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旭日东升)+番外——曾白理
曾白理  发于:2012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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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领域,他是很有那个意愿要求进步的,然而同样的改革和进步一旦置换成物质生活,周睿东则无法做到全盘

接受。譬如他吃不惯西餐、穿不惯西装,他一直弄不明白【视西人之遍身结束,举止生硬者,反觉文明。】观

点的缔造者是否真正穿过这种短衣窄袖、款式怪异的服装。

周睿东此刻不但为洋装苦恼,更被旭初所包围,束手束脚的推开不是、不推也不是,被旭初歪缠的一时脱不开

身,好不容易甩开这只胳膊,呆会那条腿便要纠缠上来,与此同时,周睿东很郁闷的发现,旭初这俩月停了西

药,见了荤腥,个子猛一下窜了不少,跟吃了激素似的,力气也渐长,大有后来居上、迎头赶超的势头。

旭初顶喜欢周睿东的洋装扮相,比张贴的广告画上的绅士还要精神体面,怎么瞧都比穿宽袍大袖的衣裳看着养

眼多了,旭初一见周睿东今天正是穿了一身修身西服,腰显得更细,腿显得更长,尤其的想要上来贱上一贱,

摸上一把,非要从对方身上讨来一点甜头不可。

话说周、陈二人正在这边厢一来二去的起腻,那边厢却有人不识实务的跨步进了小院。二人闻听得一个尖细凌

厉、雌雄莫辩的声音遥遥飘来,不无调侃之意的笑道:

“嗬!看来咱家来的真不是时候?”

旭初忒是知趣,连忙放开周睿东,揩了把口水,出手如电捞起一旁被冷落了许久怨气冲天的咪咪抱在胸前,仿

佛捉到了一面毛皮制成的挡箭牌。他转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警惕的监视不速之客的一言一行。

周睿东获得了自由,马上亟不可待的长吁一口气,“你呀,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调皮捣蛋?”他掸掸袖口,顺

手弹了旭初脑门一下,一点没用力,旭初偏头躲了一下,也就把眼一闭、小嘴一撅,生受了这一记,他皱鼻拧

眉的瞧着十足痛苦,其实心里比吃了蜜糖都要甘甜。

俩人玩闹够了,随即打起精神向来宾行了注目礼。只见对方乃是个三人行的方阵。首当其冲的是一位身着茶驼

色凤凰补子服、头戴镍蓝顶子的三品太监,太监年事已高,头发全白,没有七十、也有八十。他身后跟着两名

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的小太监。

周睿东对他们全无印象,也不记得自己和宫里的人有过生意上的来往,满腹狐疑的看向旭初,不料旭初面无人

色、手脚冰凉、眼神飘忽,欲言又止,正是一副恨极、怕极的神色。

周睿东握住他的手反倒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预感,也不道破,只是轻描淡写的小声问道:“你认识他?

旭初踌躇片刻点了点头,飞快的瞄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很轻的说:“王公公……”

王公公——王金喜,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要花二十两银子买走旭初的那一位,王金喜可不是一般人,庚子回銮

的那一年便被老佛爷提点做了御膳房主事,官居三品,实际上总管后宫大小事宜。

周府司阍的家人火急火燎的撵了进来,指着王金喜,向周睿东大倒苦水:“少东家,他们自称是宫里的人,您

看,也不等我们通报一声,就硬闯了进来!”

王金喜傲慢成性,目中无人,听那家人毫不忌惮的指摘他,当场发起了官威,他一只手指向天空,得意洋洋的

说道:“咱家官居三品要职,身份显赫、公务缠身,每日要为主子排忧解闷,哪有那么大功夫和你狗扯羊皮,

扯闲篇儿?你也配?”

“嗳!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司阍的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平生最怕被人看低,王金喜方才一席话显然是

狗仗人势,故意拿官帽压人,他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上来揍王金喜一顿。

“理?咱家就是理!”王金喜浑不吝的把脸儿一仰,斗鸡眼一瞪,吐了口浓痰用鞋底儿使劲蹭了又蹭,态度张

狂极了:“有本事你告御状扳倒我,没本事就屎壳郎推车,赶紧给我滚蛋!”

