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 中——莫笑为月醉
莫笑为月醉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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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着衣。

床里的人起身而来,阿丑赶忙拿了衣袍为他披上,指间流动着冰凉乌亮的青丝,阿丑小心理好了它。将它从主

人的颈子里拿开,细细梳理着,一把拢在主人的肩背。

再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容颜冰白,可又透着些润红,看着有些妖丽。一对眼眸慵懒不已,丝丝柔柔,暗暗幽幽

阿丑低下头,手指理着王爷的衣襟,无意间滑过那光洁的颈子,目光往那颈上看扫了一眼。肤色白净,皮肉细

腻,修长而美好的颈子没什么痕迹了,早就没了。

“可向去瞧瞧登基大典?”

阿丑正为他系上宽长的腰带,忽然听头顶传来这么一句,心里一怔,手上的动作停顿半响。末了,继续着手里

的活儿,应了一声。

阿丑并不想去看什么登基大典,那登上帝位之人是从前的太子,并不是他的王爷。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呢?再说

了,那人恨他入骨,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只想要了他这条贱命。他不愿看那人,那人也视他为肮脏地下的之物

,王爷一向要他躲着那人,今日怎要带他在身边呢?

阿丑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带他在身边,王爷很少让他跟随,平日上朝阿丑本可跟随的,就算不进宫里也可在外头

候着。

王爷只让他在府里等候,说是不必跟随,再者有时夜里折腾得晚了,王爷起身了他也不知,睡醒了天就大亮了

或是因了如此,王爷只让他好生歇着,没让他跟随了。

阿丑跟随王爷进宫已不是头一次了,自然晓得宫中的规矩,离王爷不远也不近,进退有度。若有人前来拜见王

爷,阿丑也晓得要行礼,退后一些,不扰了王爷与他人攀谈。

大典将至之时,阿丑自是不能再跟随主子左右的,官家贵族可随身带着侍卫奴仆,但礼数不允他们到处走动,

今日又是新皇行登基大典之际。宫人领他们带了一处偏院等候,阿丑是清王的家奴,众人看他面丑,纵然心头

厌了他,可也不敢表露出来。

邢风也同阿丑在一处,那些小厮见了邢风这冷寒的人,也是不敢靠近的。

阿丑身上异样的眼光渐渐少了,没了那些眼光,阿丑也觉着自在些。

今日来此,不用见着登基的新皇,难怪王爷会带他跟随了。

阿丑这边倒是平静着,没什么事,邢风不太说话,却一直同阿丑在一起。阿丑走两步,回头总能见了邢风在身

后,便知了定是王爷吩咐邢侍卫看着他了。

一想到还要让人担忧着,阿丑就黯淡了眼神,哪时他才能不让人护着?

这边正进行着大典仪式,加冕之后,再是定年号,最后有人宣读诏书。

大典进行得顺利,虽是事物繁琐,可也用不了多少时辰。接受百官朝贺之后,新皇颁布诏令,大赦天下,再封

赏了百官。

一切都由着天意而行,今日天气也甚好,虽是冷风寒冻,可那天边有暖柔的阳光照射。大殿里本就明亮,此刻

有金光自外头照进来,更显得殿中辉煌无比了。那高高在座的君王面容冷峻,自有一身威严之气。

底下有百官朝臣,有皇亲贵族,众人面上无不是敬意,只是面下是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斜阳西下的时候,阿丑他们被宫人领出了偏僻的小院,朝那华美的大殿而去。

夜里宫中设宴,庆新皇登基,自是百官与君王同欢了。

此时残月刚挂夜空,散发淡淡银辉,凉风拂来,伴有轻柔香味。阿丑加快脚步,跟上那领路的宫人,鼻里吸着

好闻的花草味,偷偷瞄了一眼四周,这儿清幽僻静,同那偏僻的小院一般。

穿过了回廊,先是入了小路,走了半刻钟从小路出来,眼前的路面就宽阔了。屋梁更为精美,宫楼更为轩壮,

眼中竟是威严华美的殿宇。

阿丑他们其实也进不得宫殿里头,只在偏殿帮忙干活,没见到王爷,阿丑心就不安了。并非不安自个儿会遇什

么事,只怕有人对王爷不利。

可转眼一想,百官朝臣,皇亲国戚,多人都在哪殿堂里,怎会出什么事呢?

