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杜翔走上前去站到杜瑞身后,为他按摩太阳穴,动作很轻,也很柔。
曲阳一来活跃了气氛,也使得精神不那么紧绷,可数日来累积下的疲惫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减轻的。
“耀……”杜瑞抓住杜翔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紧紧攥住,心里说不出的安稳。
只要有耀在身边,再疲惫的日子都可以熬过去。
“睡一会儿。”杜翔俯下身子,将头靠在杜瑞的耳旁说道。
轻柔的声音吹得耳朵极痒,却又极舒服,让杜瑞生出昏昏欲睡的感觉。
“嗯。”杜瑞点点头,在杜翔的诱惑下,大脑已经开始罢工了。
“呵。”杜翔轻笑,杜瑞这副迷糊的样子真有趣。
不等杜瑞动作,杜翔已经将人抱起。
若是平常,杜瑞不会任由杜翔,今天实在懒得计较,抱就抱吧,就当耀是免费劳力了。
从书房到卧室没有多远,可走到卧室时,杜瑞已经睡着了。
杜翔低头看着杜瑞的睡颜,那么满足和安心,令杜翔的心底生出无比柔软的感觉。
将人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在额头上轻轻一吻,杜翔才肯离开。
“留主子一个人在屋子里行吗?”行风担忧地问道。
由于两人的废寝忘食,连带着身边的人也寝食难安。因为最近两人风头太大,明里暗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两人才是男帝背后的最大幕僚,所以光是刺杀就不计其数了,更不用提其他可以除掉两人的方法,若将杜瑞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恐怕不够安全。
杜翔挑挑眉,而后乐了。“妖孽就是妖孽,睡着了也是。”若谁能在靠近杜瑞方圆十米内还没有让他警觉的话,那他就白混了三辈子。
对嵘炎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恐怕会死得很惨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行风啊行风,跟了两个主子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现在这个世上,他们除了在彼此面前,是从未真正睡死过的吗。
“主子何不一起休息?”行风点头称是,然后又抬头看着杜翔,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主子已经连轴转了两天没合眼,若说疲惫两人可是不相上下。
“不碍的。”杜翔摆摆手,随后走进书房。
趁嵘炎睡觉的时候他多做点,嵘炎醒后就能少做点,况且最近需要决策的事情实在太多,必须有一个人可以随时发号施令,否则事关重大,下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唉。”行风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准备参汤给主子补身子。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阴沉了好多日了,随时都有风雨的可能,但就是迟迟不下,弄得人心情极差,这样的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一个月的时间,大凤失去了一个德才兼备的女皇,迎来了历史上第一位男帝!
随着男帝的登基,各种各样的问题伴随着唇枪舌剑浮上台面。
男帝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嫁于民间,遍寻不找,如何在女皇刚刚驾崩之时就冒了出来?!男帝是女皇的哥哥,按照大凤王朝的规矩应该先是女儿继位,若没有女儿,则从亲王中挑选优秀的女子过继,若还是没有,才有其他可能,目前女皇还有三个女儿可以继位,怎么就轮到女皇的哥哥?!……最最重要的是,一个男子,怎能当朝听政!这简直就是藐视礼法!
于是乎大凤上下立刻掀起了沸反盈天的反对声。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大家讨伐的男帝,在登基后的一个月里,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肃清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似乎是一夜间,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中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非常多的能人甘愿效力于男帝,几乎与各个家族的反对人马势均力敌。两股庞大的势力私下激烈地对抗着,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和血腥。
但也仅仅是开始的一个月而已,随着各个家族因各种原因迅速地萎靡败落,再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阻挡住男帝的称霸!
他就好似奇迹一般地耀眼地存在着,嘲笑着天下间所有迂腐的女子。
又过了五日,两人这才抽出时间去看望爹爹,这还多亏了曲阳的名册,上面的人果然惟命是从,给两人的手里增加了不少筹码和胜算,否则这场仗也不是那么好赢的。
上次爹爹来的时候娘亲没有跟着进宫来,后来还是两人给接进来的,匆忙说了几句话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因为爹爹要登基的事情生出嫌隙来。
要说这事端也不是没有耳闻,大凤开国以来第一位男帝,这后宫要如何,实在令人苦闷而崩溃。
总不能跟历代帝王一样弄一个后宫的女妃子吧!那简直就是道德沦丧啊!
可堂堂帝王只有一个妻主,并且妻主还有一个正夫和妾侍,这样的情况也实属棘手!
