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两个孩儿。”潘兰一手牵着一个向曲彤介绍着。
“苍天!这是罪孽啊!”曲彤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他的孩子跟自己妹妹的孩子成亲!这是乱伦啊!当年没有发生的事情,被制止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他们两个是男孩子,一切都是阴错阳差。”潘兰当然知道曲彤在想什么,于是苦笑着解释。
“什么?!”曲彤再次崩溃了。
男孩子……男孩子竟然入朝为官!竟然男扮女装这么多年!竟然还成了二皇女幕僚!竟然与大皇子成了亲!……这是多么的疯狂啊!
潘兰抚额,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心力交瘁。
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了,真是头都要炸了……
“爹爹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杜瑞输了一点内力给潘兰,缓解他的疲惫,同时也是在用实力告诉他,两人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一切。
“好。”潘兰看看两人,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两人一直隐瞒,但他知道两人的实力非常强大,只是没有表明罢了,以他们的性子,此刻肯主动揽上身,实在难得,由他们去吧。
他实在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若浩,此刻你能在我身边该多好……
“杜瑞,杜翔,你们……”待两人的心腹送潘兰去休息后,潘玉颜忍不住走上前去,却在看到两人的目光后,失去了言语。
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有一片孤零零的枯叶受不住寒风的吹袭,幽幽地落了下来,毫无声息,于那树和天地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来年,在那枝头上还会生出新的嫩叶来,交替更迭,本该如此。
就像朝代的更替,就像皇位的传承,时候到了而已。
要说什么呢?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如果换了二妹登基,也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掉隐患,他要怎么对他们说,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两人放二妹和四妹一马?
两人浑然天成的霸气和尊荣把他压得透不过气,他知道自己于两人,不过是小小的棋子,若自以为是,便是死期了。
可即便是死期又如何呢?他并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死也换不来两人的安全,那他在九泉之下要如何瞑目呢……
“不必说了,我们拥护自己的父亲本是应该,但我们还不至于连两个皇女都控制不了,养活不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杜瑞抬手制止了潘玉颜接下来的话。“但是,你带话给她们,若不甘心就此认输,非要争一争,那就怨不得我们了。”杜瑞的眼神很清澈,也很冰冷,那种冷能透到骨血里,令人僵硬。
放弃换得活命的机会!
这就是杜瑞的意思。
多么的狂妄,多么的目中无人,可潘玉颜知道两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只要两人想,早就可以操控大凤国的一切,他们具备这样的手段和谋略。
只不过如今才将这份魄力摆到台面上而已。
潘玉颜倒退数步,再也说不出话来,心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他亲口说的?!”潘明翼抓紧潘玉颜的胳膊,急急问道。
潘玉颜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却令潘明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两人太狠了!
之前她把安排心腹入朝的事情交给两人,那些大大小小的官位虽然不高,却由于数量众多,极有影响力。这样的决定如今看来便是败笔!既是交给两人安排,必有很多人都是两人的心腹,自己的人马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而自己的人马又有多少没有被两人掌控,更不好说。
她太了解两人的手段了,无事的时候懒懒散散,看似无害,一旦发起攻击,便是雷霆之势,锐不可当!
那手段和谋略就算母皇在世也奈何不得啊!
而且这两人最是护短,如今自己的父亲要登帝位,若有人敢阻拦,定是佛挡杀佛,神挡诛神!
更可怕的是,不早不晚的,她昨天夜里丢了兵符,手中唯一能操控的军队已经脱离掌握,这必是两人的授意,现在自己又能拿什么去跟两人争夺?!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潘明翼阴沉着脸半晌无言。
这次怎么看,都是一盘死棋,可若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几年来的心血,甘愿臣服在一个男子的脚下,那也不是她潘明翼的风格!
第65章
这是一场政治混战,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掀起惊涛骇浪无数。
就连杜翔和杜瑞也没有必胜把握。
因为实在是太匆忙了,从知道女皇的意图到爹爹出现,不过几天的时间,需要布置的却太多太多。
原本安置的人手是为二皇女准备的,临时改变计划无法获得所有人的赞同,尤其在知道她们保举的是一个男子,这更让人心存芥蒂。
真正能效忠的人只占了一小半,剩下的则需要动用手段逐个击破。实在不能为己所用,也只能下杀手,再觉得可惜,也比被二皇女利用强。
再者是军队。握有兵权的官员是不少,但至关紧要的却不多。
杜瑞想了想,大笔一挥写出几个人名来让姜泓去偷兵符。没有兵符,这些老家伙们能动用的兵力就微乎其微,加上他手中掌握的一部分队伍,应该可以抗衡。
姜泓这把匕首培养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可即便姜泓是神偷,也得事先知道物品的隐藏地点,否则大海捞针,成功率自然极低,有几次孤身犯险,不免受了皮肉之苦。
好在杜翔手下的情报人员也不是吃素的,牺牲了几名暗子之后还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当杜瑞手里拿着全国主要军队的六个兵符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职位也调用不了军队,但起码不用受到威胁,已经足以。
这期间两人也没闲着,各方势力的评估,针对各个官员的计谋,都陆陆续续地出台,甚至杜翔已经准备好了,如若不行,唯有来狠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由他亲自出马!
