承认了苍羽飏确实没有遭遇过什么危险。
看着这个样子的男人,眉宇间不自觉皱起,没有那层高高在上的疏离和距离感,反而让苍羽飏的心里莫名的发酸。
——这是那时让自己觉得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可是如今……却是离得那么近,近的似乎惊吓比惊喜来得还要巨大。
苍羽飏赶紧转过了头,背对苍翼翔皱了皱鼻子,咬紧了嘴唇,然后慢慢开口,他的语调有些怪异的质感,由着幼童稚嫩声音说出带着一种别让的空洞。
“带走我的那人半路给我喂了一颗奇怪的东西”,当然其中那颗奇怪的东西带来的痛楚感觉苍羽飏直接跳过了,可是敏感的男人还是察觉到了,这由突然一紧的呼吸声中可以窥探得到。
“我醒来后就恢复了人形,然后不久见到了云妃,然后身份就突然变成了你的五皇子。”
苍羽飏这段话不自觉吐得比较快,带着点含混,似乎不想让人挺清楚。
索性一闭眼睛:
“所以我不是你的皇子!”
他觉得他吼得应该很大声,可是实际上那声音却比想象中小得多。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轻的像在打漂。
相比之下,苍翼翔的声音就来得稳定的多,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羽儿,你就是朕的皇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苍羽飏回头看着那双深沉的看不到底的眸子,觉得喉头发干,他想过这话说出来的无数个后果。
今天以前,他想这个男人可能会暴怒或者是冷笑,然后大手一挥就要把自己拖出去午后问斩,毕竟自己的皇子被偷换估计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今天以后,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忐忑,虽然知道苍翼翔这样的男人不会是注重于血缘的人,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且他和这个人走到今天这步不是也是因为这“父皇”和“皇子”的关系吗?
可是男人这么坚定的没有一秒迟疑的告诉了他答案,说不敢动是骗人的,他苍羽飏其实就这点出息,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是苍羽飏而愿意付出关心,那么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血缘只是一种借口,苍羽飏在那一刻那么告诉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只要苍翼翔还肯承认自己,那么自己就愿意且高兴的做他的五皇子。
第十四章:倾诉(2)
“嗯,我相信你。”苍羽飏听到自己这么说。
是真的相信,只是我相信你,不是苍羽飏相信苍翼翔,只是单纯的我相信你,撇去那些浮华的名头,我相信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你的孩子,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环在身上的手收紧,冥冥中给予了相应的坚定的回应。
苍羽飏扯着苍翼翔滚金的衣边,细细摩挲着布料,若有所思:“那日在凉亭里你也是穿着这样一件黑衣,端着酒杯,我本来以为你还没来,可是帘子一掀,我就看见了你,我当时很紧张,很想跟你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还会说话?”
“后来你很快走了”,苍羽飏放下手中拈成了一团的衣物,又慢慢的抚平……“然后半年后我们在大殿内又见了面,那次是我第一次出云宫,天气好冷,我都困死了,偏偏还要在地毯上挑东西!”
苍羽飏乍然抬头,一派轻松的的脸上却有些怨气,似乎对当时的那么早抓周很是不满。
一直默默听着他叙述的苍翼翔垂下了眼帘,挡住眼中莫测的光芒。
世人都说耀金的陛下耀翔帝是举世无双的帝皇,纵横谋略,文韬武略,霸气过人。
他的人民敬仰他们的陛下,因为他大兴水利,鼓励创新,为那些农民带来了好的收成;商人们也敬佩他,因为耀金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隐隐有了四国之首之势,所以跟其他国家的商人比耀金的商人是最神气的,他们到别国时都连带着受了三分尊敬……
他的臣子敬畏他们的陛下,知晓他的冷血无情却也由衷相信着他的能力与智慧。
他的军队绝对服从他们的帝王,因为那些现在的将领有多少曾经是跟他苍翼翔并肩国战,生死与共过,男人的残忍,聪明,毅力与决绝刺激着那些士兵无不热血沸腾。
他的敌人会在他的面前同样称赞着可能是他们帝国最强大的敌人的他。
不认识他的人会赞叹他的聪明英明,认识他的人会在害怕他的同时也不得不暗骂他的计谋无与伦比,深藏不露。
苍翼翔对此从来都是不置一词,不屑或是对于已定的事实根本没有自豪的必要,可是此时垂下眼帘的男子由衷的感谢自己有一副好的头脑,可以从自己怀中小东西轻松的三言两语中判断出最真实的感情。
手在悄悄的握紧,却是在半途就松开了,他不可以让苍羽飏察觉到,苍翼翔的面容始终平静而从容,在小东西回头时总能给他一个适当的点头或笑容,似是鼓励或是仅仅代表着他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