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楼之冰清玉骨 下——鸢尾毒毒
鸢尾毒毒  发于:2012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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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低头不去看那融入月色的两个身影,咬着下唇小心翼翼把食盒里的月饼拿出,摆放在铺着绒垫的石桌上,放上两个酒杯,一

壶酒。

赏完月,靖落箫离开后已是三更,清骨自是有些乏困,睡下一觉醒时天已明,墨池服侍清骨梳洗收拾妥当,又有厨房送来的清粥

小菜和点心,清骨总是让墨池和他一起吃的,开始墨池只是拒绝,那天晚上墨池只因为听到他说了一句“一个人吃很孤单的”墨

池便不再拒绝,乖乖地坐下一起吃,虽然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清骨知道这个善良的女孩,只要自己一句话她已经什么都愿意去做

了。

水香榭比较靠后,去前院时必须经过王府的后花园,亭台回廊,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假山古松每一样都是精心准备的,一棵古

柏上挂着十几个鸟笼,樊笼里的鸟雀羽毛亮丽,歌声婉转,不去多看只是慢慢走着。

前面回廊上几个小厮丫鬟围在一起,抬头看着什么,手里还拿着木棍什么的,清骨走近一看,原来回廊上的廊檐上有个燕子巢,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曾有人注意到,现在正准备把那窝巢弄掉,看着那一点泥巴一根甘草辛辛苦苦来来回回千万次衔成的鸟巢,

清骨有些不忍,想要出口阻拦说些什么,终是全全吞入肚内。

“公子好——”看到清骨来,那些小厮丫鬟微微行礼,清骨点头离开,回廊转角处迎面立着一个人,玉树临风,衣袂飘飘。

“不想他们把它毁掉,你可以出口阻止的,你知道王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他们都会听你的,我也——”靖落箫没有说出后

半句,静静地看着眼前人。

“毁了也罢,要是明年春天依旧是空巢岂不空费心空伤心一回?”清骨看向旁边的假山,嶙峋怪石,一个小小的蜗牛已经攀到了

高处,此时脑袋正缩在壳里。

“清骨——”靖落箫低低的唤了声。

清骨回过神忙笑着道:“阿箫,你看那个蜗牛,居然爬了那么高了!”靖落箫看着又是一脸明媚的清骨,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

想法。

“你看,蜗牛多好,无论到哪都有家,好啦——我们去前面吧,落月他们什么时候到啊?”清骨拉着靖落箫,两人携手往流觞殿

而去。

流觞殿是王府会客的地方,靖落笛、顾清远、落月到了之后,和清骨问好寒暄,关于嗜血阁冷楼这件事靖远帝保密的很好,别人

怎晓清骨的身份,只有太子靖落笛知道,所以看清骨时,那眼神有几分怜惜又有几分防备,落月看看靖落箫又看看清骨,狠狠地

把他们两打趣了一番。

“二皇兄,你请我们来不会就来喝个茶吧?多没意思,要不我们出去玩吧,现在溪山的枫叶都半绿半红别有意境,去不去?”

“落月,清骨身体不适,不适合外出。”靖落箫忙出言拒绝。

“我看要不这样,阿箫,水香榭四周的莲蓬都没人采摘,要不我们划船饮酒采莲蓬?”清骨补充道,说完悄悄地看了皇太子一眼

“好好——”众人闻言,皆觉得甚有意思,所以五人同行往水香榭而去,再经过那个廊檐下时,清骨抬头寻找,已经没有鸟巢的

影子,干干净净空空荡荡,靖落箫把这一切收入眼里,往左靠去,轻轻在失落之人的耳边说了一句:“我会给你个家。”

清骨看向那人,面带微笑,一脸温柔,微微颔首点头,羞红了脸,纤纤的玉手却在袖中握成了拳。

来到水香榭,小船上已经准备好了两壶酒五个玉杯另外还有瓜果点心,湖面吹来沉沉水味夹着淡淡荷香,看着亭亭举着地莲蓬,

都兴致高昂,状元郎顾清远看了一脸舒心放松的皇太子笑着念叨:“香袭千里系一人,酒尽杯空坐三更。捣衣声里红烛灭,和衣

睡倒梦沉沉。”

