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生子)上——柳洛城
柳洛城  发于:2012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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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被抓回来了吗?被厥殇的人抓回来了吗……

我微微睁开眼,感觉正是下午,有阳光透过木格窗打进来落在我身上的锦被上。我正躺在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床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垫子,自然是极舒服的。

房间中充溢着一阵浓郁的药香。

“他醒了……”一个声音嘀咕了一声,另一个声音瞬间停下。

我坐起身,准备下床,却被声音的主人喝住——

“你快躺回去!”

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脸焦急地看着我,似乎要是我的脚一着地,他就会立马被人砍死。

身旁,另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用同样哀求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的脚在床沿一滞,收了回去。

两个少年拍拍胸,同时吐出一口气。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两个孩子,杀了水色……

喉咙有些干涩,我望了望屋子中央的桌子,左边的少年立刻心领神会地递来水壶,顺便将药碗凑到我面前:“柳公子,趁热喝了吧!”

虽然对他们的态度感到疑惑,我仍旧乖乖地将药倒进肚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颀长的蓝发男子背着太阳走进来。我眯着眼睛往他的方向望去。

“登雷堂主。”少年们俯身恭敬地说道,“亿左,亿右听堂主指令。”

“下去。”

轻微的脚步声在合门的一刹那消失。整个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眼睛慢慢地从刚才强烈的日光中适应回来,眼前的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我。

“请问……”作为礼貌,我朝他笑了笑,尽管我不认为在厥殇的烨椛宫中能遇到什么好人。

“镜芒。”他启口,微微一笑,眼神却带着无尽的落寞,“我的名字叫镜芒,或者……”顿了顿,“或者你可以称我为六皇子。”

“六……六皇子?”

我的大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类信息,轩辕几锐,当今六皇子,四岁因为意外而智商停止发展……前不久病危……没有一条信息告诉我,六皇子会成为烨椛宫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明显智商没有问题的英俊男子!

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居然也是蓝色……和小几锐一样的蓝色……

震惊在我的眼中弥漫开来。

镜芒毫不介意,“朝廷与武林正派合作是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在烨椛宫如此猖獗的情况下。”

“呃?”

武林正派?合作?

“难道这里不是烨椛宫?”疑惑转化为问句脱口而出。

镜芒一怔,反问道:“为什么这里是烨椛宫?”

因为……刚才两个少年的对话呀……思维在脑中飞速地运作,一些端倪慢慢地浮现出水面。

“那么……这里是……?”我抬起头,心中莫名地有些笃定。

毕竟,原雪姮是武林盟主,而这里又是镜芒口中的“武林正派”,武林大侠自然不会伤害我,最主要的,我也不会因此而连累原雪姮。

“折柳派。”镜芒面目平和,似乎刚才怀疑他是烨椛宫的事根本没有存在过。见我疑惑,他补充道:“折柳教是仅次于铁剑派的武林第二大门派。”

“请问我可以下床了吗……”我看了看镜芒。

“不行!”一个极响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我循声抬头,只见一团红色的东西正藏在根根横木间,声音的主人继续道:“没有我的批准就不许下床!”

“下来。”镜芒的脸色一黑,坚定道:“听我的。”

“……”红衣男子刷地从屋檐上跳下来,双足刚落地就飞地奔到镜芒面前,怒目道:“你忘了是谁医好他的病的?”

“你忘了是谁把他找来的?”镜芒慢条斯理地回道。

“不行就是不行!”

“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伪君子!”红衣男子激动地朝门外挥舞着双手。

“如果你再那么大声,恐怕那群伪君子会很快地冲进来。”镜芒微微皱眉,“有我保护他,你怕宫主责难?”

自从红衣男子跳下来到现在我总觉得他格外眼熟,现在终于认出来了!

他就是上次在南国风遇到的那个自称为烨椛宫护法火的由火!

由火似乎认真地考虑了镜芒的话,然后沉声道:“我相信你的实力。但你有他们狡猾吗?”

镜芒摇摇头,“没有。”

由火的脸纠结成一片。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行动。”

他们的对话让本来看出些端倪的我重新陷入了思维的泥潭。本来以为那两个少年之所以“宫主”来“宫主”去,是因为他们是烨椛宫派来的卧底。

可若是如此,那和由火聊的那么熟稔的镜芒又是什么身份?

六皇子?折柳教堂主?又或者……烨椛宫另一个护法……?