究竟要怎样,已经上报了男帝,等候定夺呢,只是批文迟迟未下,事情也就悬而未定。
“爹爹。”两人无需通报就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潘兰身穿皇袍静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面容模糊,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两人微微一愣,从小到大,这样陌生的爹爹还不曾见过。
“你们来了。”潘兰抬头看见两人,欢喜地一笑,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回不去了。
“最近事务繁忙,没有过来拜见陛下,还请陛下恕罪。”杜瑞调皮地笑道。
“嗯,好吧,看在爱卿劳苦功高的份上既往不咎,下不为例。”潘兰也十分配合地绷着脸说道,不过下一刻却又噗哧乐了。
“我就知道也只有你们两个能逗兰儿乐了。”杜若浩从后面走出来,看见三个人和乐融融,欣慰地笑了。
“母亲。”两人回头,面容虽然憔悴不堪,但双眼的神采不减,让杜若浩生出以子为荣的感觉。
“事情忙得怎么样了?”杜若浩坐在一边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杜翔答道。
“为父实在惭愧,竟然让两个孩子为我操心至此。”潘兰苦笑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早先的势力已经因为多年的疏离而四散了,此刻想立刻培养又哪里来得及,也只好仰仗两个孩子的能力了,只是看着两个孩子累成这个样子,他实在于心不忍。
“你肯不闻不问地留在皇宫里,全权交给我们,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吗?”杜瑞淡然一笑。
站在权力的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而父亲竟然能如此信任两人,便也不枉他们拼力一搏。
“……其实我……”潘兰欲言又止地开口。
“我们都知道,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应该拼尽权力,我的父皇要做就做最好的,哪怕只做一天!”杜瑞制止了潘兰的话,他的目光如炬,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好!”潘兰笑着点点头。有一股子狠劲儿,不愧是大凤王朝的子孙。“既然如此,我便做我的安稳皇帝。”既然放手,便再不想其他。
潘兰的笑容难得的明媚起来,带着全然的信任和发自内心的欣慰。
第67章
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杜翔和杜瑞也终于能歇下来喘口气。
只是与潘玉颜和二皇女、四皇女许久没有交谈过了,偶尔匆匆打个照面,又匆匆离去,仿佛平行的两条线,不曾真正相交。
二皇女和四皇女偶尔有一些小动作,但都在掌控范围内,两人也不去计较。
倒是潘玉颜真的就没有见过了。
估计在潘玉颜心里,两人是无耻的背叛者,然后又小人得志地威逼利诱,简直不想多看一眼。
他们承认后来确实利用了潘玉颜对他们的信任,所以对于潘玉颜无声的控诉,两人坦然接受。
他们不会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辩解的话语,就是立场不同,如此而已。在亲情和友情中,他们选了亲情,那么被友情所指责鄙夷的部分,他们也早就明了。
若可以,在神剑世家那个微醺的午后,他们宁愿不曾相遇,这样便不会让这个玉似的人受到伤害。
这样鸵鸟的心态是他们极少有的,但他们也明白那伤害是弥补不了的,两人对于这点无能为力,也不会再假惺惺地去做出什么牺牲和让步,那等于不尊重自己的对手,对潘玉颜更是一种侮辱。
所以两人就那么维持着,不靠近,也不疏离,淡淡的,远远的看着。
倒是大皇女有些过于安静了,让两人有些疑惑。
但是监视的手下都回报说没有异动,他们也不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对付大皇女,况且大凤刚立新帝,一切还很动荡,这个时候不宜再生事端。
于是这个时候,两人竟出奇的闲,忙过了最开始的部分,等一切步入轨道,日子也就悠然起来。
虽然要处理的事情仍然有,但两人从不亏待自己,适当的放松,是为了更好的忙碌。
然后不意外的,宫人们很容易看到两位“皇女”一派轻松地游荡在御花园里,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凉亭里,或者树荫下静静地睡个觉,仿佛是要把前阵子缺失的全部弥补回来。
这样的悠闲,实在是令人眼红,自然有人看不惯。
一把剑破空而来,发出轻微的颤音划开这悠然的气息。
四周的护卫刚要拔剑而出,却来不及了。
这是之前不曾出现过的高手,她出现得如此迅猛,仿佛就在彼此身边。
可是那把剑最终却停在里杜瑞半尺远的地方,杜瑞仍然睡着,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而剑尖却被两只手指稳稳夹住,无法撼动一分。
杜翔打了个哈欠,美梦被打扰实在是火大,更火大的是出手这个人。
“叶英澜?”说着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手指中的剑便断成几截。
真是不让人消停,刚把手边的事摆平,这边又出纰漏,最近没空管她,她便自己出来蹦达。
叶英澜的表情很平静,跟在两人身边这么久,也算历练出来了,所以对于行刺失败似乎早有准备。
“你杀了我吧。”冷着脸,叶英澜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可她看着杜翔的眼神,如此深切哀伤,从未变过。
之前她倾慕杜翔,愿意跟在两人身边是因为还怀抱着一丝希望。
万一呢,万一他肯回头看看她,她的努力便没有白费,而她也会说服母亲接受他。
只是跟在身边的时间越长,她的心越冷越痛。
杜翔的眼里乃至心里除了杜瑞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她算什么,无名小卒!不过顺手带来玩耍的,人家怎么会看一眼!