周睿东一听对方越说越不像话,生怕闹出事来,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想到此处,便对那怒气

冲冲的家人命令道:“小五,你先下去!”小五不敢违拗主子,握紧了磨盘大小的拳头,朝王金喜比了比,以

示威胁。嘈闹了两句后匆匆出了院子。

旭初抱着咪咪,掉头也想趁乱回屋,王金喜手下那两个小太监眼尖,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慢条斯理的踱到旭初跟前,王金喜伸出枯瘦干巴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尖下巴,眯起眼来细细打量:

“跑什么?两年不见,你可越发的标致了,怎么样,小盆友,要不要跟着爷爷去吃香的喝辣的呀,我保管你以

后……哎呦……小x崽子,你敢咬人,嗳,赶紧的……赶紧给我把他拉开……痛死我喽……”

旭初之于王金喜,好比秦淮八艳马湘兰的一副字、或是董小婉的一帧画,都是些富有野趣的玩意儿摆件,他压

根儿没把旭初当作人来看待,不防被一口咬住了手掌,疼的他脸孔扭曲,他才幡然省悟:旭初是个有血有肉的

大活人,会咆哮、亦会动怒。

小太监们见势不妙,对视一眼,撸胳膊挽袖子的上来就要给旭初点颜色好瞧。

旭初死死咬住王金喜不放,两粒眼珠血红血红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模样。

周睿东来不及多想,三步并做两步冲将过去,化身肉盾,替他挨了几记拳脚。眼见一拳当胸打来,周睿东一心

回护旭初,顾不得凶险,反倒挺胸迎上,啪!那一拳正落在他的肋下,肋下可是个脆弱的地方,弄不好就得要

人亲命,幸而小太监不是什么练家子,否则他非就此趴下不可。就这样,顶着疾风骤雨般的拳头,周睿东硬给

旭初从王金喜的身上扯了下来。

王金喜惊魂甫定,公鸭嗓喊的磨出了血泡,捧起手臂打眼观瞧:只见枯瘦的手背上面留下了两道清晰整齐的月

牙印子,牙印滋滋冒血,深可见骨,怕是一年半载的无法消退。

咪咪被旭初养的熟了也与主人心意相通,摇头尾巴晃的走了一趟猫步以混淆那仨阉奴视听。咪咪轻脚俐爪的绕

到王金喜的袍子底下,在他那靴面上尿了一大泡,为主人报了私仇,喵呜喵呜的炫耀两声后,溜之大吉,

周睿东担心旭初炸毛,被刺激出个好歹,便使出浑身解数对他是好一通的劝慰、安抚。

王金喜偷鸡不成蚀把米,得到了血与泪的惨痛教训,不敢再随便出言调戏旭初,只是被咬的那一口,又热又麻

的时常便要发作起来,真是让他有种猫抓藤、雁过也的上起了瘾。他心里越发爱死了旭初,嘴上却服软讨好起

来。

此事无疑也惊动了周老太爷,他听报信的人含糊其辞似乎是少东家把宫里管事的大太监给伤了。周旺财又像是

被人拿鞭子狠抽的一只陀螺,卷着风的旋进了院子。周旺财一生喜欢结交权贵,可惜周家祖坟上没长出那根做

官的蒿子,他爷、他爹、他,种了一辈子地没啥出息,如今周睿东做生意倒是个中老手,使他起码可以衔着金

钥匙安享晚年,然而重农轻商的老脑筋潜意识里仍旧觉得自家低人一等,【三代做官,才知穿衣吃饭】王金喜

虽说是个太监,但排场阔、心劲高,权利大,门路多,周旺财满脸堆笑京叭儿似的连赔不是:“哎呦,公公您

甭气坏了身体,我回头替您好好收拾他们。您先请到屋里歇会儿,消消气。”

周睿东本想下逐客令,哪知他爹却是有心要捧王金喜的臭脚,一脸的谄媚。他看不下去,认为周旺财这么做简

直令他愧怍,教他以什么样的立场面对旭初呢?