“穿上这个。跟我走。”镜芒递来一件黑色的外套,“至于你……”

“大厅的屋檐有够高的。”由火爽快地一笑,施展轻功窜出了窗外。

纵使心中有百般疑问,我也懂得见风使舵的道理,于是听话地跟在镜芒身后。

穿过纵横交错的甬道,一转身,随镜芒走进一个宽敞明亮的中堂。

在镜芒的示意下,我已经用一块黑布遮住自己的脸,并将连着外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或许是这身奇怪的打扮,堂中所有人在我们进门的一瞬间都把目光投向我。

我浑身不自在地亦步亦趋。

“登雷堂主到了。”

厅角一个声音叫道。四周顿时传来细碎的交谈声。我明显感到投在我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镜芒的身上。

悄悄地打量着四周,只见大厅分为五个部分,每四个角和中间各聚着一大门派。每个门派都有人竖着一面大旗,从前方绕一圈分别是:青涟帮、乌鹊帮、折柳帮、秋月帮。

而竖在正中间的大旗上,则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铁道门。

我心中顿时又惊又喜,目光疯狂地在正中央搜索。果然在门主楚凭的身旁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燕儿!”忍不住喊出声来,可声音迅速淹没在喧闹的噪音中,我有些不甘心地准备再喊,镜芒转过身,轻言道:“别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才跟他相处了一个时辰,却能在他的身上发现一种莫名的归属。不由地愿意去相信这个叫做镜芒的人,口中的每一个字。

五派大会在折柳帮帮主吾流风的开场白下正式开始。

五大帮满脸悲壮地报告了烨椛宫对帮中兄弟的祸害情况,然后恶狠狠地挥着拳头发誓要报仇雪恨。

不满与牢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会议才缓缓地进入了商议阶段。

适才叫声满满的大堂突然静得连咳嗽声都听不到。

我突然觉得这场大会分明是一场为了宣泄恶气而自悲自愤的闹剧。难怪烨椛宫能够如此猖狂,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或许不仅因为烨椛宫的人够狠,也因为武林正派的人够蠢。

前方分明传来一声冷笑。

镜芒再次曾为众矢之的,只是这次是他自愿的。

镜芒踏步上前,声音淡而平和,却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站在秋月帮帮主身侧的一个年轻男子不屑地打量着镜芒:“不知登雷堂主有何高见?”

镜芒淡淡地扫他一眼,“那就要看你有什么低见了。”

年轻男子脸刷地一红,正欲发作,却被秋月帮帮主李秋月喝止住:“秋逸闻,不得无礼!”

秋逸闻悻悻地闭上口。

吾流风尴尬地打了个圆场,迅速转入正题,对镜芒道:“有什么进展吗?“

“帮主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

我的心凉了半截……莫非这个事情是指……

“好,很好。”吾流风的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把她带上来。”

水色出现的一刹那,我差一点失控地冲到她面前。

还好镜芒伸手牢牢地握住我的肩膀。可我的身体仍旧无法抑制地抖动……

这个人……还是水色吗?残缺的衣服上满是血淋淋的鞭痕,干枯的头发如秋风中的柳条死气沉沉地垂着,她的眼神空洞成一片,没有任何焦距地望着地面。

心生疼生疼。

转眸间,望见燕儿也正看着水色。面目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

是错觉吗?燕儿一定没有认出水色的样子!一定的!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可额头却莫名地出了一阵冷汗。

走上前,我在镜芒耳边低语道:“拜托,救救她!”

镜芒淡淡地凝视着我:“她很重要?”

我拼命地点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你总是哭。”镜芒的“总是”让我有一时的恍惚。

虽然他没有给我肯定的答案,但我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种安定的力量。

擦干泪水,我认真地看着镜芒:“要是能救水色,我一定不哭。”

镜芒微微一笑,松开我的手,走上前去。

第十章:死亡

“杀了她!”

武林大会中总能看到两类人,一种人像铁道门帮主楚凭一般老练内敛,另一种人则如秋逸闻一般冲动多事。

然而很多时候,冲动的人所引起的效果不可小觑。

秋逸闻的话音刚落,四周各类冲动的典型都跟着呐喊起来,大厅内顿时充斥着不满的抗议——

“杀了这个魔女!这个连禁书的妖怪!”

“杀了这个妓女!她根本没有资格活!”

“杀了她!杀了她!”

镜芒上前的脚步一滞,又退了回来。

我紧张地拉拉他的衣袖。

“静观其变。”镜芒淡淡地扫我一眼,用四个字平复了我内心的焦虑。

我缓缓地松开手,又紧紧地握住拳,压抑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他们为什么说水色是……?”

