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挺低的，我满足你——”

“满足毛线啊！”南猫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三分醉。“童兮橙，我真要寿终正寝起码还得四十年吧，这四十年你都能跟我一起？就跟我一人儿一起？怕不能吧。我呢，真没力气跟你好啊跟你吵的，还得防着你出去乱搞，求你别搞我成吗？”求。

第二十四章：南猫——人生在世

后来猫儿真醉了，睡得稀里糊涂的被童兮橙扛回了家。第二天猫儿深刻检讨了自己的失误，怎么就这么缺心眼的成了送入嘴的肉了呢！好在童兮橙不爱占便宜：“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好，而且我也没兴趣干一个‘死人’。”擦你大爷的死人！南猫腹诽。

新员工是个离异带娃姿色欠缺的中年妇女，乌朵曼充分揣测了童兮橙的心思，男性一律pass！当然，她也打了点儿小算盘，小餐厅绝对不能出现比她还漂亮的女性！

南猫虽不是高帅富，但总归占了前两样，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不好意思在不熟的女性面前猥琐，乌朵曼跟前的随便！“妞儿，立马给我‘屎’过来！”

乌朵曼翻一白眼，慢吞吞的“屎”过去。“干嘛呢？”

“谁特么叫你招人了！老子——”

“童先生叫我招的啊！那天你也在，别说你没听见！”

“老子是老板还是童兮橙是老板——”

乌朵曼瞅瞅南猫，不屑。“你当然是小餐厅的老板，可是吧，你要跟童先生好了指定不能是1号！就你这电线杆身材童先生能下得去手我都替他委屈！这么算算，你就是嫁吧，嫁人不得有嫁妆？你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这小餐厅了，要带着餐厅嫁过去，掰指头数数童先生是我老板才对！再说了，我现在奖金都是童先生发的！奖金可比工资多！”

“个见钱眼开的货——”

“你别骂啊！你要骂我不就等于把李叔和阿姨也骂进去了？老板啊，虽说你是老板，但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不就讲究个尊老爱幼吗——”

“你怎么不尊重尊重我！”猫儿咬牙切齿。

“我尊重你啊！你看，我还叫你老板，照理说应该叫你‘老板娘’才对——”

“对你丫的锤子！老子开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蛋——”

“叔儿啊婶儿诶！老板欺负我！”乌朵曼震天吼，再伴个扭捏哭腔的，效果十足。

这一下午没干别的，南猫就趴柜台里接受李叔和阿姨的轮番再教育，电脑页面停在淘宝的白色塑料泡沫搜索页，呃，猫儿想邮购点儿泡沫掰碎了给自己撒点儿人工六月雪。亲，包邮的吧？

“老，老板，我想请个假去接孩子，很快的！我半小时内就回来！”中年新员工鼓起勇气插了个空。

“哦，去吧——不！我陪你去！我这老板一向体贴人！走走走！你孩子在哪儿上学？几年级啊啦？男孩儿女孩儿……”南猫借驴顺坡下，推着中年新员工就往奔。

“待会儿童先生就来了！你去哪儿！”乌朵曼站在店门口对撒丫子的南猫喊。

“我去哪儿要你丫的管！”南猫一撇嘴走得更快了。“那个，我们不顺路，你自己去接孩子吧，接完了赶紧回餐厅上班啊！半小时！”

“嗯。”中年新员工整个云里雾里的瞧着南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到了律师事务所，南猫整整衣衫对接待小姐报了江珉寰的名儿，一刻后江珉寰的秘书领进南猫。“麻烦南先生在江的办公室等会儿，江他现在在开会，您要喝什么？我给您泡。”

“不了，不麻烦你了，我坐这儿等珉寰就成。”南猫笑着，规矩坐沙发里，本来还想装装精英人士翻翻财经杂志什么的，结果一看数字就犯困。

“你怎么来了？”江珉寰把会议资料扔办公桌上，倦怠。

“老子又来避难了——”

“别我给你介绍的童兮橙就赖我一辈子，我没介绍你跟他处对象——”

“我没赖你！可哥们儿我有难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老子真跟那货说不清楚！丫的就一披着人皮的外星生物！外星生物你懂吗？思维跟人类就不在一个频率上！我真没法和他沟通——”

“哔——”内线电话，秘书小姐声线甜美。“江，有客来访。”

江珉寰按着太阳穴无奈，访客没完没了。“是谁？”

秘书小姐顿了一秒。“前台说是一位姓简的先生——”

“说我不在——”

“别啊！白太太专门交代我了！如果简先生来访你就是没空也得跟你腾出空！千万别为难我！否则我就交代在白太太手里了！我这就去前台接他！”电话挂了。

南猫竖着耳朵听全程，再来个永远一年级的柯南附身，门儿清！“简先生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珉寰头疼。

