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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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水,缓缓抹到他身后的穴口。

冰凉的指尖触到滚烫的内壁,两人同时心头一凛。然而便是这个时候,韩诩之依旧记得要耐心。他温柔地按压着江思暇从未纳

人的后穴口,缓缓探入一指抽弄,待后穴稍许松软,再并入第二指。

这时候江思暇脑中混沌一片,也忘了尝试以内力冲开穴道,只恨不能昏死过去。

在韩诩之挺身推入的一刹那,泪水从江思暇眼角滑落。

剑入了鞘,韩诩之体内悠忽燃起一把火,直烧光了他仅剩的理智。这时候他再不记得要细致温柔,嗜杀、不平、怨愤的情绪都

被激发出来,狠狠发泄在那人身上。他纵力顶撞冲刺,江思暇的头一下下撞着床沿,无声的泪水打湿大片枕巾。他全身的力气

都使在一口银牙上,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力之狠,鲜血顺着他下颌滑落。

韩诩之低吼一声,忽将江思暇上半身抱起,两人呈环坐姿。他将下颌抵在江思暇颈间,握住他的腰上下提楔,一边纵情地吻着

他的侧颈光滑的肌肤。

江思暇冰冷的泪水和鲜血滑落在韩诩之额上,同时,也有滚烫的水珠滴在江思暇的肩窝中。

不知过了多久,韩诩之突然从他体内退了出来,滚烫的体液洒在江思暇腹上。

他连清洗的气力也没有,随手扯了件衣服抹去精水,抱着江思暇沉沉睡去。

翌日待江思暇醒来时,他的穴道已被解开,韩诩之早已不见了。

他怔了半晌,艰难地拾起衣服,摸到袖中的白玉药瓶——瓶子还在,瓶中的解药亦在。

他不辨喜怒地抿着嘴,缓缓穿上衣服,拖沓着步子来到韩诩之开的另一间房中。

然而莫说那客房,便是翻遍这柳州城,也已找不出韩诩之此人了。

第十二章

江颜逸再见到韩诩之的时候,时隔已有一年之久。

他回到星宿宫后曾派人去韩门打探过消息,那时候距事发仅有三个月。他派去的探子来报,说去的那日正是韩诩之同胞兄长的

大喜之日,而众人说韩诩之已数个月不曾回来过了。

江颜逸只道他连亲兄弟的婚宴都不参与,定已死在了自己的毒下。至于韩诩之的死,他并没有特别伤感或是庆幸,只是冷笑着

说了一句自作自受,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那日他分明已打算给那人解药,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无非是有人偷袭捅了他一剑,而他来不及追究,那人便跑了。至于如果

那天韩诩之留了下来,他是否还依旧会将解药给他这个问题,江思暇不是没有想过。

他想到的答案是:会。解了他的毒,然后再亲手杀了他。

所以在九个月后再次看到那人,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对那人的一切爱恨都被自己刻意压制和忘却,却终究都在重见那人的一刹那迸发。五味杂陈,纵是他自己亦梳不清、理还乱

而那人身着白衣,慵懒地坐在墙头上,屈起一腿,月光照亮他半张脸,银辉打湿他一裳衣。一切好似静止了一般。

那般般入画的景致江颜逸不知怎么形容,只是脑海中骤然浮出一句诗来:人生本坦荡,谁使妄倥偬。

居高临下、含笑打量着他的韩诩之亦吟了一句诗: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

然后,一上一下两个人对视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之久。

再然后,江颜逸拔出噬魂剑,韩诩之亮了青雪剑,一个使了式拂尘挽花,一个用了招回风抚柳,只是玄袍的那人不如一年前那

般出手狠厉,而白衣的那人却比昔时更加处处留情。

过了十数招,江颜逸先收势,从战局中跳脱出去。韩诩之朗笑数声,也将剑回了鞘,目光如星地盯着他,缓声道:“美人,好

久不见。”

江颜逸这时候只说了一句废话:“你还活着。”这句废话中其实有许多层意思,韩诩之当时领会了一层,五年后想起来,又领

会了一层。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笑道:“你失望了吗?”

江颜逸目光清冷地打量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韩诩之在江颜逸的心中已死过一回,而死人总会在活人心中被无限美化,所以这个时候江颜逸甚至没有动过要他再死一回的念

头。

他只是沉静地看了他许久,又说了一句废话:“你来偷秘籍?”