“唉哟——我们状元郎想谁想的不能入睡啊?”落月听到了,一个劲的催问顾清远,顾清远只能面红耳赤的不去理会,更不敢看

那人,英气勃发的军人气息又有儒雅不羁的文人情怀,多少年前的第一次相遇就记住了,可是他是太子,如果只是个大夫怎可常

伴其左右,埋头苦读天生聪慧博得状元名,才有今天同游同乐。

“落月,又调皮了,看把清远逼的。”靖落笛笑着说道。

“清远,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干嘛羞成这样?你看二皇兄和清骨——”落月说着朝前方的二人努努嘴,清骨听了,含羞

瞪了落月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清远转向靖落笛,靖落笛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美貌自己看的都心神不灵,难怪皇弟会那样迷

恋。

众人上船,小船不大,上去之后晃晃悠悠,落月是不会水的,吓得不停尖叫,众人更是笑得开心,哪里见过骄横野蛮的落月君主

此时落魄样,落月也是,他们笑得越厉害,她偏不上岸还故意摇的小船左右摇摆,船上准备的酒壶从小桌上滑落,酒水洒出,玉

杯滚落清脆有声,众人只顾欢乐哪里管这些。

不一会船舱内就堆放了不少大而圆鼓而实的绿莲蓬,落月只是坐在船舱内剥莲蓬掏了中间的苦心,吃得不亦乐乎。

靖落箫看着开心的放声大笑的清骨,心里满满的,他只要他在他的身边能快乐就够了,还要奢求什么呢?太贪心他怕反而会失去

,阳光落在那白瓷般的肌肤上,添了红晕的光泽,不仅是他看痴了,清骨时不时的对一个人微笑,那人刚才还笑别人,此时自己

也一点一点沦陷那片温柔的沼泽。

余光注视着那人一直关注着自己,清骨探出身子,伸手去摘远处的莲蓬,船身一歪,往水中落去,船上几人,只有他是会武的,

快速的飞去拉住手腕一个旋转那人就落在他的怀里,怀里的身体有点软,害怕的神情有点可爱,柔软的发丝落在颈间有点痒,忘

了放手,直到另一个人担忧的询问,他才惊醒放手,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安国余孽,自己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有一番大作

为的人怎么会被区区美色迷住。

荷香依旧,风声如初,水波荡漾,心中泛起涟漪,心中有爱有恨的又何止他一人。

第二节:昔年相望琴瑟弄 此今落叶秋风送

雨滴芭蕉赤,水洗柳眉绿,傍晚窸窸窣窣缠缠绵绵天空飘起细雨,靖落箫把晚膳传到了清骨这,两人一起吃了,送走那个撑着天

青绸伞的男子,墨池点燃蜡烛罩上红纱罩,清骨倚在窗前听着雨打荷叶的声响,好像还有鲤鱼吐着泡泡,看着暗下的夜空,清骨

相信他会等到那个人来的。

这么多的日夜,他想了很多,亦有太多疑惑,林诺就是独孤诺不会错,可是为什么他要出卖自己人,除非他本就不是这边的,可

是他是独孤爷爷的儿子啊,为什么独孤爷爷从小要把他藏在寺庙长大,不让任何人相见呢?又为什么那一日自己看到靖远帝从笙

园离开,他要出门相送恭恭敬敬,又为什么林宇逸要编出那个谎言,让落月称独孤诺大哥,而独孤诺当时表情很是激动,太多疑

问了,他需要一个人帮他调查,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迟迟不来,但是清骨知道她迟早会来。

“公子,都这样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可是想什么心思?”墨池看着那个落寂的身影,忧思的表情,多想帮他分担点。

“啊——”清骨手中的茶杯滑下,明明隔着那么远,眼前的女子已经稳稳接住。

“公子小心。”墨池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清骨看着完好的琉璃杯,弹弹衣袖又坐到窗前。

