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交缠了一夜,盒子怎么折腾怎么来,怎么难看怎么来,怎么疼怎么来。
桌子上弄了一通,我爬到浴室洗澡,又被盒子摁在水里干了一通。
干的我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恍恍惚惚间,听见盒子哑着嗓子说:“我爱你,刘东,我爱你。”
如魔音贯耳,在耳边徘徊。
我把自己裹进被单里,捂着耳朵,一觉天明。
第二天给单位请了假,打车到成浩然的屋子,浑身都没劲,软的一坨泥似的。
刚捅开门就闻见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满地都是啤酒瓶,电视开着,几个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在舞台上装傻充愣。
成浩然抱着旺旺睡在地板上,旺旺的口水流了他一脸。
我蹑手蹑脚到卧室里去给他拿毯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的动静。
“回来了?”
“恩。”
“吃早饭没?”他闭着眼睛,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好友隔着心的寒暄。
“没吃,你吃了吗?”我蹲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
成浩然的眼睛睁开一线,看了我一眼,马上又闭了,露出看见一坨狗屎的表情。
“刘东,今天你搬出去吧。”
我一听,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
成浩然放开旺旺,从狗饭盆里拿了一块狗饼干嚼着,这都快变成他一个习惯了,心情不好就嚼饼干,越不爽就把饼干嚼得越响
。
“我他妈让你搬出去,听见没?!”他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放大,火气冲天。
我什么都没说,转个身就到房间里去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上次收拾过一次,很多东西后来就没有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这次只要将几件换洗衣服叠好就好了。
上次盒子帮我把房贷都交了,我还没时间重温一下我那新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去住一段时间。
成浩然拉住我,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挠了挠头,不小心流露了二十二岁的憨。
“我在超市看见你和龚合了。”他说,“我开车带旺旺兜风,看见你和他进了超市,买了东西。你上了他的车,我打你电话,
你关机。”
我没说话,这事来过一次就不要来第二次。
我没力气折腾了。
再折腾我就死了。
我说:“昨晚我和他上床了。”
成浩然听后脸色变了变,什么都没说,他打开房门,让我出去。
我想把旺旺一起带走,旺旺往后一缩,“嗷”一声躲到成浩然的身后。
果然孩子还是和爸亲,我拖着行李箱离开。到了楼下,我还特蛋疼地看了那扇窗,窗帘无风自动,成浩然那傻小子一定躲在窗
帘后头看呢!
我笑笑,回了家,无喜无悲。
刚到家,张小尤就打电话过来了。
“东哥……”张小尤的声音发苦。
“干嘛?被人强奸了?”
“比强奸还惨。”
我一听,猜着了八分,就听张小尤继续说:“东哥,我拿着写好的报道给主任看,主任没敢敲板,给社长看,社长也没敢敲板
,当晚上就挑了个毛病把我开了!我现在名声臭了,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啊?!”他叫苦不迭。
我笑,意料之中的事情。
“小尤,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是在他们的地界,社长当然不敢报他们的事。要是放别的地界,人
家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你证据足,他们就敢报!你现在就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活路,你选哪条?”
张小尤想了想,咬了牙说:“活路”
我说:“我认识广东《XX都市报》的主编,我和他说起过你这个事,他很感兴趣,你上他那去试试。”
张小尤嗷了一声,第二天就飞去了广东。
我望着南下的飞机,感叹了一声年轻人的劲头。
猛似春哥。
成浩然憋了二十多天没有找我。
我也没有找他,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每个人抱着,没条狗叫着,有些失落。
我想旺旺,我想他。
习惯这种东西,真可怕。
倒是每天都能见到盒子,我一看见他就胸闷气短,像吞了几百只苍蝇。
盒子也不靠近,就站在距离我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少看一眼就会死。
匆匆一瞥间,总能看的见那个少年的盒子。
仔细一看,又是开始苍老的盒子,而立之年的人了,站在阳光下,染了一头白。
那个健硕的盒子,一去不复返了。
我就由他那么看着,反正多个人看着也不会死,而且还常常让我产生“我很帅”的错觉。
偶尔拉上林羽宁吃顿饭。
林羽宁和她的新男友的日子越过越舒坦,脸颊比和我在一起时丰腴多了。
“哟呵,小日子过的挺美的。”我给林羽宁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她皱了皱眉,把上面的肥肉挑掉了。
“我现在一看见肥肉就腻。”林羽宁笑着说。
“你怀孕了?”我玩笑式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林羽宁扭捏了一会,居然点头了:“大东,我下个月结婚。”
我手抖了抖,装作很震惊的样子:“行啊,没看出来,你现在是孩子的妈了,以后这孩子叫我什么?没想到林羽宁一大傻妞也
赶上带球结婚的潮流了。”
林羽宁一筷子敲下来:“混蛋!”
