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馄饨摊上就我和他,俩人,包不包场的意义并不大。
这次成浩然要了两碗大碗馄饨,还要两个拌菜。付钱的时候直接掏了一张一百的,挥挥手让大爷别找了。
我讽刺他:“没见你这么阔过。”
成浩然说:“在夫人面前不敢小气。”
我让老伯切点熟牛肉,带回去给旺旺吃。
回到家,喂旺旺吃牛肉,看着旺旺乖巧的样子,成浩然忽然说:“大东,要是你能生孩子,我就娶你。”
我说:“扯什么淡。”
成浩然特认真地瞧着我的眼睛说:“我说真的。”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特别认真地说:“充分条件没有,我不会生孩子,所以你不会娶我,你以后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忽然动情,一把抱住我,堵住我的嘴狂亲:“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真的。”
我在心底笑: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信。
第十五章:苦衷
成浩然的爸爸成大贵是个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九十年代的时候靠卖烧饼发家致富。我以前采访他的时候很是惊叹,我从没
有想过一个卖烧饼的能够长的那么玉树临风。成浩然继承了他的硬挺和浓眉大眼,面部的线条却更加柔和了。
据成浩然说,他爸以前并不叫叫这么三俗的名字,而叫成启蓝,自开始卖烧饼后,便改名为成大贵,果然大富大贵了。
如果改名能够改变命运的话,明天我就去民政局更名,刘有钱、刘发财都可以。
成大贵是个阴沉的人,在商界以阴狠出名,对竞争对手毫不手软,对合作者也是该吃就吃,绝不嘴软。他最初开食品场时是有
一个合作者的,后来他把合作者弄的家破人亡,合作者背三百万巨债,从N市最高楼上跳下来,血溅三尺,当场死亡。食品厂归
成大贵一人独有。
采访他时,我问过这件事。成大贵并不否认,只是说:“兵不厌诈。”
他说的理所当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成浩然继承了他的商业天分,却没有学他的阴狠毒辣,在商界的名声比成大贵要好太多。
我问:“成浩然,你比你爸要小气。”
成浩然撇撇嘴,说:“我对你不小气了。”
恩,我该知足。对成浩然,我从来没有奢求过更多,他也从来没有从我这里要求过更多,除了偶尔几句必要的煽情。我们俩之
间的利益线划的很清楚。
“刘东,我妈明天让我把你带回家。”成浩然晚上睡觉时说。
我一惊,从床上坐起来。
“你妈见我干嘛?”
“我和我妈说了,我有一朋友,特会照顾人。我妈就让我把你带回去看看,吃顿饭。她天天一个人在家,我爸从我五岁起就不
着家了,就我们母子俩过日子。好久没回去看我妈了,也不知道她的风湿病好一点没?”成浩然慢腾腾地说,平常他的语速都
很快,只有讲到妈妈时才会这么淡然,仿佛又带点忧愁。很迷人。
成大贵不爱他妻子的事我早就知道,谷子对我说过。
“松手,麻痹的。”我说,“你这次玩真的了?”
忽听一声狗吠,旺旺从床下爬到我们中间,眼睛黑晶晶发亮。成浩然搂着旺旺亲了一口,笑着说:“刘东,从见到你开始,我
就没有不认真过。你往家里搬回第一盆花,往家里牵回这条狗,还有你下的饺子,都是拌在日子里的糖。我每天都浸在糖水里
,喜欢上这种甜的发腻的生活,想逃也逃不开了。我从没觉得等一个人吃饭是件幸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觉得晚上能够抱着一
个人安安静静睡觉是件幸福的事,直到遇见你,才觉得我是活着的,真真切切地活着。每次下班,我都知道万家灯火里有一盏
是为我点着的。”
我一边抽烟,一边发抖——被恶心的。
我说:“还有什么穷摇的话,赶紧一次性说完。”
成浩然噙住我的嘴,笑着说:“还有,以前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你。后来你带着旺旺离开,我以为自己只会像从前一样惆怅个两
三天,但是没有。我寝食难安,食不知味。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你。”
“成浩然,你对多少男人说过这种话了?”我笑。
成浩然说:“就一个。你。”
我挠他的痒痒,严刑逼供:“说实话!”