“阿箫派你来是为了监视我吗?”清骨手指划过雕花的窗棂。

“公子,王爷是要我保护公子的,王爷——”墨池放下手中的湖绿底子的袍子,吓的忙跪在地上说道。

清骨看到墨池跪到地上,忙起身去扶,墨池却不肯起来,只是低着头亦不说话,清骨看着这个女子,一个小小的茶杯就可以试出

她是身怀武艺的,清骨已经不再敢随便相信别人,他要的是绝对的忠诚,还好这个女子善良哪怕他不愿背叛他的主子,亦不会做

对不起自己的事,拨开女子挡在额前的发丝,轻声说道:“墨池知道我在这不快乐的。”

受惊的女子缓缓抬头,一双带泪的美目,微微启唇:“公子,难道是想要离开?”墨池对上那双漂亮诚恳的双眸,她知道自己是

多么不舍,可是他也不愿见公子一辈子被深锁这樊笼,墨池暗暗决定,有些债只能下辈子还了。

“不是,现在还不会,如果清骨有一日要离开,或者要有人帮忙,墨池会帮我吗?”清骨低下头,两人的气息挨得更近了,清骨

看到那已经绯红的两颊,垂下的目光颤动的睫羽,手指抬起那愈来愈低越埋越深的脸,四目相对,清骨半眯着眼低首在那红唇上

印上一吻,蜻蜓点水般。

墨池的耳边又传来那声“帮我?”点头,她怎么拒绝的了,那个吻她知道自己期盼的很久了,只是不要这么短暂,公子好似看穿

了她的心思,带着灼热的气息微烫的唇又被覆上,这一次有点缓慢,只是轻轻摩擦,受不了漫长的等待,抛掉女子所有的矜持,

主动迎上,攀上那人的后颈。

寒光一闪,已经有一把长剑指着墨池的颈间,墨池不敢相信,这样快的速度,这样好的轻功,或许自己如果清醒是可以发现的,

可是当时被爱冲昏了的自己就只是一个小女子了,看着面前的人为了他死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清骨看着横在墨池颈边的长剑,松开手,分离开,注视着突然闯进的黄衣少女,杏眼瞪圆,她是愤怒的,清骨感觉到她身上散发

出来的杀气,她现在是痛恨自己的。

“烟儿,放开她。”清骨的声音不再是曾经的清脆稚嫩,此时他的语气的命令的,是不可拒绝的,烟儿看着这样的清骨有些陌生

,有些心疼,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伤的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人,眼前这个少年亦是变了。

“放手。”又从复了一遍,只是这么简洁的两个字,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

“少主,你对——得起少爷吗?”烟儿哽咽的声音,让背对着的墨池一惊,原来不只是个女子还只是个孩子。

一只手握上锋利的剑刃,划破掌心,有血流出不需用力那柄剑就被夺来了,落地的声响,清脆放肆。

“清骨——”

“公子——”墨池上前查看清骨的伤势,烟儿只是怔怔地憷在那,这个握剑时不皱眉,不颤抖面无表情的是当初那个整天黏着少

爷的那个清骨吗?

“墨池,没事,你先离开行吗?”清骨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可是——”墨池看着清骨的手,终是听话的离开了。

室内剩下这二人,烟儿看着流血的手掌,走近蹲下掏出手绢轻轻擦掉血渍,从怀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在伤口上撒上白色的

药沫,再仔仔细细的包扎,一切完成好后,看着清骨那双眼,又如当初的干净清澈,只是染上了丝丝的痛色,黄色身影还是扑到

那个人的怀里嘤嘤哭泣了,那天她在远处看着一切,可是她看到那么多士兵,还有很多武林中人,最后又来了那个红衣人,一切

就注定了,当初她是多么想冲进去,大家一起离开,可是暗影叔叔飞来的纸鸢告诉她,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天知道活着远比

