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
两个人都摔得半死,谷子比我惨多了,他被我垫在底下,被我和大马路压的死死的。
“大东,我死了,我真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给我妈带个话,告诉她,你是我媳妇儿。告诉……我……你会……养我妈…
…一辈子……”
我心里一惊:这一压,真别压出什么毛病来了。
可我一眼瞥见谷子斜过来的试探的小眼神,便一脚踢在他的裤裆里,大骂一声:“麻痹的,让你演!让你演!”
谷子忙护住裆,拍拍屁股爬起来,笑道:“大东,咱俩赶紧回去吧。老师和盒子一定已经急疯了。”
导师倒是没怎么着急,他在北京的老同学三缺一凑了个局,凌晨三点都没回来。盒子倒是急疯了,摔了好几个杯子了。我和谷
子踏着一地的玻璃碎碴走进房间,看见盒子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一看见我和谷子,脸都发紫了。
“大东,你上哪儿去了?!”盒子铁着脸问。
“要你管?!”我甩甩手,倒在床上。
“谷畔,你上哪儿去了?!”盒子转过头去问谷畔。
“怎么了?盒子,你是公安局的,查户口啊?”谷子脱了袜子,倒在我的身边,又调笑,“盒子,难不成你是吃醋了?”
本来盒子的那根弦就紧紧绷着,谷子一番话把这根弦拨断了。
盒子站起来,把谷子从床上揪起来。谷子本来就没有盒子壮,一下子就被他从床上扯起来,倒在玻璃碴子上,背上钉满了碎碴
,跟个刺猬似的,血汨汨涌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红的扎眼。
“盒子,你疯了!”我冲上去,把谷子从地上拉起来。
谷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异常平静:“盒子,你是个胆小鬼,我瞧不起你。”
盒子一巴掌甩在谷子的脸上,五个指头印显在谷子白皙的脸上,盒子大吼:“老子从小到大就没听过别人说我胆小的。你倒是
说说我哪胆小了?!”
“你喜欢刘东,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可你就是不说出来!你宁愿看着大东伤心难过,你也不愿意告诉他!你才是懦夫,你这个
懦夫!”谷子把我推到盒子的面前,“盒子,有本事你当着大东的面儿,告诉他,你喜欢他。”
盒子的脸被气的发白,手停在半空却下不了手,嘴唇嗫嚅了两下,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哎……”盒子摔门而去。
“谷子,你是个疯子!”我抱着谷子,手上沾满了血。
谷子疼的龇牙咧嘴:“大爷,你轻点成不?我背上全是玻璃碴子!”
回学校后,盒子一个月没和我说话,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始终板着个脸,看见我就像看见臭虫似的,恨不得拿手指摁死。
我也不自在,可不自在归不自在,日子再憋屈也得过下去。
谷子在计算机二班,我在一班,见的机会少多了。基本上不找机会就见不着面。
我原以为我和谷子的缘分也差不多了,没想到一场辩论赛把我和他紧紧地栓到了一起。
第十三章:辩论
上大学那会,都爱搞小团体。我、老残、包子、盒子四个人玩的特别亲热,天天凑堆谈论美女。尤其是老残,因为长的太过老
气,经常被误认为是我们仨的爸爸,他特憋屈,整天长吁短叹,郁郁不得志,转而投向文学创作,在学校的诗歌大赛里拿了个
一等奖,由此,变成了许多文艺女青年的偶像。用包子的话说:“老残啊,你不厚道啊,双手沾满了处女的鲜血。”
老残猥琐一笑,躲进小楼成一统。
包子个小精悍,不爱读书,那时候网游刚出来,包子走在时代的前沿,每天都泡在网吧里玩传奇,是我们四个里面成绩最差的
,平常看他买点卡舍得花钱,每次到月中旬就没钱花了,每月必须要挑灯夜战,列一个蹭饭名单,名单辐射面积极广,跨学院
跨专业跨阶层,基本上每次我都位列榜首。麻痹的,想起来就窝火。
老残和包子都没有办法理解我和盒子的矛盾,在他们眼里,这种小矛盾请吃个饭就化解拉开了,非弄的满城风雨,有伤和气,
传出去还伤了计算机系三杰的名声。
这个时候谷子趁着盒子和我闹矛盾,疏远小团体的时机,打入组织内部。和老残讨论诗歌,和包子讨论网游。因为碍着盒子,
我一直没和他说过话,其实想说两句来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启齿。
我羞涩了……
后来老残包子实在看不下去我和盒子天天闹别扭,凑了点钱把我俩请到老张那里吃了一顿。他们原不知道盒子和谷子之间的事
,所以也把谷子请来了。
谷子没羞没臊,给盒子斟了一杯白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雪碧,举杯赔笑:“盒子,上次是我不对,北京那次,我和大东那么晚
回来,是因为我们没钱做公交车,又不小心迷路了……”又推了推我,让我也说一句。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灌进去了,辣的喉咙冒火星。
“盒子,你要点个头,咱俩还是好兄弟。”我说。
盒子铁着脸,闷头干了。
他酒量不大,老张排挡的杯子比别家的要大,一杯就有一两多,差不多也是盒子的极限。酒刚下肚,盒子就红了脸。
谷子饮了一口雪碧,笑嘻嘻地招呼老残和包子吃饭。
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都喝了不少,醉醺醺地走到人文学院女生宿舍底下。包子借着酒劲要向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生告白,让
我们四个人给他壮壮声威。
包子冲着那女生喊:“XXX,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楼上就有起哄的:“爱到什么程度了?”
