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知道叶绯是戳痛程壑松的软肋了，更是一阵心惊肉跳，“义父，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这都是我说错了话，请你不要怪叶师弟！！”

程韵琴却仍旧是面不改色地笑着：“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那么生气……说起来，星月山庄来了新的星使那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害人家怠慢了叶师弟。”

“……”程壑松见儿子似乎真的没把这事往心里去，也就平静下来，“哎，琴儿，爹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啊……好了，既然现在招呼也打过了，你还是回房歇着吧，这几天冷，外面风大，小心着了凉，好么？”

“是，琴儿知道了。”程韵琴微微一揖，又向程斌和叶绯作别，“那在下就告辞了，改天再和叶师弟你好好地聊一聊。”

“……嗯，程师兄慢走。”叶绯还有点没从刚才的事回过神来，只得怔怔地应了一句。

然后，程韵琴就优雅地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叶绯在心里不由得感叹，程壑松刚才对自己那么凶，就是之前对程斌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透着一股威严，可是一对着程韵琴，就像对一块易碎的玻璃一样，小心温柔得不得了。

程壑松也没有再对两人多说什么，程斌和叶绯当时都以为，这场小风波也就算过去了。

然而，表面什么都不在乎的程韵琴，心中却像是被叶绯那句话给狠狠戳了一刀。

18岁时的程韵琴，聪慧程度已是不亚于如今。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了叶绯直言不讳的性子，加上更是一向深知父亲的脾气，所以暗自盘算出了一个报仇的法子。

不久后的一天，他在床上问他的情人之一：“乾师弟，你爱不爱我？”

那姓干的弟子忙不迭地答道：“爱爱爱！当然爱！我爱死程师兄你了！！”

“嘻嘻，那……”程韵琴风情万种地一笑，“那你帮我办一件事好不好？”

“好！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程师兄你想做的事，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哎呀，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没那么夸张啦~”程韵琴微笑道，“我只是要你把你刚才对我的满腔爱意，全都对叶绯叶师弟转达一遍而已~~”

“……啊？”姓干的弟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用管为什么，只管去做就好了~”程韵琴诡魅地笑着，“还有，记得也顺便告诉他，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男人爱慕着我哟~~还有还有，这一点是不是让你很伤心呢？”

“哦……我知道了……我确实希望程师兄能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啊……”

那弟子虽然还是不明白程韵琴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叶绯听了这件事，果然大为惊讶，同时也对本来给自己的印象还不错的程韵琴多了许多鄙夷。他也果然忍不住去找程韵琴，“程师兄，听说你和很多男人都上过床，是不是真的啊？！”

程韵琴心中一阵暗喜，对自己旁边的一个师弟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对叶绯不动声色地道：“是又如何呢？叶师弟怎么想起关心这个？”

“你怎么能这样啊？！喜欢一个人，一心一意地和他在一起不就好了？！”叶绯教训着程韵琴，也没顾着那个师弟急匆匆地离开了。

“可是，这些和叶师弟你有什么关系呢？”程韵琴淡淡地问。

“……就算我就喜欢多管闲事行不行？！”叶绯开始有点着急了。

“呵呵~这样啊~”程韵琴却依然风轻云淡地笑着，“抱歉啊，我就不喜欢一心一意，就喜欢三心二意。要是只和一个人在一起，我会很不舒服呢！”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就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你是男人，他们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受得了自己的伴侣还有别人呢？！”叶绯怒气冲冲地道，“你舒服了他们会舒服吗？！他们要是去找别人你会高兴吗？！不要脸！！”

就在这时，被程韵琴派人及时叫来的程壑松怒不可遏地出现在了叶绯面前，“叶绯！！你在说谁不要脸？！他的私生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教训他吗？！”

叶绯听了这话也生气了，“师父，原来这些你都知道啊？！那你怎么可以放着儿子这么胡作非为却不管啊？！你这叫纵子行凶！！”

“……你！！”程壑松举起手来，就要一巴掌超叶绯脸上打去。

跟着程壑松一同赶到的程斌却连忙拦在了叶绯面前，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巴掌，“义父，请您息怒！！”他的半边脸颊顿时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些血。

“爹，算了吧。”程韵琴假装不介意，不痛不痒地劝了一句。他知道这次劝是劝不住的，因为和上次的事加起来，当一个人的怨气集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谁也阻止不了他的爆发。