阿丑忙完手上的活,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宫人忙碌着进出,布置着大殿。天色暗下之时,只等着那一道道佳肴

,一壶壶美酒往里头送。

纵然阿丑想着大殿里不止王爷与那人,可还是不安心了,也是正此时,邢风来了他身边,朝他说了一句,阿丑

就跟着邢风往里间去了。

邢风只递给他一套深色的布衣,一看就知是什么人穿的,阿丑二话不说,将衣裳往身上套。随后邢风递给他一

个果盘,他也懂得,连忙道谢着。

邢风轻微应了一声,转身而去,消失了夜里。阿丑也不知他去何处,只想着该是隐在暗处,同暗卫在一起的。

阿丑虽只进宫了几回,可宫里的规矩早就知道,从前同那少年进宫,就学了不少。后来王爷还是皇子时,他跟

着王爷进宫,也得穆总管教导过,那时穆总管还是宫里的人,还不是王府里的总管。

五年前来了王府里,跟在王爷身边,虽是只同王爷进宫几回,也是将宫里的规矩摸了个明白。

这会儿要进大殿,阿丑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跟在别人身后,像别人做的那样,小心放置好手里端的东西,在他前面的人已放好了。可阿丑竟直径上前,走

到最前边的矮桌前,将手里的果盘放了上去。这一放下果盘,就见了这桌上已有了,本是不需要的。

在位上的那人只朝他轻笑,容色美如玉,眼里竟是华光潆绕。阿丑像是晓知他是何意,绕过去,到了他身后,

临擦身时,那人分明伸手摸了他的手背。

“怎不斟酒?”听着身前的人话语,阿丑忙拿过酒壶,侧身为他斟酒。

“这身衣倒是合适……”那人侧面优美,线条流畅且有华丽的质感,令人忍不住想触摸上去,瞧瞧这肤色是否

滑腻。

阿丑自是不敢这怎么做,垂下眼皮,恢复了神志,继续斟酒。等他斟完酒,退身一步时方想起王爷说的话,这

身衣裳合适他么?

“来……”一直修长清俊的手骨伸到阿丑面前,手上拿了精美的酒杯,那人微微侧头,勾出一笑,语道:“本

王哪里会让你做这衣裳的主子?”

阿丑怕他话语声大了,被旁人听去,只得弯下腰倾身过去,这一过去,又听得王爷小声道:“没了那玩意儿…

…床榻里你该怎的快活……”

这嗓音低沉柔情,言语轻佻细细,一时间阿丑就赤红了耳面,赶忙退身了。

第九十二章

酒壶还在他手里,也还得为王爷斟酒,不过王爷杯里的水酒是不满的,阿丑有意为之,只怕王爷醉酒,今夜还

要人扶着回府。

阿丑进殿半刻钟后,群臣也入座完了,这下方的位子上都有着谁,阿丑不敢张望。那对面有着谁,阿丑看得清

,只是忽略过去了。

那夏铭不是在么?不知是因何,如今他倒没有面上露恨意,看着阿丑的眼也淡漠着,瞧不出什么情愫。

就算如此,阿丑也不会天真得以为夏铭不憎恨他了,就算没有那回的事,夏铭依旧憎恨他。因了夏梓晏,他的

三弟,从小便是如此,阿丑心里清楚。

那回之事,阿丑不知王爷是如何折磨了他,后来在猎场见了,夏铭恨他入骨。那恨意如刀锋锐利,似要将人千

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阿丑自是避免与他对望,夏铭将那恨藏了起来,他何要招惹?纵然他也恨了夏铭,只是那是从前之事,他不想

提了。

刚进殿里,其实阿丑还见着了一人,那人面容阴柔,俊秀姿美。眼中平静一片,波澜不惊,显得沉静。他见了

阿丑也只是眼中微微一怔,随后就转了眼,似乎从没见过阿丑这人。

对阿丑而言,这人只是轻佻了些,从前就戏弄他,后来在花楼还对他做那事。说是恨他也不太恨,毕竟他还是

没做完那事,再后来亲眼见了他被人欺辱,心中自是不忍的,所以那时阿丑才回求着王爷放了这人。没想王爷

并不理会他,这人受的苦就更多了。

比起夏铭,阿丑是不恨这人的,从前不恨,现在也不曾。

阿丑站在王爷身后,再不敢乱瞧谁了,就是那楚大人,阿丑只晃了一眼他的身影,没与他对视。

阿丑倏然想起那少年,不知他今日来了没有?

