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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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颜逸终于张嘴骂道:“闭嘴!”然他一松口,喉间立刻溢出一串低吟,出口的话也是语不成调。

韩诩之欢喜的心都软了,弯下腰痴迷地吻他。

两人交媾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期间江颜逸又泄了一回,韩诩之第一回不敢玩的太过火,匆匆顶撞几下也跟着他丢了精。

两人抵足躺在床上,韩诩之紧紧将江颜逸搂在怀中,不住吻他耳后与脖颈——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一腔浓

郁的眷恋。

江颜逸乏极了,嫌他弄得自己睡不安生,又踹了他一脚:“别闹。”

韩诩之委委屈屈地在他后颈咬了一口,松开他往床边退了几寸,生怕惹得他恼了又将自己赶下床去。

江颜逸忽觉身后凉了,皱着眉睁开眼,转过身,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你干甚么?”

韩诩之道:“我不闹你,你别赶我。我想睡在你身旁。”

江颜逸哭笑不得,自己往他那边挪了些许,紧紧靠在他怀中:“……睡罢。”

两个人依在床沿边,甜甜睡了一夜。

过了几天,江颜逸在朱雀宫中左右找不到韩诩之,手里的活搁下也不做了,忙召集一堆手下去找人。

众人将星宿宫翻了个底朝天,险些没惊动闭关练功的宫主,韩诩之却自己回来了。

他神情有些古怪,脸色也不好看,江颜逸满腔怒火登时偃旗息鼓:“你怎么了?”

韩诩之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没什么。”

江颜逸放心不下,又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

韩诩之道:“我去练功了。”江颜逸还待细问,韩诩之却神色疲倦地绕开他向殿里走:“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会儿……”

晚上,归青龙使掌管的幽竹居里发现了三具弟子的尸体,星宿宫中为之大震,因宫主在闭关,星宿宫里的大事暂由朱雀使江颜

逸代做决策。

他得了消息,第一件事便是回到朱雀宫去找韩诩之:“人是不是你杀的?”

韩诩之说话时吞吞吐吐:“我……我……其实……”

江颜逸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神色凝重:“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韩诩之叹了口气,垂下眼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韩门的心法极阳,练得武功又庞杂,越是厉害的人物越容易走火入魔。韩门之前几代继承人中十个有三个被心火燎得丧失神智

,成为嗜血狂魔,不得善终。韩门被武林正教划归邪魔歪道这有这层原因。

韩诩之本自忖天赋过人,定能驾驭青阳烈血剑的心法,孰料这几年身体却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伊始不放在心上,今日突然间迷

失心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多了三具尸体,便由不得他再逃避了。

江颜逸道:“莫担心,我会帮你。”

韩诩之望着他深情的双眼,缓缓点头。

晚上两人更衣上床时,韩诩之突然问道:“你换了熏香?”

江颜逸神色如常,盯着他的眼睛缓声道:“你不喜欢吗?”

韩诩之蹙眉:“不大喜欢。我喜欢你原先用的那种。”

江颜逸道:“因为里面用了瑞香花?”

韩诩之怔住了。

江颜逸一边脱衣服,一边慢悠悠道:“其实我并没有换熏香。还是原来的成分,只少了一味瑞香花。”

他将玄色外袍叠好放在一旁,仔细捕捉着韩诩之神情细微的变化,道:“白芍仙子易凌波,你五哥的妻子,你如今的嫂子,她

惯用的熏香里也加了瑞香花。听说,你们数年前曾有过一段情……”

第十七章

韩诩之脸色变了变,僵在原地没有说话。

江颜逸接着道:“秦小楼、刘玉翠、李婉娘、吴清人……”他接连报了一串名字,韩诩之脸色越来越差,“……都喜欢瑞香花

吗?”

韩诩之不知怎么回答。

江颜逸将亵衣的带子也解了,缓缓脱下:“我还听说,你虽滥情,却从不和情人共枕而眠。”他顿了片刻,喜怒未辨,“这么

看来,他们应该不用瑞香花罢。”

“我换了熏香,今夜你还要与我睡在一道吗?”他问道。

韩诩之愣愣地看着他,手指有些颤抖。但他旋即发现,江颜逸颤的比他更为厉害。他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将江颜逸抱在怀

中:“你调查我。”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你还查到些什么?”以江颜逸的权势地位,只怕没什么查不到罢。

江颜逸道:“你母亲最喜欢瑞香花,你父亲曾在墨凉山上开垦了一片花田让她种花。你五岁那年……”

韩诩之五岁时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后来那片花田无人耕种便荒芜了,再后来成了一片竹林。他父亲丧妻后心性大变,镇日流连

酒坊之中,他几乎是由兄长韩皖之一手带大的。

韩诩之以往回韩门,总会在那片竹林里喝上一夜的酒,或吹一整夜箫。

韩诩之将头搁在江颜逸肩窝中:“你都知道了。”

江颜逸反手搂住他,有些僵硬地问道:“你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韩诩之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便对他死缠烂打,分离

