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替江珉寰点了烟，行动代替回答。“起初我并不在意白太太的安排，只觉得同志相亲很新鲜。当然，我得承认我对你很感兴趣，见到你以后，我想我们可以更近一点。”

“我对你没有兴趣。”江珉寰吐出烟圈儿，因为疲倦而泛红的眼尾，是暗色的风情。

“没关系，兴趣这种事可以培养。”简明点了一注薰香，安神。“江珉寰，你尽管保留自己，我只是不愿意错过丝丝些些的喜欢——”

“去喜欢别的男人。”

“眼下，我喜欢你。”简明的喜欢很视觉，江珉寰长得养眼。中医图的就是个养生，把养眼的人放在身边自然养生。

江珉寰皱紧眉头。“你还要喜欢我多久？”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的喜欢定然不会长久，他或许可以忍耐。

“这可说不好。也许明天就不喜欢了，也许喜欢一辈子。”简明趁这空档收整了今天的病历和药房。“江珉寰，你不必忍受什么。至于白太太，由我去疏通。但我跟你的事和其他人无关，我的意思是，跟活着和死去的人都无关，只是我跟你。”简明按住江珉寰扯针的手。“不要孩子气，把针水吊完，你知道我说得没错。”

江珉寰僵持不过简明，体质和体能的根本差距，还好他不钻牛角尖，几瓶营养液，不过是浪费一些个时间。他一直在浪费时间。“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对错那么简单。”江珉寰含着烟，低声。

“很多事情也并非很困难。”简明递给江珉寰两袋袋装中药液。“所有的人都太纵容你了。”

江珉寰眯起眼睛看简明。纵容？所有的人？如果一个人连绝望都无法肆意拥有，会不会太悲哀了？简明想要挖走江珉寰的绝望，不问意愿。“麻烦你跟白太太周旋了，祝你早日找到合心意的男友。”

“我已经找到了。”

稳重和轻浮是相对。江珉寰窥见的都是后者，越发疲倦。

尔后，简明一样会快递中药给江珉寰，地址从家换成了公司，白太太的眼线遍布，他不得不喝光苦涩的药。事主的二位，一明一暗，江珉寰尤其头疼。

“江，明晚城战你必须上线！我一个人操纵两个号忙不过来！”秘书预约江珉寰周六的夜晚。网游。

江珉寰查了日程。“明晚我有聚会。”

“不行！你必须来！我一个人打不赢！”秘书小姐非常激动。“敌帮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大号！知道那号多牛叉吗！老子一个人单挑不过！后来开你的号去砍才勉强砍赢了！这周城战人家下战帖了！要我们做万年老二！”

江珉寰点了根烟，平静。“我尽量。”其实输赢无所谓，他是需要做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事。

周六的南猫餐厅提早歇业。江珉寰提了部笔电，准时到达。“咦？加班？”南猫从厨房出来，惊诧，江珉寰从不会把工作带到聚会。

“不加班，打城战。”江珉寰认真说着，比工作还认真。惹笑了坐一块儿捧手机猛切水果的王翊和卫珈谌。叶小毛则老实围江珉寰身边看他打帮战，因为诺记8310不能切水果。一桌子就南猫、温彻和徐琛实打实的吃饭。原先半小时不到便可以守关的城战这次打到了最后一分钟，江珉寰的号险赢。叶小毛欢呼胜利才囫囵起剩菜。

江珉寰抽着烟边看帮派讨论边跟秘书私聊，突然，一条私聊插入。——你好。江珉寰点开陌生人资料，认出了跟他PK的牛号，牛号的备注是简明。你好？不好。

“不吃东西？”南猫掐了江珉寰的烟。

江珉寰默了一刻。“吃。”

然后江珉寰连剩菜都捞不着了，南猫给他煮了碗面。“你最近没事吧？瘦得！”

“没事。”江珉寰嗑完面收起电脑，跟FA的各位道别，和南猫一道走。“你家又不远，干嘛非让我送你？”

“给你开小灶呗！家里炖了一锅花胶土鸡汤让你带回去慢慢喝，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徐琛交代我办的，土鸡花胶也都是他买的。”南猫关心人，但他关心不来江珉寰。这男人什么都不说，连高兴都是淡的。徐琛比猫儿细心，却不会像猫儿这么外放，关心都藏着，慢慢才能品出的好。“你不愿意也得喝，否则我跟徐琛不好交代。”

“嗯——”江珉寰呆了呆，看到了街对面的简明。“你等我一下。”

“好。”南猫看着江珉寰过马路朝不认识的男人走去。

“那是你的号？”江珉寰问简明，口气说不上好。

“我的。”

“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download了你的行程。”

江珉寰头疼了。问题一个个的看似都答全了，可说了跟没说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看所谓的FA联盟。”简明只是想看看。某个近似于理想到脱离一切低级趣味的组织。

江珉寰不止头疼了。眼前的相亲对象神通广大到毫无声息。“看完了？再见。”

