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明天+番外——轻语者
轻语者  发于:2013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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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竭力想从脑海里找出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大脑却象是停摆的钟,沉默地掩盖了所有的印迹。陪着我坐了几天火车回到家乡,张明水一改唠叨的习惯,默默地看着我一遍遍抚摸石碑冰冷坚硬的外壳,看着我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然后一张一张地给我递纸拭泪。小县城里的普通教师,孤身一人,不畏流言,不惧困顿,把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养大,其中的酸涩抑郁一定不足为外人道啊。

为那个孤独的少年敞开温暖怀抱的姐姐,却没有得到最平常的幸福。

姐姐的母亲还在世上,我叫她妈妈。拿了妈妈寄给姐姐信封上的地址,敲开陈旧的防盗门,满头白发的妈妈一看到我就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哽咽在了一处良久。

“孩子,累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去。”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真心和假意还能分得清楚。那声“孩子”,一下子把心里面那个空洞填得踏踏实实。

我跟张明水商量,妈妈年纪大了,我不想回X市了,就近在家乡找个工作好照顾妈妈。张明水拿指头戳戳我的额头“你是不是早打好主意了?不听房东说我还不知道,你连房子都退了。”明水是我的哥哥,为我考虑得多,前不久他还忙着做媒婆想让我留在X市呢,我是准备先斩后奏地。现在他忽然又举双手赞成我回到他嘴里的封闭又落后的小城,我心里知道他一心一意希望我过得好,心里感动。

辞职的事麻烦张明水帮忙处理。我在X市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除了新买两件羽绒服,几本乐理书,还是医院里那些东西,都已经随身带了回来。

小城节奏缓慢,我没有工作,更是悠闲到一个月长了二斤的地步。妈妈和我,一老一小,早晨起来后,一起去买菜,回来收拾收拾屋子,中午煮两个可口家常菜,午睡,下午妈妈去参加退休老人聚会,我去满城溜跶,或是上网,或是找个安静地方发呆。晚上在电视机前,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主要是妈妈讲姐姐的事,从小时候会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总也听不够,不断催促妈妈“还有呢?”妈妈眼睛发亮地讲了一件又一件。

找工作的事在二个月后提到了日程上。我的音乐学院毕业证书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我想开个小书店。现在的孩子在望子成龙父母期望下,吹拉弹唱琴棋书画都在培养特长,我专门卖针对艺术考级和升学类考试类的书,应该说是个不错的方向。

做生意是个陌生的事,但我的车祸赔偿还有近二十万元作后盾,妈妈的房子也是单位给分的,福利分房,没有贷款。有房有存款,在小城生活压力并不大。

铺面在姐姐以前学校旁边。十多个平方,从墙上到地上,井井有条地摆满了各种书籍,店员、收银员、老板都是我,我慢慢也能顺畅阅读了,妈妈是退休教师,对于书籍的采购有自己独到的眼光,所以虽然有些忙,还勉强可以度日。

晚上的时候,妈妈手把手教我重新学习语文课和数学课、历史地理。妈妈教得认真,我学得辛苦,一点东西要反复无数次才有点印象,不过,我们都没想过要放弃。再难的路,坚持不懈下去,总可以有个尽头。

妈妈常说她拖累了我,让我窝在这个小城。她不知道我的有限的记忆里,这是最安心的时刻,凄惶和伤感再也没有在睡梦中侵扰过我。

明水从电话里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有次挂电话前他忽然说道“真好,老四,你回来了。”

大街上走着,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时间长了,我听出了门道。这才猛然想起,说到姐姐去X市时,妈妈欲言又止的情形。这没有什么,我爱上了大我八岁的姐姐,姐姐也爱我。忽然明白这件事后,我买了把红玫瑰放到姐姐墓前。

我和妈妈每天平静满足地生活下去,别人如何待你,也要看你自己如何看自己,我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只尽心地照顾妈妈和小店。闲人闲语,忙的人就听不到。他们,也有说累了的时候了吧。