正寻思着少年的伤,那高位之上宫人高喊,百官起身朝拜,迎新皇上座。

由于王爷的位置太过靠前,阿丑自然瞧得清楚君王的面容,就连君王眼中的神色,也收进了眼底。

从前的太子,今日的新君,殷奕蘅。

一身的气度威严而冷峻,身形挺拔高大,眉眼透着贵气,面容自是好看的,就是太过冰冷了。

阿丑打算收回眼,没想那高高在座的君王正巧将目光扫来,那深邃幽暗的眼眸散着冷光,一直盯着阿丑的面。

还是王爷要阿丑斟酒,阿丑才得避开他的目光,侧身为王爷斟酒。

阿丑也注意到殷奕蘅的下方还有一椅座,那是为皇后留的了,只是迟迟不见皇后来,那位置也一直空着。

君王驾临,宫宴上没了刚刚的细微人声,也无人敢攀谈,寂静得很。待君王话语一出,让众人与他同欢,底下

的群臣方松了面上的神色。

宫中之宴,奢华显尽,鼓瑟丝竹鸣音悦耳。

殿中舞姬个个美貌,身柔腰纤,那轻薄纱衣飘舞翻飞,恍惚间露着雪肤细腻,隐忍遐想,勾了人的眼眸。

君臣同乐,尝美酒佳肴,赏美人舞妙,听悠悠弦乐,莫不是欢醉了一堂。

轻盈柔舞,美人如玉,众人酣醉痴迷。而阿丑眼中却一派静然,不是美人不美,不是舞姿不美。正相反了,人

美舞美,比花儿娇艳,比清水柔情,然而阿丑只欣赏着,心中并没痴恋,眼中没有痴迷。

阿丑悄然看了高位上的君王一眼,君王目中沉静,如潭水幽幽,殿中的舞姬并不在他眼里。

乐声渐止,长袖飘落,一曲舞尽,美人们微欠腰身,徐徐退下。

众人有些失望了,美人退了,还看什么?

正此时,宫人高喊皇后驾到,众人起身跪拜,迎皇后上座。

阿丑稍稍抬眼,看着那高贵绝色的女子走来,着一身华丽宫装,梳着繁复高耸的发髻,金钗玉饰横插穿梭,添

置着贵气优雅,耳上闪过珠明,亮丽夺目。皇后是美丽的,朝中无人不惊叹,阿丑自也如此认为。

只是那身装扮并不适合她,华贵太过,反而显累赘。如今皇后有孕六七个月了,腹部圆润高耸,撑得宫装顶起

,虽不影响她的美貌,只是这一身繁复的衣饰穿了身,还是会累了她!