韩诩之惊讶地挑高了眉,张了半天嘴,终于道了声是。

然后的然后,最后,江颜逸转身离开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韩诩之一人,在月光下,在清风中,在失落里,久久回不过神。

事实上,等江颜逸杀了此番他要杀的人,才开始后悔方才为何没有让韩诩之真真正正的死一回。但他也没有再回去,他忖度韩

诩之此时定已走了,却不知那人重新跃上墙头,在墙上足足坐了一正夜。

连韩诩之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等,又在等些什么。

三个月后在山陕会馆的青龙商会,是江颜逸第三次见到韩诩之,也是白蔚第一次见到江颜逸。

当时白蔚与韩诩之都易了容,故江颜逸并没有一眼将故人认出来。而白蔚望向他的第一眼,那一眼,就望穿了她今后二十载的

光阴。

江颜逸一身黑底红绣织锦袍,沉默地站在人群中,敛不住他那一身烁目光彩,勾了无数目光。

韩诩之微微上前一步,下意识欲抬脚向他走去,却又在瞬间清醒,止住了脚步。之后,却再也挪不开视线。

白蔚定定地望着那人,虽神情没什么变幻,眼神却有转瞬惘然。

江颜逸到此地来是为了杀一个人,他拿着当初从韩诩之那里得来的青龙商会的信物混入场中,却也没有存心避讳。找到那人,

杀了那人,全身而退,他自忖以他的功夫在此地无人拦得住他办成这三件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韩诩之稳了稳心神,望向一旁的白蔚,低声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白蔚茫然地收回视线,缓了数拍才道:“尚未。”

韩诩之看着老友的神情,微微蹙眉:“你……”然而他顿了片刻,却没有将欲说的话说出口。

商人们交谈许久,一名身着青色豹纹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五名随从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场中——此人是青豹镖局的总镖头张浪

德,除在商会中颇具身份,在武林中亦有一席之地。

白蔚沉声道:“就是他!”

几乎在同时,一道玄色人影朝张浪德扑了过去。

白蔚甫见江颜逸举剑飞刺,来不及多想,袖中的鞭子抖落,朝那银剑缠了过去。她离张浪德的距离近过江颜逸,虽是出手比他

慢了片刻,却也刚好来得及挡下他这一招。

就因这一式的缓冲,张浪德的五名随从回过神来,三人将主子严严实实护在身后,两人拔剑向江颜逸扑了上去。

江颜逸未料斜里会刺出一个不速之客,微微蹙眉,从容不迫地挡下两个护卫的进攻,一边偷闲瞥了眼白蔚与站在她身边的韩诩

之。

韩诩之负着手,脸上薄薄一层假面,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便是如此,江颜逸也在对上他眼神的一刹那将他认了出来——这分

明是说不出什么道理的,只是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就蹦出韩诩之三个字来。

商会中的商人们也在兵刃相触的脆响中回过神来,一场盛会被刀光血影破坏,人们惶恐地向外逃窜,尖叫声、嘈杂声骚扰着江

颜逸的耳膜,而那人低沉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你要杀他?”

江颜逸一式劈空剑打开左边大汉的进攻,左手同时掷出一枚银针。银针准确地刺入那大汉眉间,他出手之快,非高手根本看不

出端倪;力度之大,全针没入。八尺高的汉子进攻的身形只这么一顿,瞬间便轰然倒地。

三招之内,张浪德的两名护卫被解决;十招之内,另外三人亦倒在地上。

空旷的会场大堂里,只剩下韩诩之、白蔚、江颜逸与张浪德三人。

江颜逸手腕一翻,神情冷漠,终于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对。”

张浪德眼见五名高手被这青年剑客轻而易举地解决,早已惧怕得肝胆尽裂,虽不认得白蔚与韩诩之是什么人,却将他们当做溺

水时的稻草,一个箭步躲到白蔚身后:“少、少侠……”

白蔚手中的龙骨鞭垂坠至地,轻声道:“你只是要他的命?”

江颜逸沉默片刻,缓缓道:“对。”

韩诩之轻笑一声,忍不住揶揄道:“星宿宫什么时候成为杀手组织的?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要杀人?”

张浪德一听双方认得,登时又后退了半步。

江颜逸握着剑盯着他双眼看了片刻,并不回答,只道:“你要阻我杀他吗?”

事实上,张浪德与韩诩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韩诩之既不想要他的命,也没有护着他的必要。然张浪德接的一趟镖与白蔚

所在的蚀狐门有关,白蔚接了这任务,得知张浪德一定会出席,便来此地守株待兔,而韩诩之仅是闲的无事,自告奋勇陪她来

走这一遭。

韩诩之道:“恰恰相反。他的脑袋十日之后我会亲自送到星宿宫,在此之前,他却不能死。”

江颜逸微微蹙眉,略作犹豫。

星宿宫也会做些生意以维持庞大的门派开销,例如平洲的苍星镖局便隶属星宿宫旗下。然青豹镖局仗着有几家武林正派的支持

,三番四次利用行商的优势打压苍星镖局,此事上报到星宿宫宫主的耳中,便有了江颜逸这一遭事。江颜逸的任务仅是要张浪

德一死以儆效尤,宽限十日倒也无妨。只是依他的脾性,决计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依旧没什么表情:“凭什么。”

韩诩之觉得,一年多不见,故人与先前不同了。江颜逸一年前虽也是清清冷冷的性子,不爱笑,话不多,却也不至这么拒人千

里。他这时候有些自负地想道,这变化或许与自己有些关系。而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欣慰。

白蔚听韩诩之说话便知道眼前人是星宿宫之人,她道:“我是蚀狐门白左尊,这人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若肯卖蚀狐门一