“你会读心术吗？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南猫笑弯了眼。“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假装是男朋友——”

“他知道FA联盟。”江珉寰轻声。假装没用，Forever alone。

“什么？”南猫瞪大了眼睛，真是猫眼。

“总而言之，他不会比童兮橙好解决。”江珉寰叹了一口气，敲门声配合。“进来。”

简明拎一个礼品袋进来。“我今天正好有空就把药直接送过来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我晚上有约了。”江珉寰机械微笑。

“有约？”

“南猫先约我吃饭。”

简明这才注意到窝沙发里的南猫。“你好。”

“你好。”南猫撑着下巴看简明。哇噢，又一枚高尚人士！

“介意我加入你们的晚餐吗？”简明问道，无比诚恳。

介意？不介意？南猫犯难了。他很少直接拒绝什么，即便是童兮橙，不把他逼到这份儿上，他还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呃，你问珉寰吧。”

“珉寰，可以吗？”简明借了南猫的口气。珉寰。

江珉寰想了一百个理由拒绝简明，一百个理由，个个都有漏洞。“如果你不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简明坐到南猫一处，交际。南猫一贫嘴的主儿，俩人倒也没冷过场。去停车场的路上，猫儿还想都是款儿的，这顿肯定打牙祭还不用他付钱，挺好挺好——好过头了。童兮橙从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Q7里下来，笑得那叫一个阴。“不是说好我去找你的吗？”

南猫顿时打了个激灵。“啊？你说了？我没听到啊——”

“改天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查查你是不是重听。”童兮橙越笑越阴。

南猫咽一口大唾沫。“我不用检查，真的，哟！换车了吧！有钱人就是好！今天Q7明天X6的！”猫儿硬把舌头折了转话题。

但是吧，童兮橙不接招，倒对南猫身前的江珉寰点了个头。“江律师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江珉寰不在乎局面再复杂一些。落难了才显出情谊。

“嗯，你们是要去吃饭？”童兮橙对简明微笑。

“是。”简明回答。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三个人？”童兮橙的笑意淡了。

“你也来？”简明觉得double date不错。

“恭敬不如从命。”童兮橙按下车的中控锁。“你们都开车？”

“我坐江珉寰的车！”南猫火箭速度冲到江珉寰的蓝色途锐跟前。“珉寰，解锁！”

童兮橙跟简明对视一眼，讪笑：“那去Pan’s好了，我开前面带路。”

Q7接着X6，途锐垫底。南猫拖着下巴吃惊道：“真真真有X6！”

“本来只有我们俩。”江珉寰摸出了口袋里的烟。

“我也来一根。”南猫帮江珉寰点了火，再是自己。本来，只有自己。“你打算怎么办？”

“慢慢冷却。”

“你觉得有用吗？”

“没用。”

南猫咬着烟，轻笑：“人这辈子就没有让谁好过的时候。”

四个男人的局面，诡异。南猫少有的沉默，而江珉寰一贯沉默。童兮橙和简明虽说不上一见如故，但相交的圈子有重叠，也算朋友了。Pan’s的水准不会差，又是老板做东，餐厅上下自然上心。南猫吃人不嘴软，而江珉寰的食欲多半装饰。简明一定要看着江珉寰喝了药才放他走。“谢谢童先生的招待，回见。”江珉寰撤了餐巾擦掉唇边的药渍。

“回见！回见！”南猫包满嘴的菜追上江珉寰。

四人变两人。“简先生不急着回家的话，一起喝一杯？”童兮橙瞧着南猫没出息的背影勾起笑。

简明磨着江珉寰喝中药用的杯子。“由我买单的话，我就去。”

喏，狼狈为奸了。

而身为小羔羊们的南猫和江珉寰则为自己捱过一劫而庆幸。“你吃饱了吗？”南猫摸着自己的肚子，七分饱。

“不想吃了。”江珉寰满口的苦味。

“对了，你干嘛要喝中药啊？那个简明是干什么的？怎么他给你送药——”

“猫儿，你问多了。”江珉寰不打算回答侵犯自己隐私的问题。

“关心你嘛。”南猫的关心碰壁了，屡试不爽。只有徐琛才关心得来江珉寰。

江珉寰把南猫送回了家，顿了一刻，问：“猫儿，我们是联盟，对吗？”

南猫没心没肺的笑。“是！”

他们是联盟。一群一直试图摒弃爱情的人，男人，同性恋。他们想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是自己选择的。南猫理解江珉寰，仅仅是理解，他不可能体会江珉寰的痛苦，因为他不曾拥有爱情。童兮橙是伺机的蛇，而他只是猫。

小餐厅打烊，一桌人才得空吃饭。“老，老板，我先走了。”中年新员工拎两大盒丰盛的外卖怪不好意思的。“谢谢李叔。”