包子喊:“以后我要是娶了她,我天天给她洗内裤。”
上面的喊:“瞧你这点出息!唱首歌来听听。”
包子就扯着我们四个一起吼何勇的那首《姑娘漂亮》,唱之前还装模作样整了整头发,大吼了一声:“楼上的姑娘,你们漂亮
吗?!”还真有点何勇当年在香港红磡的劲头。
“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
你说要汽车/你说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抢
我只有一张吱吱嘎嘎的床/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
我的舌头/就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尝/我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对你讲”
楼上一泡洗脚水浇在包子的身上,还附送了一句怒吼。
“包子,你别搁这儿给我丢人!”说话的正是包子朝思暮想的XXX。
包子失恋了,可是他却笑的特别开心。
他搂着我们说:“咱们几个要是一辈子都不分开,我宁可不要XXX做我女朋友。”
我们都当真了。
时隔多年,才懂人间正道是沧桑。包子的那句话比安徒生童话还要虚幻。
那件事后,盒子对谷子的态度好了很多,只是还见不得我和谷子说话,每次瞧见我谷子走在一块,他就朝我发脾气。
“大东,谁让你和谷子说话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这个人不正经吗?”盒子一边抄我的作业,一边叮嘱着。
“他不正经,你就正经了。”我帮他改论文,揪出好几条错来。
“我和他怀揣的心思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放下笔,看着盒子的眼睛,认真地问。
盒子挠了挠头,说:“我和你是兄弟之情,绝对单纯。他对你的心思是歪的,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他是个同性恋!我不能让他把你往这条路上引!他妈的,非逼我说出口。”盒子恼了,气哼哼地把我手里的论文抢回去。
可是,盒子啊……我苦笑着看着盒子,嘴里苦的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学校办了个辩论赛,我、盒子还有另外几个伶牙俐齿的同学组了个队伍去参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舌战群儒,顺利晋级
决赛。
决赛场上,我看着对手,傻了眼。
谷子正坐在对面朝我挤眼。台下几百号人看着,那时候脸皮薄,我不小心又羞红了脸。
我是二辩,谷子是一辩,论题是“烟草行业对社会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我们这一方是正方,观点是烟草行业对社会利大
于弊。
到了自由辩论的环节,谷子站起来,一身正装,风采卓然,开口笑道:“请问对方辩友,你有抽烟的习惯吗?”
我站起来回答:“有。”
“您每年花在香烟上的钱可曾计算过?”
“大约几百元。”
“您刚才所讲到的烟草行业对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巨大推动力,但是单纯强调烟草行业带来的巨大利润是鼠目寸光的,因为这
种巨大利润是以牺牲您的健康和你家庭的财富为大代价的,这种成本是否太高,您考虑过没有?”
我正要回答,谷子却没有让我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对方二辩。”
“请问。”我大度地说。
舞台上的灯光柔和,罩在谷子的身上,将他的头发都染成了金色,连睫毛也镀上了一层金箔,眼睛里含着光华。
“您有女朋友吗?”
“这个和本次辩题没有关系!”
“请正面回答。”
“没有。”
“那您准备有女朋友吗?”
“不准备。”
“您有男朋友吗?”
观众席中一片哗然。
“这个和本次辩题没有关系!”我无力了。
“请正面回答。”谷子咄咄逼人。
“没有。”我说。
“那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观众席更加哗然。
我转头看了盒子一眼,盒子的双眼如同刀子一般剜过来,猛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我和你是兄弟之情。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要回应谷子这份勇敢。
“我愿意。”
“谢谢对方辩友,我的问题问完了。”
观众席疯了,我也疯了,我看见谷子朝我笑,突然心里很暖。
第十四章:分道
辩论会结束后,盒子堵住我和谷子,在小树林里一人闷了一拳。快准狠,打得我牙血都迸出来。
他放下狠话:“谷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刘东,你他妈的也不是好东西,不听劝!”
