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底这皇帝还是她的亲儿子,给了梅雅一个全尸,虽是个念想倒也没什么顾忌。想到这里太后心里便安慰许多,叫来了方衡,去给梅雅一个结局。
方衡同几个大臣一同到的天牢,太后吩咐如此,只好照办。
“罪人梅雅接旨。”
“是。”
“奉天承运,皇帝。。。”
“一个罪人何必和他废话那么多?直接把酒给他灌下去。”
“梁大人切勿操之过急,程序还要一道一道来。”
“方大人,这梅雅本就罪孽深重,你何必为他求情。”
“何出此言?”
“哼,区区一个贱民,扰乱朝纲,罪无可恕。太后心善赐他全尸。在我看来,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赦。”
“有劳大人们费心了。” 梅雅坐在角落,淡淡的说,“贱民梅雅接旨。”
“拿过来。”
自然是随从端过一个玉盏,这鸩酒竟在这昏暗的牢里发着光亮。
“可有遗言交代?”
“倒是有些许心愿未了。”
“说与我听,我。。。”
“方大人!你今天怎如此失态?莫要忘了,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死后你便也安心,万望厚待佑颜。”
“你。。。”
“跟着让你受累了。” 梅雅起身,端起玉盏,“不过,你们今日杀我,不知明日又会如何。”
这看在众人眼里都只有梅雅一饮而尽的场面,酒喝完了杯子也放回了原处,众人只看梅雅慢慢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接着相视笑了好几笑。
“这酒可是太后钦赐,气劲倒是挺足的很。”
“那是自然。丞相,我们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下人们做便好,我们这里也要交差去了。”
方衡没动,等众人走出牢门了才慢慢缓步挪动。
“万望厚待佑颜。” 方衡缓缓重复这句话,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垂死的梅卿在他身边说了句,好好待苏绾。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最后自己谁都没有能救下,谁都没有能保护。
“方大人?” 刑部尚书对着里面叫了句,他是觉得今天丞相有些奇怪。先不说他一收往日霸虐之气,倒是对着梅雅有些怜悯之情。
“一时为些琐事绊住了脚,倒是叫各位久等了。”
“方大人,有些话当讲却又不当讲。”
“还请直言。”
“现下梅雅已被处死,万望您不要为往事所绊。”
“方某铭记。”
“前朝之事,到今日也该是个尽头了。”
方衡想了想,缓步走出天牢。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个瞬间竟然看不清前方。
回了宫,同行的几位大人向太后说明了情况也都散了,方衡回府换下官服挑了件素衣又出门了。夫人站在内堂只问了句,去哪儿。
“拜访一位故人。”
方衡去的是梅府,也就是梅卿的家宅。荒废了很久,只有门口的两字还能依稀辨别出来。这里自梅卿死后再无人来过,杂草竟有半人高。说起来今天会到这里确实是来见一位故人,只是这故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我听苏绾说,你还是葬在这里。”
“我会找人重新修葺这里。”
“苏绾他是个好孩子,却生不逢时。”
破旧的木门传来吱呀的响声,一点一点环绕在四周。方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第二十一章:梅雅之死
梅雅死了。
这事儿我真不相信,要说他各路人都认识,连皇帝也是他的靠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死了。我在等莫少卿消息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这事儿便微微凑到那些人身边,只听得:
“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据说是给毒死的,皇帝下的旨。”
“啧啧,这皇帝和梅雅不还是相好的么?怎么会下旨杀他?”
“这些事儿哪轮得到我们说。”
“就觉得挺可惜,当年梅卿……”
“嘘!有人来了!”
我抬头一看竟是方衡领着一队人马巡街。这倒是奇怪了,堂堂一国之相居然亲自领兵还巡街?难不成这个年代的丞相还是国防部部长?
我刚准备转身离开,有个孩子直直的撞上了我,力道之大连我都往后面退了一步。
“你这小鬼!”
“莫爷的信。”
“!”
