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语还在思考要不要将许晏日搬上床，因为许晏日也讨厌没洗澡就爬到床上睡觉，就某方面来说算是有点洁癖的人，不过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总不能帮他洗澡吧？又不是在照顾宠物……

「阿日，起来。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再继续睡？」再三衡量之下，童语决定用魔指将许晏日戳醒，让他自己去洗澡、睡觉，然后自己再去静态展览的会场。

戳戳戳。连戳了好几下人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阿日，你再不起来我真的要把你吃了喔？」

魔指再戳，不过依旧是没反应。

童语叹气了：「阿日，你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不要在这种时候装睡。」

24.

「不要在这种时候装睡。」

被发现了啊？

许晏日缓缓睁开眼，却还不想起身。他还想继续睡，但是这样童语就会离开，这是他们在上次的谈话后第一次独处。

「干嘛装睡？」童语边说，大手边朝许晏日被蹂躏过的双颊袭击过去。再次报复。

原本还想继续赖在沙发上的许晏日为了躲避攻击，不得已只好收拾懒洋洋的想睡精神起身应付，口头上当然也不甘示弱地反驳：「你怎么知道我装睡，说不定我只是刚好醒过来。」

「喔？是吗？是这张嘴在说的吗？」

童语利用体型优势将许晏日困在沙发角落，然后双手捏住许晏日的脸颊左右开弓，即使许晏日双手拍呀、扯呀也拉不开童语的大掌，疼得眼眶泛红，只好很没志气地饶命。

「冻、冻、冻！按麻捏窝！」

直到许晏日直喊痛，童语这才满意地松手，看许晏日双手抚着红通通的脸颊，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很痛欸！」

「会痛？嗯，很好，那表示你的神经系统和感官系统还没坏掉，我才觉得奇怪，这么怕痛的人居然被我戳了半天大气也不吭一声，该不会是酒精中毒了吧。」童语点点头，一副原来你没事的满意表情，让许晏日觉得很不是滋味。

「干嘛装睡？」这才是童语想知道的。

明明有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居然还不起来，他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许晏日淡定地仰着头看童语，说：「我只是刚好酒精中毒一分钟，没了知觉。」

明显是赌气的话，童语失笑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能辩了？」

「你不理我的时候。」哼，他才不是不会讲话，只是不想讲那么多话。

「我没有不理你。」童语无奈地笑了笑。唉……结果是因为这件事在赌气吗？

「有。」许晏日依旧仰着头，坚定的语气和坚决的态度让童语顿时哑口无言。

在许晏日身旁坐了下来，童语觉得看来必须要好好安抚一下正在用眼神问他为什么的人，所以思索了几秒钟后童语决定用委婉的说法解释：「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

「是因为我太黏你了吗？」

一瞬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童语听出了许晏日语气里的受伤。

童语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避开我？我以为你讨厌我了。」许晏日是真的害怕，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他真的害怕童语是因为这些原因而疏远他，所以双手紧紧揪住裤子，紧到手指发白他却完全没发现，因为害怕。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老实说原本打算不说的决心在看到许晏日受伤的神情后完全软化了，现在的童语不知道是说出来比较好，还是不说，随便找个理由敷衍，继续扮演好朋友的角色。

他承认在追求梦想时他很勇敢，但对于感情，他是彻底的胆小鬼。

「我没有讨厌你。」

童语的语气肯定，但许晏日表情像是在说：我不相信。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几分钟，童语沉着脸不说话，许晏日则是保持同样姿势等着童语开口。

在有点尴尬的氛围中凝视着眼前的人，童语再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拿这个人没办法，他不想说谎，也不想欺骗他。

「你真的想知道？」

许晏日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点头。就算是他猜测的那样，那还是想听到童语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不会后悔？」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童语微微地笑了。

许晏日依旧没有说话，轻轻摇摇头无声地诉说他的答案。

是吗……不会后悔啊……那他也不再犹豫了。

许晏日没有听到童语的回答，也没办法开口问，因为刚刚他一直看着的人已经轻轻将他的唇覆上他的。

瞬间，什么东西爆炸了，炸毁了意识和原本不停打转的烦人思绪。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对方炙热的体温和柔软的嘴唇；他现在能看见的，也只有对方充满温柔的眼神，和那道温柔视线背后所隐藏的浓烈情感。

25.