我想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摸,想想又缩回了手,笑了笑:“这孩子一定聪明。要是生了儿子,就是我干儿子;要是女儿,就是
我干女儿。”
“美得你!”林羽宁捂嘴笑,真好看。
这事我挺替林羽宁高兴的,我祸害了她那么多年,她最终还是获得了想要的幸福。
我欣慰。
瞅着她笑,我挺开心。
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
第二十章:破事
吃完饭,把林羽宁送回住处后,我一个人打车到了陵园。
这地方阴气重,山风涌来一阵阵凉意。
天还没有完全黑,老潘的傻儿子朝我笑笑,牙口真好。
老潘有日子没见我了,看见我之后就说:“刚才来了一个人,就一直在站在你往常站的地方。”
我朝谷子的墓前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黑魁魁的人影在晃动。
“什么样的人?”我问。
“瘦,刚见面,我还以为是个鬼。”老潘讲起来,还后怕。
我悄悄地走到谷子的墓边,躲在一棵树后,看着那个黑魁魁的人影。
是盒子,他坐在墓碑前,一动也不动。手里捧着一大束菊花。
就像老潘说的那样,猛一看,还真像鬼。
盒子坐了一个多小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抬腿走人。忽然一只手抵住肚子,伏在地上干呕。
那呕的就一个惊天动地,惊飞了几只乌鸦。
我忍下上前扶住他的冲动,站在树后看他艰难地从怀里掏药瓶。
一下没稳住,药瓶掉了,滚到我脚边。
我拾起来,走出来。
“盒子,你怎么了?”
盒子愣了愣,从我手上抢回药瓶,慌乱地揣回了兜里。
“大东,你怎么在这?”他想了想,又觉得话多余,拉着我的手出了陵园。
坐在车上,我问他:“龚合,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毛病了?”
盒子拿出药瓶给我看,说:“你看看这是什么药再问。”
是个蓝瓶子,美国进口的一种止疼药,药劲很大,吃下去就像打了局部麻醉似的。
我说:“你没事吃这个干吗?这药有依赖,这都吃了大半瓶了,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
盒子手握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特无所谓地说:“没事,我胃疼是大学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花天
酒地的应酬那么多,恶化的比较厉害。”说完又转了笑,“大东,你还在生气?”
我瞪着他不说话。
“嘿,别死瞪着我啊!男子汉大丈夫,被插一次有什么?!”
我脸拉下来,拉开车门就走。
盒子在后面拉住我,把我拗过来抱住,骨头搁的我疼。
“过几天咱俩去夏威夷吧。”盒子难得的温柔。
“没钱。”
“我出钱。”
“护照过期了。”
“那咱们去山寨夏威夷吧。”
一个星期后,我和盒子坐在飞往海南的飞机上,刚上飞机,成浩然打个电话过来。空姐示意我把手机关掉,还没等我动手,盒
子接过我的手机,把手机扒了。
“你能不能对我手机温柔点?!”我把我手机捞过来,愣了半天神。
分开这么久,成浩然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面对落地窗前一片白茫茫干净的海滩,我感叹了一句:“有钱真他妈的好。”
盒子一边抽烟一边上网,皱着眉头说:“沈嘉一拖这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块地旁边的两个楼盘已经开始建了,我们这里贷
款的文件都还没下来!上次套回了成浩然的股权,我现在一点款子都没了。”
我看着远天海岸,脱了上衣,转过身对盒子说:“盒子,咱俩干一场吧。”
盒子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粼粼的光。
三天后,张小尤打电话给我,激动到说话都抖:“东哥,成了!《XX都市报》的主编同意报道了!我要出名了,我要发了!明
天就见报。”
我嗫嚅着嘴唇,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恭喜。”
“东哥,听你这口气不太高兴,这不是你天天盼着的事吗?”