我拐到小巷口打开信,只一句,回江南。
我了个去,怎么能回去,这事情不是都摆在面前了。梅雅生死不明,自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回去,万一梅雅没有死不就浪费了机会。
若是……死了呢?若是死了,我又该如何是好。总之我不能走,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绝对不离开京城。
后面几天只听说皇帝龙体初愈又逢太后寿辰,宫里竟要举办寿宴。一来为皇帝大病初愈,而来为太后寿比南山。我估摸着这是个机会,只要见到皇帝那一切就清楚了。就算是下面人搞的鬼最后的圣旨也要印皇帝的章,与其说是下面人要杀梅雅,那皇帝也不肯。
到了庆典那天我买通了戏班的老板,那老板随便塞了个戏服给我,叫我站桩不动。我也就听着,等这出戏一结束我就脱了戏服换了一身衣服,这衣服也是问戏班要的,据说是太监服,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穿着朝服之类的,那我死的更快。
御花园挺大的,不是挺大的,是非常大。自带大河大山地势极为复杂。要不是前面有几个带路的公公我一定走不出去。真巧,这几位公公是去皇帝那儿送药的。
“你哪个手下的?怎么没见过?衣服也有些奇怪。”
“哪里的话,现下太后娘娘寿宴,小的自然也想打扮艳丽些,也为皇帝祈福。”
“省省吧,就你这破衣服还叫打扮艳丽,真是没见过世面。”
“是是是,小的眼低,还望公公们开恩呐。”
“也罢,不同你说了,端上这些快去给皇帝送了,慢了一步叫你好看。”
“是。”
老子心道再也不办太监了,转念一想还多亏了这衣服,不然就要被送到兵部直接砍死。心情平复了些许跟着前面几个人一道走了。
去的是皇帝寝宫,我们到的时候皇帝在内室,隔着帘子看不真切。不过隐约像是伏案小憩。为首的公公通报了一声,皇帝抬抬手。
“陛下万望保重龙体,如今大病初愈,一定……”
“知道了。”
“太后吩咐御膳房做了些补膳,请您用下。”
“知道了。”
“陛下……”
“下去。”
“太后吩咐要看着您吃。”
“留一人下来。”皇帝抬抬手,“他。”
哎?!我?!
“陛下,这叫我如何向太后回禀。”
“那是你的事。”
“这……”
那公公转头看着我,眼神凌厉,我站直了身子,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好好服侍。” 轻声轻语。
“!!!” 我?!服侍?!
“听到没有!不可怠慢!”
“我……”
“陛下龙体初愈,不可太过。”
“……是……” 喂喂!!!
随后先寂静了片刻,人都走光了。我一哆嗦差点把碗打了。皇帝从帘子后面轻声说了句,过来。
“陛下,用药。”
“你是谁?” 皇帝正色道,“面生且不着正装,亏得那些笨蛋放你进来。”
“既然被识破了我也不演了。”
“哦?”
“李慕夏。”
“果然。” 皇帝掀开了帘子,“过来,屋外有人看着。”
“你这皇帝做的真没意思。” 我走过去,“这些事儿也有人要管。”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要呢。”
!!!!!!!!!!等一下!这皇帝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呐,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搞基的。你只说梅雅在哪儿。”
“他。” 皇帝不说话了,沉默了好长的时间,“他已经不在了。”
“哎?” 什么意思。
“也就是几天前下的旨,赐的酒,埋的尸。”
“你等等。你说……什么?”
“梅雅,死了。”
第二十二章:大错特错
要我说,我真的很失败。眼下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我来京城为的什么,清庭去边关为的什么。还不都是他,但是到最后我谁都没有保住。
原先我并不知道这叫什么,原来这是恨。
从皇宫回来之后我收拾了细软回了江南。之前少卿也叫我回去但一直拖着没动。现下回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想来他一定把清庭劝回来了,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
江南的天空才微亮,我下船找了车夫进了城。
李府的牌子翻新了,看起来亮堂了许多。我有些不安,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梅雅已经不在了的事情。
不过我错了,大错特错。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门一开是冲子,神采奕奕。
“啊,是啊。”
“夫人!莫公子!萧公子!陆大夫!雅公子!少爷回来了!”
“你等一下!”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说什么?!”
“少爷回来了!”
“前一句!”
“夫人!莫公子!萧公子!陆大夫!雅公子!”
“雅公子?!”
“是雅公子。”
“梅雅没死?!”
“雅公子伤的重,在里屋躺着,并无性命之忧。”
“!!!”
