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悖论(FZ)上——落拓天涯人
落拓天涯人  发于:201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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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好笑地看着蓝尔斯明明恐惧却故作镇静的模样,带着他走向一间空置的牢房。依修殿下的意思,不过是吓吓他便好,省得这只小猫整天张牙舞爪的、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给人添麻烦。呵呵,看样子效果不错嘛。

蓝尔斯无奈地走进牢房,靠着墙席地而坐,耳边毫不间断的哀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些人就在他身边一般。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为何,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当真是渗人的很。

“好了,少爷就乖乖在这儿呆几天吧。除了脱一层皮,嗓子喊哑了,四肢不知还有多少是完整的之外,您放心,小命绝对还在的。”索菲一边锁上牢门,一边坏心眼地吓唬蓝尔斯,清脆愉悦的笑声在这种情况下犹显得突兀。

“那好像更糟。”蓝尔斯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虽然表面上还算镇静,声音却已然有些发颤。索菲再次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笑声在四处回荡,与墙壁碰撞反弹的声音重重叠叠,好不嚣张。一个清冷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笑够了没?我已经被你吓到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索菲管家,你可以走了。”

“呃……我也以为我达到了目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啊。”索菲停下了大笑,懊恼地看着蓝尔斯,似乎被耍了啊,这回丢脸丢大发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好了,你这孩子真无趣。”

“等等,先说说这是哪儿吧,好歹也要住几日的。”

“这里是血腥坟场,不过对你而言和一般的地牢没什么两样,反正你也感受不到。”索菲一说完话便转身离去,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懊恼。

血腥坟场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第十二章:蓝尔斯之死

看着索菲离去的背影,蓝尔斯神色冷漠,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直到那扇毫无锈迹的铁门再次被关上,蓝尔斯回过视线,望向牢房的某一处阴影里,淡淡地开口:“藏够了吗?你可以出来了。”

蓝尔斯说话的音调并不高,在一片凄厉的哀嚎声中犹显得微弱,但是却奇异地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透过重重叠叠的叫喊声传到地牢的每一个角落。半晌,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他有着少年尚未发育完全的犹显稚嫩的身体,在半透明的薄衫下若隐若现;棕黄的长发披散而下,发尾在风中飘飘荡荡,带着说不出的妩媚惑人。他走向蓝尔斯所在的牢房,他说:“你何时知道的?”

蓝尔斯一笑,挂着浓浓的讽刺之意,“如果你以为抓住了我就在修殿下面前立了功,如果你以为立了功就可以肆无忌惮、任意妄为,那么我只能说,恭喜你,离死期不远了。”

“以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翼完全不在意蓝尔斯的冷嘲热讽,努努嘴示意蓝尔斯看向四周的人间烈狱,笑得颇有几分自得。

蓝尔斯没有移开目光,直直地盯着翼的双眸,那双眼睛被仇恨与黑暗所蒙蔽,早已不复曾经的明亮干净。蓝尔斯好笑,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看索菲的举动,修殿下似乎并不打算过重的惩罚他,那么在这座城堡里,还有谁可以伤害他?

“蓝尔斯,你以为我不敢动你?”翼似乎被蓝尔斯无关紧要的态度所激怒,眸中渐渐呈现出狠戾之色,就如同一头即将发怒的老虎,但蓝尔斯明白,这顶多是一只狸猫。翼与他不一样,翼是懦弱的,否则当初在临渊之时便不会被抓;翼是不坚定的,他的心神已然因痛苦的经历而被黑暗所侵蚀。不幸的是,翼同样是愚笨的,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放弃长远利益,没有大胸襟,没有大智慧,蓝尔斯猛然想到,也许翼真的会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地伤害他。

“蓝尔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翼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平静地与蓝尔斯说话,就像是在与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闲谈,但他的眼睛里却满载着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疯狂,他说:“难道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临渊那件事对你的仇恨吗?”

蓝尔斯没有说话,透过翼那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那个美丽却悲惨的女人,总是用这种和翼一样疯狂而决绝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世界,那双眼睛似乎在述说着他们主人的悲哀。蓝尔斯毫不怀疑,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毁灭这个世界。

“不,这不是原因,蓝,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为什么你就可以那样幸运地从临渊逃脱?为什么你连跳下悬崖都可以被人救活?为什么就连你到了城堡里和我们一样处境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得到修殿下的另眼相待……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幸运而我却不可以?蓝尔斯,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所谓公平,更何况,我可不觉得修殿下对我有什么另眼相待。”蓝尔斯微微皱眉,翼的神情渐趋于疯狂,这形势似乎不太好啊。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创造公平。”翼轻轻一笑,棕黄的的发丝随风飘舞,风情万种。他走到牢房门口,双手在门锁处快速的穿插,不到几分钟功夫,伴随着“啪”的一声,铁质的锁链被打开,噼里啪啦滑落到地上,翼慢慢走了进来。

蓝尔斯蹙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翼,没有显出半点慌乱,他站起身,手镣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他说:“索菲知道你跟着来了。”

“可是她并没有阻止,不是吗。”

“那是因为她不觉得你能翻起什么浪,而且修殿下最喜欢看着别人自己一步步走入地狱而不加以提醒。”

“你不需要恐吓我,在修殿下心中,我们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在乎,没有人会记得这个血腥坟场里还关着一个蓝尔斯,你觉得呢?”