我想我能有这样的勇气,是因为妈妈、明水和姐姐他们无私的帮助,我知道这弥足珍贵,珍贵到我不敢让自己不快乐。

第7章

小城空气质量很好,家用小车也渐渐多起来,但比起X城来说,依然称得上是山清水秀。古老的民居,淳朴的民风,吸引了许多背包客前来探古访幽。

罗子旋来过电话,按一周一封信的频率来过几封信,不是邮件,是从邮局寄过来的,纤细的字和她大胆的性格还真是有些不一样。还寄了许多药品和小城难寻的补品过来。我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不应该让女孩子在误会中越陷越深。回信中我明确说很喜欢小城,不打算回X市了,如果要成家,也会在小城了。她接下来就有二三个月没有来信,但是有天她忽然打了电话过来,她声称自己有个长假,经费紧张,需要有人支付住宿和一日三餐的费用。作为朋友,她选中了我做这个冤大头。

妈妈看我拒绝了左邻右舍或明或暗介绍的女朋友,是愁在心头,见有女孩子主动扑过来,真是乐观其成,我苦笑着看妈妈按照接待儿媳妇标准开始接待工作,高高兴兴地开始准备吃的东西,把客房里的窗帘和床上用品都换成新的,押着我去理了发,一大早就逼着我出门去车站接罗子旋,尽管从我们家到火车站只需要走十多分钟,离那列火车抵达时间还差一个小时。

车站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罗子旋背了个背包轻轻松松出了站台,满头卷发随着她的步伐一漾一漾地。“嘿,这边。”我向她招手,罗子旋一看见我,脸上绽开了花,张着胳膊,摆开百米冲刺的架势扑了过来,我不由得往后闪了闪,怕承受不住那股冲击力。

在给了个货真价实的拥抱后,我还没回过神来,左右两边脸上啵啵两声,罗子旋已经成功盖上两个口红印,然后拉开两人距离,歪着头满脸得色地看我的脸蓦地烧得通红。她噗嗤一笑“秦西树,叫你跑。我专门为你抹的夏奈尔口红哦。”

只敢冲她比了比拳头,打不得骂不得,伸手在脸上左右一抹,也不知道干净没有。

她爽得眉开眼笑,转身拉过身后一个帅哥到我面前“我还带了一个朋友来。赵安澜”

又指指我“前男友,秦西树”。 我知道她拿我解气呢,也就腆了脸接受洗涮。

最让我吃惊的是,实在是太巧,小城离X市有二千多公里地呢,我和赵安澜居然能再次相逢。

赵安澜掏了件什么东西递到我手上,见我没反应,做了个抹脸的动作。我赶紧擦擦脸,才发现手里握着的竟然是块手绢。好老派的男人。

我不好意思把染了口红的手绢还回去,想了想装作不在意地放进了裤兜里,才伸出手来表示欢迎。赵安澜意会地握了握“幸会,我们真是有缘。”

子旋惊奇道“原来你们认识啊。太巧啰。”

“和你同一天认识的”我笑眯眯地说明。

“不对,我认识你还要早些。”赵安澜边说边不经意地揽了我的肩膀往一边推“小心车子。”一辆黑色桑塔拉从后面驰过。

妈妈发了愁,未来的儿媳妇原来是别人的媳妇。我悄悄在她耳边安慰“妈,你儿子这么帅,不要怕没人要啊”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赶我“去、去,把水果端出去。”

一盘子苹果和这里特产的红心果、拐枣,端在手里沉甸甸地。

赵安澜连忙站起来接在手里,一边称谢一边反客为主取了个苹果递在我手里。啃了口又脆又甜的苹果,我指指赵安澜,悄悄朝罗子旋竖起大拇指,夸赞她有识男人的好品味。子旋瞪大了眼得意洋洋地抓了个最大的苹果放到嘴边,“秦西树,怎么样,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后悔了么?”我很识趣地低下了头,表示错失良缘心情沉痛。

一抬头却看赵安澜似笑非笑地对我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愣了一下,我明白了,是“海鲜面”,有这么小气的人么?欠他一顿饭,记了小半年。