周旺财将王金喜等人奉若上宾,好茶、好饭、好酒、好菜的款待。王金喜也如同外甥去赴外公的宴,一点不客

气。

吃饱喝足之后,周旺财试探着问他:“您今儿是为了旭初来吗?”

王金喜觉得这老子比那儿子会来事儿,他喜欢听人说奉承话,而周旺财恰好迎合了他,所以王金喜向他道明了

来意:

“咱家这次来,不是专门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他还不配。不瞒您说,我是诚心实意想和周先生做一桩好买卖

,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

旭初受了惊吓,急火攻心,两两相加便犯了旧疾,胃囊似遭针灸、大脑如获雷劈,不可否认他是个大麻烦,他

那破烂的羸弱身躯总是不合时宜的倒下,倒在这张专门为他设计的草绷床上。

昏暗的灯光下,旭初赤身露体的趴伏在草席上,皮肤白腻如细瓷,双腿笔直且修长,身上盖着一床蓬松柔软的

新棉被。他把那棉被往上拉了拉,遮住头颈,侧脸贴在枕头上,找到了一种比较安心的睡姿。旭初才经历了一

场混战,睡意朦胧却又无法安睡。他仿佛身处两个极端,一面是压迫下的温暖,一面是赖以为生的冰冷,他被

迫在夹缝中求生,只为混口饭吃。将自己陷进一片阴暗中去,旭初尽量和墙角的蛛丝一样不引人瞩目,他在黑

角落后面缩肩拱背,射出的目光热切而又天真,旭初很放肆的锁住周睿东忙碌的背影,感觉微妙,他闭上双眼

假寐,内心充盈着幸福、满足。

周睿东的这间起居室其实是一个大间套了三个小间,一进门是小客厅兼书房,墙上开了一扇门,进去便是那专

用的西式浴室,浴室正对着的是旭初住的房间,最靠里的那一处豁然开朗,有大炕、大桌、大红木家什的才是

周睿东栖居之所。

周睿东铁塔一般站在穿衣镜跟前抬手松了松领带,一粒一粒解开纽扣,抽出皮带,井然有序的脱下皮鞋、外套

、衬衫、长裤、纱袜,叠放整齐,唯独在身上留了件绿花裤衩。将黑油亮的大辫子在脖子缠绕了两圈,周睿东

对住镜子露出一口的大白牙:“自古英雄出少年。罗密欧,现在请去拯救你的朱丽叶吧!”

他的朱丽叶——旭初此时正端个大盘子,裹着棉被盘踞在床上吭吭的啃鸭梨、咔咔的嚼香瓜,脑袋上顶着蜷成

一团的咪咪,上身一动不动的保持平衡。周睿东跟只拔光了毛的公鸡似的出现在了门口,“迪尔,我的朱丽叶

。”

旭初见了他先是一怔,随即眼珠溜溜的由上往下、从头至尾的将周睿东扫视了个仔细,连乳晕上头的绒毛、小

腹底下的痦子都没放过。“朱丽叶是什么?”旭初口水丰沛,心神不属的随口问。

“算了,一个洋妞罢了,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

周睿东想玩个浪漫,但他不了解旭初的心思,看对方一副见神见鬼的呆样子,只道是自己身材太好,羡煞了旁

人,他笑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搁在唇边,朝旭初【啵】的一声遥遥抛了个飞吻过去。随即弯腰蹲下来背对着

旭初翻箱倒柜。“傻子!你病好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旭初脸绷的像被红油漆过,紧张的捉住咪咪的小粉爪握在手里,垂了眼皮低低的“嗯”了一声,生怕自己那见

不得光的想法叫人撞破。【洋妞——女人】他脑子里那架旧座钟的钟摆,每走一格作响一下【咔嗒,洋妞——

咔嗒,女人】

咪咪被他捏的发痛不住呜呜的嚎叫,浑身的毛发竖起来活像只白刺猬,张牙舞爪伸出利爪挠破了旭初的手腕,

旭初下意识的撒了手,疼的咝咝的吸凉气。咪咪刚跳到地上,还没站稳便被周睿东恶狠狠的捉住,拎起,丢到

院子里的煤堆去了。“我看得找个人来给它阉了。”旭初听周睿东站在门外这样说。

十一

周睿东半躺半坐的靠在床头,一条胳膊搂着旭初,另一只手小心的给他搽药膏,药膏是黄色半透明的,黏糊糊

的涂了一手,此情此景若是别人见了恐怕都要替他害累。

旭初心安理得的躺在周睿东的臂弯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他那小手也没闲置,隔三差五的撩一撩周睿东,东

