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魔力凝聚到指尖,修长白皙的玉指在空气中游走,一寸寸勾勒出一个黑色的阵法,繁复重叠的咒文带有一种低调而华丽的死亡气息。从云崖的角度正好能透过阵法的间隙看到蓝调半敞的衣襟,就仿佛是将阵法刻画在白皙的胸口上一般,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碰射出一丝致命的性感。
云崖艰难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再将注意力停留在那具溢满了诱惑气息的胸膛上。
蓝调没有注意到云崖的异样,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阵法的绘画上。
这个阵法同九幽与封魔系列一样属于上古禁咒,需要大量的魔力作为运转的动能;更困难的是,魔法阵的绘制比起吟唱咒文时需要更高度的注意力与更精准的魔力控制,蓝调学习绘制阵法的日子尚浅,若不是凭着血液里深厚精纯的魔力做依靠他也不敢乱来。
控制着魔力将墨色的玉片悬浮到半空中,小心翼翼地嵌入到阵法的中央,一阵深紫色的光芒闪耀之后,玉片仿佛与魔法阵融为了一体般,上面也开始出现镂空的咒符。
看魔法阵绘制得差不多了,需要使用的物品也已经融入阵中,蓝调开始吟唱咒文,“比黑夜更深沉的眼睛,见证了绝对法则的威严。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以堕落的灵魂祈求宽恕,逆天之灵魂转移。启!”
伴随着话音的终结,一道白色的光剑从指根的戒指中射出,直直没入悬在阵法终于的玉片中,薄薄的玉片小小的震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缓缓飘落到蓝调手中,绘制在空中的咒文也逐渐暗淡消逝。蓝调明显地感觉到了血液中魔力的大量流失,身体中目前能够使用的百年魔力几乎被掏空了,蓝调不自禁地有些心疼,这得修炼多久才回得来呀!
最先感觉到异常的是小九,在阵法启动后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大量魂魄力量转移到了玉片中,但隐隐中他感觉自己并不是完全地将灵魂封印转移到玉片上,他的主题魂魄依旧在那枚戒指中,只不过似乎很虚弱,存在感很低,若非那是自己的灵魂本源而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小九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一点。
那么……是深沉封印加部分转移?上古禁咒?!
这是小九第一次正面见识到蓝调的实力,之前虽然知道蓝调很厉害,也不过只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居然能使用上古禁咒,且不说那禁咒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单单是他能完美的使用便已是不容小觑。小九自认为在自己全盛时期时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好歹那可是自己辛苦修炼了千年之久的成果。一时间,小九的内心五味杂陈,事实上,任谁在知道一个刚入魔界没几天的幼仔竟然有着跟自己全盛时期不相上下的力量都不会太愉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次性?
“云崖,拿去!”
随意地将手中的玉片扔给云崖,惹地飘在空中的小九止不住地叫喊,“我说蓝调少爷,你就不能采取温柔点的方式吗!云崖,你可得小心点接着,这要是摔坏了咱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到这儿了!”
黑色的玉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却恰恰在云崖身前两米处的地方开始诡异地直线下降,要说刚才小九只是在小小抱怨一下的话,现在就该算是真正地惊慌失措了。
“那啥,你快去接着呀,还愣在那儿干嘛!你想害死本宫吗?!”
蓝调倒是没什么好惊慌的,他下手自然有分寸,况且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呢,可见小九是真的乱了阵脚,连“本宫”这个称谓都用出来了,也不怕被人知道身份!