“诶哟喂……痒死我了……刘……刘大爷……我说真的,就你一个。”
信与不信,意义不大,反正最后都会分开。
只是我内心那块坚实的寸草不生的水泥地里,有颗种子顽强地发了芽。
三天后,沈嘉一来找我。
沈嘉一手指修长,右手的中指上还带着大学时候盒子送他的戒指。那种廉价的金属剥落了外层的漆,如一段不可挽回的感情透
着黑色的绝望。和他的风度很不协调。
他一直不屑于同我说话,除了在盒子面前露出温柔的神色,其他人面前一并是高傲的,仿佛对别人说一句话也会玷污了自己。
“你考虑好了?”我问。
沈嘉一慢慢搅着不放糖的黑咖啡,半天才回答:“想好了。”
我站起来,握住他的手,很商务地笑笑:“合作愉快。”
沈嘉一并没有回应,只是抬起眼来看了我一眼,说:“刘东,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做。龚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利用别人的
感情,达到伤害别人的目的。你比大学时候坏多了。”
我苦笑:“人人都有苦衷。”
盒子一直想往地产业发展,这次沈嘉一与他合作,在N市的新开发区共同开发一个楼盘。
盒子知道自己在沈嘉一心中的地位,也知道沈嘉一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更知道沈嘉一的脾气。只是脚下踩着闪闪发亮的银
子铺成的路,他有些迷了眼。
“网络太虚幻,一旦这个泡沫破裂,我就一无所有了。”盒子说,“不过地产业我也不懂,还需要沈嘉一带我入门。这个行业
的水比网络更深,网络是肤浅的浑浊,摸到了根本,其实还是很好办的,但地产业和国家、政府、官员打交道太多了,社交更
复杂,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盒子啊,房地产也是泡沫。
我问:“你信得过沈嘉一吗?”
“信不过,但不得不信。”盒子抖了抖烟灰,眉头紧皱,“沈嘉一的记性太好。”
“那就好。”我笑着说。
那晚上我没回成浩然的房子,成浩然打来电话,我摁掉之后关了机。陪着盒子到亚麻喝酒。
亚麻的侍应生居然还认识我,笑着说:“你是不是上次和成少走的那位先生么?”
一旁的盒子脸色不善,喝住侍应生:“这是你管的事吗?一杯芝华士。”
我说:“今天不喝酒。”
盒子说:“必须喝,赶明儿我赚了许许多多的钱,我就把这里的一切都抛掉,我们一块去瑞士,去加拿大,去俄罗斯。大东,
行不?”口气竟有微微的可怜。
我闷头喝酒。
盒子又说:“大东,我帮你把房子的钱一次性交清了。你别住成浩然那儿了,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说:“少管我。”
“大东,以前是我不对,大学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我一样是……可是后来呢,后来我不是也说出来了吗,你为什么不肯接受
我?!”盒子一杯下肚就不行了,舌头大了,被那侍应生看了笑话。
“我送你回去。”
盒子一个人住在唐城的别墅区,房子很大,餐桌很大,沙发很大,电视很大,所有的东西都大的异常冷清。
他虽然淫乱,但是从来不带人回家,按盒子的话说,他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脏了地盘。
我把他送到床上,脱了鞋,看他砸吧砸吧了嘴睡过去才坐在地板上抽烟。
床头还摆着几张照片,都是我和他的,一张是小学三年级时他戳着我的脑袋被大人抓拍下来的,我的表情囧死了,哭不哭笑不
笑;一张初中毕业照;最后一张是我和他刚入大学时,他爸爸给我们照的,我俩站在校门口,盒子搭着我的肩膀,阳光明媚,
我俩笑的比花儿灿烂。
看着这些照片,莫名有些惆怅。少年情怀,美的幸福的快乐的渐渐淡了,留下的都是疼的伤的累的。
我靠着盒子的床,面对着落地窗坐了一夜,看城市的灯火渐渐隐去,晨光熹微。
把记忆一遍遍筛过,总是不小心刺得自己伤痕累累。
第十六章:张小尤
回到家,脱了鞋,听见卧室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见成浩然抱着亚麻的侍应生躺在床上。那侍应生一见我,魂都吓飞了,穿了条内裤就往门外冲,半截屁股还露在
外边。
我特淡然地说:“别急啊,把衣服穿好了再走。”
成浩然赤身露体地从卧室里爬出来,抱着旺旺倒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说:“回来了?玩的怎么样?”
“挺开心的。”
“和谁出去玩了,连电话都不接,”成浩然慢慢捋着旺旺的毛,闭着眼睛,似醒非醒。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打小的好朋友,龚合,你应该认识。”我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
“认识,合作伙伴。”
成浩然忽然掐紧了旺旺的脖子,笑着说:“儿啊,你是我亲生,还是你妈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旺旺被他掐的直翻白眼。
我赶紧上前夺过旺旺,抱在怀里:“成浩然,你疯了!”
成浩然说:“我没疯,你下班了我准备去接你,不小心看见你挂我电话,不小心看见你上了那男人的车,不小心看见你进了那
男人的家门,不小心在他家门口守到半夜也没见你出来!”