程壑松对叶绯果然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叶绯，我告诉你！！星月山庄最大的一条庄规，就是师兄弟之间不能出现任何不团结的行为！！你居然跑到你师兄房里来破口大骂？！再说，你明知道琴儿的身体不好，还要三番两次地气他？！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来赔？！我这次非要好好管教你一番不可！！来人！！把叶绯拖出去，按照庄规，重重地杖责二十！！”

“……什么？！”叶绯闻言大为惊惧，“你要打我屁股？！你没搞错吧？！从小到大就连爹都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呢！！小心我爷爷来把你们星月山庄给拆了！！！”

程壑松怒道：“少拿你爷爷来压我！！你爷爷叶枫也曾做过星月山庄的星使，他会拆了他自己曾经的家？！别说现在他是知道轻重的，我看就算是他年轻时候怎么也比你懂事多了！！还有你爹，我也不相信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拖出去！”

程斌心急如焚，忙道：“义父，都是孩儿对师弟看护不力的错，孩儿愿替他受这二十杖！”

程壑松冷笑道：“你也别每次都护着他！这件事与你无关！今天谁也救不了他！！”

“……”程斌沉默片刻，忽然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道，“义父，您不可以打他！”

“……！！”程壑松闻言猛的一惊。他印象中这个一向服顺孝敬的义子，从来没用这种近似于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莫非，他今天竟不惜为一个和他刚刚相识不久的叶绯和自己翻脸不成？！倘若自己真因此就和他翻脸，让他失去了对自己的一片尊敬与孝心，那倒也真是大大的不值了。程壑松思来想去，只得道，“那好！你既然喜欢替他挨打，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把程斌拖下去，杖责二十！”

“程壑松！！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啊？！”叶绯又气又急之下，干脆就直呼其名了。

可惜，这里毕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想的叶家堡，所以他还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程斌自己主动走出去领罚。

还好二十杖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太大的负担，所以挨完打的程斌甚至没要人扶，就自己爬起来，并且走回了现在是属于他和叶绯共同的房间。

叶绯狠狠地瞪了程壑松父子一眼，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走了。

第74章

程斌虽然是为了保护叶绯才挨的打，但叶绯对他却没多少好声气。“哼，姓程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爷爷都跟我说了，千万要小心程家的男人，他们表面上温柔，实际上却满肚子坏水……程爷爷当初也为爷爷挡过棍子，实际却是暗藏祸心呢！”

“……呃，程老前辈他……”程斌一边艰难地替自己上药，一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暗藏了什么祸心？”

“他要是挨了打，就可以以屁股痛为名在上面了啊！说不定，就连师父也是和你串通好要演这出戏的呢！”

“……啊？！”程斌当然没有蠢到不知道叶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没料到叶绯竟会突然直白地提起这方面的话题，顿时窘迫得满脸通红，同时也在心里高呼冤枉——他方才只是一心想着一定要保护叶绯，哪里有这些花花肠子？！

“其实吧……”叶绯忽又笑了笑，“其实你也不用绕那么大圈子，爷爷跟我说了，在下面虽然一开始痛了点，可是习惯之后也很舒服的！”

“……”程斌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早就听说过叶枫和叶绯祖孙间关系很好，却怎么也没料到叶绯会和他爷爷间无话不谈到这个境界，也亏叶枫就连这些自己的私事也居然愿意跟他一个小孩子讲？！“……叶师弟，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叶绯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眉毛一挑，“12岁还小啊？！有好多人13、4岁都成亲生子了呢！！不过，我也没那么急啦，再等几年也是可以的，你说呢？”

“……这……！！”程斌当真不知道话题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我何德何能，怎敢和师弟你……”

叶绯打断他的话：“你很好啊，我很喜欢你。至于你好在哪里，我也说不清。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对不对？”

“……！”程斌脸不由得一红。

“那你喜不喜欢我？”叶绯笑靥如花地问。

“……呃，我的确很喜欢你，但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若不是因为喜欢，我刚才又岂会替你挨打……再说还相识不久，叶师弟你年龄也还尚轻……我想……还是过些时日再考虑终生大事吧。”程斌这番话可谓是字斟句酌，生怕伤害到叶绯。但即使如此，他也作好了叶绯会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