“没事儿，都是些厨房用剩的材料，不做也浪费了。赶紧走吧，孩子还在家等你呢！”李叔摆摆手，看着中年新员工出了餐厅才惋惜一句。“一个女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

“叔儿，你可不能这样说！同情心是出轨的第一步！”乌朵曼义正言辞。

“呸呸呸！你叔儿我都多大的人了！”李叔比乌朵曼还义正言辞。

“就是！我叔要出柜至少也是找我妈那级别的！怎么当年就不是你们俩在一起呢？按说青梅竹马的——”南猫咬着筷子，认真思考猫儿妈没可能的曾经。

“这猫儿没正经的！要你爸听到非得赏你两鞋拔子不可——”

“我爸听不见。就是我什么话都不说，他也想赏我两鞋拔子！”南猫眯眯笑，撂了饭碗。猫儿爸死不原谅猫儿喜欢男人。

阿姨和乌朵曼捂着嘴抖笑。“老板还蛮可爱的嘛！”妞儿喜欢这个英俊又脱线的老板。和老板吵架是表现喜欢的一种方式。

“形容男人可爱听着蛋疼菊紧的。”南猫抽着烟，消食。

“蛋疼菊紧找童先生啊！”乌朵曼建议和谐性生活。和谐很关键！“对了，好像最近都没见着童先生嘛！”

“可不是！都一星期没来了！”阿姨记得清清的。“上次他带来那个什么马又龙的还挺好吃的——”

“是马卡龙！阿姨！”乌朵曼无比想念童兮橙带来的甜点，其次才想念童兮橙。

南猫把烟杵进烟灰缸。“叔儿，阿姨，妞儿，我先走了啊！累了。”

夜路冷清，猫儿裹紧了旧棉衣。童兮橙送他的那些衣服都被好好的供在衣柜里，塞了若干包除潮剂和防蛀药包，他想着万一童兮橙哪天发神经要他把原先送他的东西全数归还，至少他还拿得出整身儿；就算童兮橙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可那些个衣服加加都十几万了，要真有落魄的一天还能典当了周转不是！南猫想了很多，就是不敢把童兮橙想得太好，本来生活就不太美好，何苦作呢！而对于童兮橙的喜欢，说破不说破的都没差，反正千万不要累！猫儿不想为别人活，丁点儿都不想。所以啊，那么多的想，都是为了自己不想。

然后童兮橙一月没来，支票倒是按时到了。南猫看着叔婶嫂妞的分钱，没啥大感觉，只觉得快熬到头了，熬到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辞了中年新员工，他可不是款儿，养不起那么多人！

聚会的时候，南猫和江珉寰特有默契的不提那次四人餐桌。当然，不止他们俩，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这一瞬，FA像是经历了一个小地震，震源不明，震度不深，伴有不定时的余震，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猫儿，人活着真累。”江珉寰的累都是淡的。愈加深重。

“谁活着都累，别太在意。”南猫含着烟，安慰。安慰自己。

第二十五章：南猫——怕

中年新员工混两月就算不上新了，南猫叫她“陈姐”。陈姐只比南猫大两岁，可看上去就比南猫老多了，一则猫儿显年轻，二则生活把女人折磨老了。“猫儿，我——”陈姐犹豫着拉下脸面。“我今天能不能把孩子接这儿来？”南猫每天都拨她半小时去接孩子。

南猫抬眼，慢了按计算器的手。“怎么了？”

“我忘了交电费，现在家里没电了，要晚上孩子一个人在家也没个灯——”

“行了，把孩子接这儿来吧。”南猫笑道。爽快。

一通准备工作完毕，蓝猫餐厅就准备接晚上这饭点儿赚一笔了。陈姐慌忙领着孩子跑回来：“陈冉，叫叔叔。”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恭恭敬敬的叫南猫“叔叔”，然后再是“姐姐”、“爷爷”、“奶奶”，没半点儿骄纵，懂事得都让人心疼了。“叔叔，可以把这个凳子借我吗？”陈冉背着破边儿的书包，半佝偻着背。猫儿点一头，孩子连说好几声“谢谢”把凳子搬后厨去了。

南猫瞧着孩子有意思，还没瞧够第一拨客人就来了，一晚上桌子没空，店面外还搁了几张长椅给等桌的客人。九点过了南猫才有了点儿清闲跑后厨：“嗯？叔儿，孩子呢？”

“喏，后门那儿呢！叫他进来吧不愿意，说怕耽误我们工作。”李叔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好！都好得受罪了……”阿姨也在洗碗空当插进话题，无非是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啦，现在的男人怎么这么坏，然后再说说自己的小幸福。

南猫“嗯嗯”的应着，朝后门走：“我瞧瞧那孩子去，让妞儿替我站柜台。”猫儿推开后门，孩子正借着路灯蹲凳子前写作业，就一张凳子，上面放的都是书本。南猫也蹲到孩子身边，看他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