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迅速落下,手法干脆。
死的却不是方子谦。
“爹!” 方子谦大惊失色,“爹!爹!”
“咳!”
“爹!”
“谢。。。陛下。。。赐臣。。。一死。” 方衡呕出一口血,呼吸渐缓。
“你也不用这般,你要死,他也要死。”
“还是将方子谦押入牢中为好。”
“朕说了,斩立决。”
方子谦笑了笑,掏出怀里的匕首,轻声叹道:
“你们以为我输了,其实你们都错了。若是我想要杀你们,刚才靠近的时候便动手了。我只是恨而已。高祖也好,皇帝也好,还有那该死的梅卿,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让他说完。” 梅雅抬手拦住了少卿。
“我爹为这天下付出了多少,你们又给了他多少?他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而你们这些罪魁祸首居然还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过活!”
“小心!”
方子谦一个抬手,匕首却插进了自己的腹中。虽然我有些惊讶但却也想得通,要说方衡确实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却也从未见他要过什么。即便常年派人寻梅雅的下落,但到头来也只是为了知道梅卿的下落。
果真是,一个人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
第三十二章:回家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不过皇帝没让我们走。叫我们留下来听封。
事实上什么官啊爵啊,于我而言倒是不重要的,我本就没什么追求。不过眼下却不知清庭怎么想的,我心道若是朝堂上问起便先让他说,若他留我便留,他走我也走。
大殿上站的都是颤颤兢兢的官员,何故慌张?这些问题的答案,拿脚趾头都想的到。皇帝先将一堆旧臣革职又新进了一批新人。而后正色对我们说话了。
“天佑我朝,有此等忠义之士。便是赏官赐爵待如何?”
“谢陛下隆恩。”
“来人,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梅雅,萧清庭,李慕夏,莫少卿,陆衡阳等人为保我朝社稷不惧苦难历经艰险,实乃天下之福。此钦点梅雅为丞相,萧清庭为国子监,李慕夏为左将军,莫少卿为禁军统领,陆衡阳为御医长。钦此。”
“回禀陛下,恕难从命。”
“哦?” 皇帝抬起头,看了眼下面人,“萧侍郎可是觉得官位不够高?”
“非也。” 清庭正色道,“自这些事情之后,我更加觉得做一个普通人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还请皇上宽心,臣只愿卸下一身权力,畅游山间林河。”
“是了,我同他想的一样。” 我起身作揖,“还请陛下成全。”
“还有谁同他们一样么?”
其他人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那便让你二人归隐田园,不问世事便是。”
“谢陛下。”
等到退朝,皇帝竟亲自走了过来。我还微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皇帝说话了。
“你不去看看皇兄?”
“还请皇上代为转告,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这种麻烦人的事情为何不自己去?”
“去了便回不来了。”
“罢了,你们去吧。”
“清庭?”
“谢陛下。”
皇帝走的时候那个背影让我觉得略有点熟悉,不过始终想不起来。不过心下觉得也没什么太要紧的。转头看了清庭一眼他看向旁边去了,我猜他还是为了恭亲王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不然也不会说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去看他真的没关系么?” 我站在门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清庭,“我不介意。”
“你快些收拾东西,错过这船要等很久。”
“我觉得比起我来,你和。。。”
“慕夏,” 清庭停下了动作淡然一笑,“现在我和你回江南,和你。”
“至少去看看他。”
“若是有缘,定会相见的。”
“那……”
“就像你和梅雅。”
我压根就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当他说了这两个字之后我就觉得全身冰冷刺骨,在这方面始终瞒不过他。我就没说话呆站着,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油然而生。
“走吧,我们回家。”
“恩,回家。”
算了,只当我瞒不住他,却也不需要瞒他。这是我的清庭,即便过去是让他受了罪吃了苦,现下只要我还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有这样的自信可以让他幸福。
没错,因为现在是我和他在一起。
第三十三章:探亲
江南就是小桥流水诗画意。与皇城不一样,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这里。回来的第一天清庭同我商量经商的事情,我倒觉得可行,也便放手去做。之前做公务员还有俸禄拿,现下辞官归隐总要干些什么养活自己。我这李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虽是下无小但我上有老。
清庭说做香料的生意,本来我对这些都不是太了解,不过见清庭着实喜欢也便由着他做。我做事儿他管账,这日子过的也平淡若水自在得意。
过了几个月少卿他们回来探亲。说什么回来探亲,摆明是回来把我们吃穷了。不过少卿同衡阳确实是变了,看起来确实不像以前了。特别是衡阳,估摸着是当上太医之后话就少了很多吧。自然是不敢当面问的,私下问了少卿,只说,皇宫事倒不能多说。
饭桌上自家吃的都挺开心,清庭问了句,不见梅雅,可好?