“张小尤,明天你要是成了CCAV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千万别忘记在颁奖典礼上提我的名字。”我无力地开着玩笑。
盒子每天早上都有看报的习惯,他看报的时候喜欢喝白开水,看一行喝一口。
事情见报的那天早晨,盒子呛着了,呛得死去活来。
因为《XX都市报》的头版头条上有他的名字,特别大的黑体,还是红色的,跟在他后面的是他一手创办的XX招聘网,也是鲜红
鲜红的,字小点。
他网站刚开办那会的烂事全给抖搂出来了。
盒子的网站开始的时候是线下性质的,就是给人找工作,那时候世道乱,只要肯淌浑水,就能够摸着鱼。盒子卖碟的钱都用来
贴小广告,满大街都是XX招聘网的小广告。几个年少不经事的女大学生就跟着这广告来找到了盒子。
盒子心狠,和一个黑道上的朋友,把这几个女大学生卖山里头去了,得了七十6多万,算是启动资金。
网站这才风生水起。
这事情之后,盒子分了二十多万给分区的公安局局长,把这事压下去了。
后来成大贵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事,盒子要给他钱,他没要,就要了盒子公司的百分之三十。
这事,盒子一直藏着掖着,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三年前除夕那天盒子喝醉了,他舌头一大,就和我说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
我一拳头就闷过去了。
从此在心里留了个心眼,记下了盒子这些破事。当时只是出于新闻工作者的敏感,顺着盒子给的线索,找到了那些女大学生,
听她们讲了讲这些年的经历,越来越觉得盒子不是人。
盒子这事牵连到两个人,一个是分区的局长,还有一个就是成大贵。
分区局长贪污受贿,这辈子算完了;成大贵知情不报,也有罪。
张小尤这篇报道写的有理有据,很触动人心,把盒子说的像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社会就是这样,藏着掖着还好商量,给点钱说两句好话就能够打发,可要是摆到了台面上,那就是一点周转的余地也没有了。
盒子现在愁的,没钱也没权,身在海南,N市的事都没法打点了。无路可退。
他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说:“你看我干吗?”
盒子放下报纸,说:“我想干你。”
我并不清楚盒子是否知道是我在背后捅了阴刀,但我却感受到了盒子的绝望,他的眼睛。
“干你妹!”我说,转过头去。
盒子从身后抱住我,说:“大东,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没说话,心虚。
以前我问过盒子:“盒子,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盒子说:“你死了,我就天天搂着你的骨灰盒睡觉。”
第二十一章:牢饭
回到N市之后,盒子就被请进了局子,这件案子被刑事立案了,盒子几年的班子是免不了了,索性这么多年关系网还在,有人罩
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我在亚麻待了三天,喝的醉生梦死。
有个男人朝我抛了个媚眼,我会意一笑,同他走进洗手间,刚一进门,他的手便伸过来,脱我的裤子,往我的腿缝里瞎摸。
“慢点……”我推开那男人的手,那男人不听,一手死死地扣住我的腰,把我摁在墙上,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一挺身就进
入了我的身体。
麻痹的!
我在心底愤愤地骂了一声,眼睛死死地剜住那男人,那男人笑得像朵菊花,一伸一缩在我的身体里抽插,我忽然觉得很恶心,
肚子里翻江倒海,胃里的酒都倒腾出来了,就在喉咙口,吐也吐不出。
要是能吐出来,我就想吐这男人一脸!
等我走出亚麻时,已经是凌晨。
雨下的很猛,我没带伞,和许多都市夜归人一样躲在屋檐下,风一吹,有点凉。
我看见一个人拿着一把伞朝我走来,满脸不悦。
我走到他的伞下,被他狠狠摁住肩膀,搂在怀里。
“刘东,你就一出来卖的。”成浩然忽然说,很显然,刚才的放荡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推开他,转个身,笑得开怀。
“成浩然,我就是一出来卖的。你别搁这扮尔康了,我不是夏雨荷,我受不起。”
成浩然看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狗铃铛,惨惨地说了一句:“刘东,旺旺死了。”
我心里疼了一下。
“怎么死的?”
“昨天早上,我倒车,没注意,碾过去的时候,听见车后唔了一声……”
“不就是死条狗吗?成浩然你哭什么?二不二啊?”
“那是咱俩的儿子!”
我扭头就走。
成浩然没追。
走到街角,终于忍不住哭了,幸好雨下的很大,拍在脸上,冲淡了泪水。
盒子的事情牵涉很广,不小心又牵出一些大人物。那几个女大学生的家属状告到法院,要求盒子赔偿精神损失和物质损失。盒
子没有钱,就算是有钱,他也赔不起。那些女孩子最美最浪漫的年华都被他糟践了,这个不是钱就能弥补的。
我去看盒子,隔着玻璃窗也能看出盒子憔悴了很多。
对着听筒,盒子的声音有些失真。
“盒子,你瘦了。”
盒子在里面哈哈大笑:“其实我早想过我们会在这种环境下见面,当初干下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早晚那有这么一天。”脸色又
忽然暗淡了下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我说:“盒子,当初你干的错事多了去。盒子,你对不起我。”
盒子愣了愣神,说:“刘东,我对不起你。”
盒子对不起我。
因为他杀了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