死去痛苦,她忘了自己有多少个夜晚是在噩梦里醒来,又有多少个夜晚是流着泪醒来。

清骨有节奏地轻拍怀中人的后背,那样活泼的女孩,所有美好幸福的一切都在那天宣告结束了,轻声道:“烟儿,无论我做什么

,请都要相信我,只为了一个夙愿——”烟儿抬头看着那坚定的眼神,默默点头,她除了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烟儿情绪恢复平静后,两人桌前对坐,清骨添上一杯茶,说道:“烟儿,你来的时候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嗯,我观察了好几天箫王府才进来的,少主,我发现有个紫色身影总出现在王府附近。”烟儿说道。

清骨知道那是容子文,复又问道:“这么久时间,你遇到了什么?”

烟儿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禁又红了眼眶,终究忍住深吸一口气讲道:“那天大火烧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了,黑了一片什么也

分不清,我就去了阴灵教所在的阴灵山,那里诡异的很,而且就算只是个巡山的武功也不低,还好师傅——师傅最擅长的就是暗

器和易容,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混了进去——”

清骨盯着烟儿不想错过她的一个表情更不想错过一个字,烟儿被他这样看着好不自在,停下来喝了口茶水。

“在最中间的一座阁楼里见到了少爷,他好像伤的很重,不过应该没事,可是——”烟儿说到这顿住了。

“可是什么?”清骨用力抓住烟儿的手,那只受伤的手,好似一点都不知道疼痛一般。

“为了让少爷知道是我,我摘取了人皮面具,可是少爷居然动手要我的命——”烟儿想想就伤心。

“他真的对你动手,要取你性命?”清骨不敢相信。

“嗯,我手臂上的这条长长的伤疤就是那天少爷留下的,我当时即伤心又生气,一气之下把他让我回去取的红玉簪子当暗器用,

被他接住了,看了簪子后,他就不管我了,可是已经惊动了照顾他的丫鬟,没想到那丫头下手那么狠,一掌我送了半条命,还好

逃出来了,那段时间在养伤,有点起色我就赶来这了——”

清骨掀起烟儿的衣袖果然一道好长的伤疤有些狰狞,手指拂过,幽幽道:“还疼吗?”还没完全长开的这张脸有那么点像一个女

子,黑衣密发,不敢多想低头不再看。

清骨知道他们有太多疑问,太多不明所以,但不管怎样他要最后的结局,如他所定,吩咐了烟儿去调查他想知道的事,两个人的

力量或许很小,可是他不愿放弃。看着已经快西落的月,原来雨早停了,月亮都出来了,桌上还留着烟儿喝剩下的半杯花茶,一

朵朵从新绽开的花朵,依旧美丽。

翌日,清晨墨池服侍清骨梳洗时,清骨看着端着银盆的墨池脸上有新留的泪痕,转身背对过去,他知道自己又欠下了一份还不起

的债,他甚至动摇了,动摇了,只是梦魇里挥之不去的那些熟悉身影,熟悉音容,所有的亏欠都让自己来背吧,死后地狱里悔过

下辈子还吧。

“墨池以为今日醒来,公子已经不在这了。”墨池悲伤的说道。

“不会的,不会背着你偷偷离开的。”清骨回过身安慰道。

“嗯。”女子轻声应道,平息情绪恢复到常时的样子,服侍清骨梳洗,把柔软的青丝用一根玉带绑上,绣着白鹤的锦衣套上,腰

间系着青松色腰带,挂着打着璎珞的玉佩和香囊,清骨摸着香囊这里是一个木制的口哨,不知自己哪一天会再把它吹响,手腕的

红绳那粒红豆红得异常相思亦浓。

走出水榭,昨日的那场雨把一切洗的格外干净,空气里还留有雨水的味道,红漆的栏杆鲜亮红艳,撑起的荷叶青翠欲滴,水中的

鱼鸥很是活泼,只是风中飘荡的那缕琴音悲戚哀婉,隐约还有男子空灵的歌声“酒过几寻软声唤,把杯再举,劝、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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