但这绝对是下下策,要人心服才是能力,光靠杀人就能坐稳皇位的话,那干脆把所有人都杀了得了,省得筹谋。
可如此暴君,又能坐多久帝位呢?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皇帝用了什么手段自然瞒不了所有人,只要有一个人知道,那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况且让大家生活在威胁和死亡的阴影中,人心惶惶中大凤又怎么可能强大,边疆又怎么可能稳固!
这不是结束之后就可以甩手走人的事,而是关系到黎民百姓,关系到大凤江山,关系到帝位稳固的大事!更重要的是,杜家的兴亡都在此一举!
试问杜翔和杜瑞又怎么敢掉以轻心。
但这所有的事情都要在几天之内完成,起码是部署完毕,这简直要了两人的命!
虽然以两人的功夫想出宫也很容易,可潘玉颜经常跟在身边,如果被发现就失了先机,所以两人几乎都用几个心腹来回传递消息部署。
开始的三天两人是不眠不休地规划,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就草草的睡一个时辰。为了瞒过潘明翼和潘明襄,两人在她们面前总是装成游刃有余的样子,但他们知道肯定瞒不过潘玉颜,但也不要紧,只要潘玉颜不说出遗诏的内容,对他们就没有威胁。
可是身体的憔悴直接表露在脸上,为了瞒天过海,两人狠下决心化起了妆。
这可以排在两人生命中十大崩溃事之一了!
好在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伪装,只要咬咬牙坚持几天就够了。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在潘兰到达的第二天惊奇地发现两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脸色还憔悴不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可见行风的化妆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此刻两人黑着一对熊猫眼仍然十分崩溃地运筹帷幄。
真是要了老命啊!(从头算起,两人起码六十岁了……==)
当杜瑞还是嵘炎的时候在皇宫里肆无忌惮地蹦达,等祸害完所有人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甩一甩衣袖,带走一片怨念。
可现在不行啊!他们要对整个国家负责,不能乱来!
为什么登基的偏偏是爹爹呢,如果是二皇女或者别人,两人早就逍遥快活去了!
正感叹着,外面行雨挑帘进来了。
“主子,曲阳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你。”
“曲阳?”杜瑞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自从父亲到了宫里,他就下令戒严了,就怕有异心人士谋害父亲。
如今曲阳一个毫无官职的人是如何进得了戒备森严的皇宫的?!
杜瑞不由得眯起了眼。好一个曲阳,还真有些手段!
“让她进来。”杜瑞点头。与其猜想,不如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曲阳挑帘进来时,杜翔和杜瑞都吓了一跳。
那还是曲阳吗?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人几乎瘦脱了型,若不是双眼还算有神采,几乎会让人以为是见鬼了!
“你没事吧?”曲阳进来的第一句话让杜瑞半晌无言。
有的人就是这样,对你好得不能再好,即便你对她毫无感觉,也不由得被那滚烫的心感动。只是这感动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从未出现过。
“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走了。”杜瑞打个哈欠,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应付她。
“我手里有份名单,都是心腹,可以为你们所用,我都交代好了,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们的要求,哪怕是叛国,她们也要无条件服从,我想应该对你有用。”曲阳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递给杜瑞。
杜瑞挑挑眉接过名册,那册子上还带着曲阳的体温。
静静展开册子,杜瑞意外的看见几个大官和后起之秀的名字。
握着册子的手紧了紧,杜瑞第一次发觉曲阳竟有如此能力。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总是小瞧她,一次又一次,而她却总是让他惊讶,每一次小瞧之后便是更大的作为。
他不是一个惯于小看人的人,这人若有五分能力,他会作十分能力的应对准备,可不知怎地,对曲阳就是提不起警惕。
她总是有本事让他和杜翔掉以轻心之后又惊喜连连,即便是偶尔的提防,也会如此次这般而消除了猜疑。仔细想来,他们甚至不曾真的担心过她的动机。
就连如今这名册,他也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
曲阳这个人若肯放下对他的执念,必能成为与行风等人比肩的心腹,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
“坐会儿。”杜翔看曲阳一直站着,而杜瑞又专注于手中的名册,便指指对面的椅子。
曲阳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开心的坐下,然后眼睛盯着杜瑞,舍不得移开。
其实杜翔原本也不待见曲阳,毕竟两人之前过的是悠闲的小日子,除了偶尔二皇女拿一些事情来烦他们之外,还算是不错的。可惜这个“不错”是要在曲阳不出现的情况下。
这曲阳竟然就像神仙一样,无时不刻都可能出现在两人身边,不论你是在吃饭,散步,逛街……总之除了睡觉之外,她随时都可能出现,并且双眼迷恋地盯着杜瑞,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
开始,这被人爱慕的日子也算有趣,可这样紧迫盯人的日子久了,别说杜瑞,就连杜翔都发飙了!