可程斌没想到的是，叶绯闻言只是笑了笑，“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来日方长呢……对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来星月山庄除了练剑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吗？我呢，一直很羡慕爷爷和程爷爷那样恩爱的伴侣……当然，我也不会因为羡慕就随便找一个男人啊，可是你真的有很多优点……好啦好啦，你不要自己上药了，那种地方不方便的。”叶绯终于看不过去了，从程斌手中抢过药瓶，“让我来吧……不过我没做过这种事，弄痛你不要怪我啊！”

程斌连忙道：“不会不会！我绝不怪你！”

“唔，那好……”叶绯当即便开始给程斌上药，“不过，上次程爷爷受伤的时候，爷爷说他是日夜不离地贴身照顾……我看你伤得也没那么重，用不着吧？整天闷在屋里我一定会闷死的……”

“……呵呵，当然不用！”程斌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一定要天天躺在床上，你说得对，我伤得没那么重，就算照常练功也应该是可以的。又怎能因为我，耽误了叶师弟你练星月剑法呢？”

“哎呀，练剑这种事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再说吧……对了，你以后别叫我叶师弟了，听着怪生疏的，程爷爷叫我爷爷小枫，那你也叫我小绯好了！”

“呃……”程斌略一迟疑，还是红着脸轻声叫了一句，“小绯。”

“嘻嘻！”叶绯满意地一笑，“我下次带你去看爷爷和程爷爷好不好？他们真的可恩爱了，比我爹和我娘还恩爱呢！”

那时程青尚未仙逝，叶绯是隔三岔五地往枫影居跑。

“好！”程斌一口答应，“我自然是该去拜见拜见他们两位老人家的。”

“……嗯，该擦的地方都擦完了！”叶绯一向雷厉风行，就算是擦药也很快捷迅速，便心满意足地放下了药瓶。他自以为程斌既然没叫没嚷嚷，就证明他的擦药技术很是高明，哪知道程斌其实是拼命忍着痛，已经出了一头的汗，“那我出去跟师父师兄道个歉再过来看你。”

“……啊？！”程斌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你愿意去跟他们道歉了？！”

“是啊，刚才我骂程师兄‘不要脸’，这话确实是说重了……我也是一时气愤就口不择言了嘛……我和爹爹说话也经常这样，但是他都不会记仇的啦，师父应该也不会吧？”

“……呵呵，义父他向来宽宏大量，以德治庄，自然也不会生你的气。”程斌刚才本来还准备找机会好好劝劝叶绯，但他这才明白，原来叶绯并不是个任性到完全不明事理的人，这样直率的性子真是愈发地让自己欣赏，只是……“不过，师弟你以后还是莫要那么冲动。”

“知道啦，我才不会每次都害你挨打……我先去啦！”叶绯说着，就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从此，他果真收敛了不少他的大少爷脾气，尽量不再和程壑松冲突，当然，那是后话。

且说当日，程斌自己在房中休息了一阵子，看了一会儿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以为是叶绯回来了，就道：“小绯，你直接进来就是了。”

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程壑松。“……呵，你叫他小绯？你们的感情看来已经更进一步了。”

“……啊！！”程斌惊得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义父你怎么来了？！……哎哟！！”他想起身的动作太猛，不小心碰痛了伤口。

程壑松忙走上去将他按了回去，“好了好了，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绯儿刚才已经跟我道了歉，我也已经原谅了他，他这阵子在和琴儿聊着，我就来看看你。”

程斌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程壑松柔声问：“斌儿，你的伤还痛吗？”

程斌难得见义父对自己如此温柔，有些受宠若惊，拼命摇了摇头，“孩儿早就不痛了！”

“那就好。不过……”程壑松的脸色忽然又严肃起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今天虽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却不过是因为运气好。你要知道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你可否知道你方才那样其实是一次赌博？若是赌输了，你赔上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亲爱的小绯！”

“……！！”程斌闻言陡然一惊。

“斌儿，我们父子多年，我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我程壑松绝不会受任何人威胁，哪怕他叶家堡是三头六臂，我也不会害怕得罪了他们！我方才不过是顾及你我多年的情谊，这才放你们一马，若是下次你再这样跟我来硬的，说不定我一气之下就会加倍地打他罚他！”