个面子,给我十日,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颜逸怔了怔,眯起眼道:“原来你是蚀狐门的人……不对,你是韩门的人,你……”他潋滟的桃花目眯得更浅,瞥了眼与那

人并肩而立的白蔚,心中已有了计较。

张浪德听得“蚀狐门”三字,只觉眼前发黑,转身夺路而去。

韩诩之在他身形动的瞬间亦望风而动,一掌向他身后拍去,张浪德也有些功夫,敏捷地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韩诩之又一掌逼上前,张浪德慌张抽刀,刀刃迎着他手掌而上。按说依韩诩之的功夫,要在三招之内制住张浪德当不在话下,

然此时突然横空飞来一枚银针,直取张浪德太阳穴而去,韩诩之惊讶之下出右手两指夹住那枚银针,左手来不及变招,只得徒

手握住那刀锋。

江颜逸出招太过突然,在一旁观战的白蔚甚至来不及帮手。

银针在张浪德太阳穴前不足一寸处停下,韩诩之手上的血顺着刀身淌了下去。他双眉紧锁,右手夹着银针收回,背着手以指节

击打张浪德肩上的穴位,将他定住动弹不得。

韩诩之缓缓松开左手,瞥了眼深可见骨的伤口,登时脸色煞白,牙关打颤:“你……”

须知蚀狐门与星宿宫同被视为邪教,素来交好,这么些小事江颜逸当不至不肯卖这面子。

白蔚握鞭的手提了提,冷声道:“你不应承吗?”

江颜逸看了她一眼,缓缓将剑收回鞘,转向韩诩之道:“下一回我再见你,我必取你首级。”

韩诩之墨描似的长眉微微耸动。

江颜逸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一口莫名而来的气,却似鸿毛一般在韩诩之心头轻轻一扫,使他心房刹那紧缩。

第十三章

十日之后,韩诩之当真来到星宿宫外。

星宿宫分作四大宫——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宫由四大使掌管,每名大使手下又有七星主,凑齐二十八星宿名。星主

手下弟子更是庞杂难数。故星宿宫实为江湖上最庞大的门派之一。

韩诩之报上江颜逸的名字,朱雀宫的弟子入内通报。江颜逸正剪着烛芯,怔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启唇轻声道:“赶出

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红烛几要燃尽了,他手中依旧持着剪子,漫无目的地,一下,又一下。

“咔嚓……咔嚓……”

回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久难消散。

若是这个时候不曾有人闯进来,他剪尽这一支烛,或许还会发上许久的呆。可惜,韩诩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思暇美人……”

江颜逸动作一顿,猛地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只见韩诩之坐在横梁端,一脚屈踏在梁上,另一脚垂半空中晃荡,含笑迎着江颜逸

的目光。

他猛一蹙眉,将手中的剪子放下,道:“你怎么进来的?”

“原来你是朱雀使……”韩诩之弯着双眼,心情似乎十分不错:“你的属下们摆了个朱雀阵法欢迎我,我便找来了。”

江颜逸垂着眼,喜怒未辨,许久后才开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韩诩之道:“我答应过十日之后,将张浪德的人头送来,自不会食言。”

江思暇微微蹙眉:“……东西呢?”

韩诩之笑道:“砍人脑袋一事太过血腥,我不喜欢。人我捆来了,就在星宿宫附近,你与我一起去领,如何?”

江颜逸这才想起他有血晕之症,不由脱口而出:“你从不杀人吗?”他想起张蚨虽是因韩诩之而死,却也不是韩诩之亲自动的

手。然而这样的人,也未必不可怕。

韩诩之道:“我只是不随意杀人罢了。”他从横梁上一跃而下,将手覆在江颜逸的手背上,江颜逸果不其然浑身一僵。

韩诩之笑道:“走罢,你这宫殿里阴森森的,青天白日还要燃蜡烛。大好时光莫废在修剪烛芯上。”

江颜逸身形又顿了一顿,听不出他这话中到底是否囊括讽刺之意。

韩诩之拉着他的手向外走,江颜逸却站定不动,目光中带着些许迷惑:“我说过……若再见你,就杀了你。”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韩诩之究竟是忘记自己曾做过什么,还是根本不将那些放在心上。

韩诩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手退开一步看着他,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你想怎么杀?”不等江颜逸回话,他又接着道

:“我怕疼,还是不要用兵刃罢;我不想死的太难看,毒也免了;唔,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他自以为幽默,便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弯了双眼,然江颜逸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韩诩之道:“这样罢,你若想看我死,就陪我到老。若我原就该死的比你早,正好了了你的心愿;若我不幸比你命大些,我一

定在你阖眼之前自尽,也好了却你最后一桩心愿。你看……好不好?”他说着说着便敛容正经了起来,说到最后一个“好”字

,尾音竟颤了一颤。

江颜逸定定望着他的双眼,愈发迷茫了。

韩诩之与他对视良久,缓缓伸出手,仿佛伸向溺水时的最后一根稻草:“江颜逸……”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因为在那之后,江颜逸说:“我一年之前已弱冠了,表字思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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