他哪来的自信?蓝尔斯觉得奇怪,就算自己被铁链锁住了,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哪来的如此自信一定能伤害到自己?难道是……

“你何时下的药?”蓝尔斯突然身体微微晃动,忙倚到墙壁支撑,努力掩饰身体的不适。但翼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慢慢走向蓝尔斯,笑着说:“你知道吗,其实想要在你的食物中下点药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怎么,终于发作了?”

“你以为你瞒得过这城堡的主人?”

“那又怎样,不是正好说明他默许了?”翼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蓝尔斯面前,他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刀,明晃晃的极为刺眼,他将刀架到蓝尔斯脸上来回比划,他说:“你觉得我是应该先割你的耳朵呢,还是先挖眼睛?我觉得还是先挖眼睛吧,这种湖泊似的碧绿色,真是漂亮,看了就叫人恶心。”刀尖来到了蓝尔斯美丽的眼睛处,来回移动,仿佛下一刻便会深深的刺入,让那双充溢着灵气的双眸从此失去光彩。

“不错的选择。”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刻,蓝尔斯居然笑了起来,碧绿色的眼眸如吸取了月亮的光华般耀眼夺目,翼一瞬间看得痴了,突然觉得下腹一痛,手一颤,小刀落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小腹处居然插着一柄匕首,刀身整个没入他的体内,只余下漆黑的刀柄,“你,居然……”

“莫非我就不知道为自己留条后路么?还是说你在奇怪我怎么没有中毒?”蓝尔斯一把将受伤的翼推开,顺便将掉在地上的小刀踢到角落里,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我本来就提防着你呢,本来以为你会在逃离这里后下手,没想到你会和修殿下合作,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啊。”

蓝尔斯走出牢门,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像一首欢快的乐曲,回首看了翼一眼,蓝尔斯笑得灿烂,指着牢门口掉在地上的锁链,他说:“劳您费心了,还帮我把门打开,本来还想着怎么开锁呢。”

时间不多了,蓝尔斯不再耽搁,转身便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翼心中愤恨难当,凭什么他就可以幸运,而自己注定了只能失败呢?不,他不甘心,自己被利用,而蓝尔斯却轻轻松松地走掉了!不,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蓝尔斯,必须死!

也不知翼哪里来的力气,他站起身,猛地冲向蓝尔斯,动作之迅速,冲力之巨大,让蓝尔斯措手不及,被硬生生扑到地上。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蓝尔斯看到鲜血不断从自己心口处流出。血液快速的流失,这是他所熟悉的感觉,就像被修带走的那一晚,修从他的颈项处吸食血液。但也有差别,虽然当时神志不清,至少知道修是有分寸的,而这一次,鲜血不断地流失,没有止境,他觉得自己虚弱得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朦朦胧胧中,他看到有谁飘逸的银发如飞瀑,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不,那本身就是太阳,让一切黑暗与罪恶无所遁形;他转过身,金色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却依然高贵美丽,周身强大的气场震撼人心。蓝尔斯轻轻一笑,他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却最终陷入了黑暗中,失去力量支持的右手重重地落到地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带血的弧线,妖异万分。

原来是因为恰巧倒在了遗落在地上的倒钩上,略弯的钩子深深地刺入蓝尔斯的心口,蓝尔斯倒在血泊中,安静地仿佛已经死掉了。

翼将手伸到蓝尔斯鼻下试探呼吸,没有空气的流动,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觉,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盼望已久的大事,却又觉得心中空荡寂寞,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想要离去,却忽然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掀到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抬起头,恰巧对上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那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颜色,就像是太阳所有的光芒都压缩在一起,进入到这双眼睛里,如同夜幕中最灿烂的星星般蛊惑人心。但现在,那双眼里,有着沉静的怒火,明明冷冰冰的,却仿佛下一刻便能燎原。然后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蓝尔斯与修都已失去了踪影。

第十三章:百镜门

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便是黑暗与未知。很不巧,这两样东西同时被蓝尔斯遇上了。他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足下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似凭空漂浮着的,无助而迷惘,无止境的黑暗与寂寞无限地放大了他对于未知前路的恐惧。