一年之后再见,又轻而易举地将一辈子说出口,江颜逸实在不敢细想其中缘由。

事实上,韩诩之为什么爱上他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世上有哪有这么多说的清道的明的因果。江颜逸想问的,是韩诩之究竟是不

是真心待他。

韩诩之吻了吻他的颈侧,轻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为了一种花而看上你么?这天下用瑞香花的人这么多,我怎么偏偏认

准了你?”他顺势将江颜逸带到床上,捞起被子盖住他赤裸的身体,亲吻他的唇角:“我也不知什么时候便认定了你。若非要

说什么缘由,只因为是你。”

这是江颜逸,第一次,在欢好一事上主动。

过了几个月,江颜逸找了许多方法替韩诩之治疗他的走火入魔,却都成效不大。韩诩之不练功时尚好,一旦运起真气,岔气入

魔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原本一年里也就两三回,如今一个月里就有两回。

韩诩之的武功又是极高的,更兼发狂时功力暴涨,江颜逸苦苦支撑也只得挡他二三十个回合。若这段时间内韩诩之恢复神智便

罢,若尚没有,江颜逸除了躲闪也别无他法。

即便如此,江颜逸也不曾提过让他放弃练武——韩诩之是名武痴,若非最后关头,绝不愿走这一招棋。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颜逸弄到一种已失传许久的隐龙蛊的蛊虫。将蛊虫下在气血极阴之人身上,若蛊虫选中被下蛊之人,则此

人将成龙皿。龙皿之血可解千毒万蛊,想必也可治好韩诩之。

然而气血极阴之人本是万里挑一,最困难的便是找到一个龙皿。

事不宜迟,江颜逸立刻派人去寻找气血极阴之人,这项工程十分浩大,天地间茫茫众生,便是只查各大门派中的弟子也需耗时

一年之久。然探子们名单没送回来,韩诩之却道自己已痊愈了。

他提出想回韩门住一阵,江颜逸百般思量后答应了。他派出两名心腹送韩诩之回去,自己则留下安排星宿宫中事务,欲一切安

排停妥后去找韩诩之。

韩诩之走前将随身携带的玉箫赠给江颜逸——他平日极少在江颜逸面前吹箫,那管玉箫却是从不离身的。听韩诩之说,这箫是

他母亲留下的,他十五岁时和韩皖之比武,赢了后夺来的。玉箫尾端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赤黄斑,韩诩之认为它生的像朱砂,便

为它取名为胭脂。

然而韩诩之走后并未回韩门。他半路便杀了江颜逸的两名心腹,此后在江湖上便销声匿迹。

第十八章

江颜逸命手下整整找了五个月,却始终没有韩诩之半点消息。他派人潜伏在韩门外,发现韩门的人也在寻找韩诩之的下落,甚

至找了更久——在韩诩之和江颜逸回星宿宫后,韩门的人就失去了韩诩之的下落。然而这不是韩诩之第一次失踪,他毕竟是继

承了青雪剑的人,只要他能在韩门需要时及时出现,对于他的行踪,他的长辈们并不多管。真正一直寻找韩诩之下落的亲人只

有他哥哥韩皖之一人。

等手下将查到各门派中气血至阴之人的名单送到江颜逸手上时,江颜逸却疲惫到不愿将它打开——他很累,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睡眠。

江颜逸虽非女子,不必与情郎朝夕相对方能心安,却也是个七情六欲皆备的凡人。他惧怕韩诩之的杳无音讯;惧怕韩诩之的背

叛;更惧怕有朝一日,千里鸿雁寄书传来的,会是韩诩之的死讯。他开始疯狂的胡思乱想,直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春来赫赫去匆匆,刺眼繁华转眼空。

他提着一坛酒上了墨凉山,昔年繁华昌盛的韩门如今只余残垣断壁。他走到一片竹林外,破了酒坛的泥封,将酒水倒在林外。

褐色的泥土沾了酒,被洇成乌黑色,好似那人染血的青袍。

他抽出玉箫胭脂,吹了一支挽歌,复又叹道:“韩诩之,你既死了,这竹林留着也是无用。”说罢抽出腰间的噬魂剑,足尖轻

点,直扑入林中,见竹便伐。

不知过了多久,荒凉的山头上再找不出一竿高竹。

他闭着眼将剑一丢,飞身扑上断竹,锋利的竹尖穿透他的胸口,将心捅了个窟窿。

然后,江颜逸心痛到惊醒了。

他抬手轻拭鼻梁,上头沾了些冰凉的液体,放到唇边,竟似有些咸涩。

情之一字将人折磨至此,江颜逸既悔又恨,却对自己、对那人都已束手无策。

第一个找到韩诩之下落的竟是亲自出山的韩皖之。

他在一座荒城外破败的茶棚里看到独自斟茶的韩诩之,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韩诩之头也不抬,慢吞吞道了声“当心”。

这时候韩皖之已经坐了下去,只听身下咔嚓一声,年久失修的木椅竟四分五裂,他狼狈地跌坐在地。

韩诩之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悠哉地替他斟了杯茶:“哥,我已叮嘱你当心。”

韩皖之哭笑不得地爬起来,接了他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入口的液体,又甜又苦。

韩皖之怔忡地盯着他手中的搪瓷茶壶:“这里面装的,是酒?”