“晚安。”简明不说再见。因为“再见”的意义太多，江珉寰理解的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那人谁啊？”南猫被江珉寰拽着走，又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哟，这情深深雨蒙蒙的！该不会你跟我一个遭遇吧？”南猫想起童兮橙，莫名炸毛。

“你觉得呢？”江珉寰被猫儿的话气笑了。

“我觉得有毛线用！要你觉得才行啊！反正我有不好的预感。”南猫歪着脑袋嘻笑。

第二十三章：南猫——进退

把汤盛进保温瓶，南猫一再叮嘱江珉寰要老实喝掉。江珉寰没应，倒是拎着汤走了。猫儿站在窗口看江珉寰出了小区才悠悠然的点了根烟。他是凭本能生活的人，要觉得不好了，多半就是不好了，却不太为“不好”担心。“喂——”猫儿有些烦躁，按说他跟童兮橙的生意早就完结了，可丫的非要未完待续的补了续集又来外传的，感情这童兮橙要能弄到月光宝盒还得加码前传！“你特么有完没完？”

手机那头的童兮橙风轻云淡的笑道：“明晚一起吃饭，我找到一家挺不错的意法餐厅——”

“吃吃吃！吃你丫的毛线！老子要做生意没那闲功夫陪你矫情！”南猫骂着，不敢随便挂电话，要挂了那货半小时内就能杀来小区请物管开他家的门！真的！因为他家的门已经被物管开三回了！典型的大松货！后来他跟物管投诉也没辙，不知道童兮橙使了什么伎俩，能让一物管的人都认定童兮橙是他家亲戚而且他还得一种随时会晕的遗传病！“真的，童兮橙，你能不能不这样！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我说了喜欢你吗？猫儿真会自作多情。另外，‘你要吃我的毛线’这个要求虽然变态但我还是可以考虑适当满足你，前提是你的口活儿要好。行了，早点儿睡吧，明晚我去餐厅接你。餐厅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跟李叔阿姨和乌朵曼都打好招呼了。晚安。”

猫儿对着盲音的手机欲哭无泪。丫的居然搞“乡村包围城市”这套！这货不是高尚人士！高尚人士一定不会这么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关键是这货死缠烂打还不承认！去特么的“毛线”！

“欢迎光临——”南猫的笑脸抬一半就垮了。“你怎么来了？”

童兮橙把戚风蛋糕递给乌朵曼。“给你和李叔还有阿姨的，要好吃我下次再买。”

“只要是童先生买的都好吃！”乌朵曼从不以狗腿为耻！关键是童兮橙每次带过来的零食都是真心好吃！不仅好吃还贼拉拉的贵！就指着高富帅给她们这二不挂五的小餐馆带福利了！

“吃死你丫的得了！”南猫恨死吃里扒外的主儿！

“老子吃死也幸福死的！你丫滚蛋！”乌朵曼旗帜鲜明的站到童兮橙的一边。不仅是她，李叔和阿姨也站在童兮橙的一边！阿姨笑意盈盈的从厨房出来：“童先生每次来都带那么些好吃好喝的，谢谢你了！猫儿，把你那油腻腻的衣服换了，跟童先生出去吃饭好歹穿体面点儿！店里的事儿你甭担心，待会儿我和朵曼轮流收钱——”

“再雇个人好了，要阿姨累病了我过意不去。”童兮橙款款，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雇个锤子！老子刚收支平衡！你特么哪根葱蒜！真当自己是盘菜啊！你丫玩蛋去！”南猫瞅瞅餐厅，明明哪儿哪儿都是自己出钱出力弄起来的，营业执照上也写的自己的名儿，怎么就感觉这餐厅不是自己的呢！

“朵曼改天贴张招聘启事，新员工的薪水从我这儿支，以后你们的奖金也从我这儿支，猫儿只管你们的基本工资就好了。”童兮橙利落划一张支票。“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奖金，李叔阿姨和你按433的分。还有，以后少跟猫儿顶嘴，他小孩儿心性，气能气半天的，要把他身体气坏了我心疼。”

“童兮橙！你什么意思！心疼？你丫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臆想的。”童兮橙的笑意很贱很贵族。“去换衣服好吗？我在餐厅定了位子。”

南猫被乌朵曼拖进厨房，浑身的气儿没处撒。“你干嘛！老子又没答应跟他去吃饭——”

“猫儿。”李叔一声唤。“朵曼出去，我跟猫儿说话。”

南猫坐案台前，委屈又生气的：“叔儿，我真不跟那货去吃饭，真的，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你一个人要能过得好好的，当初你妈也不会求着我照应你，她说她这辈子没什么求的，就求你一个好你还不给她省心。现在有人给你好了，你也让你妈在地下安点儿心早投胎。”李叔和猫儿妈一块儿上学一块儿下乡回城也在一个单位，这革命情谊说“发小儿”都轻了。李叔一听南猫开餐厅就毛遂自荐的来了，和猫儿混过了耳顺的年纪还在灶台边呆着也就是为了看着南猫定下来，不辜负猫儿妈对他的嘱托。