镜芒警惕地关注着大厅内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同时分出一部分精力向我解释道:“因为《天门》。你口中的……水色,她练过天门这本书。”

“所以就是妖女?”

照这个说法,我和雪姮岂不也是妖魔鬼怪?

镜芒点点头,不再说话。

人群突然发生了暴动,一个身着黑色外衣的男子拔出剑向水色飞奔而去,身旁的同伴想拉住他却被他挣脱开来。

“我要为我的妻子报仇!”

男子举起剑对着水色下手的一刹那,一个不明物体突然从屋顶上掉下来,砸在男子的手腕上。男子吃痛地扔下剑,抬起脑袋一个劲地往上看。

四周的人群跟着抬起头,可高高的房梁上却空无一人。

我心中一喜,脑海中浮现出由火的笑容,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敢问……”镜芒淡淡地开口,“你所说的报仇是指?”

男子愣了愣,随即化疼痛为悲愤道:“我的妻子都被烨椛宫的人杀害了!这种血仇,难道都不能报吗?”

“报仇没有错,只是你似乎找错了对象。”镜芒的眼中射出一丝犀利的光芒。

男子强辩道:“厥殇这个妖怪就是练了天门才变成畜生,练天门的人都是畜生!全部不得好死!”说完,激动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一旁的同伴赶紧上前把他扶下去。

镜芒皱着眉转向吾流风:“帮主当初可没有说,这个大会是为了一群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开的。”

吾流风老练地笑了笑,“迁怒固然不是好事,却也是发泄的一种。既然事情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镜芒闭上嘴。

吾流风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所有人,顿了顿,厉声道:“今天将原雪姮的徒弟抓来,不仅为了找出他的下落,更因为……天门这本必须消灭掉的妖书!这本书存在一天,武林就一天得不到安宁!”

四周响应声连连。

我不由地一怔。

他们要找雪姮?找他们的武林门主……原雪姮?看着水色被折磨后的样子,我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不仅仅烨椛宫……就连武林正派也要杀雪姮了吗?

“说,原雪姮藏在哪里?”

水色缓缓地抬起头,映入我眼中的是无神的目光和苍白的脸。

心狠狠地揪痛着,可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水色啊!和你一起长大的水色啊!柳洛城,你如何能这样看着她被众人鄙弃!

我侧脸望了望镜芒,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根本没有上前阻止的打算。

也对……眼前的镜芒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他有什么理由来帮我?即使我将他适才的沉默当做了承诺。

“原雪姮……”水色艰难地启口,喧闹的大厅顿时一片安静。

即使不看,我也可以想象每个人都竖起耳朵的可笑模样。

水色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我的身上,仅停留了一秒又移开,然后在秋逸闻的身上定住:“原雪姮……在你的身后。”

秋逸闻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一下子蹦得老高,等他反应过来这只是水色的戏谑时,狠狠地辱骂着往水色身上踢了一脚。

水色吃痛地伏倒在地。

帮主李秋月把徒弟拉了回去,踱步到水色面前,阴测测地笑道:“小姑娘,你应该知道现在的状况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才对你最有好处。”

水色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也知道人和畜生总是有区别的。”

李秋月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你说的敬酒是畜生的,那么我还是选择罚酒。”水色丝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与李秋月对视。

李秋月不顾帮主的身份,一个耳光狠狠地甩上去。

水色被甩飞到燕儿的脚下。

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燕儿有些僵硬的脸。

镜芒依旧镇定自若。握紧的手牢牢地抵在身旁,我拼命地沉住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再有人这样对水色,我不管一切都会冲过去保护她!一定!

镜芒似乎看出了我的决心,动了动身子挡在我的面前。

“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水色就要被打死了!我忍住咆哮的冲动,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自己有手,不劳你费心。”

镜芒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又将目光收回,继续关注大厅内的状况。

“铁道门楚门主对这个妖女有何看法?”李秋月老马失蹄,狡猾地将重担推给到现在为止一语未发的楚凭。

楚凭冷冷地看了水色一眼:“除而后快。”

李秋月显然没有想到楚凭会如此果断,结结巴巴道:“不过……原雪姮的下落……”

“我一生最讨厌的有两件事,一是逼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楚凭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秋逸闻明显在人群中缩了缩脖子,楚凭顿了顿,接着道:“二是,看到男人打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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