韩诩之啜饮一杯,展颜笑道:“是啊,我从未试过用茶杯装酒。尝尝茶杯里的酒和酒杯里的酒有何不同。”事实上,先前一个

剑客经过,韩诩之问他讨酒喝,却没有容器可装,于是随手拿了这无人看管的茶棚中沾了厚厚一层灰的旧茶壶来用。

韩皖之叹了口气,道:“你十六岁后便极少归家,四处游荡。什么时候玩够了,肯随我回去。”

韩诩之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吞吞道:“我回去干甚么?”

韩皖之道:“你是我弟弟,墨凉山上有你所有的亲人,你不回去,真打算少年子弟江湖老吗?”

韩诩之笑了笑,道:“我怎么不知道,韩门是个讲亲情的地方?”

韩门是家族门派,实则十分自由,与武林正道、邪教都无甚往来。派中弟子需练习韩门心法,之后便可放下山去自凭本事搜罗

其他门派的功夫修炼,生死由命。便是如韩诩之这般继承的青雪剑的弟子,唯一的使命也仅是在江湖上为韩门挣个面子即可,

至于是作奸犯科还是行侠仗义,但凭自己高兴。

韩门中的弟子要是在江湖上结了仇,有仇家打到墨凉山上来,门派弟子才会同仇敌忾,守险拒敌。若不然,平日里压根无人管

你生死。

韩皖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皱着眉道:“诩之,你是我弟弟。”

韩诩之淡定地又喝了两杯小酒,再欲倒时,茶壶已空了。他将茶壶搁到一旁,终于抬起眼来迎上韩皖之的目光。

他抱着胸,翘着二郎腿背靠木椅:“好,哥。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韩皖之拧着眉问道:“什么解释?”

韩诩之用眼神传达“你说呢”。

韩皖之嗤笑一声,也抱起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韩诩之,我道你不是这么输不起的人罢?凌波她愿意嫁给我……”

话音未落,韩诩之猛地蹦起来一拳就往韩皖之面堂上招呼。他虽没用内力,仅他那迅猛的速度和气力也打得韩皖之够呛。

韩皖之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不甘示弱地蹦起来,朝韩诩之扑上去。

两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武林高手竟像毫不懂武功的总角少年般扭打在一起,出手毫无章法,一拳一脚,但为泄愤。

韩皖之一脚踹在韩诩之小腹上:“当初原本就是我先看上她的!”

韩诩之一拳殴在韩皖之胸口:“是她先看上我的!”

韩皖之气的怒发冲冠:“她愿意嫁给我!”他一拳揎在韩诩之脸上,韩诩之蔫了。

两人大口大口喘着气,韩诩之因先前喝了一壶小酒,脸色微醺,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韩皖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轻踢地上的人:“喂,起来。”

韩诩之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韩皖之道:“你给我记住,她已经是你的嫂子了,以后一辈子都是你的嫂子!而我是你哥,一辈子都是你哥!”

韩诩之嗤笑一声,撇开眼道:“你真当我稀罕她么?一个女人罢了,我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碰过。”

韩皖之又怒,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襟,正欲出言教训,却听韩诩之接着道:“……可你是我哥,你说得对,我这辈子就你一个

亲哥哥。”

当年韩诩之对易凌波忽冷忽热,易凌波等了他多少年,没有等到他前来提亲,却等到他一个又一个情人的名号在江湖上风传。

韩诩之很想问韩皖之:“你当我为了什么?”但他终于没有问出口。

韩皖之缓缓松开韩诩之的衣襟,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不知说些什么。

人生一辈子,只有亲人无法选择。不论如何,他们永远都是兄弟。

过了一会儿,韩皖之叹了口气,道:“你招惹了星宿宫朱雀使,是不是?”

韩诩之目光微微浮动,不由问道:“你……你见过他了?”

韩皖之道:“见过。这半年里他亲自来过三次,都是偷偷来的。有一次恰好叫我撞上,我问了他,他虽没说和你是什么关系,

看他那神色,我也能猜个大概。星宿宫的人一天到晚在墨凉山下晃荡,险些没叫六弟发现。你知道,他恨透了星宿宫的人。我

都替你遮掩过去了。”

星宿宫杀害老六韩松之岳丈一家,故韩松之憎恨星宿宫。然而那一回韩皖之也受了伤,韩诩之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恨他

们吗?”

韩皖之微微摇头:“那次,是你让那个朱雀使救了我,是不是?我虽昏迷,其实尚能记些事。”

韩诩之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愣着不说话。

韩皖之道:“那个朱雀使,我觉得他……比你以往那些都要认真,不过我总觉得他身上某些气质我不大喜欢,感觉这个人似乎

十分……狠绝。你对他有几分真心?”

韩诩之讷讷道:“几分?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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