“叔儿，我就是要找人也不会找童兮橙，丫的跟我不是一路人——”

“谁跟谁是一路人！没处过都不能说是一路人！我看人童兮橙就挺好的！要钱有钱要貌有貌！比你这开饭馆的强多了！是赶上他喜欢男人喜欢你！要他正常点儿我都想把我家大侄女儿介绍给他——”

“得了吧！您家大侄女儿我又不是没见过！那绿豆眼儿大龅牙的——”

“去去去！人姑娘哪能经你这么说！麻溜儿的换衣服跟童兮橙吃饭去！”

南猫没趣了，坳不过这些个胳膊肘拧过大腿的人只得换衣服被童兮橙“牵”走了。“我就这身儿啊，真到了什么意法餐厅你别嫌我给你丢人！”

“我们先去买身儿衣服。”童兮橙挑起眉眼儿，总有对策。

“你——”

“哦，对了，你刚才不是叫我玩蛋去吗？那你说我要玩谁的蛋？”

“你特么爱玩谁玩谁的去！”

“嗯，我想玩你的。”童兮橙发动了车子，口气玩味。

南猫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裆。“你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买衣服吃饭。”

猫儿一路胆战心惊，这童兮橙绝壁是个下流玩意儿！高尚人士中的害群之马！老鼠屎！“真的要买衣服？”车停在上次的shoppingmall前面。

“换身儿更好。”童兮橙请接待小姐帮忙找了一身正装。

南猫抱着一山的衣服苦楚：“连内裤都换？”

“不止内裤，还有袜子皮鞋。”童兮橙顿了一刻，对接待小姐微笑道。“麻烦帮我找一件保暖点儿的羊绒大衣，另外再配一副手套和围巾。”

“不用手套围巾，现在还不冷——”

“过几天就冷了。”童兮橙拨过南猫没型的长刘海，看清楚了南猫的样子。真是一只俄罗斯蓝猫。“乖，先去把衣服换了。”

接待小姐咬牙淡定对待四射的基情，可南猫没出息，打一大哆嗦。“咱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动脚的成吗？”

“我的手脚离非礼强奸的性质还远，你倒是像欲拒还迎的主儿。”童兮橙把南猫推进更衣间。“要我帮忙吗？”

“呯”的一声，南猫锁死了门泪流满面。他遇到流氓了！最可悲的是，没人相信他遇到了流氓，还都把他往火坑里推！

“人靠衣装”这理儿万古不变！南猫穿着接近六位数的行头整个人走路都是飘飘然的，侍应把他们引到预定桌。“童先生，今天店里刚来了一箱Romanee Conti——”

“这一箱我都要了。随便帮我开一瓶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童兮橙中意这间餐厅的气氛。橙炽的灯光一束又一束的，像烛火。“餐单你看着定吧。”

南猫绕着舌头。“柔柔门——”

“是Romanee Conti。红酒的牌子，这个牌子的酒升值空间巨大就不给你喝了，免得牛嚼牡丹。”

“我操——”

“说脏话的时候小声点儿，虽然桌子和桌子隔得比较开，但毕竟不是包厢。”

南猫总是被童兮橙嫌弃，这边不好，那边也不好，如果不好不是不理会才比较好？难道童兮橙是M型的S？无意识的被自己虐待然后再有意识的加倍虐待回来？嗯，不对，虐待与被虐待都不是必须的。“你就是喜欢我吧？为什么不承认呢？”南猫搅着奶油南瓜浓汤。不喜欢。

“承认？承认了有什么好处？”童兮橙讪笑。“不如让你承认喜欢我更好——”

“我不会喜欢你啊！喜欢人多累啊！要改变自己还要改变别人。”南猫抿着红酒，认真觉得累。“其实吧，你不就图一新鲜，可我也算不上新鲜啊，翻了年就三十了，老gay不吃香——”

“没想到你还认得清楚自己的分量的。”童兮橙替手脚慌乱的南猫撬开蜗牛肉。

“你不损我会死啊——”

“都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叫我损你呢？而且——”童兮橙撤掉了餐巾，灯光抚过他的脸庞，一半阴影。“你新不新鲜我说了算。我图的比‘新鲜’更多。”

南猫真没辙了，不都说“穿鞋的怕光脚的”吗？怎么他一光脚的就拿这穿皮鞋还不走路坐宾利的人没辙了呢？“童兮橙，咱俩没戏！真的！老子有那怂劲儿谈恋爱不如多赚点儿钱实惠——”

“你想要多少钱？”

南猫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子不卖——”

童兮橙做了个“嘘”的手势，这猫儿丢人真是分分钟的事儿。“你要真是卖的我还不搭理你。换句话说吧，你觉得赚多少钱才够？”

“钱哪有嫌够的时候！不过老子也没那么贪心，赚个养老钱就行了，等到胳膊腿儿都不中用的时候，找一五星级疗养院晒晒太阳睡睡觉，最好能一觉就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