云崖故作轻蔑地瞟了小九一眼,一扬手打出一道漂浮咒,玉片一瞬间降下来下坠的速度,仿若羽毛般慢悠悠地落到地毯上。不急不慢地拾起玉片,云崖讽刺地一笑,“做鬼魂飘久了就忘了自己是魔族人吗?竟然还想让我像卑微的人类那般失态,魔法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小九一瞬间僵硬在空中,然后羞恼地迅速地化作一道光箭窜到玉片中——他的确忘记了这一点。
很快就到了和莫离约定的日子,最近学院中不知道传出了怎样的流言,所有人一看到蓝调便迅速地避开,硬生生地给蓝调造成了一种“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冷清,莫非是放假了”的错觉,以至于他已经开始习惯空荡荡的走廊与广场了。
“幸好广场上没有多余的人,否则就麻烦了。”莫离站在空旷的广场正中央,见蓝调过来了,他随意摊开右手,一叠厚重的羊皮纸凭空出现在手中。
“我们怎么过去……或者我该问这是什么?”蓝调毫不掩饰自己轻微的情绪波动,疑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叠用途不明羊皮纸上。
“一次性传送阵。”莫离直爽地回答,显然这在魔界并不是多么神秘的东西。
传送阵也有一次性的?蓝调可爱地偏着头,冷漠的脸庞仿佛在一瞬间破开了一道裂缝,显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天真,唯有唇边的那抹残忍的冷笑泄露了他真正的心绪。
蓝调饶有兴趣地看着莫离吟唱咒文,那一叠厚厚的羊皮纸随着咒文的形成而逐渐凝聚成一个纸质的传送阵平平整整地铺在地上。
蓝调随着莫离进入传送阵,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广场上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唯有那张传送阵在完成了使命后忽然间仿佛承受不了压力而崩溃了般,完全碎裂成了一团粉末,被过往的微风携走……
第一百三十四章:再见故人
入眼是一座华贵宽广的庄园,地理位置很是偏僻,周围全是荒山野岭的没有半点人烟。
“蓝调少爷,欢迎来到雅格山庄。”
莫离微微鞠躬,伴随着他的声音,山庄的大门一点点打开,蓝调率先提步进入。
山庄中,仆从侍女不断地来来往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自顾自地垂头做着手中的事情,安静得仿佛这些穿梭的人群都不过是幻影一般,只有当蓝调从他们面前走过时才会微微躬身行礼。
莫离将蓝调引到大厅门口便停了下来,他轻声说话,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令蓝调不由自主地觉得厌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莫离从一进入这个庄园开始就有些异样了,变得死气沉沉的,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意义的行尸走肉。
“主人就在大厅等您,请进。”
蓝调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拢了拢长发,月白色的发带“离魂”将灿金的发束得整整齐齐,然后从容不迫地踏入大厅。
大厅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厚厚的墨色绒帘挡住了所有企图闯入的光线,天花板上零星地吊着几盏烛台,昏黄幽暗的烛光将室内点缀地朦胧而又暧昧。
蓝调一步步踏入,唇角牵起讥讽的弧度。魔界没有夜晚,血红色的苍穹永远不会坠落,然而魔族人却出乎意料地偏爱黑暗,他们常常将屋子密封得严严实实地,然后点上幽暗的灯火,营造出魔族人喜爱的夜晚,那让他们感到安全。
大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他们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蓝调的进入。蓝调也不甚在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主位上坐着的人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魔王陛下,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仿若海面般波光潋滟,忽然,端在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颤,蓝调急忙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失态。真是难以置信,那位魔王陛下竟然和洛易长得一模一样!
蓝调不相信巧合,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便可以轻易解释的。
不动声色地轻呷了一口茶水,蓝调很快恢复了镇静。自己的确曾对洛易有过一定的好感与信任,也的确曾经恨他入骨,然而从自己亲手杀掉他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将此人彻底地放逐,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不会允许他动摇自己的心神。
蓝调刻意肯定魔王陛下的原貌绝对不是洛易的相貌,否则在沧澜大陆小九见到洛易时不可能无动于衷,那么,这位陛下究竟想借用这张脸做什么?
将视线转移到与魔王陛下交谈的那人身上,碧绿色的瞳孔猛然放大,蓝调差点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那人一袭朴素的黑色长袍,胸口挂着银质的十字架,手中托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圣经,柔顺的银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银灰色的眼眸在看到蓝调的同时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
“玫神甫?!”
第一百三十五章:魔王洛易
“好久不见了,孩子。”
不同于蓝调的震惊,玫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一点也不为能在这里看到蓝调而惊讶。
“您……”蓝调微微皱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不过效果似乎不那么明显,隐约中透出来轻微的颤音,他说:“我记得您曾说您不是魔族人……”现在却又出现在魔界,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吗?
“是的孩子,我想我的确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魔族人,”玫微微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事实上,我连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清楚。”
裂缝一旦存在便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蓝调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玫的话依旧存在着漏洞,不过他的身上的确没有魔力波动,所以蓝调此刻没有心思去深究。
“魔王陛下,不知您可否给我一个解释。”蓝调微仰着下巴,冰冷的碧绿色眼眸透出一股高贵而骄傲的气势,“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在您这里?”