而她却傻傻的等着盼着,直到两人成亲的那夜听见令人疯狂的呻吟。
一切终于大白了。
两人的龌龊事令她一度痛不欲生,一想到他们竟然乱伦,她就几乎崩溃!
那样强势美好的男子,怎么就……
杜瑞!如果他不曾存在,一切就不会是这样!
她自己有没有机会都不要紧,可她不能看着杜翔步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于是当她接到母亲的密信让她除掉两人时,便自作主张地想杀了杜瑞,那么一切便可以结束了。
因为对她来说,活着已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家,回不去,人,爱不得。
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孤独无依。面对着杜翔的秘密,她在痛苦的同时又不忍伤害他。
可是仔细想想就会明白,杜翔是真的爱吧,否则怎么会那么甘愿呢,平日里见他对杜瑞的好,也是那么全心全意,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她一个外人又怎么有资格插手,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多好笑,她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付出而已。
所以她不是真的想杀杜瑞,若真伤了他,杜翔才是最伤心的那个,既然伤害了他等于伤害了杜翔,那她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不这么做,那暴跳如雷的母亲肯定会派出最精锐的暗杀者,看见母亲跟杜翔兵戎相见,她才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这两个人她谁也阻止不了,既然如此,也只有眼不见为净了。
而死在杜翔的手里,也是不错的归属,他应该会记得她吧,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证明自己的爱不是一场梦。
“我放你走。”杜翔看着叶英澜,觉得眼前这人万念俱灰。
她的剑虽然快,却根本没有杀气,一个没有杀机的刺杀者?笑话!她根本就是来自杀的!
所以刚才杜瑞才没有动,杜翔也只是随意的折了剑而已,否则叶英澜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回去继承神剑世家,只要你不与我们为敌,我们便放过神剑世家。”杜翔眯着眼睛说道。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
“你说什么?”叶英澜一愣。
在她刺杀杜瑞未果之后竟然放她走?!这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杜翔吗?!
“你大姐身患重病,危在旦夕,你是唯一的继承人。”杜翔看着叶英澜,话语没有半分波澜,却令听到的人倒退数步。
大姐,她竟然……
怎么会,大姐身体一向很好的,而且又是习武之人,怎么就……
叶英澜一时间有些混乱,又过于震惊,无法言语。
“走吧。”杜翔背着手,淡漠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叶英澜稳了稳心神,抬眼看了杜翔一眼,“你真放我走?”虽然当初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她跟着两人是因为胁迫,所以两人肯如此简单的放她走,只是因为叶家没有继承人,这样替人着想的理由实在令人费解。
“你记住我的话。”杜翔似笑非笑地盯着叶英澜,眼神中带着邪肆与狠辣。
叶英澜清楚的知道,不管两人什么目的,今天她真的可以离开了,可是离开只是一个开始,她若不能摆脱母亲的控制而威胁到两人丝毫,那么神剑世家恐怕就不能存在于世上了。
但那不是她担心的,最令她痛苦的,是就这样从杜翔的身边消失,再也见不到他,看不到他嘻笑怒骂,那样的日子多无趣,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看他骂人,习惯看他大笑,习惯看他豪爽的喝酒,习惯看他开怀的舞剑……他是那么耀眼的存在,不同于世上的任何男子,独特而绝丽,仿佛她生命中的一道风景,当你走过时,总会忍不住停下来,然后再也不愿离开。
只是如今不得不走……
叶英澜深深地看着杜翔,想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里,良久粲然一笑。“你也记着,若有相见之日,我仍是叶英澜,此生不悔!”
她在他面前,不会是谁人的妻主母亲,不会是神剑世家的家主,不会是江湖武林中的豪杰,而是一直仰慕着他的叶英澜,永远都是。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不曾回头。
原本睡觉的杜瑞睁开眼,眼中根本毫无睡意。“咱们是不是越来越心软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不是心软!”杜翔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开始他们不敢心软,因为那意味着死亡,后来他们不会心软,因为那时心硬如铁,现在他们学过放过,与心软无关,只是通透之后的一种放下。
有些时候,正因为放手,所以才得到更多。
“但这不代表神剑世家就逍遥了。”杜瑞眯了眯眼。二姨被伤的仇可没完!
“当然!”杜翔挑眉。放过神剑世家,却没说放过叶剑哲,好戏还在后面。
只是叶英澜……
一往情深的人最傻,但世人却说傻人有傻福,这于她究竟是福是祸,谁又知晓呢。
此生不悔么?呵,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因为说过的话而后悔。
第68章
大凤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迎来了新帝的生辰。
新帝登基时时局不稳,加之女皇刚刚驾崩,不宜太过操办,仪式只是庄重而已。但是两个多月之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各方局面稳固,终于可以借着生辰好好庆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