我甩开冲子直直的冲进屋子里,还真热闹,娘,清庭,少卿,衡阳都在。
“梅雅呢?”
“不能下床,还在躺着。”
“你们谁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你先坐下,我说与你听。”
我搬了个凳子干坐着,清庭正色,缓缓而道:
“本来我在边关是为了劝恭亲王不要与方家合谋,无奈恭亲王却没有要放弃的心思。在此之前我向他借兵意欲劫狱也不成功,这个时候莫公子来了,让我和他去京城。”
“你们也在京城?”
“没错。但是那时你不知去向。”
“什么时候?”
“梅雅服毒的两天后,太后寿辰之时。”
“我忙着进宫探查消息。”
“还记得少卿给你的一瓶药么?此药名曰‘闭气散’。服用后可使人闭气三天,外表看起来就如死了一般。不过若是三天还没解药就会真的死了。” 衡阳一旁补充。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把药给了梅雅的,不过他确实用了。效果还不错。瞒过了在场的所有人。被赐酒的那天几个大臣都在场,看着他喝下去。”
要说药,我不记得自己给过他,但是那药也不在我身上了。
“多亏了方衡那个老狐狸,是他同太后说给梅雅全尸这才赐了鸩酒,此后关于尸骸处理也是他一个人在办。我同清庭也是跟着他才知道梅雅被葬在哪里。”
“哪里?”
“梅府。”
“也就是说,梅雅是吃了闭气散假死,被你们救出来带到江南了。”
“可以这么说。”
“你们如何骗得了守卫,直接过?要扛着人走不简单。你留下的暗道却也不容易两个人一起跑。”
“皇帝给了梅雅金牌。当真是畅通无阻。”
“我要去看看梅雅。”
“他……” 清庭缓缓的说,“你去吧。”
“我,我只想看看他。”
里屋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委实呛人。梅雅靠着床头坐着,脸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
“你……” 我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是些皮外伤,倒也无碍。”
“你为什么,” 我正对上他的眼神,“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不和我说这一切,我问的问题永远只用无碍,无妨,不要紧这些话来搪塞。你到底。。。”
“夏卿。” 他动了动,偏过头去,“我知你喜欢清庭,况且现下也不该说这些。”
“是你不明白。”
是他不明白,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我为什么去问,为什么去做。如果换了一个人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第二十三章:生离死别
我回江南没几天就听说出事儿了,说是恭亲王在城外驻兵要一举攻城。
清庭说,江南这座城虽比不上京城重要,若是起义却是非攻不可。水陆两道都通战后补给也便利。
我却不明白这恭亲王是为什么要助方子谦夺权。早前少卿同我说恭亲王是喜欢清庭的,冲这一点来看他现在起兵夺城是下下策。我认识的萧清庭,可不是会弃城降敌之人。
梅雅来了,走路虽然还是有些不便但坚持要来大厅议事。
“大家都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还能有什么,别人都攻到门口了,我们手上没有兵权,只能靠这一城百姓。”
“官府那儿也不用派人去了,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清庭,你怎么想?”
“恭亲王若是以此相逼,我断然不会屈服。” 清庭顿了顿,“若是,若是还有别的原因……”
“可他的军队,毕竟已经在这里了。”
“你们不是说我有将令可掌数军,为何现在不用?”
“那也要有兵才可用。” 少卿坐直了身子,“将令虽在手,可兵不在身边。”
“确实,虽有数万兵马可现下都分散而驻,皆在驻守各地的节度使手里。”
“那这将令有个屁用?”
“莫急,先搞清楚恭亲王来此的意图,定会有对策。”
“意图?那还不清楚,一是夺城,二是清庭。” 我撇了撇嘴,“不然还有什么?”
“那方子谦若是夺权定不会下放权力,到时候便是恭亲王再有功绩也免不了吃罪。”
“现下要怎么办?”
“官府同他们是一路人,我们只有这全城的百姓。”
“想恭亲王亲民爱民,若是百姓在此不会贸然出兵。”
“几位少爷!有个官兵摸样的人在门外求见!” 冲子推开门,气喘吁吁。
“哦?让他进来。” 说话的是少卿,一脸深不可测,“你们带梅雅进里屋。”
果然是个官兵,不过腰际挂着孟字牌,看来是恭亲王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