靠之!他的人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主意!
杜翔邪气地一笑,一旦他这样笑了,后果自然十分严重。
于是曲阳的日子就惨喽。
行风和行雨日日跟在两人身边,专门负责拦截曲阳,每次她一靠近,就视情况而定将她指使走,还必须让她亲自去,不许经别人之手,还言明这是杜瑞的吩咐,曲阳自然奉若圣旨。
比如两人在城南逛街,便让曲阳亲自到城北买杜翔想吃的烤鸭,还美其名曰是杜瑞想吃;再比如两人在院子里看书,便让曲阳去城外的山上采一支新鲜的梅花来,等她回来,两人自然早不见了人影;又或者两人临睡觉前,让曲阳到到城东的井里打来十大缸水,第二天曲阳困的不省人事,而整个杜府里的饮水已然够用了……
如此这般,所谓折腾人,杜翔是祖师爷,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幸好这么多“年”也没荒废了。
看着曲阳颠儿颠儿地跑前跑后,不仅拿来的都是他想要的东西,还连杜瑞的面都见不到,杜翔的心里那个爽。
而杜瑞在旁好整以暇,只当看戏。
所以后来两人的日子依旧滋润,而曲阳则身在地狱。
但时间一长,两人也觉得没劲,就好比打仗,你光是打,对方都不曾反击,而且逆来顺受,那便打不下去了。
当杜翔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时,曲阳的好日子便又回来了。
而杜翔既然知道什么办法都无用,便也懒得计较,随她去了。
日子一久,竟也对曲阳的出现习惯起来,自从成亲以来都不曾见到曲阳,原本还奇怪来着,今日见了她来,还是那副爱慕杜瑞的样子分毫未便,忽生出几分有趣的亲切感来,顺带着和颜悦色多了。
“让这些人去死都行?”杜瑞随意问道,心中考虑的是这些人究竟要怎么安排才能物尽其用。
“当然,我也可以为你去死的!”曲阳挺起胸膛仿佛宣誓般认真。
早已习惯曲阳的信誓旦旦,杜瑞并未理会,“东西我收下了,还有事?”他抬头问道。
“啊,我还带了些滋补的东西来,记得吃啊,那我就先走了。”曲阳赶忙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还有,最近朝堂上太乱套了,要多加小心啊,有事可以找我,小的万死不辞!”她这一笑起来,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然后便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趁杜瑞不耐烦之前转身离去。
第66章
“主子,你这是何苦,老夫人会气疯的。”曲阳走出皇宫时,一个老奴恭敬地走上前叹息。
“……”曲阳没有说话,而是回过头,看着不远处高大的红墙和重重叠叠的楼阁,那仿佛没有边际的围墙,压抑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权力,真的很好啊,可以让人生让人死,更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对她来说,权力是个可怕的枷锁,让她在沉默中渐渐窒息。若能拿这样的东西换来“她”的笑容,或者哪怕是一点点的欢心,也是值得的。
“你知道我不喜欢权力,从小就是。”曲阳回过头,慢慢走向自己的马车。
“……老奴知道。”老妇人无奈地叹息道。
“你知道我不是只喜欢女人,而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曲阳看着自己脚下的路,走得很慢,但是很坚定。
“……老奴知道。”老妇人点点头。
“你知道我认定的东西从来不改,死也不行。”曲阳微微含笑。
“老奴知道。”老妇人毫不犹豫地承认。
“你知道我最信任你,因为你不叫我小主子,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主子,所以你会不遗余力地完成我的嘱托和命令。”曲阳扶住马车的车辕静静地说道。
“老奴……知道……”老妇人的话音有些哽咽。
“那走吧,咳咳,回家。”虽然家里还有更多的暴风雨等着她,可是……
曲阳再次回过头,看了看皇宫的方向。
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她不悔!
曲阳义无反顾地上了马车,去迎接她未知的命运。
“主子保重身子啊。”老妇人跟在后面无奈地叹息着,眼中溢满心疼。
主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前阵子不仅伤心过渡又日夜筹划名册的事,结果瘦成了这样,一阵风都能把人给吹飞了。
“咳咳,没事。”曲阳坐在马车里,嘴角微微上扬。这副样子回去见娘亲,任她有滔天怒意也不敢把唯一的女儿咔喳了吧,否则真要绝后了。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