阿丑再瞧她细致的眉眼,如冰雪一般的面,丽色嫣柔的樱唇。一切都是熟悉的,是美丽的,只是那一身的冰雪

之气隐了,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见。

皇后轻轻笑颜,说是君王爱剑舞,今日特命人献上。

高坐的君王轻声言说,眼中柔和了些,面容没那么冰冷了,应着皇后的要求,让皇后请那舞剑之人上殿。

皇后对着身边宫女小声语说,宫女退下,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殿了。

大殿之上有三人,一人青衣怀抱古琴,身姿纤柔,气质清丽,该是位女子。就是脸上覆着面纱,不晓得是何容

颜。

另两人面目只是清秀,一男一女,没有那青衣女子夺目,不过气质极佳,也不会让人忽略了。

三人跪拜了君王和皇后,接下来就开始了奏琴舞剑,不过当青衣女子将古琴将在桌上之时,君王竟要她摘了面

纱。

早在他三人进殿之时,皇后就说她有隐疾,不便摘了面纱,今日又是庆典,不如省去繁复的规矩,莫让那女子

难堪。君王一听,倒没言语。

现在倏然口出一语,声颤柔语,听着在座的人都酥了骨头。皇后又再为青衣女子解围,说是定是要瞧她面容也

不急一时,带他三人舞剑完后再让她摘下面纱也不迟,君王听言还是默许了。

青衣女子摆放好琴,纤纤十指放于弦上,美妙乐音绵长优柔。

另两人手持长剑,身动如舞,挥洒满天。

舞剑男子身形如竹,挺俊之中自有刚强之气,力度极深,气势惊人,坚韧中自有美感。舞剑女子身柔秀丽,宛

若轻燕飞鸿,软态横出。

两人虽琴音而变,长剑冰白快慢有度,琴音渐急,剑身强劲。琴音缓柔,剑身优美,琴音再起剑身急势。

这剑舞一男一女,有刚有柔,有强有若,配合极佳,怎不好看呢?

可就在一曲剑舞终了时,那舞剑之人忽飞上去,手中的剑直指高座的君王。一瞬间,乱了殿堂,君王顾着皇后

,没能顾忌自身,虽一掌打飞持剑袭来的男子,可臂上被划剑身划破。顿时渗出了鲜血,染红的衣物。

阿丑看着眼前的混乱,一心只想护着王爷,没想反被王爷护着,两人自偏殿而出。

刚刚那舞剑的三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在那男子持剑飞跃要刺杀君王之时,已有许多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

来。

“王爷!可要……”阿丑正说话,就被王爷亲了嘴唇,两人在偏殿外,自能听到外头有人声。

这声音也耳熟,阿丑听过几回,有些温和,但又疏离冷漠。

人声只言了几句,就不知所踪了,阿丑正想话语,王爷先对他道:“可记得说话之人?”

阿丑点着头,他怎不记得,就是记得才震惊。

“王爷!可要……”那反贼正好是朝廷要抓的,现今他出现在此,何不捉了他?

“急什么?自有禁卫军捉人,你我看着便好。”殷子湮轻轻一笑,拉着阿丑隐在暗中。

天边残月渗些绯红,阿丑不禁想到殷奕蘅手臂上的鲜血,染了明贵的衣袍。风凉凉的,不知是有王爷在身边,

还是掌心里抓了王爷的指骨,身子没那么冷了,心头热乎着。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王爷拉着他越走越远,身后的刀剑砍杀声也远了,耳边还有整齐的脚步声,急速奔

着,一批批禁卫军正往大殿去。

阿丑和殷子湮两人倒是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边躲开禁卫军,一边往前方走着。

“自然是去看看皇后了。”殷子湮回头对阿丑笑颜,拉了阿丑继续走着。

等他们到了皇后的寝宫,见里头有灯亮着,门口守着禁卫军。殷子湮拉着阿丑也不忙进去,跃了树上,看着下

面的情景,下面守卫森严,要进去只怕是难了。

若殷子湮一人进去,以他的身手,也是不难的。还带着个阿丑,就难了,只怕还没进屋去就被人发现了。

阿丑看出王爷的意思,开口道:“王爷不信我武艺进步了?”

“你若被捉,本王也救得了你。”言罢,轻身掠去,身形如风,在暗中只有一影闪过。

阿丑跟着他掠去的方向而行,他的轻功比不上邢侍卫,比不上王爷,可也不差了。阿丑小心着,脚下轻点,力

道不重,尽量不让人发现。

就是为了自个儿,也不能被人发现踪影,到时还得王爷为他担忧。

两人先上了屋顶,殷子湮先解开一块瓦片,自己没看,让阿丑看了。

“可还要下去,进屋里瞧瞧?”

阿丑愣了神,没回他的话,眼盯着下面的人瞧着。

“看傻了?她可有皇后美?”

阿丑感到耳边有湿热的气息,身子一动,脚下一滑,瓦片作响。蓦然间惊动了侍卫,眼见那火光逼近,已有侍

卫上了屋顶,阿丑想拉着王爷跑,没想还是王爷环了他腰身,带他飞离险峻之处。

“皇后怎不在寝宫?”阿丑看见皇后的寝宫里是有一女人,有宫女送了东西进去,她只让宫女放下出去,没有

转过身来。

宫女称她为皇后,那她定是皇后了,只是为何宫女走后转过身来的并不是皇后呢?不是那张阿丑熟悉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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