摸摸,西抠抠,后来索性把手揣进他那裆里去了。

“嗳!你硬了”旭初故意往周睿东的耳朵眼儿里吐字:“一碰就硬,一摸就抖,我发现了,您这不只是大秃鹫

,还是一株含羞草。”

周睿东气喘如牛,无力的闭了闭眼,心想:【学好不容易,要学坏可不难,关键是这倒霉孩子和谁学的?】一

低头就瞥见自己那命根子直撅撅的被旭初从绿裤衩里拽了出来,被他握在手里把玩,感觉像在摆弄庙会上买的

九节竹龙。

“啧啧,你这裤衩没型没款的,真寒掺。”

旭初一面半开玩笑的扒光了睿东,一面支起一条腿跪坐起来,大大方方的把自个儿也塞进周睿东的手里,没心

没肺的说:“拿好,礼轻情意重,自家兄弟,不分彼此。”

周睿东手中捧着个烫手山芋,掂量了半天,干笑了两下,笑比哭都难看。“你这怕连二两都不到吧,我跟你有

啥好客气的?嗳——陈旭初,你快撒开——”

旭初哼的一甩手,红头涨脸的坐在床头翘起了二郎腿,“你再敢说我小试试,信不信我捏爆了它。”

周睿东下意识的捂住裤裆瑟缩到了墙角。“我信?我去你奶奶个小煎饺!”

话音未落,撒丫子蹿没了影。

周睿东大刀阔斧的找来左寒,让他马上动身出发去请个兽医。左寒前脚刚走,布庄掌柜贺进满头大汗的登门造

访,他是来惯了的,小五便自作主张的大开方便之门一路绿灯的放行。

贺进是个圆脸的中年人,小鼻子小眼的小五件,逢人三分笑,遇上就哈腰,眼底精光四射,面上一团和气。他

聪明绝顶,是个秃瓢,长年累月的戴一顶瓜皮小帽。快走到时,贺进摘帽掏手绢抹了一把汗,重新戴好之后,

他仍旧只敢戳在门口不敢进屋,隔着一道竹帘,贺进向周睿东谒见请训,过了足有十来分钟,周睿东才在里头

公事公办的对他说:“你去跟老顾打个招呼,说我头疼脑热身体发虚,今儿去不成了,赶明儿吧。”

贺进听了,大吃一惊,由那竹帘的缝隙中向内窥视,希图能找出些端倪,然而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瞅见,

他又不好多嘴,一连应答了五个“是”,一步一退的撤了出来。

周旺财跟着王金喜一同出了院子,两人分别坐上了四人抬的大轿。轿夫走的七扭八拐、四平八稳,周旺财透过

轿帘向外张望,发现经过了一处闹市,那两个小太监一路小跑一前一后的跟着,周旺财颇感疑惑,便问身边这

个小太监:“这位小公公,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呀?”小太监脚底看路行的稳,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大总管

府!”

所谓大总管府,乃是王金喜在瓦楞胡同置买的一处豪宅,比周府阔大气派了不知多少倍,白墙灰瓦、绿柳低拂

,门前有小兵换岗把守,禁止小贩摆摊、叫卖,显得威严肃然。

周旺财下了轿,由王金喜引入府内。过了一个院门,有一片小湖被一条长廊分成两半,碧水清澈、翠绿流韵,

湖中鲤鱼成群、鹭鸶结对,周旺财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大开眼界。走了许久,王金喜才在僻静的花园中

收住脚步,指着一座假山对周旺财说道:“到了,老爷子请在此稍后片刻!”随后招手唤那两个小太监过来,

咬耳嘱咐了几句。

“嗻!”小太监们训练有素,一起躬身退下。过了茶盏功夫,周旺财听得假山后面咔嗒咔嗒连响了数下,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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