“麻痹的,他喝醉的,我照料照料他不行?!”
成浩然气的眼圈都红了,看上去就像变身前的狼人:“刘东,你到底和多少人扯不清,龚合,沈嘉一,我,你傍上的都是金山
银山,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靠着一张脸勾搭上这么多人,真是了不起。是不是想着骗够了钱,和你以前的女朋友再续前缘?
!”
我心如被冰雪。
“你还知道沈嘉一?你跟踪我?”
成浩然不小心露了馅,有些慌张:“没……我就是想看看你和那些人来往……”
“成浩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我何曾花过你一分钱,我与你之间,什么时候有过钱上面的纠葛?还有,我和谁来往,和
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谢谢你的关心,我马上收拾东西搬出去。”
成浩然哑口无言,仍旧狡辩:“或许,你是放长线钓大鱼……”
身中万箭,箭箭穿心,不小心又被扎了个透心凉。
我抱着旺旺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搬出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连一个小行李箱都塞不满。在这里住了半年,竟未添一件新衣,
未买一件物件,除了阳台上那些斑斓的花草,这地方没有多少我存在过的痕迹,或许几天之后就会有另外一个人住进来,渐渐
冲淡我的气味。
成浩然一直站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我,猜不透心里想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钥匙给他。
“钥匙还给你。”
成浩然握住我的手,手里的钥匙膈的我手发麻。
“刘东,别走。”他说。
“是你逼的。”
我给阳台上的花草浇了一遍水,拖起行李箱,准备走出门去,却被成浩然使劲拉住,旺旺摔在地上,叫了一声。
“成浩然,你要干嘛?!”
成浩然不说话,只抱起我,把我放在餐桌上,使劲吻着嚼着揉着摁着,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手脚并用地褪我的衣服。
“刘东,你还没见过我妈,旺旺还没嫁出去,不准走!”
“麻痹的,放开我。”
“不放不放就不放!除非你不走了。”
“恩,我不走了。”我说,旺旺就在成浩然的脚下打圈,我真怕它一不小心被成浩然踩死了。
那天,成浩然没去上班,我俩一直腻在床上。后来干累了,他就搂着我睡觉,搂的死死的,我要是动一下,他就睁眼,轻声问
:“又要走了吗?”我说:“渴死老子,我要喝水。”他悻悻放了手,拉着我的裤腿说:“刘大爷,喝完水再来光顾小的的生
意,小的不收钱。”
我一脚踹过去:“麻痹的。叫你犯贱!”
晚上陪成浩然回家见他妈妈。他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陪我唠了很久的嗑,又招呼保姆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在饭桌上一
个劲儿地往我的碗里夹菜。
我说:“阿姨,您自个也吃吧,别管我了。”
成浩然也劝:“妈,你这样,他反倒局促。还不如让他自己来。”
他妈这才罢了手,吃晚饭又留我和成浩然住。我不太乐意,但好意难拂,只好跟着成浩然住了下来,当然,一人一间。
半夜,房门开了,有个人偷偷钻进了我的被窝,我眼睛都没睁:“成浩然,寂寞了吧?”
成浩然嘻嘻笑:“没你睡不着。”
我回身搂住他,笑着说:“你妈挺好的。”
“我妈是挺好的……只是别在我妈面前提我爸,我妈受不了刺激。”成浩然悠悠地说,往我的耳朵里吐气。
“为什么?”
成浩然说:“我从小就跟着我妈过,我爸除了每个月定时打钱给我,基本不和我们说话,就连见面也见不到。我外公是市长,
我爸是为了权才娶的我妈,他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姓谷。”
我说:“哦,姓谷。”
“后来那个女人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和我爸一起投资开了食品加工厂。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
“恩。”我说,“睡吧。”
月色惆怅。
隔天醒来,身边已经没有成浩然。成浩然假模假样敲房门,唱《懒虫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懒虫的人们!起来,不愿做懒虫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
人们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我砸了个枕头过去:“成浩然,麻痹的,扰人清梦。”
吃过早饭,和成浩然他妈告了别,一个人搭公交车到少年宫打卡上班。看见盒子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
“吃饭没啊?”我问。
盒子搂了搂我的肩膀:“大东。”
“干什么?”
“没事,想多看看你。”
盒子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不对劲,陪着我上了一天的课,他对孩子凶神恶煞的,还有一群不怕死的死粘着他,一下课就圈住
他,声嘶力竭地喊:“龚叔叔,给我们讲你和刘老师的故事吧!”
盒子得意地看我一眼:“你们刘叔叔一直就是一个小不点,上了高中才蹿个子,别看他整天绷着脸,平常他可好玩了,嘴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