「然后呢？」

卓寘新难得的美好假日就这样被许晏日拖出来，所以他只好点了特大杯的圣代安慰没办法出去玩的自己。

他的美好假日啊！下礼拜就又要开始晨训了欸！

许晏日嗫嗫地开口：「什么然后？」

「你讨厌他吗？」正因为太了解许晏日的个性，所以卓寘新问问题也就比平常人开门见山，话不说白一点眼前的人根本不会明白，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笨还是个性单纯。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自己的朋友啊！」

「不会啊？那……来接吻吧？」话一说完卓寘新立刻放下汤池假装要凑上前去，吓得许晏日差点往后倒。

「你干嘛啦？」

「嗤……真是笨蛋，两个人根本就半斤八两。」真是够了，约会就约会居然还找他出来当顾问。「我问你，你会跟你的朋友接吻吗？」

「……」

「看吧。」

那个下午童语也问了他会不会讨厌，他当时是愣住了，但没吓着，停顿几秒钟后才缓缓摇摇头。

「我喜欢你，阿日。」

「嗯，我也喜欢你啊。」

「我的喜欢……是有想和你接吻这种成分的喜欢。」

那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会讨厌吗？」

许晏日点头，但还是不敢抬起头看童语，刚刚突然贴近的距离让他心脏跳个不停，好像快坏掉了，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作梦，他从来没有看过散发那种气息的童语，有压迫感，却又不觉得讨厌。

「你不讨厌的话，我就继续罗。」不等许晏日回答，童语再次欺身上前，不再只是单纯的贴着对方的唇，反而轻轻啮咬柔软的唇瓣，用舌尖轻轻描绘对方的唇线。

「唔……」直到听到许晏日从口中不自觉逸出的低吟声，童语才稍稍退开身体让对方喘息。

他不介意继续加深这个吻，但许晏日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老天！要是童语再亲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因为缺氧而死！许晏日双手完全不知道要摆哪，只好放在童语宽大的肩膀上，却因为专注在憋气上搞得自己头昏脑胀，差点喘不过气，也忘了推开对方。

「我喜欢你，阿日。」将许晏日拥入怀中，童语一次又一次用迷人的嗓音重复对他的爱意，炙热的体温像暖炉一样，想说的话全都被燃烧殆尽。

下意识回抱着童语，许晏日的意识逐渐迷离，不知道是因为缺氧助长了睡意，还是童语不断诉说的爱语像催眠曲，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人的体温让他感到安心。

他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童语早就离开，而他还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吹来一阵又一阵凉爽的晚风，桌上放了一张便条纸，上面只写了一个许晏日没看过的地址和时间。

许晏日几天来将便条纸翻过背面，又翻回正面，还是只有那几个字，除此之外童语一句话也没对他说，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跟他联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主动和童语联络，然后便条纸上写的日期就到来了。

「摆明了就是约会嘛！」卓寘新听完他说的话之后马上就断言是约会，但许晏日不怎么相信就是了。

「喂，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啊？」卓寘新用汤匙在许晏日面前转啊转，然后又突然笑出来——邪恶的笑容。「喔~你该不会是想到接吻的事情吧？」

不理会卓寘新的哧哧邪笑，许晏日想要故作镇定，双颊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闭嘴啦。」

「哼，真是没人性，有了情人就不要朋友了，亏我之前还帮你们牵红线。」好委屈啊。

许晏日觉得有点闷：「不要乱说，我们又没有交往。还有，你不要乱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好不好。」

「什么？什么叫你们没交往？都接吻了还没交往？」

许晏日皱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他根本搞不懂现在他和童语到底是什么关系。

照卓寘新刚刚的说法他们不是朋友，但他还是把童语当朋友啊。如果说是情人也不太像，所以他们到底是？

「今天大概是你说最多话的一天吧。」卓寘新有些感叹。

「……」

「反正你待会过去就知道了。」

许晏日大惊：「你不陪我一起去？」

卓寘新也大惊：「我干嘛去当电灯泡？」

许晏日挣扎：「可是我……」

卓寘新无情：「自、己、去。」

26.

被卓寘新驳回陪同申请后，许晏日只好自己一个人去约定地点，怪的是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偏偏他又想不起来。