“他做了丞相,事务繁多,脱不开身,叫我带的礼物已经差人送去李府了。”
“恭亲王可好?”
“左肩上的伤因延误医治的时机,是好不了了。” 衡阳抿了口茶,“整个左臂都被毁了。”
“不能动了么。”
“这次你们来看我们,下次换我们去看你们吧。” 我举杯一口干尽。
“一言为定!我和衡阳在皇城等你们!”
“谁要和你在皇城等。”
“你啊。”
“你走远点!”
“喂喂!” 我和清庭相视一笑,不再说话了。
他们没在这里停太久,想想也是。他们官不小,吃国家的饭就要做该做的事。走的时候确实有些不舍得,好歹我们还出生入死过。
“你们啊,为什么不留在京城里享福?”
“在江南也是一样。”
“我们却都在京城,你们都不来?”
“这都是无妨的。我还想看看这山河风光,若是在京城哪有这般闲情逸致。倒不如留在这里做些许生意,活得自在些。”
“倒真是像你。”
“你们也是心里清楚皇城里活得不自在,不然何故往这里跑。”
“是想你们了,不光我和衡阳,梅雅也是。”
“叫他亲自来。” 清庭微微一笑,“他的梅园还在,让他亲自来,我们一起喝酒。”
“哈哈,好!”
实际上他们没回去几天梅雅就真的来了。我不得不承认古代人真是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比现代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是一个人回来,就像我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
他来的那天正好我去看货,是清庭去接的。我刚一回家看见冲子兴高采烈的又杀鸡又宰鹅,一问之下原来是他来了。
其实后来想想很多事情都不用说,比如曾经我们也一起去庭芳轩吃饭喝酒谈天说地,现在也是一样。时间过去这么久该沉淀的都沉淀了,该消失的也就都消失了。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想要幸福的人,以及想要我爱的人幸福而已。
不过后者,我给不了梅雅。
清庭醉了,脸红透了一身酒气。我抱歉的看着梅雅一边扶着清庭起身。
“啊,不好意思,我先送他回房,你等等。”
“无妨。”
等我回来的时候,梅雅依旧在喝。
“清庭不经喝,以前也是,沾一点就醉了。”
“没想到你竟是海量。”
“我也不能喝,只是比清庭好些罢了。”
“那个,皇城里住的还好么?”
“安好,有劳费心。”
“前些日子少卿他们来,带了些东西过来说是你送的,多谢了。”
“我知你们做生意需要这些,派人从贡品中拿了些许,倒也无妨。”
“你那些香料很好卖,味道也好闻,我和清庭都私藏了些,哈哈。”
“若是喜欢我再向佑颜要些,横竖他不喜欢。”
我顿了顿,自己都觉得笑容凝固成了冰块。
“啊,不劳烦了。”
“夏卿。” 梅雅抿了口茶,“可否唤我一声‘苏绾’?”
“哎?”