“滴答……滴答……”不知过了多久,当恐惧已成为一种麻木,当死亡已成为一种解脱时,他听到了缓慢却清晰的水滴声。

起初他还乐于听到在这片虚无中有点什么声音,但是渐渐地,那缓慢而持久的节奏让他的心如爬满蚂蚁般痒痒的,胸口积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与酸涩,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他急躁而迫切的想要找个途径来发泄强压下的恐惧和苦闷。然而没有办法,在这片虚无中,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身体,天知道自己那呼吸声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当完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只能强迫自己去适应环境,努力去压制自己那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情绪。

慢慢地,心中愈加的平静空灵,似任何事都再不能激起心境的半分波澜。他仿佛听到了清泉叮咚而下,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他仿佛看到了幽静的森林中,阳光从叶缝间流泻,形成一束束灿烂的光晕。

四周缓缓亮了起来,却依旧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浓浓的烟雾缭绕,竟给人以置身仙境的错觉。蓝尔斯并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刚才经历的那一切似乎已将他性格中独属于少年的那份急躁与轻浮磨平了。

伴随着白雾的散去,一扇高大而华丽的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一粒尘埃在仰望苍穹。门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与类似咒文的东西,蓝尔斯抬头,看到门的上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些高耸入云的意味。

也许,该推开那扇门看看。蓝尔斯这样想着,却迟迟没有行动,他很怀疑,以自己蝼蚁般的力量,怎能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怎么办,好像更加好奇了,那后面到底有什么?

奇迹出现了,随着他想要推开门一窥究竟的意念愈加强烈,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一条小缝,蓝尔斯离开闪身进入。

这是……镜子?

蓝尔斯疑惑地看着周围,头顶、脚下、四周……全都满满的悬浮着一面面或大或小的镜子,那里面,映照着无数个自己,看得人头晕眼花。

“很抱歉修殿下,但是少爷他……确实断气了。”索菲小心翼翼地措辞,偷偷打量着修隐含怒气的面容。

蓝尔斯算不得正统出生,但却是修殿下目前唯一的孩子,身份也颇为尊贵。虽然曾经设计想要逃跑,不过修殿下显然并不怎么在乎这些小把戏,而且,可以说是乐在其中。无论怎么看,那个叫翼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算了,近几日还是不要去地牢了,好不容易才散去的血腥味大概又浓了不少。

“他会怎样?”修淡淡瞥了一眼索菲,继而转向窗外,大片艳丽的玫瑰怒盛在夕阳下,似燃烧着的一簇簇火焰。

“这得看修殿下您的意思了。”索菲低声说话,将后半句“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惹到修殿下,命,还是很重要的。

“那么,进行血统纯化仪式吧。”修轻快地一笑,云淡风轻,索菲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殿下,成功率不大,若失败了,他可就真死了。”索菲忙开口反驳,特意在“真”字上加了重音。

“他这样与死有何区别?还是说……”修顿了顿,看向索菲,略带讥讽的开口,“你有更好的办法?”

“呃……没有没有……殿下英明!”索菲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利索地着手准备东西,心下暗叹: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不能再拖了,等少爷一醒我就离开出嫁。哼!就让墓那缺心少肺的家伙自个儿在这儿受罪吧。

“咒符,咒文,魔法阵,魔晶石……嗯,差不多了,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啊?”

“不急,等他过了百镜门再说。”

百镜门?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汇,索菲再次被吓到了,那可是她人生中最辛酸、最悲惨、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啊!少爷,您自求多福吧……

这些镜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蓝尔斯只好停在原地,上上下下地观察那些镜子。突然,正前方的镜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淡金的发,碧绿的眸,那是……自己?

小男孩儿在凹凸不平的泥泞路上奔跑,一群大他两三岁的孩子一直追在他的身后打他。他们用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子扔他,如雨点般的石头落在身上打得生疼。他没命地奔跑,全然不在乎石子打破了他的头,鲜血沿着额头滑落到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他只知道,若是被他们追到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更为残酷的殴打,他们会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逃不开也躲不掉。直到头破血流,甚至陷入半昏迷才能被放过,然后拖着布满淤青的身体艰难地回到家中……

不!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不要再看到这些,那镜子中播放的仿佛是蓝尔斯脑中的记忆,深刻而清晰,仿佛时光倒转,甚至连身上都觉得痛,他已经快分不清楚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镜子,还是那条泥泞的小路和那些殴打他的人……不,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蓝尔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映入眼帘的还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那个长大了一些的小男孩儿,是蓝尔斯自己……

那是在小镇唯一的绞刑架旁,那一日,烈日炎炎似火,大人们将刚被绞死的犯人放下来便离开了。那些孩子们吵吵嚷嚷地把小男孩带过来,他们不顾他的哭喊,将他的双手捆在绞刑架的绳索上吊起来。一连三天,烈日当头,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没有任何人肯放过他,所有人都围着他指指点点、嬉闹起哄。直到半疯癫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将他放下了,那时候,他几乎快要没命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就这样死了也许还会痛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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