罗子旋住了妈妈打理出来的房间,赵安澜就和我挤了一张大床,我有1米75的身高,他起码在1米8以上,那床就显得紧张极了。虽然我不了解赵安澜的身份家世背景,但他的衣着品味,总感觉他应该是住惯五星级宾馆的那种人,一举一动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势,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惯妈妈这种又旧又小的三室一厅。我嘀咕着罗子旋这个臭丫头,为什么坚持要住在家里,明明可以去宾馆订个房间搞个两人世界的。

念叨归念叨,我可不敢提出建议,妈妈要是知道我教唆罗子旋婚前同居,不晓得要给我吃几个爆栗。

只是我不习惯和人同床,想了想另外抱了床新被子放在床上。

第8章

赵安澜洗了澡擦干了头发进来,边擦着头发边坐在床沿上,整个人显得更加润泽和光彩,我猛然发现,屋里的柜子、木椅子都有些旧了,得,有赵安澜在一旁边屋子都相形见拙。记得上次我们好象谈得还投机,时间隔久了,那点小默契消散不见,倒又滋生出陌生和局促起来。我正准备来几句客套话过渡一下,比如简陋了点,招待不周啊,怠慢了什么的。就听见赵安澜拍拍床边的椅子反客为主“西树,过来”。我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回地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悲催的处境,整个人被赵安澜按趴在了膝上,迅速地挨了几下。“叫你跑,一声不吭就敢跑。”

家里分明是来了两位债主嘛。

我爬起来,有些茫然,又说不出的委屈愤懑,“我是坑蒙拐骗还是杀人放火了?”末了,猛地推开门,冲赵安澜大叫一声“滚出去。”妈妈和罗子旋都出了房间来看我“怎么了?”赵安澜从我后面站出来,十二万分镇定赔礼“伯母,我们闹着玩,我玩笑开过分了,惹了西树生气。这么晚了,还吵了大家,对不住啊。”边说边拉拉我的衣袖。妈妈担忧地看我“西树,你是大人了。小赵是客人啊,不要任性。”妈妈累了一天了,我想想只得牵牵嘴角算是默认了。

关了卧室的门,我坐在椅子上,赵安澜坐在床上。一时都没开腔。看他起立又要走过来的样子,我立刻警惕地盯着他,预备再有奇怪的动作马上逃开。他倒是规距地蹲在我旁边,抬头好笑地着着我“打痛了么?西树,我不过是气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请我客。去了趟英国,回来你就没影了。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害我好找。”我倒不明白了“我们不熟啊,你找我干什么?欠你一顿饭,千里追过来算帐啊?”我很是鄙夷。

“那是,只有我欠人的,还没有谁敢赖赵安澜的帐不还的。”我听得赵安澜泰然自若地回答,不禁悻悻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错了,明天赶早去买海鲜给大爷下面,行不?”话音未落,头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

“小骗子。”

“小气鬼。”我还以颜色,赵安澜真的不象是小题大做的人啊,我为自己识人眼光水平太次而遗憾。

倒头躺在床上,枕着新被子,赵安澜骤然笑逐颜开“都不是善类,正好一对。”

远来是客,我做主人的只好多担待些了。

狠命从他的头下拖了被子出来,展开铺好,也不招呼他,去关了灯,在黑夜里静静脱了衣服,穿进被子里准备早些睡觉。

明天计划去离城三个小时的台山,夜晚还可以在山里捉萤火虫,罗子旋一听就欢呼着蹦了起来,很浪漫的安排,我知道女孩子一定会喜欢。

第二天准备搭乘早班旅游班车过去。太阳还没出来我就醒了。老实说,自己精神有点不好,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让我整晚都没法睡踏实,怕影响旁边的客人,我不敢翻来覆去折腾,硬挺着身体一动不动,快三点钟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会,不到七点半就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钻到了赵安澜热呼呼的被子里,睁眼就看到一张脸埋在我的颈窝里酣睡,还真是吓了一跳。他的整只手臂沉沉地横搭在我的腰上,俩个男人胸紧贴着胸,怪不得自己会生生给憋醒。悄悄地拈起那只胳膊挪到一边,尽量不出声地溜下床。