“罢了,只当我没说过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叫起来有些突兀。”
“是吗?那还是直呼其名吧。” 梅雅笑了笑,“那便是以后也再没有夏卿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他话中有话,而且有很多话。
“夜也深了,酒就吃到这里罢。”
他起身对我笑了笑接着转身就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很久以前我同他在庭芳轩吃酒时看着他。
这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没了一样。
第三十四章:说的也是
梅雅回去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还是冲子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桌上有封信才告诉我们。不过这些我们也都习惯了。
再后来谁都没有再回来过,只偶尔听得那里的消息不过断断续续,不足为信。
这几年生意做的不错,日子过的也安好,清庭说想要出游。我并不反对,因为我自己也很想出去走走。我同他商量了一下时间地点,带了些碎银在身上,又把店铺的生意交给娘打理,不出三五日便能回来了。
清庭说想去北方看银川素裹的景象。
车马启程,行了两天路,到了北城。
马车刚停稳清庭就直线跳车,吓得我一把抱住他,道了句,慢点。他转头笑笑说了句无妨。
北城还真是大雪天啊,走几步路就怕自己雪盲了。好在这前面有人带路,到客栈之前也都相安无事。
不是太大的店不过已经是寒冬,人也少。清庭稍有谨慎,我只说,你安心,又不是龙门客栈。不过换来他一脸迷惑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总之,先去吃饭吧。
“明天去镇上玩玩?”
“恩。”
“还有带些礼物回去才好。”
“恩。”
“这个冻肉是特产吧好像,你尝尝?”
“好硬。”
“是么?我来尝尝。”一口下去,我牙都要掉了,“这也太硬了点吧。”
“两位公子瞧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来这里做买卖。”
“这冻肉不是这么吃,” 这个小哥身着淡紫色华服,“干吃是要死人的。”
“哎?那待如何?”
“与醋中一泡,再蘸些蒜泥等调料,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当真?我来一试。” 我问了小二要了些醋和蒜泥,果真味道鲜美。
“不知公子尊姓?” 清庭放下筷子,为那个公子添了杯酒。
“在下只当来此地游玩,名字无甚重要。”
“相见便是有缘,一起吃吧。”
“好意心领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耽误你们了。”
这小哥很像一个人,但说不上来是谁。
“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待那小哥走远后我悄悄的问。
“谁?”
“就是记不清谁了。”
“是谁都不重要,快些吃了,一会儿还要出去呢。”
“你喂我。”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喂,你自己动手。”
“喂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
“会掉一块肉。”
“不会!”
“会!”
“不会!”
“你不吃我吃。”
“喂喂!!!我吃!我吃!你不要抢我的!”
“这是我的。”
待我停下来不和清庭抢了这才发现,周围桌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似乎能够读出“这两公子已经饿晕”了的信息。不过这是他们不懂,这叫幸福。
忽然听到旁桌说起话来,内容有些让我想要好好听听。
“听说昨天皇后生了。”
“是么?”
“恩,还是个皇子呢!”
“真是天佑我朝啊!之前方家造反的时候。。。”
“嘘!方家和造反这些字别乱说,说多了会被杀的。”
“啊,对!哈哈!把这口酒喝了!”
“你说皇后生了儿子,那皇帝身边那个丞相怎么办?”
“丞相和皇帝怎么了?”
“听说丞相和皇帝关系近,怕是吃不了这苦,要是杀了这皇子该如何是好?”
“你想太多了。人家梅相要是不识时务,能活到现在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
“您老想太多了,喝完这盅去划一盘如何?”
“好!”
“你在想什么?” 清庭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这么入神。”
“啊,你听到了么?听说皇后生了。”
“恩,我知道了。”
“皇帝几时有的皇后啊?”
“也就最近的事,他后宫里也就这一个妃子。”
“我还以为太后一死就没人会逼他了。”
“我想大概是梅雅要求的。”
“哎?”
“换做是你,也担不起让皇帝断子绝孙的罪吧。”
说的也是。
第三十五章:私心
行程又被我拖了几天,本来订好五天就回去,不过往来就要三天。再加上虽然是出游但是清庭还顺便过来做了买卖,倒没怎么真心实意的玩。我只说还是多待几天,加上这几年生意做的大各地还是有自家银号,钱倒不是问题。清庭拗不过我,只得住下来了,不过他确实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景色都变了。虽然还没有到江南,倒也感觉到了草长莺飞三月天的样子了。我正想着回江南之后做些什么,清庭忽然靠了过来。
“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恩?怎么?”
“从北城带的东西,也给他们买了一份。”
“恩。回去先好好休息下,这些事儿回头再说。”
“去京城把夫人也带上吧,她老人家也有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恩。”
“还记得那个公子么,就是教我们怎么吃冻肉的公子。”
“啊,我记得。”
“你说他像一个人,我好像知道是谁。”
“无所谓了,是个路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