我擦擦牙血,说:“龚合,你也就是一朵狗尾巴草,非把自己当牡丹花!”
盒子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他妈的!”
自此,计算机三杰分道扬镳。
导师因为我们仨都是同性恋的缘故,再也不肯给我们项目,甚至连瞧我们也懒得瞧。那时候观念还没现在这么先进,大家对同
性恋的偏见远比现在深的多,谁都避着我们,就连包子和老残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仿佛同性恋会传染,只要和我说一句话,
就会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有谷子陪着我,那是我人生第二孤独的时刻。别问我最孤独时是什么时候,因为自谷子死后,我就一直处于那种状态。
我俩一块上自习,一块吃饭,偶尔躲在寂静无人的角落接个吻,除了这些,实在不知道多做些什么好。
直到有一天,谷子拿出两张打折的电影票,邀我去看午夜场的电影。N大有查房制度,过了十一点就不能会寝室了,如果一起看
电影的话,也就是说我和谷子必须在外面过夜。
那是一场冗长烦闷的电影,散场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半个钟头了。谷子拍拍我的脸,我故意没睁眼,谷子趁黑,亲下来,使劲咬
我嘴巴。我把他脸扳开,笑说:“别闹,困死了。”
谷子说:“咱俩找地方睡觉去。”
出了电影院,星空璀璨。路灯昏暗,街道上三三两两走着几个人。
谷子牵起我的手,我怕人看见,缩了手。谷子说:“怕什么,又没人看你。”
我说:“你的手太凉了,摸着像冰一样,一点都不舒服。”
谷子突然把手往我的领子里一伸,在背上抹了一把,亮的我牙都咧起来。
我一脚踢过去:“你他妈的有种再来一次?!”
谷子揉了揉被我踢疼的大腿,张开双臂抱住我,笑着说:“大东,你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很可爱。”
找旅馆的过程,我似乎知道这次该发生点什么,所以总是心神不宁。谷子拉着我的手说:“怕什么啊,还不敢和我睡觉啊?”
我说:“没,谷子,赶紧找地方。实在不行,咱俩就露宿街头得了,俩大男人难道还怕冷不成?”其实我是觉得孤男寡男共处
一室很危险。
谷子不同意,俩人找了一间小小的宾馆,住了下来。二十块钱一夜,够我们俩吃三天。
我让谷子先去洗澡,自己躺在床上看新闻联播的重播。浴室里水声哗啦,勾着人的魂,我舔了舔嘴唇,很干。
“谷子,你洗好了没?”
谷子在里面闷声回应:“快好了。”
出来的时候,谷子没穿衣服,我转过头骂:“你他妈的怎么不穿衣服?!”
谷子钻进被子里,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笑着说:“羞什么羞?我有的你都有。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我站起来,要去洗澡,手却被谷子拉住。
“大东,我想要你。”
我说:“他妈的,老子是男人。”
“我知道,我也是。”
“那你要什么要?!从哪儿要?!”我被谷子震的惊愕了半天,语无伦次。
“算了,不逗你玩了。”谷子有些怏怏地缩了手,放开了我。
我赶紧冲进浴室,把水龙头打开,坐在马桶上抽烟。
思量了很久,把天地人伦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我姑我婶都考虑进去了,最后我甩开浴室的大门,说:“谷子,给你!”
那晚上是我的初夜,也是谷子的初夜,生涩之极,我疼的死去活来,谷子还只是蛮干。我哭着说:“谷子,你他妈的给我轻点
!”谷子一边答应着,一边用力冲进来。
筋疲力尽,嗓子都喊哑了。
谷子把我裹进怀里,说:“大东,我爱你。”
我说:“去死!”
我至今都很后悔说了这句话,因为谷子真的很爱我,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我让他去死,他就真的去死了。
……
这场浴室的白日梦终于结束,我瞪着马桶上的烟灰发了几分钟的呆,才意识到成浩然一直在外边猛力敲门。
“刘东,你掉坑里了?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就去捞你了。”成浩然喊。
我掬起一抔水往脸上一拍,冲去泪痕,把烟灰扫干净了,强笑着给成浩然开门:“瞎哔哔啥?不小心蹲马桶上睡着了不成啊?
!”
成浩然搂着我撒娇:“我快饿死了,咱俩吃馄饨去吧。”
我说:“好。吃馄饨去。”
馄饨摊的大爷因为上次成浩然的包场,已经认识了他,看见他来,如同原始人见到宇宙飞船一样新鲜。
“小哥,今天还包场吗?”大爷问。
“包。”成浩然拉开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