妈妈已经起了大早,买了我们这里有名的锅贴包子和花生浆稀饭,用了新的青花碗盛满三碗,又捞了新泡出来的嫩姜下饭。三个人胃口大开,一扫而空。

早晨的空气很好,清凉怡人,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出了院门,有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停在路边。我没在意,汽车站和火车站离得不远,我一马当先,准备走过去。

“西树。”我回头,看见那辆越野车开了车门,驾驶员下了车正恭敬地和赵安澜说着什么。子旋喜形于色站在旁边“赵安澜找了辆车子载我们过去。”

车程三个小时,路况良好,正好补觉。果然车开出去不久,我就迷迷糊糊起来。

有人在梦里头拉我的头发。我猛地惊醒过来“到了吗?”罗子旋探了身,正从前座伸手过来揉我的头,“秦小猪,上车就睡,昨晚和赵安澜抢银行去了?”

我才发现旁边的赵安澜右手环抱着我,而我的头正搁在他的肩上。此刻他黑得如暗夜般的眼眸正如一汪深潭般望着我,发现我忽然睁开眼,沉溺目光一闪而过。我的心紧了紧,借着揉眼睛,不动声色地摆脱这个暧昧姿势,抓了罗子旋正在我头上施虐的手“下车了”

第9章

越野车在山门停下来,司机跳下车就奔了售票窗口去买票。我看赵安澜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底了然,他是早已作了安排。我注意到载我们的车子是省会城市的车牌号,并且是小号车。我对他的背景或是家世的隐隐猜测都并不是空穴来风。

坐了缆车到半山腰。剩下的路要靠脚往上。

在山间草亭里休息的时候,我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研究地上一只奇怪的草虫,不禁对自己的敏感多疑摇了摇头。

这边的山四季常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多掩映在参天的大树中,青苔上阶绿,绿萝牵人衣。我久不登山,喘得厉害,走快了些心就象擂鼓一样。罗子旋一会儿跑到山溪边玩水,一会去攀枝头的大拇指大小的野生果子,抛下两个大男人悻悻然地跟在后面。

高高站在前面一段石阶上面,罗子旋冲我们使劲招手“两位帅哥,要不要我来背你们啊?”我和赵安澜对视一眼,深受打击。赵安澜笑归笑,并没有快步冲上去,依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在我身边。我恶狠狠地盯着赵安澜,朝前挥挥手督促他追上去。不时递来一瓶水,再或送上根浇了矿泉水的毛巾,这难道不是追女朋友的招数么?我把湿毛巾丢了回去,不去跟着女朋友,老陪我这个弱势群体算什么。瞧这眼色劲,昨天还表扬他有潜力,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呢,何况罗子旋好象还没煮熟呢。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中间在赵安澜的提议下休息了若干次,才在三个小时后遥遥看见山顶那株千年红豆树。这颗古老的神木见证着千百年来的爱情宣言,青年男女们用木牌写下自己的美好愿望,然后用红绳穿了挂在象征爱情的红豆树上。红豆树下还有专门的摊位,出售木牌和红绳,并帮助挂在高大的树枝上。

台山不是旅游热线,山上外地游客并不多。子旋已经在山上等了我们多时,正端了相机四处瞎忙乎。

我扯扯赵安澜,向子旋的那个方向示意,提醒他主动点,他抿着嘴,从背包里摸出个大得惊人红苹果递在我手里,我目瞪口呆当场石化,赵安澜倒咧嘴笑开了“洗过的,就这么吃吧。”

伸出手去,我要求道“不行,还要一个。”赵安澜捂住背包“想去讨好罗子旋啊?我的苹果当然该我去献殷勤。”说罢,径直叫了声“子旋。”递了苹果上去。我暗想,看来还不算笨。罗子旋对苹果兴趣缺缺,但还是看在赵安澜面子上咬了一口。我看着她的眉毛扬了起来“哇塞,是进口苹果?味道真爽。”我已经吃出来这苹果味道脆甜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对我这个嗜吃的苹果虫来说,也觉得是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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