后来他经过了正在举办活动的百货公司、鲜果行、饮料店、牛排馆、他讨厌的中药行、公园……等等，在他走进公园之前他经过了……中药行！

喔，真是糟糕透顶，他完全忘记上礼拜感冒时跟妈妈说了些什么，好像提到什么药、衣服，还有……回家。

脚步由原本的快走变成慢走，最后许晏日停下脚步，瞥了眼公园里飘着几朵睡莲的池塘，思考着能不能让人淹死。

颓丧地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许晏日此刻真的好想跳进池塘淹死自己。

上礼拜没回家，这礼拜他那护子心切的妈妈绝对会亲手捧着好几包中药来找他。

从口袋拿出手机，许晏日认真思考着如果现在打回家请罪是不是还来得及，不过显然是太晚了，因为手机开始震动，萤幕上写着「家来电」。

许晏日死心地闭上双眼接电话：「喂……」

许妈妈愉悦地哼完小调曲，说：「小日，你还没有回家喔？」

许晏日无力了。

「妈，我忘记了。这礼拜一定回家。」

许妈妈爽快大笑：「不用了啦！我和你姊送了一些冬天的衣服和中药来给你，你现在在哪里？」

「妈，我现在在外面，你先回家吧！」许晏日忽然觉得头好痛，怎么连姊姊都来了？

许妈妈怒斥：「什么话！我人都特地来了居然还赶我回去？天底下有这种儿子吗？！」

「但是我跟童语约好了欸。」许晏日试着挣扎。

「哎唷，童语啊？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叫他一起来吧！」

可以不要吗？当然，这句话许晏日没胆说出口，因为小时候不听话妈妈就会特别请中药店老板帮他多抓些补身体的药，害他连放学都不敢经过中药店。

许晏日闷闷地说：「知道了。」不过他可不保证童语会和他一起回去。

原本打算从公园折回家，但童语和他约的会馆就在附近，所以许晏日决定先去找童语然后再回家，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但童语是那种约会会提早到的人，每次都是他等他，现在换他等一下他也没关系。

童语写在便条纸上的地址是社区新盖好的会馆，里面有展示中心，每个周末也规划了不同的文艺活动，虽然都是小型的但颇受好评，许多家长都会趁周末和小朋友一起到会馆参观，途中也会经过公园，顺便走走绿地对身体也好。

许晏日脚步沉重地踩过石阶，走上人行道，转个弯就看到会馆，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正打算绕着会馆四周走一圈，却发现童语早就到了。

「你提早到了。」童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不过是隔了一两天没看到人，不知道为什么许晏日脸红了：「你才是。」

「今天早上我在这里代替学姊当义工。」童语耸耸肩，无奈地苦笑。不过也因为这样馆方的人员才通融他闭馆后借他一点时间。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进去吧，我们可以多待十几分钟。」

「那个……」许晏日原本已经想好了说词，但看到童语却又开不了口。

「嗯？」

许晏日摇摇头：「没事」

抱歉了，老妈。

「走吧。」

童语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让许晏日莫名的感动，回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进会馆。

「原来里面长这个样子。」许晏日虽然平常不太接触这一类的东西，但这里的装潢和设备真的很不错，给人很舒适的感觉，难怪这么多人会来。

「不过今天怎么都没人？」

「今天的活动展出提早结束了，你来的时候有经过百货公司吧？那边在举办活动所以今天人比较少。」

许晏日点点头，牵着童语的手不自觉地晃呀晃，他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了。

晃了半圈，许晏日问道：「那我们进来干嘛？」

会馆里头除了大厅是共通空间外，还划分了好几区，包括放映室、展示区等等，其中一个空间是写真区。

「给你看样东西。」童语放开许晏日的手，打开写真区的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里头放了好几张经过放大处理的照片，每张都用艺术家制作的外框裱起来，许晏日惊讶的发现有好几张都是他看过的照片。

看到最里头的一张照片，许晏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是他，看着蔚蓝天空奔跑着的他！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在这里再次跟你告白。那是我为你拍的第一张照片、你第一次比赛的照片，而这里是第一个这张照片展示的地方，虽然明天才开始开放，但我希望你是第一个在这里看到照片的人。」

童语深呼吸一口气，吐出简单却又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有些话我还是要正式地问你。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27.

许晏日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童语拍摄的照片里，更没想到会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的照片，更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来个这么正式的告白。

「你……为什么我会？」许晏日语无伦次了，他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根本还没认识童语，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那张照片的主角？

「嗯，虽然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但我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你的。」童语的大拇指交互磨蹭，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开始诉说那张照片的故事。

「我从国中就对拍照有兴趣，一直到高中、大学都是如此，不过那阵子我对于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虽然大家都说很棒、很有才华之类的话，但我知道那些照片里面就是少了什么。」

「你拍的照片本来就很好啊！」许晏日小声地反驳。

「我向来只拍风景或物品，从来不拍人，因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我会觉得空虚，更多的是害怕……所以我就做了不拍人的决定。学长就骂我了，说我是笨蛋。也许真的是那样吧。你第一次参加的比赛我会去也是那个学长拉我去的，他说看过比赛就会知道自己的那些害怕有多无谓。」

许晏日想了一下，只对一个人比较有印象。

「是那个看起来有点粗鲁、人很豪迈的学长吗？」

童语有点惊讶：「你知道他？」

看来应该没错。许晏日点点头，说：「有一次我溜去你们社团找你，结果你们社办一个人都没有，就他在那里睡觉。」

童语哈哈大笑：「果然是他的作风。学长说那里是他睡过最好睡的社办，所以常常跑到那里去睡觉，我觉得他是因为太喜欢拍照了所以才会留在用照片贴满墙壁的社办。」

「所以……你就去看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