“小蓝调可知,魔界的王从来没有、也不需要名字?”出乎意料地,魔王陛下似乎无意解释蓝调的问题,也并不意外蓝调会知道他的身份。他用那双闪现着无机质金属光泽的宝石蓝眼眸毫无感情地望着蓝调,仿佛偷过了少年美丽的躯壳望进了他绚烂的灵魂,他的声音低而阴沉,带着几分久未开口的沙哑感,他说:“可是我迫切地觉得我需要一个名字,所以我夺走了一个死人的身份,他的名字、他的相貌、他的记忆,还有……他的爱恋……”
魔界的王一边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述说着现实,一边伸出手婆娑着蓝调的脸颊,冰冷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出的温柔,唇角挂一抹诡异的笑容,却愈发显得阴森扭曲了,他说:“蓝,我允许你呼唤我的名字——洛易。”
“哼!”蓝调微微侧身躲过了魔王意图轻抚他脸颊的手,魔族人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正是出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蓝调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止是因为他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名字。
“我假设,您费尽周折的邀请并不是为了……呃……叙旧?”
“是的是的,真是个性急的孩子。”本来是调侃的话语,被洛易用那种冰冷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出来竟有一种渗人的错觉,他接着说:“事实上,我只是一个中介者,这位先生……”洛易指了指玫,“似乎在魔界迷路了,他说他认识蓝调,所以便冒昧地请你过来,那么,请便。”
洛易这样说着,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示意自己不再参与双方的谈话。
“十分感谢您的善意,尊贵的陛下,我,蓝调·艾克诺曼欠您一个人情。”蓝调行了一个完美的古贵族礼仪,“不过再打扰似乎有些不便,请允许我们告辞。”
“不用客气,莫离,送客。”
“不用麻烦了,告辞。”蓝调拉过玫,轻轻一挥手,蓝紫色的火焰将两人覆盖,只一瞬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大厅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界祭司
风,消失在玫瑰园的尽头,玫瑰花摇曳的身姿与天边血红色的云层交相辉映,仿佛熊熊烈焰要将天空烧出一个窟窿来般。
魔界固步自封得太久了,那些血红色的云层,那些永不坠落的光明,那永远苍凉暴虐的气息……
这些已经存在得太久了,久到似乎没有人还记得魔界曾经的样子了,那片比人界还要美丽干净的冰蓝色苍穹,那些比黑暗还要纯粹闪耀的星。
为什么这样的魔界还会存在着?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曾经的初衷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残破的笑话,却甚至搏不来轻风的一个微笑……
魔界,已经不需要存在了……
“魔界,已经不需要存在了!”宽广而空旷的大殿中,空灵而飘渺的声音绕梁回荡。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宽松却严谨的黑色长袍掩盖住他的身形,面覆华丽的银白色面具,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空洞却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只余浮华下的一片宁静。虚空中吹来一阵冰冷的寒风,扬起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起伏的波浪线。
他沉重地闭上眼,叹息声仿佛失去控制的涟漪般在空旷的大殿中一波波传开,半晌,他终于再次睁开眼,暗色的眸中仿佛在一瞬间少了些什么,轻柔的话音如同柳絮的低喃。
“魔界帝君即将重返,魔界……即将毁灭了……”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男人顿了顿,视线移到紧闭着的大门,“陛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我很期待……”
没有人回答,空灵的声音就这样一圈圈荡漾开去,男人显然并没有在意是否有人回应,即使那人现在正站在门口,一门之隔,隔开的是基本的信任与柔情。
男人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他只是做出一个预言,别人的反应与他无关,他轻轻地开口,唱一支消失已久的古谣。
门外传来衣袖破空的声音,有谁踏着古谣的曲调一步步离开。
“走了呢,真是没有耐心的孩子。”一曲终了,男人遗憾地叹息着,慢慢揭下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勉强称得上英俊却被青灰的脸色映衬得愈加恐怖的脸庞。
“怎么办,如此有趣的事情真是不想错过呀。”
面前的空气忽然开始扭曲颤动,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般,片刻后空气终于恢复了正常,一个五六岁小孩儿身高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的小人突兀地出现在男人面前。
他先是向男人恭敬地行礼,然而才用一种平板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祭司的职责是绝对的旁观,大人是忘了吗?”
“长老会么?你们未必管得太多了吧。”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眉,他猛然伸出手掐住小人的脖子,轻轻一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硬物断裂的声音,小人一瞬间失去生气跌倒在地上,黑色的袍子在主人下坠的过程中翻飞舞动,黑袍下,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竟是一具毫无血肉的骷髅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